不过……她突然回过神来,怪不得上一次如意姐看连副总一副很不顺眼的模样,可既然如意姐喜欢的是连副总,那么是不是就表示……她和陆勉则并没有什么?
也就是说……她喜欢他……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心虚了,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苏母看子棋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不高兴道,“我就知道,我们家如意不爱听我讲话,现在你这个小姑娘也这样,也是嫌我唠叨了是吧?亏我刚才还觉得你投缘,把话都跟你说!”
“不是的阿姨,”子棋内疚道,“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事而已。那……你刚才都说如意姐是和连副总一起,那……陆总呢?他不是对如意姐也很好吗?”
苏母马上放下杯子赞同道:“幸亏有勉则呢,现在也是,如果不是我常托勉则带些东西来,托他帮我好好照顾如意的话,我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这么住外面。”她转而又叹气,“可我们如意那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勉则对她这么好也不动心,有时候说起来……我真是觉得对不住勉则的妈。”
子棋讷讷道:“也是,总经理常来这里看如意姐,他对如意姐是很照顾的,可是……可是这也代表……他喜欢如意姐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唇齿开阖异常的困难,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很用力才逼出来。
“笑话,我们如意是喜欢连家的小子,可谁说勉则就因为这个不能喜欢我们如意了?!”苏母很不屑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我们如意太死心眼儿,追她的人可多了,可是啊,我看来看去就觉得勉则最中意了,如意和连家小子分开的时候,还都是他天天来看她劝解她的。”
子棋怔怔看了苏母一眼,没有说话。
“而且你想想看,”苏母好似来了兴致,俯过身来抓住她的手又说道,“勉则要是不喜欢如意的话,怎么愿意常来看她照顾她?哪个男人是会这样的?再说了,勉则虽然对别人都挺好,可对我们如意就是不一样啊,你和他们待得多,你也看得出来吧?”
“是,是看得出来……”她忽然觉得很心酸,他肯收她为徒,又这么照顾她,不都是因为如意姐吗?她垂下眼来看面前的茶杯,午后的阳光穿过透明的杯体,在深褐色的茶几面上映下了一层晃动的光影。
苏如意的母亲最终没有留下来吃饭,她说,我们如意比你大,可心性其实还像个孩子,有时会任性一些,你和勉则就帮着担待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敲门进来时的那种气焰,不是个贵妇人,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孩子虽然已长大,可还是让她不放心的一个母亲。
方子棋看她离开后怔愣了许久,想到自己的老妈,又想到很多人。
关上门的一刹那,突然就落了一滴泪在抬着的手背上,烫了手背,却是痛了心。
陆勉则,陆勉则,陆勉则……
她回想起大学时的夜谈会,别人说得双眼熠熠发光的时候,她总会微笑地想自己将来的那个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会跟她想像中一样地清俊温和,望着她时,面上总有淡淡却包容的笑。
那么多夜色如水的夜晚,每个夜晚几乎都有一轮圆月,于是,梦就很美好。
可现在,那个人已经出现在面前了,但她好像就要错过去了。
她想伸出手去抓住,想去挽留,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力气。
错过爱情的,到底是时间,还是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子棋举了筷子没吃几粒饭就说饱了,然后要起身回房。
“子棋,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苏如意有些着急地拉她坐下,又嗔怪地看陆勉则,“我说子棋这些天累了吧,让你多给她放几天还不答应,才一天,那么小气!”
子棋看了看他一眼,放假……给她放假也是因为如意姐提出来的缘故吗?
陆勉则没有应苏如意,只是看她,眉宇间有淡淡的担忧。
“真是不舒服吗?”他沉声道,“要不明天再休息一天?”
“不的,我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笑笑,解释道,“我就是下午睡久了,所以有些懒洋洋的吧。”
“下午睡久了?是不是着凉?”他说着,已经一只手摸上了她的额头。他的手有些微的凉,缓慢却坚定地覆在了她的额上,她反射性地要后退,可人还在椅子上,根本退不到哪里去,而且……而且他的手覆上来那么舒服,她心里……其实根本不想躲。
可还是偏了偏头,躲开了。
“我真的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就是还想睡,我进房去躺一会儿,你们吃吧,吃完就放着,我待会儿起来洗。”
她说着就拉开椅子起身离开,进房间后,轻轻阖上房门。
苏如意还是有些担忧:“子棋好像都不这样的,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她的额头不是很烫,应该没有发烧。”陆勉则微微蹙眉,“这样吧,明天让她不用上班,在家里再休息一天好了。”
连启扬适才都没怎么言语,现在则笑嘻嘻道:“陆总,我也觉得挺累的,我能不能也请几天假休息?”
“你?”陆勉则淡淡看他一眼,“你问如意吧,或者,我再帮你问问远洋贸易。”
“他啊?”苏如意嗤笑,“子棋是真的食不下咽,半碗饭也没吃下肚去,可某人就不一样了,好像不但又添了饭,而且……刚才狂扫了一条鱼一只鸡腿还有一碗汤,说不定子棋吃不下饭就是被你这吃相给吓坏了!”
“我……”连启扬可怜巴巴地望她,“如意你烧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舍不得不吃掉……”
“还有,”他又正色看陆勉则,“陆总,吃了如意烧的菜后,我突然觉得精神百倍了,我不请假了,那个什么远洋贸易的就更没空去了!”
陆勉则摇摇头笑:“如意,你怎么摊上这么个活宝的?”
“哪里是我的缘故,还不是他死皮赖脸地非要缠着过来吃饭?!”苏如意叹气,可唇角却悄然弯起。
“连启扬,你能吃的还不赶紧多吃?”她伸出筷子敲敲桌面上的菜碟子,“给你个任务,全部扫荡,留一滴汁水罚款一百!”
连启扬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分好了?”
苏如意摇头:“不行,就一百,谁让你说我烧的菜好吃来着?!”
“一毛?”
“一百。”
“一元?”
“一百。”
“十元?”
“一百。”
……
陆勉则转身看后面紧闭的房间,他面容依然淡定平静,可漆黑的眸子中却隐隐浮现一丝担忧。
子棋第二天早上就回去上班了,在电梯里遇上陆勉则,她淡淡笑着打招呼:“总经理好。”
“这么快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陆勉则顿了一下,也笑道,“看来我真是没资格做你师父。”
“不是,”她心里酸酸的,可还是努力笑道,“师父就是师父,是要一辈子……放在心里……尊敬的。”
他笑:“这样吗?幸好现在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徒弟,以后你这样说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她脸红了一下,又很快便褪去了,只是很轻很轻地说道,“这世上,让人容易误会的事情那么多,不用去介意就好。”
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电梯在二十二层停下,她要出去时,他忽然开口道:“明天要出差,你准备一下吧。”
她原先以为出差到哪个大城市,可没想到竟然是到一个很小的城镇里。
因为路远,他们没有开车,乘飞机到市区后就坐了巴士下城镇,路上没有直达车,于是又转车。
到了乡下后,交通不是很拥挤,可路况很差,他们坐在一辆小小的被当地人称为面包车的车厢内,随着车身一路颠簸。
“这是出差吗?”子棋一路都默默跟下来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会有把地点定在这里的出差?”
陆勉则坐在她旁侧笑,身后是破了口子露出薄而灰暗的棉絮的车椅背,旁边都是提了鸡笼鸭担子的乡里人,年关近了,大家都出来买年货,或是做最后一担年前生意。
“如果我说……”他故意顿了顿,“……其实我是人贩子,故意把你拐到这里来卖掉的,你信不信?”
她猛的噎了一下:“师父你能不能不这样吓我?乘了这么久的车我已经很难受了,你再吓我我就要晕车了,保不准到时就吐你一身!”
“你要晕车了吗?”他赶紧翻自己带的公文包,又向旁边的乡人讨了塑料袋递给她,“你拿着,吐的话就吐里面。”
她乐呵呵地看他紧张的模样,把塑料袋推回给他才道:“没事的,我只是说说而已。”
正说着,车子一个猛烈的颠簸,她没坐稳,整个人都扑到前面的车椅背上,鼻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上面,一股浓烈的馊臭和发油的味道吸入鼻腔,她顿时觉得恶心,胃里开始翻腾,赶紧夺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哇哇大吐起来。
“还说没事,”他用手臂支住她前倾的身体,另一只手则轻轻拍她的后背,“吐了就好了,别想太多,就快到了。”
她吐得几乎连胆汁也呕出来,好容易缓过劲来,眼前已是金星乱飞。
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嘴,有气无力地叹息:“师父,总经理师父,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呢?为什么出差偏偏也要带我来?”
“出来急了,我忘了告诉你,”他微微一笑,“前天才决定下来,升你做总经理助理。”
“总经理助理?”她愣了一愣,“我没有经验啊?”
“慢慢学,慢慢学就有经验了。”他还是微笑。
车子继续在泥泞崎岖的路上颠行,她吐得难受,他扶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的肩膀那么宽厚温暖,她闭上眼,想着就任性这最后一次了吧,可是,如果这最后一次能永远静止又该多好?
下车后,他们走上了一条小路,昨夜下过的雨在这条小路上已经慢慢干涸,只是冬天阴冷,太阳也不大,小路上还有点泥泞,不过在刚晕过车的方子棋眼里,这条小路就明显比刚才车下的大路要可爱舒服得多。
“要不要我扶你?”他走得快一点,于是停下来转身看她。
“不用不用,”她赶紧摇头,努力跟上他,“我一下车就没事了,不用扶的。”
“那也不用赶得太急,慢慢走好了,”他微笑道,“现在还早,天还黑不下来。”
她抬头望望天,果然,虽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可天只是阴沉沉的,也不见得有多昏天黑地。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所看起来很破旧的小学校,旗台是由好几块山石垒起来的,一面旧得有些灰暗的国旗迎风飘扬在空中,看起来有一种苍凉的庄严。
“这里是……”她忽然很不明白,来这里是出差吗?
“终于觉得我是个人贩子了吧?”他觉察到她的疑惑,笑了笑道,“其实是这样,我和生意场上谈得来的几个朋友准备资助几所希望小学,但又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轰轰烈烈,好像我们是为了打名气上媒体似的,所以就每个人分到一所学校的任务,自己进行实地考察,然后实际地资助这些学校。”
“就是说……你们不愿意上电视?”她疑惑道,“其实企业做善事我看过的很多,但通常也是为了进一步打响企业的知名度,为什么你们反倒要推却呢?”
他只是看那所小小的学校,看旗杆上飘扬的暗红的国旗。
“子棋,”他侧过脸来,柔声道,“其实,我们只是想做一件自己愿意的事,不需要去考虑太多的复杂因素,就是纯粹的想做而已。”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点不明白。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笑,“只是觉得以前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想太多考虑太多,有些厌倦了,就算是公司里赚再多的钱,公司的名气打得再响,也觉得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他想到父亲去新西兰的前一个晚上,父亲对他说的话,然后淡淡笑。
她愣愣道:“你的意思是,公司和赚钱让你觉得厌倦了?”
“也不是说厌倦,人活在世上总要拼搏,没有金钱在前方的话,哪里有动力支撑?我们又不是神仙!”他温柔笑道,“可是人生一辈子,有时候还是希望可以任性一回的,不需要为任何人,就是自己想做,然后就做一次。”
她突然有些明白他的话了,许多在别人眼里看来好的事情,其实在做的人心里,它并不是就那么美好。
许多人在别人眼里扮演了一辈子的高尚,但其实自己却不喜欢,自己却痛苦。
“我想我懂一点了,”她笑笑道,“只是,为什么还要你自己亲自来?这么远的路,这么难走的路。”
“也算是一次锻炼吧,”他望着小学微笑,“而且,心里想做的话,再困难也不觉得辛苦。”
她微微侧过脸来望他,忽然觉得,这样的一个他跟自己以前看到的他是不一样的,他严厉,他勤奋,他也和善,也可亲。
以前总觉得他站得比她高,所见所闻的都是她无法企及与超越的。
只是今天才明白,站得再高看得再远的人,也渴望一颗平凡心,也渴望一种平凡而单纯的快乐。
他们在小学里逗留了整个下午,先是去看那些简陋的教室和食堂,再是和学校的负责人联系资助的事。
他在和负责人谈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
以前看过他和其它企业的老总谈话,沉静从容,言语简洁得体,委婉却态度明确,总能不露痕迹地让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表面上谈笑风声,实则要最大限度地减低公司的付出,而获取最大的利益。
她明白这样的谈话其实很累。
可今天,他谈到资助学校的事时,虽然也认真问清了许多事情,可一直很放松,微笑点头或摇头。
因为不用考虑到付出与收获,所以才这么轻松吧?
有个老师打响了下课的铃,一会儿后,许多孩子呼啦啦从简陋的教室里跑出来,那么冷的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雪了,可他们都只穿了很单薄的衣裤,有不少地方都破了洞或是打了补丁的,可他们还是跑着笑着,仿佛根本不知道有多冷一样。
一个孩子跑到她旁边突然趔趄,她忙伸手抱住,孩子才没摔倒。
“谢谢姐姐!”孩子仰着小脸轻轻道,黑黑的脸被冻得发红,却是很兴奋。
她笑,弯下身子拉了拉孩子跑得有些歪的上衣:“没事的,不过你要小心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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