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孝顺?”他笑,看到她手中的花茶,又问,“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喝咖啡吗,怎么,又不喜欢了?”
“不是,还是很喜欢的,不过昨晚上喝醉了头痛,喝这个会舒服一点。”她解释道,又指指他面前的咖啡杯,“我不会泡咖啡,这是用速溶包泡的,你就将就着喝吧。”
“现在头还痛吗?”他拢了杯子在手里,淡淡问道。
“还是难受的,”她老老实实道,“不过以后不敢了,早上差点迟到,快过年了,不能再被扣全勤奖了。”
他却突然微笑,别有深意地看她:“其实,偶尔醉一回也未必不好,比如有些话清醒时不敢说的,醉了就没有忌惮了。”
她听得心内一悚:“师父,我……我昨晚该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你说呢?”他慢慢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你没醉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对我有那么多想法。”
她心里更紧张了,难不成昨晚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那她都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有没有说到对他的什么……?她使劲地回想昨晚上的情景,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隐约记得好像头晕晕的,就牢牢地抓了根柱子抱住,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呀?
“还想不起来?”他故意逗她。
她脸红红的,只是摇头,心里觉得很丧气。
“算了,我告诉你吧,”他摇摇头笑,“你就一个劲地骂我,说我剥削劳动力,说我总欺负你,还说我故意害你晕车……唉,你知不知道,我还从没这么被人骂过!”
她脸更红了,心里却放松下来,没说,没说,幸好没说,不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如意姐。
可心里却隐隐失落,她想,干嘛不趁着喝醉了说出来呢,反正是醉话,醒了也可以不用承认,只是现在……也再没机会说了。
“还有什么事吗?”他已经拿起刚才的报表,神情开始专注。
她怅怅摇头:“没什么了。”于是转身要走。
“哦,有一件事你帮我做一下,”他忽然抬起头来叫住她,“中午吃饭前帮我买一束玫瑰花,不一定要听店主的介绍,你也是女孩子,就挑你最喜欢认为最好看的搭配吧。”
“买……玫瑰花?”她有些怔怔地回过头来问,蓦的想起他刚才的那通电话。
“对,”他已经又低下头去看报表了,“有问题吗?”
“没有……”她匆匆应了一句,很快往自己的小间走去。
买了玫瑰花回办公室,她一路都在懊悔。
“我干嘛要当这个跑腿的助理啊?我干嘛要给你买玫瑰花啊?”她郁闷道,“我自己连饭都没吃,就让我先把花买回来,难怪我喝醉了也要骂你剥削劳动力!”
中午公司里的人都去吃饭了,电梯里只有她一个,她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那捧花,又忿忿起来。
“玫瑰花玫瑰花……送给谁啊?如意姐都有连副总了,你还巴巴等着她么?别的女孩子么?那么神秘,也不让别人有点心理准备!”她有些泄愤地摇了摇花束,“早知道我就挑最贵最俗气的来,刚才竟然还那么听话,乖乖给你选了这么好看的一捧!”
电梯指示灯亮在二十二层,“叮”的一声,门缓缓滑开,却根本没人。
她奇怪地摁了关门键,电梯又开始上升。
电梯里静悄悄的,顶灯明亮,她忽然觉得无趣,沉默了下来,垂头看手上那捧娇艳的玫瑰,只觉得心头空洞而寂寥。
回到办公室后,他刚好从大班椅上起身,看到她捧了玫瑰进来,笑道:“这么快,好,那我们就可以走了。”
“走?”她愣愣问,“要去哪里?”
“我在皇庭轩订了位子,过时不候的,”他取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穿上,“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是去和别人吃饭吗?”她停住脚步,“我不去了,我为什么要去?”
他沉下脸来:“方小姐,你是我的助理吧?而且,我的花总得有人帮我拿着吧?”
“我还没吃饭,”她努力想理由,“我可不可以不去?”
可最后还是跟着他一同乘了电梯下楼,然后拿着花上了他的车子。
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实在滑稽,仿佛一个木偶人一般被他操控着,她明明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
可是,自己真是不想去的吗?她默默问自己,心里很明白其实是想去的,她想看看……那个让他送花的人,就算只看一眼也好。
手中的玫瑰花在小小的车内香得浓郁扑鼻,那么馥郁浓烈的香气,她觉得都要透不过气来。
可纵然心里有万千言语,她却只能一路沉默,莫名的,有一种悲怆的绝望。
车子很快就到了皇庭轩,透明的观光电梯缓缓而上,然后在十八层的旋转餐厅停下。
走出电梯的时候,她在后面,脚步微微停滞。
“都到了这里了,我就不进去了。”她还是胆怯,伸手把花束送到他眼前。
“你也说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进去?”他沉静地看她,“还是……你在怕什么?”
她沉默地垂下眼来,再抬起时,轻轻笑了一下:“你说的对哦,我有什么好怕的,干脆你们就请我吃顿饭吧,省得我又要空着肚子跑回去。”
他只是笑,忽然拉了她的手就往前走,她的手别扭地被他握着,另一只手还拿了一大捧张扬怒放的玫瑰花,有些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靠窗的台子已经布置妥善了,干净而花色素雅的一方桌布,锃亮的白银烛台,静静燃烧的细长蜡烛,台子上摆放工整对称的餐具。
多美啊,多好啊。
她把花递给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微微笑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吧?”
“还没有,”他接过花,“总还得吃饭吧。”
“师父你开玩笑是不是?”她努力地维持着笑脸,“烛光这么好,你愿意多出一个电灯泡来?”
“没有电灯泡,”他极认真地注视她,“方子棋小姐,我是很郑重地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她小小地错愕了一下,还是以为他在开玩笑,“是要感谢我帮你买花么?”
他静静看她,清俊的脸庞上荡开一抹浅浅的笑:“方子棋小姐,我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接受我当你的男朋友?”
回到车上,她脸红红的,整个脑子只是混沌,中午的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快,她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虚幻得好像一场梦。
他正专心致志地开车,却瞥眼看到她坐在副驾的位子上使劲掐自己的手背,不由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她也吓了一跳:“我……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他好气又好笑:“那掐了疼不疼?是不是在做梦?方子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的,”她摸摸被自己掐红的手背,嗫嚅着说道,“我就怕只是一场梦,到头来空欢喜一场。”手背被掐得很疼,她欢喜地叹一声,真不是梦呵……
“你这么担心的话,要不就结婚好了,好吗?”他侧过脸来看她一眼,微笑。
“结婚?!”她又开始发懵,怔怔道,“师父,你又开始逗我了是吧?”
“结婚是还太早,”他柔声道,“可是,你不要对我没信心,也不要对你没信心。”
她轻轻点头,心里轻松许多,于是微微低下头闻放在身前的那捧玫瑰花。
那么一大捧的玫瑰花,远远看来是张扬怒放,只觉得香气浓烈,可现在这么近地在眼前,被捧在手里,只觉得上面的每一朵玫瑰都在静静绽放,香气恬静柔美。
她想起小时侯听过的一首歌,纯净的女声轻轻柔柔地唱着:“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她慢慢微笑,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的那朵花,也终于可以安静而羞涩地开放了……
整整一年公司都很忙,子棋他们等到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才开始放年假,可公司因为效益好,年终发了许多年货,年终奖也高,每个人都是高兴的。
农历二十三日的夜晚公司吃年夜饭,还是在附近的新花园酒楼,不过档次要比上一次的新员工欢迎会餐高上许多,安排的是自助餐形式,其间还有公司准备的各种自娱表演,倒也极热闹。
年夜饭结束后,苏如意坐连启扬的车回去,子棋坐陆勉则的车。
“师父……”子棋玩得很高兴,一上车就要说话。
“还叫师父?”陆勉则沉下脸来,“你不愿意让公司的人知道,在他们面前还是叫师父也没事,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也这样叫?”
“哦,勉则。”她吐吐舌头笑,“可我还是喜欢叫师父啊,多顺口……”
“你晚上又喝酒了是不是?”他忽然凑过头来,在她唇边细细闻,“恩,还不是普通的鲜啤,好像是红酒……”
她的脸很快地红了一下:“晚上高兴嘛,还看到小文他们了,就更高兴。”
“还是这个样子,一高兴就要喝酒,我看你现在大概又醉了。”他发动车子,一边摇摇头笑,“不过醉了也很不错,上一次是表白,这一次……准备做什么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老神在在地点头,“我就知道是上一次喝醉了酒闯的祸,不然你肯定不会知道我喜欢你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专心地打方向盘,一边飞快地看她一眼,“我早就知道了,你说我笑很好看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也不吭声?”她蓦的瞪大眼,委委屈屈地道,“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害我心里难受了好久……”
他微笑:“其实是我当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看到你就很高兴,心里很舒服,一直到后来……”
“后来怎么样?”她迫切地追问。
“上次吃饭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笑。
“上次……上次太突然了,我都忘了!”她不依不扰,还是想知道。
“好吧好吧,”他无可奈何地笑,“你去培训了很想你,知道你想吃锦记的消夜,还半夜带到你那里去看你;看你做企划案那么累,很心疼,见你睡着也不敢叫醒你;资助希望小学的事除了那几个朋友外,只想让你知道,只想带你一起去;后来知道你一个人乘车,担心你晕车,就扔了朋友在那里等你……”
说完他叹气:“这次满意了吧?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原来你对我这么好啊……”她偷笑,“可为什么都不说呢?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如意姐才那么照顾我的,害我伤心。”
“刚开始真是因为如意才照顾你,可后来就喜欢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告诉你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自己说出来,还有……还有就是,你躲躲闪闪的,我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在避着我。”
他叹气:“你看,你也让我伤心了,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那就扯平了好不好?”她觉得十分开心,歪着头笑了笑,忽然又疑惑道,“如意姐,如意姐和连副总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对对方都很牵挂,他们以前是怎么分开的?”
他摇头:“又开始管别人的闲事了。”
“这怎么是管闲事?”她不同意地反驳,“我这是关心好不好?”
“对,如意和启扬的要关心,白玫和乔羽的要关心,马小文和刘家明的也要关心……”路口刚好红灯,他停下车,侧了脸来看她,“徒弟,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好不好?”
“大家都是朋友嘛……”她小声地辩白,前两对的算他说对了,可小文和那个卖场的刘家明经理的事也是才知道的,怎么可以也归到里面来呢?
他微微俯下身来:“朋友归朋友,我和你……可不止是朋友……”话音未落,他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瓣温暖柔软,他吻下去,隐隐有红酒甜美的气息残留,那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沉迷,仿佛站在冬天的原野上,却能望到远处春天的到来,闻到花香遍野的气息,忍不住地伫足流连……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霎时凝固,刚待出口的低呼已经被他的吻牢牢封在了口中,脑海里瞬间空白,隐约有许多羽状的白色飞絮轻柔飘舞,宛如他落在她唇上的吻,起时微微强硬,后来只是温柔,轻轻地辗转缠绵。
她不由闭眼。
脑中蓦然千回百转,无数的场景如流光倏然飞过,可那么清晰而深刻地看到的,是橙黄路灯下他缓缓倒回停下的车;是银色光晕下他的微笑,手中的咖啡杯升腾了袅袅白烟;还是昏天昏地的雨中,他匆匆走来,收了伞大步跨上台阶,身上薄呢的西装外套被雨打湿,在白炽灯下宛若洒了一身细碎的星光……
他轻轻拥住她,怀抱温暖,带了熟悉好闻的气息……她心内突然悸动,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气息,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习惯,现在……好像已经离不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
她面红耳赤地靠回到车椅背上,听到耳边车玻璃有轻轻的扣击声:“笃笃,笃笃……”
放下车窗,一个执勤的路警微笑指了指对面的红绿灯:“两位,晚上车子是不太多,可是,已经是第三个红灯转绿灯了。”
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到还是镇定自若地点头致谢,微笑道:“对不起,我们这就开走。”
橘黄柔亮的路灯下,银灰色的轻快驶过交叉路口,然后,一溜烟跑得飞快。
“你看你看,”她脸红红地责怪他,“刚才都差点被抓了,现在又开得这么快,当心又被抓……”
“你看你看,”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应她,“如果以后再这么关心朋友,只怕我们还是要被抓上几次的。”
第二天子棋就回家了,勉则送她上车,说好到家了就打电话。
回到家后又很忙,过年了,小镇上每一家超市都忙,就连自己家只有一个小小门面的便利店也是如此。
年前那些天进的货也多,子棋每天和妈一起理货上架,忙碌一天后,还要清算入帐,有时候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烧,只能抽空去街口买两碗馄饨回来,或者是从货架上拿两包速食面泡上解决。
子棋自己是没关系的,可看到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辛苦忙碌,不禁心疼。
她有时候会劝妈不要这么辛苦,反正自己已经在工作了,能清闲的话就尽量清闲一些。可妈却不这么认为,很多活她都会抢着做,只是让子棋在柜台结算,或是看管铺面,对于子棋说的辛苦,妈只是说总得给以后多一点保障,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也不至于连救命的钱也拿不出来。
妈这样说的时候,子棋心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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