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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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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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洛垂下眼睑,黑玉般的眼珠蒙了一层黯然:“对不起!”

  赵匡义坚锐的笑一声,惊飞了落脚的雀鸟:“又是这个词!现在,我听腻了,也不在乎了。你走了以后,我一共雕了十八枚兰花竹簪,一个比一个精致,一支比一支动人。前十七支的命运都是一样,我折断了它们,然后将它们烧得灰烬全无。一直到最后一支,我费了一个月刻完的,不论从哪一方面,它都像极了当初那一支,我本该毁了它,到了最后,却是舍不得了。于是,那一天,我终于做了个决定。”

  烟洛稍稍惊诧的看了看那竹簪,恍惚:“什么决定?”

  赵匡义却一手用力,狠狠地折向了那俏丽兰花的茎,清脆的声响里,簪子应声一折为二。他倏然捏紧了断簪,抬起子夜般的妖异美眸,一字一句似来极深的海底:“这支竹簪,我永远不会放弃了。完整时,是我的!折断了,它还是属于我的!”

  蝉叫止了,烟洛目瞪口呆的瞧着赵匡义,决绝的暗示席卷如一阵冰风暴,刮过她的肌肤,带来一身骤寒:“匡义……”

  “烟洛!”赵匡义的眉宇间是冷而沉的笃定:“你也一样!”

  “哪怕我不愿意?”

  “哪怕你不愿意!”

  谈判宣告破裂。爱与不爱,兜了个圈子,依旧是回到起点。决心不变,情爱未移,也许直至生命的终结,才可尘归尘,土归土,了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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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卷:七十三章 白昼黑夜]


  赵匡义走了,鲜衣怒马,在晨曦的薄亮中宛如冶艳而夺命的剑光,劈开了郊外的烟寒,引着一道冰魄顷刻消失无踪。

  掩唇的小手这才悠悠滑落,烟洛情不自禁的苦笑:避得开他临别的吻,躲不过他一意孤行的心。他和她之间,言语无效,沟通失灵——已成死结。

  唉,她不过是一颗渺小不过的光阴的碎片,赵匡义本不该认得她,不该爱上她,更不该为了她而疯魔。再叹一口气,他将来会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依照他的痴执,那时自己的命运,似乎只剩了两种可能:一是有朝一日,匡义自己忽然奇迹般的想开了,放过了她;二是,事情发展至他不放手也不行的地步,因为她不存在了,或者回去了现代,抑或……

  暗自挣扎着骂了自己一句“无聊”,抵抗着袭来的一阵可怕预感。烟洛甩甩头,吩咐着:“竹子,去“梅苑”!”

  在师傅那里磨蹭了一个上午,乖巧的捧着医书,殷情的整理银针,顺着师傅对她这不满那不满的口头批斗,烟洛一直赖兮兮的笑,而后亲自去蒸了师傅最喜欢的芝麻糕。面对着雪白甜糯的香糕与烟洛无害的小梨窝,昝方之没辙了,自个儿噎了一阵,喉结上上下下滚动了几圈,方悻悻吐了一句:“顾你自己吧!他没那么容易死!”揪了一块糕,愤愤咬了一口,被烫到赶忙又吐了出来,嘶嘶的嘘气。

  她就要这么一句话。烟洛的唇轻轻抿起,递了凉茶过去,微垂臻首:“谢谢师傅!”想了一下,抬头问:“师傅,钟隐的伤要不要紧?需要什么药么?我今天还要去探他,可以顺便捎去!”

  昝方之仰脖把水喝了,闻言瞥了烟洛一眼,“瑞王的右手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复原,身上的伤么,虽然比你严重,倒都只在皮肉。你还愁他没有医药?那里是王府……”

  烟洛听出师傅的意味深长,念起那日的雨中相助,遂洒脱的笑了,水瞳盈盼一片坦荡:“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清儿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绝不会忘恩负义失信于他!”

  午后回闲芳轩,路上碰到了守候的柳朝,逮住她讲了一大堆。他还真是小心,一定要等赵匡义走了才肯把叶橪的所有交待和盘托出,烟洛稍稍讶异了以前自己的毫不知情,仔细听了,一一领会,尔后一个人在马车上,托腮想了许久。

  下午的计划未变,稍事准备,带了些补品药材直奔了瑞王府。子槐见到她的时候,扑克脸难得有了点变化,抖了抖眉,咧咧嘴几乎算作笑的模样。他掀开了青湛的竹帘,低声通传着:“殿下,宋小娘子到了!”

  两日了,虽然瑞王一个字也未提,不过但凡有拜府的通传,瑞王都会搁下手中事务,微微敛神,似有所待。每每,知晓并非意想中的那个访客,殿下也只是淡而又淡地笑,温润而无声,却令守在一旁的他无端的郁闷难当。

  她终于来了,空气在她的步伐中轻快的浮动。一袭手工细致的沉香纱衣,由上至下均匀的梨白晕染而至水红,轻透的纱披上浮着银叶桃瓣的娇荷,松挽的青丝越发衬得她的雪肌嫣唇,干净而纯凝。视线随她飘进屋里,子槐不意外的瞧见瑞王搁下了青葱羊毫笔,儒秀的眼轮月弧一般,好看的弯起,他轻声道:“清,你来啦!”依旧是很浅的上勾的唇线,美得叫人无法呼吸。

  烟洛莞尔,偷眼四顾,比之屋外的碧池浮红,彩阁泛金,钟隐的书房,却充满了书墨素儒的芬芳。四壁没有奢华的装饰,三五卷大器的字画参差有序的悬在淡青的粉墙上,占领了一面墙的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卷轴书籍,古暗的木桌上是悠然的笔砚。一杆芊芊挺秀的文竹,在小几上摇拽下一片细碎的影。不由得挑眉浅笑,的确像他,风流在外,淡泊敛内。迎上钟隐的眸,烟洛歪歪脑袋眨眨眼,“钟隐,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钟隐点点头:“只是小伤,不碍事了。”

  烟洛瞥一眼雕花木椅上厚厚的软垫,内疚了一下:“反正你这回被我害惨啦!”

  钟隐摇头:“真的不严重!清,先坐下吧,这两天好些了么?”

  “我?”烟洛自在的坐到一张花梨木椅上,指了指小鼻子,笑得大大咧咧:“劳碌命一个,没有伤春悲秋的空闲。”

  “那就好!”钟隐似乎一些也不吃惊,含笑望她。一个打扮精致的小丫头走进来,带进了一痕流风,奉了茶,又灵巧的退了下去。

  烟洛记起柳朝的话,瞅瞅四顾无人,还是预备把匡义的事交待一下:“钟隐,实际上闲芳轩来了个朋友;我陪了两日;他是从大……”

  钟隐却打断了她,深瀚的墨仁纯粹而慧亮:“既是你的朋友,清,就不必多说了!”

  烟洛一顿,心头忽然泛起几丝矛盾——她才送走的那个少年,在未来,将一手毁了面前这个恬淡如远天般的男子。而自己,一面与钟隐为友,一面却仍暗暗祈愿赵匡义的平安,实在是……唉,复杂纠结得可以。方欲习惯性的道谢,又记起钟隐的前话来,做了个嘴形就生顿住了,空气中那个呼之欲出的“谢”字,撩得人心痒痒。脸憋红了些,润泽的唇不由得微微僵翘着,窘窘的可爱而滑稽。

  她,恢复精神了呢。钟隐欣悦着。瞥见她尴尬的样子,一时了然。忍了忍,没忍住。唇边的弧度越拉越大,渐渐的,露出了两排碎玉般白净整齐的牙,轻笑声扬起来,似松林间穿梭的风,“清,你记性真好!”

  揶揄她?烟洛磨牙,决定长一次脾气。转头看看钟隐,开始抽气。钟隐闲雅的坐着,略侧了头望着她,静朗如月华的倜傥身姿,笑意朦胧的黑瞳,潋滟着令人赞叹的星光水波,环环如幽蓝湖面漾起的涟漪,这阵势,是个人,就抵抗不了。顿时,才蓄的一丁点儿气被一棒挥去了外太空,脑里转瞬空空。啊啊啊,果然,完美无瑕的男人,仙人一般的存在,光芒万丈颠倒众生……

  烟洛任栽,喝了口茶顺顺气,哀叹着摇头:“钟隐,我一直以为叶橪和匡义是人间祸水,其实我错了,你才是啊。拜托拜托,别放电了,我眼都要瞎了。”

  这么一来,钟隐似乎更愉悦了,也不去计较她提的人名,反而挺有兴味的问:“什么叫作放电?”等听烟洛比比划划大致解释了放电的定义,他好笑的皱了皱俊逸的眉,“亏你琢磨!”优雅的抿了口茶,盯着她看,神情依旧愉悦的不像话。

  烟洛完全的纳闷了:她也没刻意讲什么笑话啊,难道脸上有什么没洗干净,所以很逗人?摸摸脸,也没什么异物。唉,难得见钟隐这么开心,算了,当她莫名其妙的当了一把搞笑达人吧。转了转灵动的眼珠,索性放心的喝茶吃果品,随钟隐爱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去。

  午后的光透过竹帘斜洒进来,一丝一线的剔透,经了几丝风,仿佛潺潺的水纹般轻晃一晃,轻轻松松的将雅然的墨香混着暖意摇了一室。

  告辞的时候,西厢蓦的传来一阵裂锦的琵琶声。湛然如行云流水,高绝似神洞仙音。由徐至急的曲调声声锵然,如颗颗玉珠玛瑙滚落,令人忍不住联想那轮指的纤手,是怎样的技艺高超,怎样的交错勾挑,在四根清弦上自如的勾拨人的心思,化为没有缺陷的一道道声浪乐波。

  不会有错,是大周后,和她的稀世珍宝——烧槽琵琶。

  烟洛的脚步慢了一慢,斜斜睨向钟隐,似笑非笑的模样逗得钟隐有点窘。片刻恢复了潇洒,他笑着解释:“每日这个时辰,娥皇都会弹琴。”

  “钟隐真是好耳福!”烟洛由衷赞叹了一句,随口问道:“王妃为何要每日这个时辰弹奏琵琶呢?”

  “这个……”钟隐迈步顿了一顿,他的确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转瞬,似乎记起了什么,钟隐虚了虚眼,似自问般的喃喃:“为了……我?”

  他仿佛曾说过,斜阳将逝,最叫人无奈。唯有轻歌曼舞,浅斟低唱,聊以解忧……

  烟洛耳尖听到,方欲取笑一句,眼底收进钟隐若有所思的神色,思忖了一刻,收了顽皮没再追问,规规矩矩行了出去。这是他的家事,她不该多做干涉,以免引人误会。

  上马车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偷塞过来的一封纸条。最最惊爆的,传纸条的人,竟乃万年死人脸子槐是也。坐在马车里舒服得摇摇晃晃,烟洛好奇打量了一下卷起的纸条,粗粗打开一读,头登时大了,狭长的宣纸上一共四个小字:“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什么意思?七月初七是七夕啊,子槐想干嘛?约她?立刻鼓起嘴摇脑袋,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的,为这个荒谬的念头鄙视一下自己……

  那么,是暗号?提醒她七月初七会有麻烦,要她快逃?皱眉想了想,不会,如若有危险,不仅柳朝他们会给她消息,钟隐一定也会提醒她防备,怎么会轮到子槐偷偷摸摸的?

  或者,是迷题?双七等于14,14倒过来也叫事实,4和死同音,所以,事实是七月初七那一天有人会死?金陵城连环杀人事件?忍不住抖了一下,面部抽搐,越想越没边了……

  “七月初七”,究竟是何用意?抓耳挠腮呀……一不提防晃动的幅度大了一些,一头撞在马车沿,烟洛捂着脑袋痛苦万状呲牙咧嘴。竹子在马车外提高了声音:“小姐,怎么啦?”

  “呜……没事!”烟洛死死瞪着那纸条,有气没力问了一句:“七月初七是什么日子?”问完了就后悔,她的确是傻的!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啊!”竹子不晓得琢磨起什么,自顾自怪激动的。稍停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补了一句,拯救了烟洛可怜的停机的大脑:“而且刚巧是瑞王的生辰呢!是人都知道的!”

  自动屏蔽了后面一句,烟洛两眼噌噌放光,明白了明白了,恍然大悟豁然开朗——原来,是钟隐生日!

  咦,不对,子槐干嘛刻意提醒她?怕她那日会失礼么?不知在打什么闷葫芦……烟洛捏着纸条,猫儿一般眯起眼睛……~~~~~~~~~~~~~~~~~~~~~~~~~~~~~~~~~~~~~~~~~~~~~~~~~~~~~~~~~~~~~~~~~~~~~~~~~~~~~~头一次出现;华丽丽滴分割线子夜,暗月,流萤匿影,鸣蝉收声,四周有种压迫的安静。

  一个鬼魅般快捷的影自敞开的窗掠进了一间屋子。一刻间,唯一的那盏灯也随之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成团的空气浓稠起来,似野兽的牙齿,尖尖的利利的裹着人的呼吸,随时预备择人而啮。

  那个身影站定了,半晌不动。悠闲的气息使隐藏在暗处的刀锋渐渐失了锐气,有些涩冷。忽然,他灵巧转了转身,对准人藏身的地方,吐出的话懒洋洋的,却有种妖魅的血腥的颜色:“尚,不出来见我么?”

  沉默,比深冬的冰湖寒林更静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他又扬起声线,似乎耐性很好:“尚,你敢偷袭我,总该想到这一天的,对不对?”

  仍是静默。

  “冷煙她……”

  这句话还未出口,漆黑的屋里却亮了起来,千万道凛冽的寒芒像地狱之神下的死咒,带着万顷风声,骤然袭向那个幽幽立着的矫捷的影。

  他却并不闪躲,根本不知何时扬起了手,一道暗红色的光便急射了出去。就在一瞬间,切断了所有森森的要命的刀影,“笃”的沉闷一响,是利器插入血肉的可怕响动。

  袭击的人被迫往后退,零乱的脚步持续到了屋角。那个影子立在原地,突然叹了口气,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嘲笑:“你为了她,已经不配作个杀手了。”

  以叶尚的武功,如若不是心神大乱,他不可能在十招之内伤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把“血殇”,还是他们结义之时,他送给他的。他倒好,将那把要命的匕首,分毫不差的往他的心脏送。

  “尚,你想怎么死呢?我成全你。”

  角落里有“嘀嗒嘀嗒”的声音传过来,空的房间里回荡着疯狂的杀气。有个尖锐的充满怒气的声音扬了起来,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恨意:“你为什么死不了?”

  和他对话的伙伴却好整以暇,冷冷的接口:“或者我已死了,从地狱回来找你的。在你死前我想搞明白,你为何要杀我。”

  “我若不说呢?”他抗拒着。

  “我会让你说的。”慢慢的清晰的,语气中的笃定与威胁让人寒毛直竖。

  “你……”那个凶狠的声音大概气得懵了,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叶橪,我怎么也比不过你。不过,你不要以为我后悔害怕了。我恨你,一直恨你,从没变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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