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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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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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个凶狠的声音大概气得懵了,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好,好,好!叶橪,我怎么也比不过你。不过,你不要以为我后悔害怕了。我恨你,一直恨你,从没变过。自小大家都是孤儿被组织吸收,只有你得到大人的青睐,收你为义子,吃穿待遇与众不同。你明明不曾花心思,武功头脑却高出大家一截,最终连重要的“涅轮”也归了你一人领导。从小到大,你占尽了风头,我都不在乎,我恨的是别人千辛万苦都追求不到的一切,你如此轻易到手,却扔垃圾一般毫不珍惜。杀人你当作游戏,权位你当作解闷,冷煙,冷煙她自小唯一钟情的就是你,你却一点也不在意。你不配的,不配,这一切你根本不配拥有,知道么?我若有机会,定然还会再杀你,杀一千次一万次,等着看你冷的血液漫过我的脚……”

  激烈的言语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大咳,咳嗽中带着呕血的腻声,鬼嚎般刺耳。

  叶橪始终没动,呼吸轻浅,黑衣几乎全然融入了深至无极墨色中。他沉默了一刻,忽然笑了一声,无比的讥诮:“尚,我给你一点福利!”

  挥了挥手,有什么飞出了窗,划出一道尖锐的哨音。窗户那头登时轻轻一颤,似有只致命的黑猫攀跳了进来,空气里开始吞吐着霏艳的玫瑰香味。另一个人影,倒无声无息,斜飞了出去。

  咳血的人立刻止了声,他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恍惚看到那个窈窕的影正无声无息的接近。睁大眼,恳切的认真地辨认:“冷煙……”叹息的情人般的呢喃,似乎还带着笑意。

  那身影停在三米开外,听到他的呼唤;顿了一顿,猝然化作一道七彩的光,直直没入一片死寂的灰暗。静寂了片刻,“锵”的一声,彩虹光芒重现,连带着一个重重落地的巨响,虹光烟火一般,转瞬即逝……

  “尚,危害他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那声音很甜,娇媚柔软似灵蛇一般,话却冷淡,仿佛剧毒的牙齿。

  她一击及中要害,竟也不再作停留,转身便要离去。身后的那人急促的喘息着,吐出一句:“冷煙,你是否曾对我……”

  “没有!”她截断了他,很甜美,很无情。

  她的翻纵在微暗的月色下似漂浮的花,来到了树下少年的身后,柔软的身子丝藤般的缠绕而上,抱住他的腰,吻上他的唇……好一会子,那个被缠的人动也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对于缠人的人,便成为了一种羞辱。窈窕的影子“唰”的滑下,不知是陈述还是指控:“你还是老样子!叶尚到死仍恨你入骨,你倒指责都懒得指责,解释都不屑解释……”

  “是么?”那少年找了块石头坐了,无所谓的拍拍衣襟:“解释有用?何况,他也没说错什么。”

  回到这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血腥味道,熟悉的;一团黑暗。他半仰起头,微微眯眼看向暗淡的月弧,惑人的轮廓有丝不耐。

  他是真的,真的有些厌烦了……更晚了,不好意思!谢谢各位支持。如果有人想看后面,可以去晋江搜搜,那边稍微多一点。:)

  
[南唐卷:七十四章 七夕]


  都说金陵的炎夏难熬。时间一晃,夏日,似乎就这么热着热着熬了过去。渐凉的秋夜,柳是深色的烟,竹是挺秀的魄。

  七夕那日,瑞王府门口端的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络绎,花月春风。王妃亲自在前庭招待着,冷傲的秀面瞥向后面,便隐隐透出几分温柔。

  午后,从嘉打开皇叔送来的卷轴,愣了一愣,随即面含笑意珍惜地往下欣赏。自右而左,是一排排小楷,圆转凝重,易翻为曲,用笔内厌,书写的是《道》、《德》之经,正是自己搜寻多年王羲之的真迹——《黄庭经》。皇叔虽为常年为国征战,却饱读诗书,自有一股潇洒的文士之风,与自己素来非常谈得来。而且他一心为国,有他坐镇边境,虽然仍有内忧外患,南唐的局面总算尚能支持,不至于一败涂地。捏紧了古老的发黄的卷轴,一面暗暗拢了眉,那卷东西,在自己手中也不止一日了。也许真是时候,交给皇叔了。

  思绪一时被通传打断,南昌王,他的大哥似乎到了。“说曹操曹操到”,从嘉放下手中字轴迎出去,娥皇依礼走个过场,便匆匆退开了,去旁厅招呼另外一些内臣的家眷们。李弘翼似乎心情极好,见了他竟哈哈笑着,“大哥今日来迟,从嘉恕罪了!”

  “皇兄这是哪里话?皇兄为长兄,屈尊来此从嘉感戴,怎敢有怪责之意?”钟隐淡淡的敷衍着。

  李弘翼睨着弟弟,忍不住就咬牙。一袭浅银滚青菊纹的长袍,黑发上的流云银冠濯濯清贵,就是他天生重瞳,遍身慧智风流的模样,才令世间盛传着他乃黄帝转世的谣言,更令父皇对他亲睐有加。压了压不快,一挥手,仇凡便递上一卷精致的云纹的卷轴,南昌王原本尚算出色的五官笼上了一层阴险之气,偏偏还笑着:“为兄晓得六弟艳爱工笔美人,这是特为六弟自远地费力寻来的,六弟不妨拆看看看,合不合心意?”

  钟隐迟疑了一刻,不出声打开了那卷画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颜色素丽的工笔仕女图。不可否认,画中的女子的确和人心意:婀娜的身姿毫不做作,轻纱堆雪,乌丝如云,眸若明珠,唇似娇樱,悬抬的纤柔指尖生动的扣在一架古琴上。映着如烟的草色,红亭夕阳之间,隔着画儿,都能令人感受到那呼之欲出的一阵婉转的琴音。举目,右上方提着两行娟细的小楷:

  “洛水魂清妒百花,

  兰谷香幽独韶华”。

  洛兰,洛兰,竟是她的画像……

  钟隐情不自禁的皱眉,垂首,似在细细观赏那幅图,眸色深暗流转数次,心中其实已转了百次。他身边的大哥也不着急,似只等待耗子的猫,慢慢的,眼中难掩一丝溢出的得意。

  再抬头的时候,钟隐清澈的眼中没有半点惊慌,他缓缓卷起了卷轴,轻声道:“皇兄请随我来!”引着洋洋得意的大哥进了西面的书房;钟隐方舒展了眉;冷静的气韵一刻间令李弘翼极度的不痛快:“的确是好画,从嘉拜领了。皇兄既已知晓,却意欲何为?”

  李弘翼愣了一愣,微虚起眼:“很简单,帮我!”

  “帮你?”钟隐的目光流过大哥,淡而笃定:“如果是为了那件事,恕从嘉不敢听命。”

  李弘翼脑上的青筋一现:“你一点也不在乎?”

  钟隐摇头:“并非如此!皇兄的威胁,从嘉的确在意。不过,不知道皇兄是否记得一句俗话: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你无治国之才,亦无爱民之心,唯有暴虐的手段与无限的野心,为了将皇叔拉下太子之位,做了一堆不利于南唐的事,却又干得不够干净利落。皇兄,你连位枭雄都算不上,休提天子,太子之位,我都不能助你取得……

  李弘翼没料到六弟竟然一口回绝了他,硬是被顶的气噎,梗了又梗不便立时发作,竖着眉,满腔的怒意化为一句冷笑,一甩手扭头便走:“好,这么美的女子,让为兄交给父皇,瞧瞧他有何意见。”

  木门空旷,彪悍的身影一阵狂风似的穿越而过,尤显得暴躁。钟隐捏着桌沿,目送着大哥的离去,直到修长的指微微发白,终于,狠狠的蹙了眉,扬声道:“皇兄,留步……”

  李弘翼大喜,“忽”的转过了身子……

  烟洛此时正坐在竹苑里看屋檐后的夕阳,难得闲适的午后,嘴角不由得往上微翘。她差人送了贺礼去钟隐的府上,礼是绝对不轻的,人却没有到——今日瑞王府可想而知的门庭若市,她却是最不方便出面的一个,何必多作招摇?

  说起来,今日里闲芳轩的丫头们都无心干活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没事老往外跑。烟洛本着没有效率就不要浪费生命的宗旨,干脆早早的收了店,还给每人发了个小小锦袋作为夜游的零花钱,丫头们自然一个个乐开了花。

  用了晚膳,烟洛正欲到前面去找秋萍,却有人敲门。意外的,那人捎来了一个包裹,没有标明地址。烟洛认出了赵大哥的笔迹,命竹子休要声张,回屋关门看信。话并不多,整张纸只有一句“匡义已平安抵京,勿念!”,完毕!

  接下来仅余一首她熟悉的诗,孤单单的缀在白色纸张的中央:

  烟霄微月澹长空,

  银汉秋期万古同。

  几许欢情与离恨,

  年年并在此宵中。

  白居易的《七夕》,竟然是白居易的《七夕》!烟洛呆了一呆,不死心的再翻了翻,真的没有别的字句了。继而匆匆拆开深蓝色的小包裹,里面滚出一个细巧的红木盒子,打开来,就被一片通体血红盈然的枫叶耀花了眼。昂贵的血玉,流畅的叶脉,五瓣的叶身,火红的火红的颜色……

  那一年的秋天很美,仿佛悠远的时空中闪光的流星,划过,碎了……无数艳丽的红枫,锦绣的山,成蝶的叶,还有他的,一往深情。猛地闭眼,她不想,不想……回忆是魔鬼,她不想,不想,想也无用……

  不知静了多久,秋萍推门进来了。烟洛忙将两样东西往榻边的被中一塞,蹦了起来。秋萍不知就里,也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带着一脸神秘秘的喜气,不由分说将她拽出院子。

  秋夜,天朗气清,星河耿耿。烟洛抬眼,前面的茶庄竹林变了模样:青竹竿上扎了顶顶绿荷,系于婆娑的竹边,可作仙人的承露盘;碧莹莹的西瓜镂雕成花,中间燃起灿烂的红烛,便为新巧的“瓜灯”;乞巧的面果子玲珑喜人,挤在白瓷盘子里头,一堆胖嘟嘟的散发着馥郁的甜香。整个竹苑就似个清透的水晶灯,幽幽晃晃。

  秋萍指着一排望着她似讨糖的小孩般的漂亮丫头们,轻轻地笑:“她们说想叫你瞧瞧正宗的乞巧节,事先弄的!”

  低落的心顷刻被感动塞满了,烟洛轻转眸子,一一看去,一个一个,或清秀或妩媚或淡漠或火热,虽曾不幸落入泥沼,却真真正正,都是世间有情有义的好女子。最后触到秋萍盈盈如菊的身影,她身旁的竹子正憨实傻笑,心中装满温暖——其实她并不孤单的,一直,不是么?

  原预备打发着丫头们各自出门逛去,她们却不肯走,赖在小院里坐了一团,叽叽嘎嘎的说笑起来,没完没了。年轻的女子,情人的节日,话题自然离不开出色的男人。兜兜转转几圈,几个不怕羞的小丫头开始咋咋呼呼,谈论渐渐热烈起来,最后范围落到三个人身上,优雅的瑞王,蛊惑的叶橪,赵匡义真是一黑马,才露面一两日,因为神秘所以吸引,竟然也有了两票。

  烟洛听得哑然失笑,继续喝茶,倒不参与讨论。仰头,舒了眉望着天际恩爱的两颗情星,模糊的想那阙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由得苦笑,我的两情相悦,还真是个难题!

  紫昙的声音最甜,似蜂蜜泡过的香李,因为支持黑马,势微力薄,遂揪住烟洛作挡箭牌:“切!你们都别说,让小姐说,到底哪个男人最好看最优秀,最适合作如意郎君。那个赵公子人又美,看小姐的眼神都快把人点着了,作相公肯定热情死了,是不是,是不是啊小姐……”

  烟洛嘴角一僵,扯出个硬邦邦的笑:“别问我,我不知道!”

  “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些人都常常在小姐身边,为人如何小姐不是应该最清楚么?”丫头们不依不饶。

  还真是……无话可答!烟洛颦眉,冲口一句,似问人也似自己:“女子,天生就定要对男人如此在意么?”

  丫头们哗然,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红蓼快嘴接口道:“不对男人在意,还能在意什么?过去妈妈曾经对我们讲,女子的命都似落叶,随风逐水。运气好的,跟风上青云,运气差的,随污漫沟渠。嫁个好男人,才能一生幸福,难道不对么?”

  烟洛略略一怔,忽然有些无奈,也有些个不甘,瞅着那些乌溜溜的眼珠子,就似乎看到了那些干净简单的灵魂,一时真不愿意这些女子因为世情封建,武断的束缚了自己。就算她们不能全然理解,她也决定说给她们听。清了清嗓子,开始慢慢叙述:“这个世界由男人和女人组成,就似天地的阳与阴,自有它公平的分位。女子并非只能依附着男子,才能生存,才会幸福。真正能依靠的,应该是自己的判断和能力,世间真正值得追求的,除了爱情,还有自由和真理,还有许多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生。我曾从书本上了解一点,说些给你们听,好不好?”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烟洛匀了匀呼吸,开始挖掘记忆的冰山,隐隐沉睡的思维蠢蠢欲动,缓缓从她的唇中吐出。她提起东方的埃及,黄沙是金灿灿的一望无际,女人们蘸着香油梳起厚密的发,在尼罗河边一遍遍唱着歌洗着白如莲花的裙。他们的帝王叫做法老王,他死了,便会被搬进一间极高极伟大的锥形金字塔中,传说他的身体万年不腐,灵魂能得到永生。

  她提起遥远隔海的叫作罗马的强盛的国家。那里的人们生着栗色的发和碧蓝的眼睛,个子高轮廓深,他们说着如竖琴般的语言,崇尚着不同的宗教。他们将橄榄枝戴在头顶,喝着混合的麦酒。他们不崇尚禁欲,所以在一个时期,公共的浴间里男女都可以出入,大胆而开放。

  她提起在最北的地方,终年覆盖着几十丈的冰雪,终日都是白昼,巨大强壮的白熊一丝杂毛也没有,在冰下灵活的追逐着海豹和大鱼;还有马里亚纳大海沟,它在无垠的蔚蓝的太平洋上,似可怖的巨口,垂直着人们不可想象的深度;另一种叫作荆棘鸟的生物,当它启喉歌唱之前,便会寻找一棵树,将身体深深插入一支尖尖的荆棘里,从此不歇止的唱着最美妙的歌,直到鲜血流尽,直到生命终结……

  她说,这世间除了情感,还有好多好多新鲜的东西。如果能够自由的坐着扬帆的小船,游遍整个天下,看尽无数的美好,不是比天天抱怨着没有好男人可嫁,日日依赖彷徨着青春将老要快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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