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会子咱们过去瞧瞧她吧,给她添点箱,也不至于让她过了门后,连个打赏的钱也没有吧。”婉清淡淡地说道。
“三妹妹,我就说你是个大度宽容的,二妹妹那般对你,你还肯不记前嫌,嗯,我带得虽然不多,但尽些心吧。”婉莹听得眉花眼笑,说完后,又对赵淑媛道:“大表妹,你的好日子也要近了吧,一会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二妹妹吧,你和她以后还要在一个屋里过日子呢。”说到此处,婉莹的脸上又有点尴尬,小声嘟嚷道:
“好好的表姐妹……又要以婆媳相称,怪别扭的。”
她的话音未落,赵淑媛的脸色就变了,冷冷地瞪了婉莹一眼,“大表姐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操这么些闲心,快不得只生了个女儿……”
婉莹的脸色立即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大表妹你……”
顾大奶奶见这样子怕又吵看书来,忙拉了一把赵淑媛道:“表妹啊,大妹妹说得也没错,你和二妹妹终于是要成为婆媳的,关系也不能变得太僵不是?她如今是恨死娘家的人了,我们还盼着大表妹能帮着说合说合呢。”
赵淑媛跟婉容就是死对头,她怎么能帮着婉容修复与娘家的关系。
让婉清异外的是,赵淑媛竟然还答应了,婉清和婉莹同去婉容的院子时,赵淑媛还真的跟在后面来了。
婉容的院子里还是装表得喜气的,大红的喜字贴了好几个,院门上也挽了红绸,与整个顾府的冷清反差很大,而且,府里头除了自家的几个姐妹外,并没有其他人来,连婉烟都没过府门来,婉清就想着,一会子抽了空,还是去西府走走,婉烟出嫁的日子好像也近了,以后她就是太子府里的侧妃了,自己想要再见她,还真不容易,何况,还不知道自己会在北方呆多久呢,对于婉烟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姐妹,婉清想再见一面。
婉容的门口站了几个丫头,见婉清姐妹进来,脸上都带了笑,迎了她们进去,婉容的奶娘正亲自在给婉容化妆,顾大奶奶竟是连个十全夫人也没给婉容请,做得还真是有点绝。
见婉清几个进来,婉容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很,只是微掀了掀眼皮,又垂了下去,嘴角就带了丝讥诮:“你们几个是来瞧我的笑话的么?”
婉莹一听就气了,“二妹妹,你如今怎么变得像个刺猬了,见谁都刺,非得让所有的亲人都当你是陌路才成么?那样,你的心里就舒服了?”
婉容听得冷笑:“我又没请你们来挨我的刺,如今笑话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我没功夫陪你们。”
婉清听了便要拉着婉莹往外头走,对于这种死性不改的人,真没必要总拿热脸去贴她的冷脸,没谁欠着她的。
但在转身的一瞬,婉清瞥见婉容眼里的沉痛一滑而过,而她的嘴角似乎也浸出一丝血迹来,婉容似乎发觉,忙拿张红纸,装作擦口的样子,轻轻拭去。
婉清心中一惊,难道婉容身上有内伤?婉容正对着镜子,从镜子里看到婉清探询的目光,她眼神一慌,忙垂下头去,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婉清见了就不想管闲事,仍是扯着婉莹往外走,这时,就听赵淑媛冷冷地对婉容道:“二姐姐费尽心机,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妹妹我在此,恭贺姐姐。”说着,便向婉容福了一福。
婉容目光戒备地看着赵淑媛,冷冷道:“多表妹,如今你我还是以表姐妹相称,再过些日子,表妹这个礼,可就不周全了,以后,可记得要把礼数学好一些,长辈面前,可不能太过失礼了。”
赵淑媛听得脸色黯了黯,眼里滑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但语气还算恭谨:“表妹说得是,虽说咱们身份上,会有所不同了,但我们必竟是血亲,表姐妹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
婉容听得一脸的讥诮:“笑话,你我有何血亲关系?我的娘早死,我娘也只是个奴婢,可高攀不上赵夫人,所以,还是请表妹你记住你的身份就好。”
赵淑媛听了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怒火,怨毒地看着婉容,婉清见了就微微叹气,还是与婉莹一起出了门。
但刚走出院子,就听得屋里一声急呼:“二小姐……你怎么了?”
婉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婉莹就已经冲回去了,婉清只好也跟着进去,看出了什么事,一看之中下,吓了一跳,只见婉容面前吐了一大口鲜血,而越淑媛则是一脸的惊惧,无辜而紧张地看着婉容。
“你……你已经毒过我一回,今天又要再来一回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伯爷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婉容狠狠地擦了下自己唇边的血迹,艰难地说道。
“我没有,我动都没有动,哪里给你下毒了?”赵淑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见婉莹进来,忙扯着她道:“大姐姐,我真的没有害过她,是她自己突然吐血了。”
谁知,婉容的奶娘听了哭道:“表小姐,刚才撒了什么在二小姐的唇纸上,奴婢开始没注意,如今看二小姐毒发了,才明白,你撒的是毒粉。”
“你……你们,含血喷人。”赵淑媛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婉容怒喝道。
“是不是含血喷人,让人一验便知。”婉容艰难地站了起来,扬了声,让丫头去请大夫。
婉清见了就摇了摇头,淡淡地提醒道:“二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爹和大嫂对你如何心狠,你自己要顾惜着自己,尊重自己,到了这份上,就平平安安的出嫁吧,不要再闹了。”
婉容听了脸色就变了变,看婉清的眼神有些凄苦,良久,她身子摇摇欲坠的坐回椅子上,对赵淑媛道:“今日之事,我瞧在三妹妹面上,且放过你,你可给我记好了,到了伯爵府,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会给你好看。”
☆、第一百零四章【文字版VIP】
赵淑媛踉跄地捂着脸,逃奔出去。 婉莹忙去扶婉容:“二妹妹,快请太医来给解毒吧。”
婉容却是猛力将婉莹一甩,推开她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不过是个庶出的,你这个嫡长女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做什么?滚开,我瞧见你们母女就恶心。”
婉莹脸上一阵受伤和无措,皱了眉道:“二妹妹你……”
“滚开,给我滚出去。”婉容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对婉莹大声吼道。
婉清拉了拉婉莹的手道:“早吧,大姐。”
婉莹痛苦地看着婉容,哽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家子亲人,血亲姐妹,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像仇敌一样。”
“去问你那个阴毒手辣的娘去!”婉容大声吼道。
婉清将婉莹推了出去,自己回过头来,慢慢走近婉容道:“二姐,你是中了蛊毒了么?”
婉容听了猛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婉清,冷音冰寒刺骨;“你胡说些什么?”
婉清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虽一直对我不仁,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控制和算计得了的,为虎作伥,最终会是自掘坟墓。”
婉容眸中精光暴射,状若疯狂,“你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害了可莫要怪我。”
婉清听得她话里的警告之意,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受了连累,叹了一口气道:“路总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又何尝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们都是庶出,出生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我们同进都遭受嫡母的凌虐,都在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境遇与命运,算计也好,谋划也罢,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但是,不算是算计还是谋划,都不要失了本心,如果总做损人利已之事,终究是会遭反噬的,妹妹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中恳,发自肺府,也是希望姐姐你以后能够过得好,言尽于止,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婉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婉容的屋,身后传来婉容压抑而痛苦的啜泣声,豆芽儿在院子里等着婉清,见她出来,面无表情的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婉清脸色苍白,但身上还算无恙,就冷冰冰地说道:
“少奶奶以后还是莫要心软的好,有的人,不是你对她心软,她就会懂得感恩的,她是冥顽不灵,自作孽,不可活,少奶奶若再一味和心软,多管闲事,小心又被攀扯谋算上了。”
婉清听她说得不客气,但心意却是好的,苦笑一声,对豆芽儿道:“豆芽儿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外头呆了三四个月后,就成了我的长辈呢?不会是未老先衰了吧。”
豆芽儿那张平板的脸立即破了功,胀得痛红,一拧头道:“少奶奶嫌奴婢多嘴,奴婢以后不说了就是。”
一旁的坠儿见了生怕她真的发火了,小声解释着:“豆芽儿,少奶奶是说你的语气呢,倒像是长辈在训晚辈似的,毕竟少奶奶才是主子啊……”
豆芽儿听了回头横了坠儿一眼,拧着头走了。
坠儿不满地在后头小声嘀咕:“也不知她是来作奴婢的,还是来做主子的,脾气比少奶奶还坏呢。”
婉清听了拿手指戳她道:“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受过不少苦,不是你这个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没见过风浪的小丫头能比的,脾气好坏不要紧,只要没坏心眼,对我忠心就好。”
坠儿听了扬起小脸笑道:“少奶奶是奴婢见过心肠最好的主子,豆芽儿这样的,若是换了屋里的那位,只怕早打死或才发卖了,也就主子你的脾性才这么好,容得下她。”
婉清笑道:“你可莫要学她就好,她那样的包公脸,一个就让我看着短寿了,你若再学她,我就去撞墙了。”
“奴婢怎么会学她呢?奴婢可是最本份的,打小儿就跟着少奶奶您,您啥得侯见我愈矩过?是吧,少奶奶,”坠儿瞪大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说道。
婉清听得一笑道:“嗯,你是最好的,我跟前就你最能干,说罢,有什么事要求我呢?”
坠儿立即垮了脸,讪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道:“被看出来了呀,有这么明显吗?”
婉清就拿手刮她的脸:“只差没在额头上写几个大字了,快说吧,你也是难得回顾家一趟,是不是要去看你老子娘?”
坠儿听得眼中一喜,小意道:“奴婢也知道您跟前少不得人,可是,奴婢刚才碰到金嬷嬷,她说我娘病了……”
婉清立即拿出五两银子来,递给坠儿,拍了下她的额头道:“不早说?快去快回吧,一会子我就回府去,不在这里用饭。”
坠儿道了声谢后,接了银子就跑了,婉清沉着花园往顾大奶奶屋里走,就见婉莹正在前头亭子里,与一个面生的婆子说话。
“少奶奶,夫人说了,巳时三刻就让您回府,明儿刘家的姑娘就要进门了,还请您好生打点一切,迎接新人进门呢。”那个婆子状似恭敬,但语气却是强势。
婉莹的眼圈儿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哀求:“云嬷嬷,您瞧,今儿是我二妹妹出嫁的日子,午婉还没用过呢,一会子新郎就要来迎娶了,我总得送妹妹一程,用过饭了再走吧。”
那婆子的脸就沉了下来:“奴婢可不能作主,奴婢只是服从夫人的命令,提醒少奶奶罢了。”
婉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但还是无奈的起了声道:“那我就等我三妹妹过来,跟她说几句话了再走吧。”
那婆子远远的,也看见婉清来了,就冷冷地哼一声,往边上站去。
婉清听她们说完,才走了过去,含笑对婉莹道:“大姐姐怎么不去大嫂屋里呢?外头风怪大的,你也是才出月子不久的人,可莫要凉了才好。”
婉莹的眼圈儿就更红了,讪讪道:“先前也瞧过嫂嫂和侄儿了,我就不再进去了,府里头还有事,一会子我还得回去忙呢,姐姐等你,就是想跟你说几句私心话儿。”
“哦,姐姐有话尽管说。”婉清笑着上前拉住婉莹的手,婉莹却有些迟疑,呐呐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却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婉莹也不敢赶她,婉清见了就皱了眉,对那婆子道:“这位嬷嬷是……”
那婆子没见过婉清,以为她不过就是顾家的一个女眷罢了,脸色倔傲地扬着头,并不回答婉清的问题。
婉莹怕婉清生气,忙道:“她是我婆婆跟前的管事嬷嬷,是来找我有事的。”
婉清听了笑道:“哦,原来是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啊,怪不得架子好大呢。”
那婆子听得一震,双眸犀利地看着婉清,婉清大方的往亭中石凳上一坐道:“原来,姐夫府里的下人,都是这般的没规没矩,不懂礼仪的么?”
那婆子也知道自己没给婉清行礼不合规矩,不过,侯夫人素来瞧不起这个大儿媳,她也就跟着看不起顾家的人,自然不把婉清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福了一福,应了个景,就又立到一旁去了,还冷声对婉莹道:“少奶奶还是赶紧着些,不要误了夫人规定的时辰就好。”
“哦,我听说,侯府人最是贤惠通达,对儿媳又宽仁慈善,她肯定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吧,我今儿是我二姐出嫁的日子,大姐难得回一次门,总要看着二姐姐上了轿,才算是礼全,嬷嬷如此作为,可是有损侯夫人的名声哦?”婉清似笑非笑地对那嬷嬷说道。
那婆子听得一滞,睃了婉清一眼道:“我家主母自然最通达了,不过,顾家今儿也着实不像是在办喜事,府里头一大堆子的事情没有管,奶奶要回娘家,夫人还是允了,夫人对奶奶宽容,奶奶就该体谅夫人的好,赶紧着回去帮衬才是正理呢。”
好个奴大欺主,那婆子眼里跟本就没拿婉莹当主子,偏婉莹还一副老实害怕的样子,讪讪的生怕婉清发火,婉清看了更气,真是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婉莹生完孩子后,全瘦成这个样子,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妇,就憔悴得像个三十几岁的人一样,面色青黄暗谈,没有光泽,比起上一回看到,像是老了十好几岁一样。
“亲家夫人做事倒体贴周到得很,不过,你这个奴才,却着实在丢你家主母的面子,一点礼仪规矩也不讲,胆子又大,见了本郡主都不行礼,大喇喇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