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钱大人果然对夫人宠爱有加,只是夫人如今就要回京城了,这个宅子就此荒废了,不可惜么?”婉清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一脸的婉惜。
那夫人听了果然道:“这宅子原不是我家老爷的,不过是租来的,妾身住着不习惯,才翻新的,妾身也知道都督府甚为破旧,不太适合女眷居住,不若这个宅子,就转租给夫人吧。”
“呀,这宅子如此精美,我只怕是租不起呢,我家世子爷才上任,奉碌都没拿过呢……”婉清一脸小家子气的连连叹息。
那钱夫人听得急了,忙道:“夫人何必见外,这宅子我们以后也不见得再住,不转租,这些改建设施就白白便宜了以前的东家,妾身也不要您的多的,就以一年三百两租金吧。”
一年三百两,三年就是九百两,在京郊能买一个小庄子了,一个宅子一年的租金都够一个五口之家的平民百性过好几年的日子,这位钱夫人还说不多,她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三百两啊……好像我家世子爷一年的奉碌也就三百两多一点吧……”婉清一听便皱着眉头垂下头去,一脸为难的样子。
“那二百两吧,不能再少了,夫人可是名门世家出身的,您家的底蕴可比钱家不知要厚了多少呢。”那钱夫人听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竟然没打算请婉清和四少奶奶进屋去。
“这样啊,咱们屋里谈吧,走了好一会子了,茶还没喝一口呢。”婉清没有立即回答钱夫人的话,也不管钱夫人高不高兴,就拉着四少奶奶往钱夫人屋里走。
其实刚一进院子,豆芽儿就借口如厕,到院子里转悠去了。
“瞧我,一看夫人也妾身同样喜欢江南园林,竟然忘了请夫人进屋了,夫人请,妾身这就让人沏茶上来。”钱夫人见婉清没有拒绝,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招呼着下人沏茶,婉清便跟着她进了屋,果然,屋里的陈设又不是一般的奢华,婉清看得两眼闪闪发光,“夫人屋里的这些个摆件儿都要搬回京城么?有些东西,可经不得颠呢。”
钱夫人听得眼睛一亮道:“夫人若想要,妾身可以一并转让了,除了些细软,其他的大件儿真不能全带走,夫人您看着给个价吧,保证不收您多的。”
婉清听了就起了身去瞧那些摆件,不少是京城里官窑里出来的精品,有两件样式和大周贵族用的不同,倒带着异域风情,婉清便故意在那两件东西前停留,钱夫人果然是个喜欢显摆的,见了忙道:“这两件可是赤炎族的族长送的呢,听说还是北戎皇宫里的东西……”
原来,钱都督与赤炎族的族长关系也甚好啊,怪不得,他们夫妻在龙景镇过得如此滋润。
婉清又故意与钱夫人磨了会价,当真出了个价钱,说是要把屋里的摆件都买下来,又谈妥了宅子的租金之后,与钱夫人签了个转租协议,让四少奶奶作了中间人,婉清又放了一百两的定金,这才提出要走。
钱夫人没料想临走还能再赚一笔,心情很好的送婉清和四少奶奶出门,婉清临得出门时,很随意地问了钱夫人一句:“夫人可知,今年朝庭拨下的都督府修缮款可到帐了?”
钱夫人听了眼里就滑过一丝慌乱来,“这些个公事,我家老爷从不与妾身说的……”
也是一句不知道就推托了。
婉清听了并没有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但一上马车,就招了平安过来,让他带人来守在钱府外面,看到有人从屋里搬走大件的值钱器物,就拦下来。
四少奶奶先是听得一怔,随意笑了起来,眼睛深深地看着婉清道:“怪不得……先前听说弟妹你只是个庶出的,后来竟然被封为了一等郡主,我怎么都不相信,如今算是明白你的手段了,才还觉得你出的价太高,吃亏了呢……”
婉清听了一本正经的拿出手中的契约单子道:“嫂嫂可别误会,我可是明买明卖的,没有半点欺诈之处,只是,谁让她一看我出了高价就忘了形呢,契约书上,可是写着,宅子里所有的大件都转让给本郡主了,她可是画了押的。”
马车开动不久,郁心悠突然让婉清禁声,马车又走了一阵子后,郁心悠又要跳下马车,婉清忙捉住她,今儿带来的摔炮可不多,婉清可没本事再镇那些胡人一回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乱来的,我方才看到咱们府里的那位师爷,好像进了钱宅,我去瞧个究竟。”
婉清这才放了她下去,回来的路上,婉清看到不少乞讨的汉人,更有不少汉人正被胡人欺侮,还有胡人当街强抢汉人女子的,很多胡人见了就在一旁起哄调笑,而街上的汉人只能怯懦地往边上躲,没有一个人敢去救那个被抢的女子,婉清看四少奶奶脸上虽有不忍与怒气,但也很平淡,就知这种事情平日里只怕是屡见不鲜了。
“到另一条街上转回去吧。”婉清对前面的车夫说道。
“另一条还不也是一样,弟妹就不要再看了,如今前方战事就起,这后方可不能再出乱子,如今也只能劝着老五稳定这些胡人。”四少奶奶脸色严峻地说道。
“怎么稳定?这里明明就是大周的统治区,怎么胡人倒比汉人还要嚣张,官府平日就是管的么?”婉清气愤的问道。
“怎么管?强龙难压地头蛇,每一任的都督来了,都只求自己的任内平安不动乱就好,着力安抚这些胡人头子,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才不管呢。”四少奶奶眼底怒气升腾,说话时,连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怪不得四哥与钱大人不和,可见四哥还是有血气的,四嫂啊,这些个异族人向来就和野兽一样,他们只认强者,肉弱强食是他们的天性,只有用武力征服他们,才能让他们真正的老实,如今这个样子,汉人的统治不过只是个名声,在龙景镇真正有话语权的,只怕还是这些族长头人。越上前钱战事吃紧,后方就越要维稳,而这个稳,不是让出来,而是打出来。”婉清眼神坚定,语气果决。
四少奶奶听得眼睛湛亮,也不由得附和道:“若是老五也是你这样的心境,我倒真想看看,那些胡人被老五整治得服贴时的样子,莫说这些几年,我也憋屈够了。”
正说话时,马车突然像是被重击中,车顶一阵摇晃,平安立即拔剑而起,带着护卫队将马车团团围住,婉清掀了帘子向外看,只见几个胡人手持青石砖,正在追赶一个中年汉人,边追边用砖头砸,其中的一块就砸在婉清坐的马车顶上了。
婉清气得柳眉轻立,对平安道:“把那几个人捉起来,当街施行鞭刑。”
平安带的这些护卫队,全是从京城东围大营里拨来的,早就看不惯那些胡人的胡作非为了,婉清的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上前去拦住了那些追人的胡人:
“好大胆子,竟然敢冒犯都督夫人,来人,把这些刁民全都拿下。”
那些胡人平日里在大街上横行惯的,从来就没有被官府管过,猛见得有士兵过来抓人,他们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就有两个被捉住,拖了重手,打摊在地上,另外还有两个见情形不好,调头就跑,也被护卫军给捉住。
他们顿时嗷嗷大叫起来,四周的胡人弄清情况后,做生意的放下手中的生意,过路的也停了下来,住在街边的胡人也开门走了出来,全都向婉清的护卫队围了上来。
一个个手中拿着弯刀,如狼似虎,像是随时就要冲上来,把这十几个的护卫队给撕碎了似的。
大街上产即围了个水泄不通,都督府和通判府的马车全都堵住了,走不动。
“汉人狗,竟然敢打伤我们兄弟,大伙齐上,掀了他们的车子,把汉人娘们拉回家去当牲口。”
“汉人官欺负赤炎族了,赤炎族的弟兄们,我们的族人被人打了,我们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杀了这些汉人狗,杀了他们。”
胡人群里发出震天的吼声,这些胡人个个赤红着眼,对官兵一点畏惧也没有,语气里全是对汉人的轻侮和蔑视。
他们一步一步向婉清的马车逼近,有的人已经捡了街边摊子上的果菜往婉清的马车上砸。
婉清坐在马车里淡定的对豆芽儿道:“去通知平安,让他用连弩,用淬了毒的箭矢,今天,就来个大杀四方吧。”
豆芽儿沉静地下了马车,将婉清的命令下发给平安,平安第一个拿出婉清画图,由上官夜离秘密制作的连弩,向护卫队发了一个手势,十几个人齐齐拿出连努,搭上毒矢,对着逼得最前面的胡人射去,顿时,包围圈最里面的胡人像骨米诺骨排一般应声倒下一层,后面的胡人没反应过来,仍往前冲,但第二支箭以他们意想不到的速度又发射了出来,又是十几个胡人应声倒下。
因为箭淬了麻醉神经的毒药,发出一箭也不用多准,只要伤破皮就能让人倒地不起,所以,杀伤效果极好,往前围的胡人终于有些害怕了,犹疑着不敢再向前,但也无人退脚,只是凶狠地盯着十几个手持黑色不起眼小弩护卫军们,眼中只差没冒出绿火来。
平安骑马档在婉清的马车前大声喊道:“你等好大的胆子,敢围攻都督夫人的马车,还不快快退下,再往前一步死。”
胡人素来看不起汉人,没受伤的胡人中有人喊道:“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汉人都是软蛋,大伙莫要被他们吓到了,什么狗屁都督夫人,敢欺负我们胡人,就要给他好看,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大家抄家伙上啊。”
刚才被吓住的胡人听了又往前冲,平安手一挥,又是十几支连弩齐发,这一次,平安直接射杀了那个叫嚣得最厉害的胡人,而此时,先前那些受伤倒地的胡人开始大声嚎叫了起来,一个个痛得在地上打滚,皮肤开始一寸寸像蛇褪一样龟裂开来,情形非常或怖,围在外面的胡人像见鬼了一样惊恐地看着地上的胡人。
地上有些人,是他们的亲人,不少人悲愤地上前想要扶起自己的亲人,但手一碰,亲人就惨烈的嚎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伤势,不由又急又伤心,更加害怕了起来。
平安冷冷地看着这些凶悍残戾的胡人,再一次大声道:“谁还敢再攻击阻拦都督夫人,这些人就是下场,全都给我让开,给都督夫人让路。”
一名受伤的胡人痛得拿头往地上撞,跪在平安的马前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求夫人饶恕小的吧,赐给小的解药吧,小的受不了的。”
其他受伤的胡人一听,也跪爬在婉清的马车前,哀求起来,站在外围没受伤的胡人中有人就骂:“没骨气的软骨头,真是丢了咯日神的脸,竟然向汉人母狗求情。”
平安听了不等他话音落,举箭就发,那人手一挥,刚打落一枝,眼睛还没来得极转,另一枝箭就直射入了他的左肩,他顿身感觉身子一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些蠢蠢欲动,不服气的胡人见平安如此强悍,一时被他震住,竟然不敢再说什么,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进攻,只是干看着,而倒在地上的几十个胡人此起彼伏的嚎叫着,使得这块街地上,像成了一个修罗场一样。
婉清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纤秀的身子在猎猎北风中,衣袂飘飘,冬日白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如披上了一层冷冽却又圣洁的光芒,这样的婉清高贵而淡雅,但周身却有一股威然迫人,不可亵渎的气质,那些胡人平日也没少见汉人女子,但却无端被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震慑了心魂,一个一个垂下眸,不敢直视婉清的眼睛。
“你们也是大周的子民,你们也和汉人一享受大周天子庇佑,但你们却无视国法,当街欺凌汉人,还胆敢攻击本夫人的马车,你们是想谋逆吗?”婉清声音清越,目光清冷凌厉,如实质一般扫向在场的胡人。
经过平安的两次镇压,那些胡人没有人再敢出头反抗婉清,婉清满意地看到这些胡人再一次被自己的铁血手腕给镇压住,垂眸看了地上的胡人一眼,又道:“这一次,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若再有人欺凌汉人,对本夫人不敬,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振聋发聩,震得一干胡人又惊又恐,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悍大胆的都督夫人,新的都督还没有到,他的夫人就如此强硬,不知那位都督会是如何的铁血无情,多年以来在龙景镇横行无忌的胡人终于开始害怕和担忧了起来,那些受伤毒发的更是忍痛跪在地上向婉清磕头,他们实在受不了如千百把小刀在割肉的痛苦,往日的凶悍全都被撕裂般的疼痛吞噬,剩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痛苦的妥协,不少人不停的哀求着婉清:
“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命啊。”惨烈的叫声夹杂着哀哀的求饶声,让躲在街道两旁,或是店铺楼上的汉人们看得气血飞扬,精神大震,不少汉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神情激动,眼中含泪。
婉清看再无人敢反抗,就对平安道:
“写下悔过书,诚心悔过画押的赐解药,冥顽不灵的,弃之不理。”说罢,便转回马车里。
四少奶奶微张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婉清,婉清进来坐好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回过神来,好半晌,她才像看天神一样的目光看着婉清:“你……你真是……真是老五媳妇?”
婉清伸手在她眼睛上一抹,再轻轻拿开:“回神拉四嫂,不是我是谁?”
淡定自若的四少奶奶终于不淡定了,一把抱住婉清道:“你……你真厉害,我以后就跟你了。”
“你跟我了,四哥怎么办?”婉清被四少奶奶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没想到四少奶奶看着柔弱,手劲却大,快把她的腰给勒断了。
平安大声对外面的胡人道:“所有受伤的胡人听好了,现在就到都督府衙去,每人在悔过书上画押,不画悔过者,没有解药可领,不要怪本将没有告诉你们,此毒超过两个时辰,便药石无医,大罗神仙也不能救。”
说罢,高高扬起鞭子,在前面开路,那些围着的胡人很自觉的就让到了两边,为都督府的马车让出一条路来。
婉清将那名被追打的中年汉人带回了都督府,那人亲眼目睹了都督夫人制服胡人的全过程,对婉清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