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绫则端着碗等在一旁看着,等上官夜离穿好衣,便将药碗递了上去:“爷,药正好凉了,快些喝了吧。”
碧草正好从内堂给婉清拿了外披出来,瞧见紫绫一脸温柔地对着上官夜离,她目光一缩,作势向婉清走过来,路过紫绫时,身子一撞,紫绫手上的那一碗药便全洒了出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紫绫一声尖叫,向后跳了一步,但那药水仍是将她浇了个透湿,气得瞪眼喝道:“碧草,你发疯了么?”
碧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对不住,脚崴了一下,麻烦紫绫组组再去熬一碗药来给爷吧。”
紫绫气得脸都白了,碧草分明就是故意的,可爷和少奶奶都在屋里看着,他们两个没一个斥责碧草的,她也没法子,只好红着眼退了出去。
紫绢在一旁也是惊呆了,碧草的行为分明带了挑衅性,可爷只看着,根本就没有替紫绫说话的意思,她不由幽怨地看了婉清一眼,碧草是婉清的陪嫁丫头,爷给少奶奶面子不说什么,少奶奶怎么也得说上一两句吧,可婉清眼里分明还带着一丝欣赏,紫绢便越发替紫绫不平了。
一抬眸,就看见韩嬷嬷正掀了帘子站在门口,紫绢便道:“嬷嬷,爷的药洒了,可还备得有药,再去煎一碗来。”
韩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看,扯了扯嘴角道:“可惜了,屋里存的药可真没了,少奶奶,爷的药可是隔不得日子,爷这身子可是靠药保着的。”
言下之意便是看婉清要如何办?
“嬷嬷这药平日里都在哪抓的?再去抓几副来就是了。”婉清淡淡地说道。
上官夜离如果真是离不得这剂药,那屋里就不可能会断了存货,精明如韩嬷嬷怎么会不知道续存呢?明分就是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好让自己罚碧草。
韩嬷嬷听得微怔,愣了一会子才道:“也是,奴才这就去前院找刘大管家。”
婉清听得怔住,不由看向上官夜离:“相公的药都是刘大管家配回来的么?不知方子是哪位太医开的,能不能给我瞧瞧。”
上官夜离皱了皱眉头道:“刘大管家是父侯最得力的人,他做事应该没有错。”
也就是说,宁华郡主并没有插手过上官夜离所吃的药物,听上官夜离这话的意思甚是相信靖宁侯。
婉清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只对韩嬷嬷道:“那嬷嬷就快些去吧,可别耽搁了爷下一次用药。”
韩嬷嬷听了便道:“爷这是要出门么?要不晚些出去吧,等奴才配了药来,用过了再走。”
上官夜离听得便道:“无事的,少吃一回也不会如何,天天吃也没见着爷的身子好了多少。”
韩嬷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仍不死心地劝道:“爷,太医吩咐过,爷不可以断药的……”
怎么不可以断?上一次自己就将上官夜离的药给倒到马桶里去了……韩嬷嬷的话可有点危言耸听了,不过,也许是太过关心上官夜离,所以才严遵医嘱吧,虽是这么想,但婉清还是觉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碧草倒有些不耐烦了,拿了衣服就给婉清换,一点也没有才做过错事的自觉,婉清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也去换件厚实些的,一会子我们坐马车去寿昌伯府。”
碧草听得浑身一震,漂亮的杏仁大眼立即布满惊恐,拿着衣服的手就有些发抖。
婉清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中一沉,果然碧草的性子变化是与慕容凌云有关,她便更坚定了要去寿昌伯府的心思。
“少奶奶,奴婢……身子很不舒服,要不,您带金菊去吧。”金菊也是婉清的陪嫁丫头,只是被玉姨娘买进来还不到四个月,没有碧草和坠儿跟婉清的情份深,不过,倒也是个稳妥可靠的。
婉清听了便道:“那今儿就不去了,改日等你好些了,我再去吧,金菊还是个二等,带不出去呢。”
碧草听了眼里便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衣服都换好了,碧草一句身子不舒服,两个主子的行程就此改变,紫绢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越发的觉得婉清偏心了。
婉清不出门子了,上官夜离才换的衣服,又要换回去,紫绢照例服侍他,这一次,他却瞪着婉清道:“娘子,过来服侍我。”
婉清便笑着上前给他更衣,他便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看着婉清,平日里,婉清从不肯帮他更衣穿鞋,总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大少爷打小儿都是被人报侍惯了的,娶了妻子回来,妻子不给服侍也就罢了,还不许丫环们服侍,硬生生逼着他天天自己穿衣换鞋。
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她心里有愧,就想讨点福利,结果,婉清对男人衣服复杂的穿戴很陌生,盘扣解了半天也没解完,上官夜离不由叹气道:
“娘子,你在家里,就没学过怎么服侍相公的么?”
婉清愕然的回想,好像前身是学过一些这样的东东的吧,可是她继承了这个身体后,就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些技能。
上官夜离眼里的一抹讥笑让婉清好生恼火,臭男人,敢嫌弃我!手一推,便堵气转过身去,慢悠悠往外走:“你爱穿不穿,我懒得管你了。”
上官夜离便僵在了屋里,一抬眼,见紫绢眼里有些不满地看着婉清的背影,不由冷声道:“你出去吧,爷这里不用服侍。”
紫绢听得有些不知所措:“爷,您平素这个时辰都会去书房的,奴婢……”
“不去了,你去唤平安来,爷要去练功房。”上官夜离冷冷道。
紫绢的眼里就滑过一丝黯然,依言退了出去。
上官夜离出了里屋,就看到婉清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神情静谧安祥,知道他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出去了。
婉清嘟了嘟嘴,侧了个身子歪着,继续看书。
坠儿见了就好奇地跑到穿堂窗子里去看,回头对婉清道:“爷都没让人跟着呢,紫绢姐姐平素这会子不都是要跟去书房的么?”
婉清只当没听见,坠儿是个人来疯,最喜欢看热闹和八卦,见婉清没理她,猫着腰就溜了出去。
方妈妈见了就道:“少奶奶也得管管坠儿了,没事就往外头跑。”
婉清却知道,坠儿面上看着又呆又疯,内里却是机灵得很,以前在顾家时,不少信息就全是坠儿出去打听回来的,她一副天然呆的样子,很能迷惑人呢,让人不加防备。
上官夜离出来不久,平安就过来了,躬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垂花门处时,就听见一个女子压抑着低哭的声音,平安觉得纳闷,便向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多看了两眼,就看见一个相貌美艳,身姿柔弱的丫头正躲在假山后头哭,一见平安看过去,那丫头便抬起眼来,大大的杏眼泪汪汪地看着平安。
平安也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少艾,被那欲哭欲诉的眼神一看,顿时心里一咯登,像是有什么击中了心脏一样,脸就有些红了起来。
上官夜离已经走过垂花门了,平安不敢再看,回过头来紧紧跟了上去。
那丫头见了竟是提裙追了过来:“这位哥哥,前面的可是世子爷么?”连声音都是又娇又脆,甜甜糯糯的,平安的脚有就点粘在地上,走不动了。
那丫头娇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光洁的额头布着细细的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平安的心就痒痒的,眼睛盯着她的额头就有点错不开。
“小哥,能帮帮忙么?”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平安,大眼里满是期待,平安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顿时觉得自己高大威猛了很多,下意识就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上官夜离身穿一件薄薄的短衣,在练功房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出了一身老汗,收了功朝外头唤道:“平安,打些水进来。”
门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不是平安,而是一个娇柔婀娜的俏丽丫头,一双水雾似的大眼欲诉还休地看着上官夜离。
上官夜离浓眉一皱,脸顿时就冷了下来,黑眸幽深地看着进来的丫头。
“爷,平安说肚子疼,上茅厕了,奴婢路过,正好听见爷在唤人,就斗胆给您端了水进来了。”
正好路过?前院也有些小丫头在当差,但一般都是粗使丫头,哪里有如她这般,一双手白嫩细腻,分明就是个没做过粗活的,她这路过……得还真是巧呢。
“放下水,出去。”上官夜离没心思理这丫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可那丫头偏似不知死活,大眼仍是扑闪扑闪着看着上官夜离,嘴唇微嘟出一个好看的樱桃型,那样子,像是要求人品尝一样,
“爷,您出了好多汗,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外头风大呢,您若就这么着出去,一会子创了风,少奶奶又要担心了。”
上官夜离一听她说起婉清,不由微怔,身上的森冷之气便淡了一些,随口问道:“你是少奶奶派来的?”
那丫头嫣然一笑道:“奴婢是少奶奶的陪嫁,来府里日子不长,爷不认得奴婢也是有的。”
原来是婉清的陪嫁丫头,上官夜离心中顿时舒服了好多,唇角就带出笑来,他的小妻子还是很关心他的嘛,看他没带贴身丫头出来,就派了陪嫁丫头过来服侍他,一时心中很是受用。
却没注意,那丫头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另一句话让他产生的错觉。
“那你洗了帕子来吧。”上官夜离自顾自地脱衣,打算擦了汗再换身衣服。
那丫头洗了帕子抬眸时,就看见上官夜离光着精壮的上身,随手去抓她手里的帕子,那丫头瞪时羞红了脸,竟然就势往上官夜离身上一扑,上官夜离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那丫头却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声音娇媚动人:
“爷,奴婢原就是少奶奶备着给您的,您……收了奴婢吧。”说着,那红艳诱人的丰唇便贴上了上官夜离赤着的胸。
上官夜离脑子立即想起婉清说过的话:“以后不许你讨小妾,通房也不许,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他不由笑了,他的小妻子总是霸道又可爱得很呢。
那丫头其实也是吊着胆子往他身上贴的,这会子虽然人在怀里,心里不免仍是忐忑,偷偷抬眸睃了上官夜离一眼,却见这个平日里最冷峻的爷,正微笑着看她,虽然皮肤姜黄,但五官俊美立体,很是好看,尤其是爷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的魂都吸进去似的,第一次见到这位病弱的爷时,她的心就忍不住跳得厉害,何况,她今天也是有目的,她要救她的爹和哥哥。
正暗自高兴时,突然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眼睛金星飞舞,再下一秒,心窝处就挨了一脚,就听上官夜离冰冷得冻人的声音:
“来人,把这个东西拖出去。”
外头平安应声进来,一抬眸,看到那丫头痛苦的倒在地上,世子爷的脸臭得比锅底还黑,他顿时吓得一哆嗦,忙过去扶那丫头。
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平安,你明儿去刘大总管处报到吧,不用再过来了。”
平安的心一惊,扔了那丫头就扑通一声跪下:“爷……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是……奴才实在是……”
上官夜离便微眯了眼看了他一眼道:“没看出你,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也行,这丫头爷就做主赏你了。也算是你服侍爷一场的恩典。”
平安这会子色心全收,对着上官夜离纳头就拜道:“爷,奴才不敢,奴才还想尽心服侍爷几年,求爷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上官夜离听了道:“这丫头自称是少奶奶的陪房,你把她送到少奶奶屋里去,让少奶奶处置她。”
说着,上官夜离便走了。
平安无奈地去扶那丫头:“香莲,你胆子还真大,不知道世子爷是不近女色的么?屋里紫绢和紫绫姐姐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可不比你差,你什么时候见爷动过她们一指甲壳?”
香莲一听哭得越发的伤心,抽抽噎噎的说道:“平安哥哥,我也是没法子啊,我娘是少奶奶的陪房嬷嬷,如今被侯爷给活生生打死了,再过一两日,爷就会发卖了我和我哥,我爹,你也是做奴才的,像我们这种背着叛主罪名的奴才出去,能卖个好人家?保不齐,我就会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我能不铤而走险吗?”
平安一看她哭就心软,无奈地劝道:“你也是太傻了,也不想想你娘是为何被侯爷打死的,世子爷对少奶奶的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倒来求世子爷,还用这种笨法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香莲听了就继续哭,平安被她哭得纠结,一咬牙就道:“我算豁出去了,不带你去少奶奶屋里,看你也可怜,就给你指条明路吧,六少爷最是心软,又很是怜香惜玉,你不如求六少爷吧,只是小心着些,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了,小心老太君知道了,你会死得更快。”
婉清看了好一阵子医书,一抬头,就见上官夜离臭着一张脸回来了,她唇角就带了笑,也没起身,垂眸又继续看书。
上官夜离的脸就更臭了,冲她道:“你那些个陪嫁的丫头可都得管好了些,没事不要往前院跑。”
婉清听得莫明,正要问,就见坠儿鬼头鬼脑的从上官夜离后面钻进了屋里,正对她眨眼呢,她便嗯了一声,算是回了上官夜离的话。
上官夜离见她对他不冷不热的,就更气,一撩帘子钻进了里屋。
坠儿就凑了过来对婉清道:“少奶奶,您瞧奴才刚才看到什么了?”
婉清就看她,坠儿看屋里紫绢和紫绫也在,倒是把声音给放大了一些:“就是香莲啊,她跑到爷的练功房里去了。”
果然紫绫和紫绢两个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婉清笑而不语,胆子够大啊,敢去惹上管夜离,这会子只怕是被打得躺在床上了,靖宁侯说过要发卖了张婆子一家的,却不知为何,香莲还在府里头闹腾。也不知道是靖宁侯忘了,还是另有原因,不过,婉清也不急,这待罪之身,再出一点差错,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住的了,有人非往死坑里跳,她就只冷眼看着好了。
一时,韩嬷嬷进来问婉清,中午要用什么菜,婉清随便点了几个,韩妈妈听了正要走,婉清便道:“妈妈可是配齐了爷要用的药?”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