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傲然而立,双眸冷厉如剑,冷冷地向那些围上来的御林军横了一眼威喝一声道:“谁敢动本王!”
福王在军中威信甚高,浑身又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不由被他的气势赫住,顿住不敢上前。
上官夜离再是冷眼看着贵妃,瘦长的身子挡在婉清面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谁敢上来,他就会立即将其诛杀。
殿内情势紧张得一触即发,生死一线之间,婉清却全神贯注地盯着皇上,发现一簪下去,血是出来了,皇上却是一动没动,她不由懊恼,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是只要一出血就能破蛊,可自己明明就是咬破舌头后,就清醒了呀?
一时又想,可能眉心不够痛,便抓起皇上的手指来,拿着簪子再一次戳向皇上的指尖,她一心想让皇上快些醒来,下手就重了些,一簪下去,果然皇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婉清见得大喜,十指连心啊,只要不是深度昏迷,只是被控制的话,怎么也应该痛醒了吧,一激动,就连着几下向皇上的其他几个手指戳去……
贵妃一直紧盯着婉清的动静,见她拿了簪子又去戳皇上的手指,不由又急又怒,眼珠子一转道:“大胆顾氏,还在谋害皇上,福王,你若无谋反之心,又怎么能眼睁睁看顾氏对皇上行凶?”
贤妃一看婉清,也是吓得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忙想去阻止,福王却是手一拦道:“母妃……”
福王心里不能肯定婉清是否能救醒皇上,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婉清是在害皇上就是,这个当口,不管婉清是什么心思,他都不想婉清落在贵妃的手里。
贵妃竟然带着御卫林来乾清宫,难道她早就料到婉清在用簪子戳皇上?这一点太可疑了,而且,看贵妃的神色似乎也很急迫……
贵妃再不迟疑,挥手上御林军冲上去,御林军也尽量不去冲撞福王和贤妃,只是向龙床攻去。
上官夜离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刀便向攻上来的御林军砍去,福王皱了皱眉,也要动手去夺其中一人的武器,贤妃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小声道:“晟儿,不可鲁莽。”
福王楞怔片刻,抬眼见御林军蜂拥着向上官夜离攻去,上官夜离旋身而起,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婉清和他自己笼罩在一片刀光之下,但毕竟御林军太多,有人就绕过上官夜离向龙床后围去,福王突然心中一凛,若华贵妃趁乱剌杀皇上……
想通这一点,福王立即冲向龙床,与上官夜离一道与御林军对抗起来。
贤妃便在一旁心急如焚,贵妃好手段,这一次,自己和福王似乎又落在她的陷井里了,贵妃分明就借着捉拿婉清来行不臣之事,如今这形势,晟儿不帮婉清,则上官夜离一人难以阻挡得住御林军的攻势,若她有杀皇上之心,倒真可以趁乱而为,如今寿王势强,皇上一旦驾崩,太后又是寿王一派,再加上华太师和寿冒伯的势力,寿王登基几乎没有悬念,若晟儿看出这一点,拦住御林军,那岂不又成了婉清谋害皇上的同谋?皇上醒了来还好,若皇上醒不来呢,这便是证据确凿的谋逆之罪啊,一个上官夜离和顾婉清算得了什么,趁机把晟儿也灭了,才是华贵妃的目的吧。
还是康王聪明,万事不沾身,及时脱离这事非之地,如今福王的势力在朝中并不强盛,京城守备森严,最近的通州守军想要赶至京城谈何容易……
福王和上官夜离两人共同对敌,两人身手都是高深莫测,一时御林军也还真难攻得进去,绕到床后的那几名御林军此日已经接近庞床,正要向床上的婉清动手,上官夜离眼疾手快,一把暗器散去,竟然弹无虚发,铁片样的一块小东西,竟然深嵌进偷袭者的眉心,一击而亡,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周边的厮杀声和血腥味让婉清心急如焚,皇上再不醒来,可真就难以收场了,十个手指都被她戳穿,皇上除了皱了皱眉头外,根本就没醒,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婉清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深恨自己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掺合进皇这争斗,以为自己是万能女强人呢,真像其他穿越女一样能遇神杀神,遇佛降佛么?她就一自大狂。
急昏了头,什么法子都用,竟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与皇上上指上的血混在一起,扒开皇上的嘴把,将两人带血的手指一同伸了进去。
身边打得正火热,华贵妃虽然面色严峻,但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原是只想让顾氏当众出丑,让上官夜离与福王反目,却不想,顾氏那个贱人还真有些本事,竟然破了大巫师的巫术,差一点让大巫师受反噬,若不是大巫师醒得及时,猜到顾氏可能看破一些东西,她也不会带了人马赶过来,果然,真如大巫师所料……形势对自己是越来越有利了……只要顾氏那贱人不会真的救醒皇上就一切大好。
福王和上官夜离也是血肉之躯,虽然武功高,但也抵不住御林军人多,打退一批又上来一批,上官夜离越打越烦躁,康王那笨蛋怎么还没有搬救兵来,他再不来,自己可就扛不住了,最多带了婉清破宫而去……
却说康王,成心溜出来去搬救兵,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华太师,老太师不苟言笑地拦住了他的去道,康王嬉皮笑脸的道:“老太师快去瞧瞧,里面闹开了呢,本王最是晕血了,一见有人流血就怕,还是快些回府的好。”
“王爷身边皇子,皇上有难岂能离开,王爷此言可是大不孝。”华太师板着脸说道。
康王抬眸一看,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御林军,心中一凛,知道这一次贵妃是有备而来的,寻常方法怕是难以脱身,便捂了肚子道:“哎呀呀,本王也是担心父皇得紧啊,无奈里面人多太挤,本王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公子一个,刀剑无眼啊,若是碰伤了本王怎么办?呃,这些都不得点啦,重点是本王肚子痛,要上茅房,要上茅房。”
说着,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又响又臭的臭屁,华太师无奈的拂袖掩鼻,让人监视着康王朝茅房去。
两个御林军跟随康王到了茅房前,康王一撩袍子就钻了进去,御林军就守在茅房外等,随知等了许久也不见康王出来,掀开帘子看时,哪里还有康王的身影。
福王正打得心急似火时,终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华贵妃脸色一变,向外面看去,靖宁侯带领西围大营的守将,只率一支轻装小队正与华太师在理论,宫城早就围禁,这些人是怎么进得宫来的?
虽然只来了几十个人的样子,但这就证明了西围大营里的人已经惊动,再打下去……
华贵妃陷入沉思,眼看胜利在握,她真不想就此放弃。
不由对御林军将领一使眼色,那意思便是让他不要手下留情,速战速决,那将领便亲自拔剑而上,先前他顾及福王的身份,也不敢真拿刀去对着龙床,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只好听命行事了,能当上御林军将军,功夫自然不弱,这一来,上官夜离和福王的压力顿时剧增。
就在这最紧急的关头,就听祸首顾婉清大声清叱道:“住手,皇上醒了。”
贤妃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心早就悬得高高的了,听到婉清的话,不由喜极而泣,华贵妃听得一滞,当作没有听见,仍上御林军进攻,这时,就听见一声虽然虚弱,但还算清朗的声道:“朕还没死,你们就要造反么?”
御林军将领顿时脚一软,忙收了刀,向后面退去,他一退,所有的御林军也退了下去,上官夜离和福王两人分立龙床两头,冷冷地看着门口的贵妃。
华贵妃脸上的表情连变了几变,最后落定为一脸的激动和欣喜,娇声便向龙床扑了过去:“皇上,皇上,您真的……真的醒了么?”
贤妃比她更快,早一步冲到龙床前,扑在皇上身边,婉清一身是汗的退了开来,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身子一歪,便倒在上官夜离的怀里,半倚着他。
贤妃扶皇上坐起,拿了个大靠枕垫在皇上的背后,抬眼看皇上,竟然有点惨不忍睹之感,不由心里发福窘,顾氏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啊,竟然把皇上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血,床上血迹斑斑的,看着好不碜人,这大周天下,怕也只有她才有这么浑吧。
“皇上,受伤了,臣妾救驾来迟,让您受惊,来了,把胆敢伤害皇上的顾氏给拖下去。”华贵妃泪盈于睫,却还不忘要对付婉清。
“皇上,贵妃娘娘率御林军手持兵器围攻乾清之中,欲图造反,臣与福王拼命抵抗,才得以赢得时间,让臣内子营救皇上,请皇上明察。”上官夜离瞪了华贵妃一眼,躬身对皇上道。
婉清顿时对自家相公佩服得五体投地,谁说他鲁莽暴躁来着,这才是典型的腹黑呢,捡着大家都看得到表像来到打一耙,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贵妃果然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辨道:“皇上,上官夜离夫妻意欲杀害皇上,臣妾是来救驾的啊。”
福王冷笑道:“世子夫人一个弱女子,你当皇上的乾清宫里都是草包么?能上一个弱女子将皇上谋害了去?那皇上还有何安危可言?”
要说起来,皇上的贴身侍卫也确实态度暖昧,刚才两派打斗得厉害时,几句侍卫一直冷眼旁观,婉清拿簪子戳皇上时,就出来了一位意思意思想要阻止,被上官夜离挡开手,便不再强求,只是紧紧盯着两方激烈打斗中的人。
宫人端了热水来正帮皇上清洗着脸,华贵妃一把抢过那宫女手里带血的帕子,含泪道:“皇上您看,顾氏竟然如此虐待您,这让臣妾如何忍心看得下去,如何不想法阻止,可恨上官夜离,竟然无理霸道之极,先是打伤总管,又打伤护卫您的御林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上皱了皱眉头道:“哦,不知夜离的狼子野心是什么?朕只知道他病殃殃的,连走条路都要费力,贵妃你说他有何野心呢?”
华贵妃被说得噤住,心中有些发慌,又颤声道:“可臣妾就是不能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啊。”
贤妃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才忍不住道:“皇上,顾氏是个奇特的女子,上回给皇上您清毒,那法子也是怪怪的,今儿这法子也是怪了点,可皇上倒底还是让她给救醒了,夜离那孩子是一根筋,他一心想救醒皇上您,谁阻止他就跟谁急呢,这两个孩子都是一片赤诚,又不懂得弯弯绕绕,法子怪异,就让贵妃姐姐误会了。”
莫说还是贤妃会说话,皇上听了将头往后面靠了靠道:“华妃擅自调动御林军,虽情有可原,但越矩犯上,着拙免贵妃位,降为华妃,六宫妃印暂由贤妃掌官。”
☆、第七十八章:报复回去【手打VIP】
华贵妃听得立即跪下,在皇上面前嘤嘤哭了起来,皇上似是饿了,实在没力气,懒得看她,一时,外面华太师和靖宁侯闻声赶了进来,靖宁侯跪于皇上床前道:“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
华太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华贵妃,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贤妃和婉清几个,心中有些了然,跪下并不说话。
皇上淡淡地看了华太师一眼道:“上官爱卿请起。”又对太师道:“太师辛苦了。”
华太师听得心头一凛,忙垂头道:“臣职责所在,并不辛苦。”
皇上就淡淡地睨了眼华太师道:“太师也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国事操劳……”皇上的话说得极慢,像是一字一顿地往外吐字,华太师钢毅的额头上已经慢慢沁出汗珠来,撑在地上的手臂有些微抖。
“且回去歇息吧。”皇上继续道。
华太师的一颗心算是稍稍落了地,起身悄悄抹了把汗,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又对靖宁侯道:“爱卿带进宫来的,可是西围大营之人?”
靖宁侯垂头应是。
皇上便道:“传朕旨意,罢免九门提督王有良,着上官夜离即刻赴任。”
靖宁侯听得怔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婉清更是惊喜莫辨,这皇上的话也转得太快,她还以为,皇上是要赏靖宁侯来着……
上官夜离迅速跪在地上磕头谢恩,难得这厮这般守规矩,头也磕和这般急切,婉清突然就觉得心中发酸,一直以来,因为身体病弱的关系,所以,从来他看到的都是别人同情和怜悯地眼神,其实他也想被人认可,想靠自己的本事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一昧的萌祖荫,被人当成瓷娃娃般圈养吧。
所以,才会跪得那么快,那谢恩的声音里才微微有些颤抖吧。
婉清静静地注视着上官夜离,他谢过恩后,长身而立时,深湖般的眸子也正好看了过来,那一瞬,幽深的眸子有如在黑夜的荒漠中点燃了一堆熊熊篝火,将整个夜空照得灿亮华艳,婉清一时被那眸中的灼热炙烫了心怀,眼中似有湿意涌动,脸上的笑却是温柔又自豪的,上官夜离的眸光骤然又亮了一分,唇角不经意地微微勾起,脸上绽开的笑,如深一朵幽然怒放的昙花,静谧优雅,而又美到了极致。
一声清咳打断了小两口脉脉的传情,福王淡淡的对皇上道:“皇上醒了就好,儿臣这就吩咐厨房送些清淡的食物来。”
皇上疲惫地点了点头,仰靠在床上,微闭了眼睛,却道:“朕还有些事情要问靖宁侯世子夫人,你们且全都退下吧。”
福王听了意味不明地看了婉清一眼,躬身退下。
上官夜离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担忧地看了婉清一眼,也默默地退了下去,只有贤妃迟疑了片刻道:“皇上,还是臣妾先服侍您用些膳食吧,臣妾看您……”
皇上挥挥手,语气稍沉:“退下。”
贤妃抬眸睨了婉清一眼,迅速退下了。
整个寝殿里就剩下皇上和婉清,婉清恭敬地立在不远处,神态从容而淡定。
一双大眼安静地看着龙床上虽然病弱,但威严不减的皇上。
“朕是不是又要再谢你一次?”皇上睁开眼,清澈而锐利的眸子紧锁住婉清,声音再平淡不过,但婉清却听出了一丝火气,对,就是火气。
婉清神色不变道:“皇上乃万民之父,身为子民,臣妇忧心皇上的身体健康乃是理所应当,臣妇之举也不过是万世所愿罢了,皇上不必介怀。”
皇上的唇角就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