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也是一身骑猎装,但他那样子,就算穿上作战服,也脱不了那一身懒懒的痞赖相来。
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唱诺,皇帝在众大臣的簇拥下进场了,他身边离得最近的就是寿王和福王。
皇帝的到来,让喧闹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英俊威严的帝王脚步沉稳的走上了主席台,下袍一撩,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福王和寿王分坐于他的下首。他不经意的向女眷这般看来,目光平静无波,在看到婉清时,那紧抿的唇角竟然勾起的抹温柔的笑意。
见皇帝看过来,不由嫔妃翘首抬眸,娇羞者有之,妩媚者有之,清冷者有之,总之眼巴巴的都希望皇帝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驻足一刻才好。
只有贤妃侧目看了婉清一眼,但婉清此时却看着人群中的上官夜离,贤妃的眼神里就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来,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意,又抬眸向福王看去,果不其实,自已那个冷情冷性的儿子也正往身边的这个女子看过来,她不由幽幽的暗叹了一声。
比赛终于开始,这种比赛不同于打擂台,选手也是分了组的,一轮轮比,每一组的前三名进入下一轮。
上官夜离并没有立即上场,婉清看着台上那打得激烈异常的男子,觉得无趣得很,并没有多大兴趣看,等到慕容凌云上场时,她才睁大了些眼睛,看那家伙一上场就一拳捶扁了对手的鼻子,弄得那人鼻血飞溅,被一旁的侍卫捂着鼻子抬了下去时,不由摇了摇头,感觉慕容凌云就是条凶蛮的暴龙。
上官夜离比慕容凌云的身手轻巧舒展得多了,上台后,连剑都没拔,那人还没有准备好,他就欺身上前,像老鹰拎小鸡一样的,将他的对手拎起扔下台去。
众大臣坐着的看台上就传来小小的议论声:“不是说靖宁侯世子体弱多病吗?怎么身手这般的矫捷,与他对手的那个听说是福王帐下的一名千户,福王能选他出来,肯定也是有些实力的,竟然一合之力也没有,连招都没出,就这样被人扔下台了。”
“他就算赢了又如何,那样的身体,能上北疆么,别北方的冷风一吹,他老人家就窝到屋里吃药咳嗽去了,哪里能带兵打仗啊。”
“可不是么?不过,皇上也是给靖宁侯一个面子,让他来露露脸吧,毕竟是上了宗谱的世子爷呢,总不能一直关在后院子里,只等继承侯爵吧。”
听了这一些话,婉清就感觉有些心酸,她现在隐约感觉上官夜离身上的蛊毒要轻多了,究竟是什么缘故她还不得而知,虽然停了韩嬷嬷给他吃的药,但因为一直也没找到切实可行的方子,他的药就是一直停着的,难道,那引发他蛊毒的,就只是他平日吃下的药吗?
如果这样,他自己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发现呢?
第一轮比武没多久就完了,康王根本就没有上场,他早就蹭到了皇帝身边来了,坐在福王身边,对着场上比武的人指指点点的,皇上就拿眼横他:“阿皓,你觉得你比刚才那个那小将的武功更高么?”
康王立即举起双手:“回父皇的话,儿臣比他差完了,儿臣上去,肯定不出二十招就要败落。”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几个皇子中,就只有康王才会如此不爱惜脸面,堂堂王爷,也不怕被人瞧不起,直承自己的无能。
一旁的寿王就劝皇帝:“六弟也就这性子了,您逼他也没用,没得还气着了您。”
福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康王一眼,清冷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比武场。
第二轮比武要激烈得多了,好几个世家子弟受了伤,有的是被打断了腿,有的是被打断了肋骨,与慕容凌云对上的那一个,竟然双脚双手都被慕容凌云生生折断了。
上官夜离仍是一招取敌,只是不如慕容凌云那样嚣张暴力,今天的他算是内敛的,并不怎么张扬,但婉清看得出,他似乎想把这些年来积聚在心底的郁气一次性暴发出来,现在,他仍是蓄势待发的一头猛兽,等待着他暴发的那一刻。
看台上,华妃看到慕容凌云的表现很是高兴,“阿云那孩子确实是能文能武呢,这一次,他一定能拔得头筹。”
宁华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可不是么?那孩子看着蛮横霸道的,其实不管是文采还是武艺都很高强,他只是性子太过率直罢了。”
华妃听了也道:“那倒是,这孩子就是有些胡来,到现在还在跟寿昌伯闹,不肯娶赵家小姐。”
宁华听了就叹了口气,眼睛就往婉清身上睃,冷冷道:“他就是个死心眼儿,也不知怎地就被哪个狐媚子给勾了魂去了,兄长也不知道给他提了多少家名门闺秀,他就是不肯呢。”
边上的黄夫人一直在隐忍着,似是满肚子的**,终于找到了排泄口,冷笑一声就咐上言来:“哼,有的人就是不捡点,成天勾三搭四,莫说只是世子爷,听说在宫里也是……”
另一边舒夫人听了就道:“在宫里如何?宫里年轻的皇子们可都搬出来的,莫非她胆子还大到了天去,敢去勾引皇上……”
华妃身边的莫昭仪,是华妃的心腹,年纪不过十八岁的样子,长得也妖娆俏丽,听了这话,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的可是顾家的那位嫁到靖宁侯府去的么?还莫说,前儿真有好些个宫人看到她故意逗留在御花园里,与皇上来了场偶遇,听说皇上还拉着她的手呢……”
“可不就是她么,你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怕靖宁侯世子不长命,就索性勾引了皇上,好进宫当妃子啊。”
坐在华妃跟前的顾婉丽终于听不下去了,人家当着她的面就如此编排婉清,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气得小脸通红,她的性子原就是个暴躁的,这些时日虽然打击得收敛了不少,但终归本性还是难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身子坐的笔直,直勾勾地瞪着莫昭仪道:“昭仪娘娘,说话可得有根据,女儿家的名声可不能随便败坏,你这样的话,败坏的可不止我那三姐姐,可是连着皇上一起给编排了,难道皇上在你眼里,就是那与朝臣之妻不清不楚的人么?”
莫昭仪听得一滞,她没想到婉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向她发难,说闲话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华妃开的头呢,想替你姐姐出气,怎么不敢找华妃去?当我好欺负呢,一进气得就反唇相讥,“皇上自然是圣德贤明的,可皇上也是个男子,整个后宫里都是皇上的女人,有人在御花园里行那狐媚之事,皇上自然以为她会是个后妃咯。”
婉清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戒备着,等着她们发难,结果,一开始并没有人说什么,她还以为是婉丽危言耸听,倒是松懈了好一阵,没想到,这场戏还是开演了,也还是以华妃开唱首场。
她原是懒得去掺合的,任她们说去,但看此时婉丽先为她说起话来,一时怔住,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莫昭仪的话也还算有理,婉丽一时被她问得呐呐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黄夫人就道:“顾家四小姐,这事也不是昭仪娘娘说出来的,可是从宫里头传出来的,当时看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人,我们也知道你是姐妹情深,想要维护姐姐,但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还是应该避忌些的好,免得连自己的名声也一并带坏了去,更要顾及华妃娘娘和寿王妃的名声才行,要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呢。”一副教训的口吻。
婉丽看到华妃一脸阴沉,更拿眼剜她,只好闭了嘴,没有再说了。
婉容坐在一旁,从头至尾就只拿着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这会子见婉丽才一上场就蔫巴了,不由直冷笑,对那黄夫人道:“夫人说话确实要注意一些,我也不知道我那三妹妹究竟做过什么,但你们议论她就好,谁家里没有一点子破事啊,十个指头还分长短呢,别顾家顾家的一直点,这样会连着我那二婶娘的脸上也不好看的,我那婉姻妹子可是定给了福王爷。”
那黄夫人听了果然脸色有些发僵,讪讪地转头看了顾二太太一眼,又睃了贤妃一眼,闭了嘴,没有说什么了。
宁华却是一副气得不行了的样子,大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静宁侯府,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德行败坏的人进门,唉,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做继母的,平日里连告诫她两句也不行,一开口就被她呛声,如今她把夜离那孩子迷得个五迷三道的,连着侯爷也只是护着她,我也拿她没法子呢,只是跟着没脸就是了。”
一旁的众人就开始安慰起宁华来,有的就说,这样的儿媳还不如休了的好,有的则说,应该直接打死,不然,就是坏了靖宁侯府的名声。
一旁的欧阳落衣诧异地转头对婉清她,担忧地小声道:“表嫂,她们怎么那样说你?”
贤妃见了拿眼瞪欧阳落衣:“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别人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是好的,就老实学点,若是乌七麻糟的东西,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是了。”
欧阳落衣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婉清微挑了眉对欧阳落衣道:“表姐想要知道么?那我就亲自问和问她们去。”说着,她就起了身,贤妃一听愣住了,刚想要出言相阻,但想了想,又没有开口,微笑着向华妃那边看去。
但婉清身边的二太太却拦住了婉清,小声道:“你这丫头,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的,你躲着还来不及,怎么还自己送上前去出丑呢?”
“二婶,我躲起来,她们就不说我了么?这事,要闹就闹大一些,一个女人,没了名声过着还有什么意思,闹与不闹,反正就是个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抓几个垫背的去。”婉清淡然地笑了笑。
从容地站起身来,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直直的走到华妃那席。
莫昭仪在轻宁华:“这事也怪不得郡主您,那顾氏原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您又是最忠厚良善的,怎么斗得过她?”
话音未落,就听见周围的声音都静默了下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愣怔时,婉清静静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里不敢任何情绪。
莫昭仪不由楞住,呐呐地问:“你……”
“莫昭仪吗?你刚才所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婉清冷冷地问道。
“什么……什么?”不知为何,对上婉清那双清亮的眸子,莫昭仪没来由的就有些心虚,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
婉清道:“我就是顾家嫁到靖宁侯府的那个女儿,刚才你说,我在御花园里勾引了皇上,这话可是你和黄夫人一起说的?”
莫昭仪听了这才回过神来,鄙夷地挑眉看婉清道:“原来是你呀,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呢,这种事情做得出来,就应该不怕人说吧。”
“我不怕别人说,因为,我什么也没做,但你如今非要说是我做了什么,我就算辨解估计也没有人相信,所以,现在,请你和黄夫人同我一起去见皇上,当面问清楚的好。”
莫昭仪没想到婉清这样大胆,这种事情也敢去问皇上,今天可是朝里的选将大赛,拿这种事情去问皇上,不是找死么?何况还是皇旁的绯闻,那不是要在大臣面前丢尽皇上的面子么?
“你要发神经,别找本宫,本宫没时间陪你胡闹。”莫昭仪哪里敢同婉清一起去,长袖一甩,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不理婉清。
婉清微笑着从头上取出一根金簪来,“你不去是吗?那我就死在这里,这里在坐的所有夫人,小姐们请听清楚了,我顾婉清从未做过半点烟视媚行之事,但莫昭仪和黄夫人却非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小女子无奈,就只有被她们逼死在这三尺看台之上了。”
说着,就缓缓举起那根金簪,抵向自己的喉咙。
婉清是故意拔高了清说的,而且,看台上的人,又大多是坐着的,只有她一个站着,她的话一出,皇上那边看台上,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莫昭仪吓住了,没想到婉清是这傻大胆,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真的敢在这种场合里拿命来搏。
黄夫人是见识过婉清的厉害的,这会子听婉清点了名,更是吓得在哆嗦,上回婉清打了她一巴掌,她早就恨婉清了,巴不得她死呢,但婉清已经明说是她逼死婉清的,她哪里还敢任她胡来,忙一个扑身就捉住了婉清的手:“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死啊活阿的。”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身影凌空踏步而来,一巴掌就甩在了黄夫人的脸色,大手像钳子一样的钳住了婉清的手腕:“你做什么?”
上官夜离的脸色黑如锅底,声音都在发抖,心有余悸地看着婉清。
“相公,她们说妾身狐行媚主,惑乱圣上,还说妾身行为不检,德行败坏,妾身百口莫辨,只能以死铭志了。”上官夜离一来,婉清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些,她是故意要闹大事情的,但她手无寸铁之力,想要闹大事情,还真不容易,上官夜离果然不论何时何地都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
“除了她,不有谁说过?”上官夜离气势凌人,阴冷的眸子看向黄夫人直发抖,捂着被打的脸再也不敢吱声,悄悄地缩回众夫人群里去。
宁华就在小声道:“看吧,我就说过,她会勾得离儿来护她的。”
一旁的欧阳落衣听了就忍不住道:“表哥不护着表嫂,那她护着谁,表嫂为了名声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行那烟视媚行之事嘛,夫人,您可是靖宁侯的当家主母,靖宁侯府的名声难道不比别的更重要?”
宁华没料到欧阳落衣会替婉清说话,不由气道:“落衣你这孩子才来几天,你怎么知道她的本性,你和夜离可是青梅竹马,你忍心看他被别人骗么?”
“我不相信表嫂是这样的人,她若不是心怀坦荡,又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穿?”欧阳落衣说道。
上官夜离瞪了宁华郡主一眼,拖起婉清就往皇上那边的看台上走,贤妃见了就唤道:“离儿,你做什么?不要触怒了皇上。”
上官夜离头紧握着婉清的手,走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行了一礼道:“请皇上为臣妻主持公道。”
皇上眉头皱得老高,脸色很不好看:“上官爱卿,今天可是选将大会,你有何事情,等比赛完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