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他的震惊,转为伤,又转回柔情,怕自己再糊里糊涂地陷进去,她选择逃避,却还是逃不脱。宿命么?
嘴角讥诮,付子欣啊付子欣,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迟早会害了你。
不用看,她也可以知道身上定是惨不忍睹。
尉迟瑞,你始终没学会尊重,只懂得强取豪夺,那样只会让我们越走越远。
若不是念念,她也许可以走得毫无牵挂。叫她如何能够割断了他们的父子情?若有一天念念问起,叫她又如何回答?
即使自己给他再多的爱,也代替不了父爱,一直由她来教育,孩子肯定会偏女性化,何况自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母亲。
念念?他把念念带哪了?
听着外头人来人往,却没人进来打搅她,想必尉迟瑞走的时候吩咐过了的。
挣扎着起来将衣服穿好,刚把长发束起,一人掀帘而进。
“嫂嫂!”还未看清来人,已经被抱了个满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付子欣听得他微颤的声音,心内一片柔和,不禁回抱他,欢声道:
“尉迟良,你要把我勒死了!”
尉迟良手忙脚乱放开手,盯着她看好半晌,忽然赏了她一个爆栗子: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存心死的干干净净是不是?你也真忍心,叫我们这么多人为你伤心?”
付子欣吃痛,白了他一眼,他看到这小动作,却是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嫂嫂啊!”
她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这个身体年龄跟她现在一样的大男孩,已经不复当初的青涩,脸部轮廓硬朗,浓眉大眼,眸光深邃,这会儿,喜悦在那双俊眼里跳动。
她不禁笑出来,也许他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单纯无害,但自始至终,这个大男孩都是单纯关心她的人,拉了个凳子给他坐下,诚恳道:
“尉迟良,谢谢!”
他笑声忽然停下,看了她半晌,才道:
“说说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吃了很多苦吧?”
付子欣不得不将事情细细述了一回,讲到她命悬一线,鬼医如何将她从鬼门关拖回来,叫尉迟良又是一阵紧张。
“若不是知道有念念存在,怕我也没求生的念头,是念念给了我重生的希望与勇气。”
“我见过那小子,跟三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个性比三哥可爱多了。”
“是吧!他是我唯一的骄傲呢!”她自己不禁笑出来。
“果然做了母亲的人是不太一样。”尉迟良听着忽然蹦出一句,“你这真算得上是奇遇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都能让你遇到,要是二哥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正文 你还好吗?
更深露重,念念已经睡着,尉迟瑞一天没回营帐了,跟尉迟良说了半天话,引出她许多的思绪来。
四年前,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空手接白刃,那一霎,若她还看不出他对自己的感情,那也是在太过愚钝。
只是他们接触得并不多,每次见他,自己都很失态,毫无形象可言,而自己的感情,因为那张相似的脸,虽然在他身上投放,却渐偏渐远,他的感情何至如此深厚?
“自从你去之后,三哥再没回过皇城,只是每年桃花开,他都会站在桃树下,一站就是半日。”
“二嫂子病逝后,他更加沉默,不似往日温润的二哥,我知道二哥对你的感情,含蓄,深沉,他一直谨守,始终不曾逾越,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纵容自己去感念。”
“元宵那夜,我们都看得真切,三哥对你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他的痛,不会比二哥少,只是没有立场……”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二哥,即使二嫂子过世,他也显得那么冷静,那一夜,他却暴怒得可怕,在旷野里狂吼了一夜,天亮却不得不收拾好心情,佯装什么事都没有……”
“……我也许不该告诉你这些,同是我兄长,我知道三哥对你的感情,你走后他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性子越发的阴冷深沉……”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雪怕一时半刻不会停,正好也快午时了,不如一块去吃饭?”
“……我也想尝尝,不知王妃可否做一顿,满足我和五弟的馋劲?”
“这雪下得如此大,可别受凉了才好。”
“他对你不好吗?”
中了醉合欢他忘情地叫她“凝儿”,不自禁的亲吻。
最后一幕,是他抓住欧阳哲的剑,剑身横翻,血流如注……
轻轻叹了口气,泪雾中,是尉迟硕温润的脸。不管何时见他,都是那么温和,像月亮一样,光亮、温软、不灼人。她对他,不过是对闫浩然的移情作用,而他对她却是如此感情,叫她如何回报?
外面一阵骚乱,听得有人在喊:
“快快,快把军医叫过来。”
那么急,谁受伤了?
应该不是尉迟瑞,若是,应该往这营帐里来的,听脚步却是往一旁的营帐去了。
她披衣而出,看到一群人穿着铠甲,扶着一人进了一处营帐,她问守在外头的士兵:
“谁受伤了?”
“听说是硕王爷。”
硕王爷?他受伤了?不及细想,她就匆忙往该处营帐奔去,士兵见她要走,赶紧拦住,恭声道:
“王妃,王爷吩咐,王妃不得离开营帐半步。”
付子欣气急,怒道:
“既然知道我是王妃,还敢拦我!”
也不理他们,直接抬步就走,士兵哪里敢拦,只得两人跟着她一道去了。
尉迟硕看着冲进营帐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似的。
她见他还好好地坐着,衣衫退半,一人在旁给他腰间扎绷带,见她闯进来,停了手中的动作。
她迟疑地开口:
“尉迟硕,你没事吧?”
他有点自嘲地笑了:
“我这是做梦么?你竟然站在我面前,还说出那么关心我的话。”
“不,你不是做梦。”眼睛起了泪雾,她亦笑了,“你还好吗?伤的重不重?”
正文 你回来了啊
众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尉迟硕还没反应过来,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伤口上的痛,提醒他,真的是她。
“你回来了啊!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无数次,恍然看见她,隔着重重云雾,无论怎么够也够不着。
众人看着平日波澜不惊的硕王爷如此激动,都很好奇,这个女人是谁?竟然能让硕王这么高兴?
付子欣比他理智些,轻轻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不管众人好奇的目光,把他扶到床上坐好,叫军医继续给他包扎,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一旁,询问军医:
“大夫,他的伤不碍事吧?”
那军医看了她一眼,虽不知她身份,猜想跟硕王爷关系匪浅,如实道:
“不碍事,就是流血过多,注意休息就好。”
说完也包扎好了,用眼光示意众人出去,跟来的两士兵虽然觉得不妥,也只好退出去,却还是在门外守着,不敢离开。
尉迟硕双眼一直未离开过她,到此时他还不确信她真的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真的是你么?你怎么会在这里?”颤抖的手想抚上她的脸颊,迟疑半日,终究不敢触碰。
听着他不置信的口气,她心头微酸,强笑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
“你不是在……在皇陵里?”原本温润的脸满是哀伤。
这气氛真是……
“我诈尸呢!”她开玩笑。
没想到他当了真,喃喃道:
“诈尸也好,至少能再见到你!”
付子欣为他话中的沉痛所震,轻轻握住他的手,翻过来埋首看他的掌心。
“那么大的疤痕,一定很痛吧?”
“不痛。”他看着她,有点痴了,只有这时候,他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轻轻抚过剑痕纵横的掌心,虽过了四年,痕迹还那么深,想必当时肯定血肉模糊。
“如何不痛,十指连心,看看这指头上全是伤痕。”
“我只恨当时没能保护你!”情不自禁就说出口。
待她抬头,他眼里的痴情已经隐去,让她以为那样的话不过是错觉。
他爱她,却从不敢让她有任何负担。
“王爷!”
帘外士兵的声音惊动了两个人,她却没把他的手放开,只是转过头来,就看见尉迟瑞立在帐门口,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付子欣以为他会生气,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眼不看她,冲着尉迟硕道:
“伤口怎么样?”
尉迟硕笑回道:
“小伤,不碍事。”他也不去解释,或者他根本不想去解释。
尉迟瑞点点头,眼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付子欣转头,对上尉迟硕双眼,忽而怔住。
“怎么这么看我?”
他摇摇头,温和道:
“没什么。告诉我,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付子欣调皮地眨眨眼,促狭道:
“我是僵尸,自然是在墓里过的,昼伏夜出,要不吓死人的。”
她不讲,尉迟硕哪里肯依,她只好大致叙述了一下经过,待知道她怀着孩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又沉默。
“你定吃了很多苦。”
她摇首:
“苦倒是没有,醒来没多久就生了念念,然后就来此地,开了两家店,杂事都是伙计在张罗,日子过得还凑合。”
开口想问什么,却问不出口,他又转了话题,两人又叙了会儿话,待付子欣起身回去,已经是后半夜。
正文 你在吃醋?
夜色浓重,营地却是灯火通明,远远就看见尉迟瑞昂扬的身躯立在主帅帐门口,神情萧索,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了。
走到他跟前,轻轻顿下,却被他使力拽进怀里,守卫的士兵识相地转过身去,他已经拖着她进帐内,狠狠将她抵在桌上,吻毫无预警落下。
看得见他眼里的阴霾,唇上,锁骨上的疼痛让她紧闭双唇。
是谁说爱一个人有多痛,就会折磨一个人有多狠?
因为他疼痛,所以也要让她跟着一起痛么?
“尉迟瑞,你在吃醋?”她不确定,毕竟见她握着尉迟硕的手,他表情也未变一下。
埋在她颈窝处的吻停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啃咬。
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个人还真是别扭,举动幼稚得像个孩子。若是四年前的自己,断不会温柔地去揣测他的心思,也不会这么耐心设身处地为他想。
“你是小狗么,老爱这么咬人?”她听见自己低低笑起来,天!这会儿她竟然能笑出来,真是吃错药了!
尉迟瑞却停了动作,布满血丝的眼锁着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思绪。
“你那么关心他,是不是爱上他了?”
她顿住,没想到他问得那么直接,她还没深想自己对尉迟硕是怎么样的感情,她知道自己把对闫浩然的爱转移到了他身上,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别的感情在。
说是移情作用,难道在这个过程中就没有一点爱在里面?
移情不也是一种爱?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却当她沉默是默认了,眼底风暴骤起,一拳已经击在桌上,方形长桌应声而裂,惊动了外面的侍卫,想进来看,却被他冷声喝住。
这么一闹腾,念念也被惊醒了,睡眼迷蒙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的东西,娘娘衣衫凌乱,而帅叔叔一脸怒色,小小人儿已经冲下床来,硬挤到他何付子欣中间,神色凛然道:
“坏叔叔,不许欺负我娘娘!”
尉迟瑞愣了一下,弯身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起来,声音也不由放柔:
“叔叔没有欺负娘娘,念念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念念看向自个的娘,见她点头,他才道:
“放我下来,念念陪娘娘去睡觉。”
“念念乖!”付子欣抱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轻轻拍他的小手,轻轻哼着自编的小曲,“乖宝宝,睡觉觉,香一下,长大了,长大了,干什么……”
谁知念念忽地睁开眼,认真道:
“念念快快长大,要保护娘娘。”
付子欣差点没落下泪来,狠狠地在他小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儿子,乖乖睡觉觉,长大了保护娘娘。”
毕竟是小孩,没一下就睡着了。付子欣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不觉嘴角含笑。
这是她儿子呢,那么乖,那么懂事,有了他,已经很幸福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她不知道她的那份满足震撼了尉迟瑞,那份母爱的光辉,他从来都未见到过,也从未得到过的。
对着他,她从来未有过这样的表情,即使她说她爱他的时候,眼里仍然有抹不去的忧愁,虽然她极力掩饰,他却依然感觉得到。
他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即使那是他自己的儿子,可是知道她全副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有自己的一点余地,他仍然醋意翻涌。
吃自己儿子的醋?他不禁摇摇头,什么时候,他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正文 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待念念睡着,付子欣轻轻起身,拉过一直立在床边人的手,自进门起,她就看见他的手泛着血渍,刚才又一拳击在桌子上,想必这会儿疼得不行,他却一点表情没有。
想当做看不见,却还是狠不下心。
这人莫不是铁打的?
细细检查他的拳头,骨节处已经乌紫,一看就知道拳头打在硬物上才导致的,而且不止一拳那么简单,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依稀还能看见里面的碎屑。
她不禁来气,哪有这么自虐的。既然他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让他疼个够好了。
手一用劲,扯着他坐下,却见他闷哼一声,脸色泛白。
“还知道痛?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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