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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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下留情-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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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偏殿门口,沈严放撩袍迈过门槛,可在听到里面的交谈后,不由缓下步子。
  “白得个儿子,怎的你印堂反而更暗了?不是说挺听话的吗?”沈延汇很是纳闷。以前还曾耻笑过汪弘荿没出息,疼闺女疼得都快成了笑话,这会儿着实是领悟出了儿女绕膝的趣味,若不是朝中状况迭出,还能容那汪家小娃不乐意?绑也得绑来磕头认爹!他这费劲巴力地求不得,这个东方青稀里糊涂就当了爹,竟还不知足,很容易让人生出怨念的!
  那二人坐在窗边的小桌边,侧对着门口,但逆着光,沈严放读不到不方青的表情,只是看他握杯的指又紧了几分,猜想……能让将一切看得很淡的东方大人伤神,怕是不仅仅是听不听话这么寻常的问题。
  果然,就听东方青在浅呷口茶后,带着无奈地说:“那孩子,唉……不提也罢,有时真想他能沾点汪家那丫头的精鬼。可以任着性子无法无天的好时候,却一副大人模样,还真是……吃不消。”
  说实话,初十真的很好,无论是品行还是性情,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尤其在为人处事上,连他这个当爹的有时都自叹弗如。回京复职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因为有事在忙,根本无心打理府邸,都没空添置几个帮佣,就任那宅子荒废着。初十搬过去不过半月,昨儿竟在书房吃上了热呼呼的饭菜,东方青端着碗差点热泪盈眶……这花红阶绿,几亮纱透的地方,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家”!
  偏偏给予这份安宁的只是个舞勺少年……这让东方青在欣慰之余,兴起了浓浓的歉疚与疼惜。
  东方青的苦沈延汇没品出来,反而听到他提到汪紫宸,想到那娃娃在自己跟前又是扮丑又是装怪的,不禁就是一通朗笑,“精鬼!不愧为状元才,用词妥贴,不过……礼之吖,我可听说了,那丫头在给身边的宫婢讨赏,你可别糊弄,不然我可不依。”
  东方青愁得把印堂都快挤没了,他的事还不够多吗?朝里烂事一堆,家里父子嫌隙,玄武及正一两派在等着解释,分~身都嫌乏术哩,英武干练的双俸王又跑来添上一乱,都没磕头认亲呢,还不依?突然觉得王爷这闺女迷劲头很有直追汪相的架势……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抬眼一看,双俸王虎目微眯地等着答复,东方青笑得更欢了,“好好好,回头我也认了那两个丫头当闺女,行了吧?”
  当时他们两个谁都没意识到,本是无心之言,将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沈严放只听了两句,就无力地靠上门板,手再一次搁在心口,静静感觉掌下的悸动,他从不知道,心居然重到了如此地步,别人只是稍有提及,竟……
  ……
  三人会面是沈严放计划好的,本是打算研究下如何平息了朝臣们的积怨与百姓们对君王失德的不满,结果他临时起意,抛出了那前一刻还认为不是时机的决定……让位!
  翻遍前史,也仅仅有一位让位放权的帝王,还是因为年迈体病,无法继续行驶君主权利,才让储君提前登基。历代皇帝,就算没有天纵英才,平庸点的,经过史官的润笔,也能落得仁厚的美名,除却特别暴虐昏昧者会有被赶下台的危险,一般情况下那个位置基本上是能坐到寿终正寝的。
  沈严放知道自己没有成为明君的天份,拼了命至多落个“孝”或“仁”的庙号,所以他选择了这条荆棘密布的退避之路,拥更有资格的人上位,也算是能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英灵了。这事极其不容易,也做好了拉长战线的准备,让他改变主意的是刚刚的豁然开朗……他并非是孤军奋斗,那个女子……虽未有没过半句温软的话、顺从的附依,可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还有什么可怕?
  相比于沈严放的平静,沈延汇就显得暴躁的多了,听到那两字,当时就蹿了,大掌一挥,眼瞅就扇向沈严放的脸,他似早有预见,任那铁蒲扇一样的手停在鼻息可触的距离,从容不迫,慢吞且稳当地拿出了一张叠起的生宣。
  铺开,绢妍小楷跳入眼底,沈延汇与东方青同时沁出满脑门子汗……太狠了!这是他们此时的想法。
  沈严放当然知道他们惊讶什么,头一次听到口述时他也头皮麻了几次,一字一字落到纸面,想必比“听”更为震撼。
  没错,这是就那天由汪紫宸起草,冬霁主笔的那道罪己诏。几乎囊括所有的罪名,从自恃聪颖难纳进谏,到不近忠臣谗谀乘间,从骄奢成性到挥霍无节,从罔顾民怨到疾言恶语,从水旱累见到匪患猖獗,很生动立体地呈现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史上最强昏君形象。
  直到这会儿,沈严放才彻底明白了汪紫宸的用意,被她讹走那老多东西也不冤枉了,有了它就算再恼再恨,皇叔与东方青最终都会妥协……沈严放一点都不觉得以诋毁自己相挟换来支持有什么不对,反而在心里兴起一阵笑骂,那丫头真是狠毒到了极致,竟将人性的弱点利用到淋漓!可他半点厌恶都没有,反而还觉得很带劲儿,看来……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
  与此同时,身在永泰二楼的汪紫宸重重地打下第N个喷嚏,她边揉着发痒的鼻子边胡乱琢磨……这是有人在骂还是在想自己?
  对面的戚芫吊着眼尾瞅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晌晴白日的,是不是觉得有阴风在吹?姐姐告诉过你吧?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得太多,鬼都会看不下去的。”
  “这话说得!”汪紫宸停下翻帐本的手,郑重看向戚芫,“院子里整天有人伤胳膊断腿的,怨气太重,我身子弱自是受不住……”说着还冲她挑挑眉。
  昨天撺掇后院的流氓们去看美人出浴,结果被女悍匪查觉了,一怒之下将方凳横踢出去,大力冲来的重物砸飞了门板,一群人躲闪不及,被压得层层叠叠的,今儿一来听说有个断了肋骨,两个伤了后腰下不了地,这事要是不拿来戳戳某人肺管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戚芫刚想还嘴,被推门而入的王惟原打断了。二女同是一愣……通常有什么事儿的都经过丫头传,这回怎么……
  王惟原顾不上抹去额间的汗,不等站稳当,“姑娘,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又起

  出事了……这是在汪紫宸身边使用率极高的词,都快被它磨练得刀枪不入了,所以听到王惟原的话,只是定定望去,并没有接茬儿,只等他往下说,戚芫就没这份淡然了,王惟原常年跟五六十号流氓混在一起,那性情可不是一般的事儿能惊诧得到的……不由起急,催促道:“快说!”
  王惟原狠狠吞咽一下,“初十少爷身边的方年来报信儿,说是高管家带了几十号人请少爷回府……”
  汪紫宸还在揣摩的时候戚芫先绷不住劲儿了,忙乱地站起来,把椅子带得东倒西歪都顾不得,怪叫道:“回府?回什么府?”
  王惟原面露难色,高门大户中的弯弯绕绕他上哪知道去?
  汪紫宸突然来了兴致,初十认祖归宗到现在都小半年了,高老爷那边一直没动静,她都以为那些被高老爷隐藏的事不可能再被抖出来,不想,现在好像是出现了转机……“冬霁先跟过去了?”王惟原点点头,“夏霜正在套车……”
  “嗯。”应的同时汪紫宸也起了身,视线落向戚芫,不禁就是一怔,说实话,比听说初十那有事还吃惊,瞧那一张脸都已经现出灰败之色了,这是担心到了什么程度?
  打发夏霖到皇城知会东方青,汪紫宸就和戚芫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来到南城,不是汪紫宸不想说,反而因为亢奋想找人倾诉,哪料,她跟那絮叨半天,戚芫连个反应都不给,也就厌了,索性闭了嘴。
  东方家在一条深巷中,是朝庭按官员品级派下来的,所以在权贵云集的南城并不怎么起眼。
  感觉车慢了很多,想来是快到了,汪紫宸挑了帘子张望,远远就见乌泱泱的一片,少说也有三五十号。下了车,把式跟前头分开人群领路,这才在本就狭长的巷子里勉强空出条道来,从这儿开始汪紫宸就觉得气不怎么顺了。
  迈进院门,四下环视,这是处只有两进的宅子,还没有无染的跨院宽敞,一眼就能将正房厢房看尽,若不是有广亮大门撑场面,怕是还不如稍微殷实点的百姓人家。
  这时,冬霁已经替代了初十正在跟高管家交涉,堂屋的门没关,里面的情景能轻而易举入眼,高管家苦着脸,冬霁则像个护仔的母鸡挡在初十身前,应该是还没个结果……汪紫宸略沉沉虚浮的气息,与戚芫交换了眼神后,并肩走上了那直通向正房屋的甬路。
  受过高管家的礼,汪紫宸坐于主位之上,淡淡地瞟去一眼,年过不惑、能做高家半个主的大管家高平立时就见了汗,偏偏还不知道哪惹了大奶奶的嫌……但毕竟这回是奉了老爷的令,份儿不能跌,只能强撑着笑脸,“大奶奶,老爷只是想表少爷了,您看……”
  汪紫宸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瞅他,心说……当初高老爷那绝情的“不许搭棚设灵,不许穿白戴孝”可是通过这人传给自己的,今天又是由这张嘴说出个“想”字,真真是讽刺至极!
  高平被盯得发毛,“大奶奶……我真没什么恶意,只是听主子吩咐来请表少爷……”
  “没有恶意嘛……”几个字出口,面上的和善不变,眼神却异常凌厉,汪紫宸朝着院门方向一指,冷冷说道:“外头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让我怎么信?想请表少爷可以……先让人来敲门递贴,然后再派车来接,该什么礼是什么礼,南城尽是官宦,想让人笑话了商贾之家不懂礼数不成?”
  这顶大帽子非同小可,立时将高平压得没了话,有心再矫情几句,可那边已经摆出了送客的架势,无奈也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府请示。
  等高家的人渐渐远了,汪紫宸招呼着戚芫和初十都坐过来,打算讨论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年日子过得舒适了些,初十个子长高了一大截,也有肉了,再没了那会儿一刮风就怕他被掀倒的孱弱,皮肤白皙不少,只是脸依旧很窄,眉清目妍的,虽然他时刻要求自己要做有担当的男子汉,可还是让人很难把如此俊秀的男孩儿与顶天立地联系在一起。
  冬霁张罗来茶水,都倒上了,就知趣地退到了门口。
  戚芫早就按捺不住,一见清了场,马上就问:“没事了?”
  汪紫宸给初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来解释,然后就自顾地吹茶细啜。
  “他们既然如此大张旗鼓,高老爷应该是有了打算,现在管家空手而回……想必稍后还会再来的。”
  “**%%”一着急戚芫把村街都带出来了,狠狠地瞪着汪紫宸,“你到底能干啥?”说罢就杀气腾腾地站起身,初十一见不对,立时拦了,“七姑,您想干什么?”
  就连门口的冬霁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声不响地凑了来。
  汪紫宸歪着头笑,“土匪能干什么?”过了那么多回合的招,别的没体会出,这个戚七的性情可是摸得一清二楚,这家伙豪爽不假,可那股深入骨血的匪气是无论多名贵的丝绸首饰都掩盖不住的,而且刚烈十足的性子很容易激眼,一激眼就非常崇尚暴力,永泰后院那时不时就会伤筋动骨的男人们就是证据!
  “七姑,不可。”初十将自己与高家及汪紫宸之间的关系简要说了遍,哪知戚芫不但没哑火,反而更为跳脚,直骂,“没人性的玩意!看七奶奶不……”
  她骂得起劲儿,汪紫宸听得也很认真,盛传江湖儿女能用三言两语把一个人给说死,机会难得,要抓紧借鉴,哪知,那厢才刚起了上头儿就没了下文,汪紫宸迷惑地看去,只见刚刚合初十与冬霁两人之力都几乎按不住的戚芫,此时突然呆愣着,她背对汪紫宸,看不到表情,可汪紫宸还是发现了她耳廓泛红,这好像是代表着……害羞!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汪紫宸半天没反应上来,直至几句父子间的对话入了耳,才发现又有人进了屋。
  东方青上上下下把初十打量一通,然后还是不放心地问,“可有伤着?高家……”说着话锋微滞,余光瞄到了两个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人,愣了愣,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高家的人要干什么?”
  “您不用担心,没什么的,是儿子的错,看他们来的人有点多一时慌乱,才……”初十任他的手摸骨一样从头到脚走了个回来,嘴上还在安慰受了惊吓的父亲。
  他们父子在一边情深,随后进来的沈延汇和沈严放都发现汪紫宸在发怔,不禁同时喊叫,“怎么了?!”沈严放当然想一个剑步冲到佳人身边,可他哪是皇叔的个儿?被一肩膀扛得趔趄了好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子,那边皇叔也已经开始了摸骨,气得他直磨牙,恨自己咋就没习过武。
  有沈延汇高壮的身子挡着,沈严放只能扒着皇叔的手臂才能看到心上人,那可怜劲就连一旁的冬霁看了都挺不是滋味。
  沈延汇的手很重,要知道他可是打熊猎虎的主儿,虽加了千般小心,可大掌刚一落在身上,汪紫宸还是疼得直拧眉,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忙拨开他还在划拉的手,要不是知道这人不近女色,都有心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找机会占自己便宜了,怎么有事没事就爱上下其手?
  懒得应付,汪紫宸略显不耐的推开了面前山一样的两人,凑到东方青父子身边,问:“跟高家是不是早有嫌隙?”
  初十当然知道不是在问自己,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好让她与爹面对面。东方青稍一沉吟,然后摇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
  那高老爷就是因为妹子失节害父亲辞世才恨上的初十母子?这样倒是能解释得通,但汪紫宸总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可一时又没个头绪……
  既然想不想,那就……瞅向初十,“走,去高家!”躲不过的话迎上去未尝不可,也许能趁着高老头动怒之时刺探出点什么。
  “不行!”东方青真真是个关己则乱的最好例子,也没深想听完立时就炸了,“不是说来势汹汹吗?怎能让孩子去涉险?”
  被这盲从夸张的父亲逗得连连失笑,汪紫宸斜着眼看他,“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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