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程钧心中又是一动,暗道:看来这水府主人和玄道渊源很深。玄道在北国搅风搅雨,为了隐蔽,派出的都是他亲传的弟子,料想在上清宫知情的人也不多。他一缕分神惨被消灭,逼得他不得不亲身赶往北国灭火,这种事情难道很光彩么?料来他更加不会大肆宣传。知道的想必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说不定是比亲传弟子都亲近。难道是他道侣?这可没有听说过了。唉,他有没有道侣我干嘛要听说?
再有一节,这人敢管玄道叫做老三,口气何等嚣张?据程钧所知,能够名正言顺这么叫的,也就无罪和泊夜两个人。
可是这水府主人绝非这两个人。无罪不会绕这么大一圈来摧毁紫霄宫,张清麓就是他弟子,有什么事情尽可走官方渠道,岂不更加方便?至于泊夜,哈哈,根本不用分析,肯定不是他。
那么这个主人如此称呼玄道,不是他另有惊天动地的身份,就是他性情嚣张,不将玄道放在眼里。嚣张的原因可能是他有足够的本钱,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智商。
不过,考虑到府主可能是玄道的“近人”,说不定就是太亲近,把玄道了解的底儿掉,知道他是什么人,才会缺乏敬意吧。
程钧自作思考,众人也都各自沉吟。紫涴道:“那府主给咱们的指示,是要静观其变么?”
龙六郎欢然吃喝,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是随口道:“大兄今天回不来,明天回来,你问他好了。”
紫涴沉吟一下,站起身来,道:“府主刚刚传话回来,大家都听见了。大会是府主召开的,他若不来,咱们商量不出结果。况且外面出了重大变故,咱们的计划少不得也要跟着变一变。倘若不得府主的最新信息,强自商量也没有结果。以我的意思,大会推迟一日。水晶宫内有的是安闲房屋,便请几位留宿一宿,明日清晨再开会如何?”
她妙目四顾,含笑道:“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建议。几位道友若不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紫涴愿意礼送各位回去。这件大事到了今天的地步,虽然利益多,风险也更多,众位有顾忌是理所当然,不愿意参与的道友谁也不能勉强。”
紫涴善解人意,深知这几人平日高高在上,很是傲气,越拦着不让他们走,越是留不住。反而做出去留随意的坦荡姿态,去了众人怀疑,又巧用激将法,暗激他们害怕风险。这般又拉又哄,才能在府主不在的情况下留住人。
果然,说完这番话后,几人没有明确表示要离开的,连姚圣通也只是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动。紫涴松了一口气,道:“水府虽然简陋,却也有空闲,小女子尽力使得各位宾至如归。”
正在这时,就见一阵黑风刮过,一道黑影从水中窜了过来,一个又尖又利的声音笑道:“人来齐了?”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听得人很不舒服。
在座的都是修士,见此情景一起放出灵压,喝道:“什么人。”数位大修一起蓄势,登时灵压扑面。
紫涴突然道:“莫非是德郢前辈?”
黑雾中有人哈哈一笑,笑声也是忽高忽低,细细的转进人耳朵里,甚是难听,“徳某来的晚了,恕罪恕罪。”黑影落地,一个眉宇之间尽是邪异的黑衣人落在地下。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
姚圣通便如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背转过身。
紫涴上前一步,笑盈盈道:“前辈终于来了,叫我们好等。好在终于等成了正果,前辈不来,就如明月缺口,遗憾备至。”
那青年眯眼笑道:“你可真会说话。诺,我刚才捡了这么一位,你看是你们的不是?”说着把肩膀上的人往地下一扔,登时鲜血四溅。
紫涴一看,登时失声道:“薛……横剑?”
三八四 底细
那青年德郢哟了一声,道:“果然是你们的人?我看他漂在水面上,惨兮兮的,正想拿来练一练僵尸,又怕是你们的人,炼成了被你们讨回去,可惜了材料。”
紫涴神色平静,欠身道:“多谢前辈救他。”
德郢一挑眉,道:“看你说的不像真心话——莫不是你和他不对付,盼他早死?哈哈,那我倒是枉做好人了。救了这小子,得罪了一个佳人,不值得。人我放在这里,你是救治也好,趁机弄死也好,总是不关我的事。对了……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今天不开会了?”
紫涴调整过表情,竟看不出什么异色,笑意盈盈道:“是,请各位暂歇一晚上……”
德郢道:“好极了,我正想歇息。床准备好没有?我要宽三丈的大床。”
紫涴笑道:“前辈要想要,当时就有,大床新被单,热水好饭菜。里面请。”这一声却说得好似客栈的老板娘似的。德郢大笑,拍了拍她肩膀,道:“辛苦了。”转身进入。紫涴没想到他竟然动手动脚,本能要躲,却是被拍个正着,心知自己修为差的太远,异色一闪而过,躬身道:“前辈走好。”
目送他离开,紫涴笑道:“这位前辈也很有意思。几位的房间想必也布置好了,请进吧。”说着示意旁边宫娥带路,又随手叫过人来,轻描淡写的吩咐道:“把他抬进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朵黑莲花从水面上浮过来。到了水府门口,化作一个黑衣和尚,正是那黑衣僧人普灵。他一下来。叫道:“好厉害,好厉害。上面全闹开了,翻天覆地的找。地皮都挖开了三尺。快把水府的隐匿大阵打开,只怕一会儿要下来人查呢。咦……横剑道友怎么了?”
紫涴见他到了,心中暗自不爽——正如那德郢所说,她和薛横剑虽然不说深仇大恨,却也不对付好久了,她有心趁他病,要他命,无声无息要他死。现在普灵到了,未免有所不便,别说这两人向来交好,就是不过平平,也不能让自己随意削弱本地力量。
既然办不到,就不能强办,紫涴分寸还是拿得准的。面上掠过同情之色,只道:“他不小心失了风,不知被谁打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我去开隐蔽大阵,薛道友就由你来看顾了。”
程钧几人到了后面。但见水晶宫后一排数间配殿,早已准备妥当,几个宫娥领路,其中一人道:“德前辈住在东边第一间,几位前辈怎样安排……”
姚圣通一声不吭,往最西边一间配殿走过去,到了门口,道:“女人住在我隔壁,和尚住再隔壁。”说着走了进去。
肖璟生笑道:“一二三四五,定了一三四五,还给我留了一间,好极好极,我还道要住地铺呢。”说着也进了房间。
他既然认可了,程钧也没有意见,木如意修为最低,更不可能反对,当下点头微笑,转身进门,突然传音道:“两位道友,要不要来舍下一聚?”
程钧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转身进门。这次到来,他也觉得一头雾水,若能和其他来客私下交流交流,自然是再好不过。
进了中间那间配殿,就见窗明几净,布置的干净舒适,果然有三丈宽的大床。房中只有两个宫娥伺候,程钧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不需人服侍,两位施主请出去吧。”
两名宫娥刚转过身离开,就见两边墙壁同时泛起波澜,一男一女同时穿墙而来。
程钧站起身,道:“阿弥陀佛,不是在木施主的房间见面么?两位道友怎么光临舍下了?倒叫贫僧没有准备。”
木如意笑道:“道友说笑了,住在人家的地方,又哪有什么准备可言?只是这里是中间,最公正不过,与我们都算方便。再说句难听话,道友来的最是凑巧,并不似我们有所为而来,因此立场最公正不过,在您这里我们也都放心。这才冒昧前来。还望道友海涵。”
肖璟生笑道:“大师是心胸宽阔之人,当不会对我等小小心思多存计较。”
程钧道:“阿弥陀佛,无妨。”说着掐了一个不动明王印,道:“四周我来看护,并无其他耳目,几位道友请放心就坐。”将两人让到座位上,道,“正如两位道友所说,老衲乃是恰逢其会,正不知所措,能与两位道友交流,乃是一大幸事。”
肖璟生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也算适逢其会。只是我终究有所求,就被那府主看上了。相逢便是有缘,大家身在不同的位置,可以互相交流看法。说白了,东西两位前辈修为比我们都高一个天地,他们可以独来独往,咱们三个真人修为的却是过河的卒子,若还不齐心一些,那不是任人摆布?”
木如意叹道:“说的在对也没有了。我在北国也算的一个人物,除了紫霄宫,从来也不让别人。本想着与会不过是参与大事,为将来占一席之地,分肉时也能切上一块。可是到了这里一看,我这点修为固然不值一提,手中的势力也不过尔尔。这样贸然进来,我都怕给旁人做了嫁衣。”这句话说的露骨,却是不好接口,所以她也不等其他人附和,直接问肖璟生道:“肖道友,我见你似乎跟府主会过面,那府主是什么来头?他的灵兽也有龙六郎那样元神的的修为,他自己该有多高的修为?难道已经合道了?”
肖璟生摇了摇头,笑道:“你别把他想得太高。龙六郎就是脑子差了一点,若论修为,也不一定输给了他,甚至血统还比他高些。”
程钧讶道:“血统?莫不是……”
肖璟生道:“你没听到龙六郎管他叫大兄么?他们都是一样的,妖兽尔。”
木如意“啊哟”了一声,道:“妖兽?我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给一只畜生捧场?笑话,大笑话。”
人类都看不起其他种族,修士也多多少少是看不起妖兽的,哪怕是很强力的妖兽。肖璟生摇了摇头,道:“妖兽也要看是哪里的妖兽,是谁的妖兽,这一位就了不起,他早年间可是道宫高祖的伴生灵兽,若论资格,只怕没几个人比他老,道宫的建立,也有他一份功劳。咱们现在住的水府,本是他的巢穴。”
程钧奇道:“他既然有这么老的资格,修为也该惊天动地,怎能和龙六郎相差不远?”
肖璟生道:“因为他是旁人的灵兽,天生就低下一等。即使他资格老,功劳大,终究得不到自己的那一份。据他说的——高祖后来压制他的修为,致使他几千年寸步未进,渐渐地就要被后来者超越,这些年他也忍够了吧。”
木如意道:“原来是个……灵兽。既然是灵兽,必有契约在身,受人辖制,道祖又在压他,他手中有什么力量,能发动什么攻势?”
肖璟生笑道:“这个我也想知道。他的底牌藏在他手心里,外人是看不见的。但他在宫内混了这么多年,消息灵通这一点总是毋庸置疑的。再看龙六郎,他手下应当有不少这样的妖兽吧。”
木如意含笑道:“他是大兄,又有个六郎。莫不是还有二郎,三郎,四郎,五郎?那倒是真不少啊。只是我们果然要与妖兽为伍吗?”
程钧道:“还不知那些妖兽乐不乐意与我等为伍。”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外面有人道:“几位道友在吗?贫僧普灵有事相求。”
程钧端坐不动,肖璟生和木如意同时起身,分别退后,无声无息的退回自己的房间,登时好似从没有过这两个人一般。
等了片刻,程钧约莫他们已经整理好了,这才推门而出,与此同时,房门各响,除了姚圣通之外,其他几人各自出门,果然见普灵站在当中,眉头紧皱。
德郢打了个哈气,道:“什么事情吵吵闹闹,叫人起床好似杀父之仇,扰人清梦犹胜夺妻之恨,这个道理你也不懂么?”
普灵躬身道:“叨扰前辈。只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德郢撇嘴道:“十万火急?天塌下来了?你们府主死了?”
普灵略一摇头,道:“不曾,只是横剑道友……伤势十分奇怪,似乎中了什么奇毒。我们这些人都不擅长解毒,因此想向众位求助,看能不能求个侥幸。”
德郢道:“原来如此,可见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过五更。我都给他带回来了,他还要死,那就是命里该着。天要收他,你还来问我们,岂不逆天而行?小心遭报应。反正我是不会解毒,会也不解。你们谁不怕死,尽管试试。”
普灵听他胡言乱语,心中忿怒,但顾忌他修为高深,也不敢拿他怎样,躬身对肖璟生道:“我知道友精通丹道,还请道友援手。”
肖璟生道:“罢了。我去看看。”
程钧心中一动,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都去看看,万一有用呢?”
德郢见众人都去,嘿了一声,道:“人多热闹大,我也去瞧瞧。”
三八五 夜谈
一行人跟着来到内殿,只见薛横剑躺在榻上,脸上黑气缭绕,出的气多进得起少,眼见就要不行。普灵急切之色溢于言表,忙请肖璟生上前查看。
肖璟生上来,先谈了气息再把脉,沉吟片刻,又将那薛横剑的血放出来看,道:“这似乎是……行香子的剧毒。”
程钧心中一凛——这行香子也算是上清宫有名的奇毒,只有少数长老能解,倘若这人果然中的是那种奇毒,那他是道宫伤害的就确然无疑了。
普灵道:“您可有解药?”
肖璟生沉吟片刻,道:“对症的解药不敢说,但行香子的毒我也略知一二。我这里有性灵丹四枚,一个时辰服一次说不定能解开七八成的毒。”说着将丹药倒出来几枚乳白色的药丸,清香扑鼻。他亲自喂了薛横剑服下一枚,又按住他的气海帮他调理行气。这药也真见效,片刻功夫,就见那薛横剑脸上黑气稍减。
程钧走上一步,道:“既然这位道友能祛除大部分奇毒,剩下的残毒本不足为虑,老衲这里有门中秘制的无相丹,配合着固本培元的本相丹,相信有些用处。”说着从袖中拿出丹瓶,倒出一黄一白两枚丹药来。
肖璟生一怔,道:“道友拿过来我看看。”接过丹药,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笑道,“请恕无礼,这丹药并不对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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