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的父亲出事那会,黄涛快要中考了,如果不是他爸爸出事,他大概能考个很好的高中,然后再是大学,也许会像方怀民一样去国外留两年学,也许也会像贺三那样当两年兵。
跟韩新月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说不定两人以后还会有什么别的发展也说不定。
那时候韩天星就开过他玩笑,让黄涛对他好点,他可是他的未来大舅子。
可惜,黄涛的父亲落马的太快,快到黄涛还来不及做任何的事情,来不及好好读书,来不及好好长大,来不及好好娶媳发。
黄涛的父亲落马之快,甚至快到他家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
其实刚开始情况还不算太糟,黄涛的父亲只是被双规,那时候保密工作做的好,人们对这个名词还没有多大的概念。
其实只要他父亲能咬一咬牙,挺一挺,再找个人在上面疏通疏通,或许很快他爸的事就会过去,就算后面当不成官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坐几年牢。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跟滚雪球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被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被扯出来的事也越来越多,黄涛的母亲被天都拖人进去探消息,可每天探出来的消息都会让黄涛的母样的心越来越沉。
更糟糕的是就在黄涛的父亲被抓进去后不久,他妈也出事了。
黄涛的母亲被爆出为了他父亲的仕图与某个高官有染。
那个年代计算机还是新鲜玩意,数码相机这东西也是个科学玩意,但是有人把洗好的照片寄到了纪检局,不止是纪检局,报社也一张不落地收到了一副,那么大张的,不堪入目的照片。在当时绝对是个掀起了场轩然大波。
黄涛的母亲在照片登出的当天就跳楼自杀了,他妈跳楼那天他刚放学回家,刚路过家门前的那幢大楼,准备拐过去回家时,忽然有个人砰的一声就砸到了他面前,他当时就蒙了。
地上的那个人正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还有从那个身体里不停渗出来的血。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等到警察来的时候黄涛还是像刚才那样呆呆地站着,有警察来把他拉来一边,问他是死者的什么人。
黄涛愣愣地看着警察,又扭过头去看看地上那个摔的面目全非的人,最后说了一句,“那是我妈。”
早上他去上学的时候他妈还好好的,可这会,他妈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并且以奇异的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
那警察把他拉到一边,安慰了他几句,然后指挥手下把他妈拉走了。
黄涛还是愣愣的,一句话不说,任由那些人把他妈给拉走了,只留下地上一摊,大大的血迹。
除了黄涛,***死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影响。
他爸在监狱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那时候黄涛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看了报纸,又想起他妈死时的惨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爸的错,他拿着报纸去监狱里找了他爸,把报纸摔到了他爸面前,再把法医给他妈死时拍的那些照片扔到了他爸脸上。
黄涛那时候是真正的恨,恨他爸。恨不昨他爸去死,把他妈给换回来。
所以他后来承受再大的磨难时,他都觉得自己不恨了,因为他所有的恨都在他年少时给了他爸,后来他想恨都恨不出来了。
再后来,黄涛就听说他爸在监狱里吞了刀片,黄涛不知道刀片是谁给他的,当时他还是个孩子,也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甚至在监狱里的人来通知他去领尸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被动的跟在别人身后。
他爸真死了,可也没能把他妈给换回来。
而黄涛,彻底成了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唯一值的庆幸的是黄涛平时不是个爱显摆的人,学校里除了老师跟韩天星,没有人知道轰动全场的落马之官就是他爸,而老师基于对学生的保护,也全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老师们都希望黄涛能好好地平静心态,把试考完,毕竟中考在那个时候来说,再重要不过。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就在于此了。
只是后来黄涛去见了一个人,听那人说了一些事情,接着黄涛就再也没有去上过课了。不光没去上课,整个北京城都再也找不着他了。
就连韩天星都不知道,韩天星去黄涛家找他时,他家早已人去楼空。
大门上还贴着封条,韩天星扒在门缝里往里瞧了瞧,可惜,家具摆设这些东西,还跟从前一样,该在哪就在哪。
可他要找的人不在。
好好的一个三口之家,就这样没有了。
韩天得曾经问过他爸这件事,他爸在抽了一口烟之后对他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官场,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非常不幸的,黄涛的父母,被人吃了。
最先发现黄涛不对劲的那个人是方怀民。
他是医生,病人身体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他都能看的出来。
所以当黄涛开始出现冒冷汗,还伴着间接性抽搐动作的时候,就算黄涛不是医生,他也能看的出来。
“蒋芸,快去叫医生。”
方怀民一个箭步,扑到黄涛的病床前,先是按了紧急呼叫器,又怕值班室这会没人听到,转头对蒋芸说了一遍,让她去叫医生。
接着拍了拍黄涛的脸,喊了两声。“黄涛,黄涛……”
可惜,黄涛整个人已经陷入巨大的颠狂中,除了不停地冒冷汗与抽搐之外,没有给方怀民任何的回应。
本来已经缝合好止了血的伤口,这时候又开始往外渗血,并且已经透过纱布渗透了病号服。
蒋芸快步地跑到门口,拉开病房的门就开始大喊,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医生,医生……”
好在私立医院就是服务好,蒋芸这一喊,立马就有人跑了过来。
“怎么了?”
“病人出事了。”
事实上出了什么事,蒋芸也不知道。
黄涛很快又被推进了手术室,蒋芸跟着众医生护士往手术室门口跑,跑在蒋芸前面的那个护士就是给黄涛换药的那个,这时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蒋芸一眼,那眼神,绝对是责怪。
蒋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自觉地,脚步就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紧紧地抓着方怀民的手臂。
“方怀民,涛子是不是被我给气的?”
方怀民拍拍她的肩,吻了吻她的眼角。
“别想太多,有什么事等他出来再说。”
再一次的,蒋芸与方怀民两个人又坐回了走廊的椅子上。
只不过,这次是坐在手术室门口。
方怀民把蒋芸揽在怀中坐着,而蒋芸,两只手放在身前,不停地用左手抠右手,抠了一会,又用右手抠左手,如此反复,直到两只手都被她自己抠的红红的,方怀民才把她的手解救出来,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
“方怀民,跟我在一起会不会感觉很累?”
蒋芸喜欢在说话时,连名带姓地叫方怀民,每叫一次,她都能感觉到方怀民就在他身边,一直在。
方怀民似乎能感受到蒋芸的这种心里,所以每次蒋芸一叫,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应她,给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不会,这种累不叫累。
如果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不让我参与,然后我每天都要去猜你在想什么,去猜你要干什么,那样才累。”
“你休息会吧,等人出来了我叫你。”
方怀民把人拥紧了些,挪了挪身体,好让怀中的人靠的更舒服些。
蒋芸闭上眼睛,尽管觉得累,但也没睡着。
心里哭笑不得。
唉,她果然就不是个适合走温情路线的人,好好的来医生看黄涛,还把人又给重新看回了手术室。
黄涛进手术室后,医生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第二次缝合,在拆第一次缝的线时,黄涛身子都发抖了,医生以为是麻醉药剂量少了,命令护士又补了一针。
又一针麻醉药下去了,可黄涛还是在抖。
这下连医生也开始冒汗了,刚刚那一针的麻药剂量,弄晕一头牛都不成问题啊。
于是医生只好让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帮忙按人,好让他抖得不那么历害,他才能稳稳当当的替人拆了线,又把伤口重新给缝起来。
在众医生与护士小姐的强力压制下,黄涛终于不抖了,替他缝合的医生松了口气。
但这口并没有完全松完,他只希望他的这位病人能够合作点,不要再把伤口给绷开了。
就像缝衣服一样,你老是在同一个地方下针脚,再好的布料,它也有缝烂的时候,到时像就缝不起来了啊。
他们私立医院收费是贵,可要赚点钱也不容易啊。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大名鼎鼎的大医师,连个伤口都缝合不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医界混?他以后还想不想要那巨额的奖金了?
医生缝好伤口之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谁知一抬眼,却撞进黄涛抬抬的眸里。
差点没把这医生给吓哭,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
不过,只要他不抖就好。
医生一挥手,让护士小姐推人出去,在推出去之前很严重地警告了护士一番。
“不要让他再把伤口给弄绷了,否则地话我让你们全都回家吃自己。”
看吧,这就是私立医院与公立医院的好,公立医院的医生与护士那是同事关系,医生哪里有权跟护士说这样的话。
可这私立医院,医生与护士,其实就上下级关系,谁上认下,一目了然。
护士姐姐们黑着脸推着人出了手术室。
一见人出来,蒋芸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
“医生,怎么样了?”
刚刚替黄涛缝合的那个医生一改刚才在手述室内警告护士们的样子,立刻笑容可掬地朝蒋芸与方怀民点了点头。
“已经没事了,只是千万不要再让他把伤口给绷开了,会影响伤口愈合,患者本身也会多受些罪。”
绷一次他们就得重新缝一次,绷一次他们就得重新缝一次,就算患者受得了,他们这些医生也缝的烦啊。
方怀民谢过医生,揽着蒋芸跟在护士小姐身后。
只不过护士姐姐在把人推进病房之后,顺势砰的一声,把门给甩上了,还落了锁。
要不是方怀民拉的快,蒋芸的鼻子可就糟殃了。
蒋芸愣愣地看着门,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才指着门道。
“信不信我投诉你!”
私立医院,拼的就是服务。
蒋芸这样一说,病房门果然就被打开了。
护士姐姐的脸色还不是很好,不过,开门这件事是患者要求的,她一做护士的,也只能照办。
黄涛从手术室再次推进病房之后,透过窗看着窗外的天空,忽然想起他还是小小少年时看的那本书。
天很蓝,仿佛多年前!
可一切,都不是从前!
对于方怀民蒋芸有说不出来的感激,这个时候,却也只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涛子,你睡会吧。”
蒋芸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来惹得他把伤口又给绷开,只好劝人休息。
“嗯,的确是有些累,我这就休息了,芸姐,方医生,你们回去吧。”
“可是……”
“芸姐,你跟方医生都回去吧,麻烦芸姐给小马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就成。”
蒋芸还想再说些什么,黄涛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
因为黄涛是蒋芸的人,所以方怀民也不好说什么,只在黄涛说完这句话时把视线又调回到了蒋芸脸上。
那意思是,芸姐,给拿个主意呗!
于是,蒋芸只好在方怀民的视线下,囧囧地开口。
“那好吧,我先打个电话,等小马来了我们再走。”
“嗯。”
黄涛不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蒋芸与方怀民对看一眼,轻轻地退了两步,蒋芸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你这样一直扛着,精神很容易垮的。”
病房里静静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到,所以方怀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黄涛睁开眼,眨了眨,大概是因为伤口在疼的原因,没什么力气,连眨眼睛都显得比平时慢。
“习惯了,可能以后会改掉的。”
黄涛把立场退得很明显,表示自己不会与方怀民争什么。
其实方怀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替患者考虑而已,而不是在炫耀什么,或是逼黄涛放下什么。
既然黄涛已经误会了,还说了这样的话,方怀民也就没有再解释。
黄涛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开始认认真真的想。
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真正快乐的时候。
肯定是有的。
在他还没来羊城之前,在他父母都还好好的时候。
可那些离自己太远,他想回忆,都无从忆起。
后来呢?
后来有快乐的时候吗?
应该也是有的。
有的,的确是有,黄涛如是想。
蒋芸在喝醉的那天晚上。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快乐,虽然一开始有些被动,可他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底的喜悦。
那天晚上蒋芸无比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原以为他在蒋芸心中多多少少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可蒋离下手的太快,方怀民也出现的太快。
他知道,他在蒋芸心中的那一点点好,已经被这两个太快给冲击没了。
他输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生命太长,幸福太短。
不到半个小时,小马就到了医院,他哥手受了伤,所以没有一起来。老马不在他身边,他见着蒋芸好像还有点怕。
“芸、、芸姐。”
若在以前,蒋芸是十分喜欢逗一逗这孩子的,可是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只冲人点点头。
“你在这看着吧,有事给我电话,我先回去了。”
小马蹦了一下,立正站好,手都举起来了,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想想觉得不对,他们是土匪是流氓,还真就***不是什么军人,这礼啊,不对。
所以,嘿嘿地笑了两声,把手放下,一弯腰,都快九十度了,对着两人道。
“芸姐,方医生慢走。”
蒋芸这下更囧了,直想一记手刀把这孩子给劈晕,可也不能啊,要把他给劈晕了,谁来照顾黄涛,于是只好捂着肚子赶紧拉着方怀民走人,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要么先笑出来,要么真就把人给劈晕。
看得出来方怀民也在忍着笑,都走到医院门口了,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孩子是不是巨傻?”
“嗯,有点,跟谁随谁嘛。”
方怀民反客为主,拉着人往停车场车。
跟方怀民与贺三他们一比,蒋芸明显智商不够。
直到坐上了车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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