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狐喜微微一愣,连忙推辞:“林老爷抬爱,令狐喜感激不尽。然而令狐喜身为官媒,此次也要为礼部韩侍郎的公子做媒,由令狐喜出题,未免不妥。”
林老爷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若不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此次招婿带有招赘性质,而令狐喜是冰人世家的独子,必须继承官媒的家业,他真的很想把女儿嫁给令狐喜。不为别的,就冲令狐喜的人品,女儿跟了他,即使日后韶华不再,也不会被抛弃冷落。
“既然令狐大人如此说,老夫也就不强求了。韩公子既然是您看中的人选,想必也是人中龙凤,老夫就期待付给官媒万两媒金的那一天了。”
“既如此,令狐喜就先多谢了。”
智救刘氏女
碍不过林老爷的热情相邀,令狐喜留下宴饮,这一下就到了傍晚才结束,席间林老爷还将女儿唤出,让带着面纱的林小姐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令狐喜能听的出来林小姐乐曲背后的悲苦,而这也是让他难以理解的地方。一个官家小姐,衣食无忧,听林老爷讲,也并未与任何男子有感情纠葛,那么又为何心中伤悲呢?
令狐喜自小背负身世之谜,背负家族荣耀,背负家族几十口人命,每日想的是如何更进一步充实自己,更好地做好官媒的工作,其余的小儿女情思或爱恨纠葛于他不过浮云,又怎么能了解林小姐这类心思纤纤的弱质女流们如何想呢。
新月初升,漫步于几乎无人的街巷间,令狐喜才觉放松片刻。仔细想着昨日与韩公子交谈的种种,令狐喜推敲半天,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安下心来。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的三位姐夫好吃懒做,办事不上心,靠他们去查求亲人的资料,不如自己和对方聊一聊,凭言谈举止来断定对方的品性。
“小姐,小姐你下来呀,你不要吓奴婢呀!小姐……”快到牌楼时,令狐喜忽从寂静的夜中听到一声哭叫。他连忙冲着声音来处跑去,很快便看到牌楼下有一个小丫鬟满脸是泪苦苦哀劝,另有一对老人也冲楼上不断安抚劝说着,周围还有几个家丁样的人。只见牌楼上一位年轻小姐一手握着金簪抵着脖子,满面泪痕,还喊着:“不要上来,再进一步我就刺进去!”
令狐喜眼看场面越是混乱那小姐的情绪就越发激动,连忙上前表露身份,喝住了小丫鬟和女子父母的哭劝。他站在楼下,长身玉立,朗声劝道:“这位小姐,在下官媒令狐喜,不知小姐为何如此,有何苦衷可以对在下言明。若是男女婚配之事,在下倒也能帮上些许。”
那女子凄然一笑,“官媒如何,私媒又如何?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买卖儿女的幌子罢了!”
令狐喜闻言皱眉,这女子所说的话未免也太过偏激。“薇儿啊!你真是误会了爹娘啊!爹娘要你嫁给张家怎么就是卖了你呢?你是太年轻看不透那裴家小子,才会看上那个一无是处的混账啊!你说说爹娘怎么能让你跟着他去受苦呢!”那女子的母亲一听女儿如此恨他们父母,哭着说道。
“你们胡说!裴郎明明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分明是你们想要攀附张家的权势,为弟弟铺路,这才要牺牲我的终身。你们敢说不是这样吗!”女子柳眉倒竖,怒骂到。
原来这女子是城东刘家的大女儿,今年一十五岁,可堪婚配。她父母为她选择了城南张家大公子为夫,然而这位刘家小姐已经与家中账房相恋两年,抵死不从。刘家夫妇将账房裴磊赶了出去,又将女儿锁起来,想着半年后完婚时女儿应该能想通,谁知道刘小姐趁着入夜家中仆人防备松懈逃了出来,也没带什么细软就要去找她的裴郎。这不,还没出城就让家里给追上了。于是,她就顺势逃上了牌楼,以死相逼。
令狐喜暗暗摇头,“刘小姐,非是你的父母嫌贫爱富,唐律疏议有所规定,官民不婚。你的父亲虽赋闲在家,但曾任员外郎,而裴磊并无功名,按律你二人便不可拜堂成亲。”
“唐律害人,唐律害人啊!”刘小姐听了令狐喜的话,凄然哭叫道。
“刘小姐此言差矣,所谓门当户对绝对是有道理的。试想两个门第相差过大的男女,即使结为连理,彼此之间的生活习惯、饮食水平都有极大的不同,又怎么能琴瑟和谐呢?就比如说刘小姐你,你若真的如愿嫁给裴磊,你能够脱下锦衣华服,下厨甚至下地操劳吗?”
“我,我可以学……”刘小姐微微动摇了。
“便是刘小姐你能够吃苦耐劳,作为你的丈夫,他又忍心看你本是千金小姐来做这等粗使活计吗?若是不能,裴磊是否能够改变这一状况?若是能忍心如此,那他也不是可托付之人!”令狐喜双手背后,说的言辞恳切,身后刘家人频频点头。
“这,这,裴郎才高八斗,他在等来年的会试,只要会试高中,便会八抬大轿娶我为妻的……啊!”那刘小姐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话还没说完,握着金簪的手便被一颗石子击中,金簪掉落在地上,她也被突然袭来的丝带紧紧裹住,歪倒在地上。
“女儿啊!”刘家夫妇一看女儿被制住,连忙跑上牌楼去看女儿的情况。令狐喜却没有动,他站在楼下,拱手说道:“这位公子,多谢援手。”
李云峰从牌楼二楼飞身而下,在令狐喜面前立定,进而也拱手以礼。“援手不敢当,不过是配合大人行事罢了。”原来在令狐喜与刘小姐说话来分散其注意时,他多次做手势示意刘家人从牌楼后面上去包抄,但众人皆不明所以,还是李云峰正巧路过,看懂了令狐喜的手势,这才配合他将刘小姐制服。
“公子过谦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令狐喜一笑说道。
“不敢当。在下木子峰,今日能与令狐大人相识,真是十分荣幸。当然,若能与大人兄弟相称就更荣幸了。”李云峰说了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时用的名字,玩笑道。
“木兄太客气了,愚弟也正有此念,先行见过兄长。”令狐喜玩闹心起,唱一声诺,侧头拱手拜了一拜。
两人又玩笑几句,那刘家小姐也被父母搬了下来,犹自恨恨瞪着众人流泪。李云峰摇了摇头,“为了一个仅仅认识两年的男人而仇恨自己的父母,真不知这些闺中怨女们是怎么想的。”
令狐喜答道:“看来木兄对这刘小姐殊无好感,但这件事终归还需要解决。不知木兄家住何处,留个地址,待有余闲之时,小弟也好上门拜会。”言下之意既然李云峰不喜这刘小姐,也就不需要在此虚应,先回家去,等令狐喜解决了问题再拜访他。
“贤弟未免看轻愚兄了。既然遇到了这事,又怎能管一半呢?何况我都想看看这天下抵抗父母之命的痴男怨女们到底是不是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情比金坚。刘小姐的丫鬟说了,她家小姐今日逃跑是与情郎递了消息,约在城外相会私奔。既如此,不若大家去看看这位‘才高八斗’的裴公子到底如何,怎么样?”
令狐喜想想也对,若裴磊当真有情义,他也可想个法子帮两人玉成好事。若是个没担当的男人,也好断了刘小姐的心思。当下与刘家人一说,刘家夫妇也答应了。令狐喜与李云峰带着刘家夫妇、刘小姐、小丫鬟并几个家丁去城外三里破庙,。
城外三里,破庙内亮着火光,有人在此生火停留。
李云峰让小丫鬟扶着刘小姐站在窗外,他则和刘家人一脚踹开庙门,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裴磊是吧?”
庙中男子惊了一下,一看李云峰身后的刘家人,便知事情败露,当下便软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拐带良家闺秀,要判刑也不轻呢,最起码女方家中一顿打,外加公门的二十大板是跑不了的。
“刘老爷,是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求老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裴磊,你真是害得我刘家好苦哇!薇儿被你迷得不识好歹,她怎能知道你是个何等货色!我们夫妻一说,还要说是我们诬陷你,真是令我夫妻心寒呐!如今你更诱骗她与你私奔,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当初你要五百两银子,我们也给了,你为什么还来纠缠我的女儿!”刘氏哭啼到。
“是小的一时糊涂,小的以为带了小姐走,小姐必定会收拾细软,随意典当便也有几千两银子,能到乡下过富家田舍翁的好日子……”
“你,你无耻!”刘小姐突然挣脱了小丫鬟冲进破庙内。“枉我一腔真情付你,你竟是如此伪君子!”说罢,竟向一旁柱子撞去。
“女儿!”众人惊呼,李云峰和令狐喜同时出手,一人拽住一根袖子,将其拉回。
“糊涂糊涂!刘小姐,你既识人不清伤了父母的心,便应好好活着多做弥补,寻死觅活绝非应做之事。你虽是女儿,却也饱读诗书,应当知道自己的责任,对家人、对与你已经订婚的张家负责。”令狐喜教育到,“与你家人,你若死了,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不幸。与张家公子,你二人已订婚而你暴亡,于他声名有累,甚至会传出克妻的名声,日后再难娶得合心意的女子为妻。”
“薇儿明白了。经历了今日之事,薇儿便是重生,日后必不敢忘令狐大人的教诲,必将好生孝敬父母。只是薇儿有一事相求。”刘小姐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说到。
“请讲。”
“薇儿想请令狐大人为我与张家退婚。薇儿无颜再嫁作张家妇,也不再相信男女之间有真情存在,只盼能与青灯古佛相伴终老……”
“女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刘老爷在一边跳脚大急。
“女儿心意已决,请父亲成全。”
令狐喜叹了口气,说到:“刘小姐,退亲之事,在下可以帮你做到,毕竟今晚之事也遮不住,若由张家先说出退亲二字,对小姐你实在不利。然而出家一事,还请刘小姐暂缓,给在下三个月时间,若是三个月内在下找不到对小姐你情意深重的好男儿,小姐再作此打算不迟。不知刘小姐是否肯给在下这份薄面呢?”
刘小姐想了想,缓缓点头。
互吐心内事,正义辞万金
终于解决了这一场闹剧,令狐喜与李云峰将裴磊送至官衙,两人结伴回家。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街上已经宵禁了,若令狐喜不是官身,还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
“令狐弟今日算是解了刘家的危局,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李云峰关切问道。
“木兄,小弟可是夸下了海口,三月内要找出一个对刘小姐情深意重的好男儿,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谈何容易?到时找不到这个人,刘小姐若还是要出家可如何是好?何况近日林家招婿,我身为官媒,也要为韩侍郎的公子提亲,时间紧迫啊……”
“我看贤弟尽人事即可,无须太过忧心。刘小姐这样的人便是今天不出这样的事,以后也会出。没有面对风雨的准备和决心,就算有一个好丈夫就能解决她未来面对的所有问题吗?你给她找到一个情深意重的丈夫,若是婆婆不喜欢她呢,若是嫁了人无法生育呢,或是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呢?到时遇到这些事情,她还是只会用出家或自尽两种法子来面对。”李云峰向来瞧不起这些娇弱小姐,对平民百姓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倒更尊重些,因为她们也许没什么文采,长相也不出众,但却更坚强,更能和丈夫一起面对风雨,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刘小姐都算容貌秀丽才华出众,木兄对这等女子尚看不上眼,就不知木兄的心上人或妻子是怎样的人物?”令狐喜笑着摇摇头,问到。
“愚兄尚未娶妻,心上人嘛,也还没有。不过愚兄要选择的伴侣,无需多么漂亮,无需精通诗词歌赋,只要明理坚韧、洞明世事、大气,能与愚兄畅游天下,能教导我们的子女做一个正直的人便好。”
“如此看来,木兄可以选择的女子应该很多,怎么到如今未成亲?”令狐喜不信,毕竟看得出来李云峰应该是世家子弟,也算高大英俊,若择偶条件当真如此之低,怎么会还找不到一个意中人?
“令狐弟你虽为官媒之首,也算常见各家女子,但却不明白那些女子是绝难以真性情示人的。愚兄也算出身大家,这后宅内院的女人们啊,玩起心计来。比男人强多了。我出外游历五年,见过女子无数。官宦人家的女子要么不谙世事,过分单纯,要么便耳熏目染,工于心计;民家女子虽坚韧,但无条件接受教育,或囿于见识狭窄,大气算不上。”
“哈哈,那木兄求的的确难得,既要读书识理,又不能有富家千金的习气;要坚忍不拔,又要无市井人家的小气,确实难得!”令狐喜大笑。
“正是如此,若令狐大人知道哪里有这般奇女子,可千万别跟愚兄争。”
“一定一定。哈哈。”令狐喜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他做了二十年“令狐公子”,在没有动心之前,思维还暂时停留在男性角色上。“不过小弟倒真是有这么一个人选,兵部尚书包大人的独生女儿包小姐便符合木兄的条件。只是包小姐也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子,说不定还不会中意木兄你呢。”
不多时,两人已走到令狐家门前,李云峰拱手道:“愚兄这几个月都会待在长安,住在西市兰苑,你若有空来,愚兄定然以上等美酒相待!告辞。”
“定然多多上门叨扰。不送。”令狐喜站在台阶上注视着李云峰远去,这才反身进了家门。
“阿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一进大门,令狐喜不由自主地便收了脸上的笑意,又变成了严肃正经的令狐公子。进了客厅,令狐喜便发现大娘坐在客厅等着,一见他便迎了上来,担心地问道。
“大娘,您怎么还没休息?莫要担心,今日林老爷请我宴饮,出来后又遇到一位寻短见的姑娘,故而回来晚了。”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大娘又追问。
“嗯?大娘是说木兄?在救那个姑娘时结识的,木兄是位正人君子,大娘放心,阿喜有分寸。”
“那就好,阿喜,不是大娘不想你有朋友,只是你的身份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剑,大娘时时担心……苦了你了……”
“大娘!我是令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