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禽别恋- 第20部分

楚扬的眉头皱了皱，不知是因为芊芊的样子还是因为看透了莫守仁的那番假话，站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强硬的把芊芊的脸给抬了起来。

“既然这位也是莫先生的爱女，更是从小得着叶市长的关爱和教导，我很满意。”话语依旧平静无波，可是托起她脸的那两个手指却是惊人的有力，不断的加重着力道，让芊芊痛的险些呼出声来。

唇瓣被紧紧的咬着，溢出点点的血丝，楚扬深色的眼眸里露出了一星难得的淡色，可是当目光转至她眼角的那抹泪痕，那股极淡的亮色又很快被浓郁的黑色淹没了。俯身与芊芊平视，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那双眸子里的阴沉。

他在生气，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莫小姐的意思呢？”

即使是这样被人明目张胆的挡着货物卖出，自己却依旧不能说上半个不字。无关于这个人是不是楚扬，她只是觉得万分的屈辱，久久的不说话，既不说“不”，也不答“是”。

“我想，能嫁给楚先生这样的人，芊芊自然是高兴的。”有人已经代替她做了回答，不是莫守仁，而是叶谦宁。

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可是那份惊痛仍然顽强的溢了出来，愤怒的想要开口否认，却被楚扬抢先一步。

“好！婚礼的那天，便是我们合同正式生效的之日。”

第三十一章　　磨合

两方终于谈妥了交易，握手时的表情都显得满意餍足，只有芊芊垂着脑袋，露着一副与和谐不符的消极态度。

莫守仁既然已经达成了今晚此行的目的，自然不再将芊芊当做宝贝一般拉在身边了，大步当先，与楚扬并肩走在前面，叶谦宁紧随其后，芊芊也不想去迎合他们，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后面。

“芊芊。”也不知他们在前面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本来已经差不多将她完全忽视和自己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的莫守仁突然停了下来，假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爸爸。”虽然心里极度的不愿，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忤逆莫守仁的勇气，只能认命的被他招过去，像一尊木偶一般站定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芊芊，楚先生真是一个体贴的人啊！”虽然芊芊的脸上找不出半点愿意快乐的样子，莫守仁却依旧兀自说的高兴，“虽说你的婚事今天这么一来就算是定下来了，但是楚先生还是坚持要在婚前给你们两人一些相互熟悉认识的时间。”

芊芊依旧不笑不动，虽然这样的状况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这样的不给面子还是让莫守仁有些下不了台，斜眼看了一旁因为芊芊僵硬的动作也露出了些微不满意神情的楚扬，莫守仁握在芊芊肩膀上的手掌警告意味的加重了力道。

“嗯——”芊芊吃痛的吸了口气，忍住即使流出来也毫无作用的泪水，虽是拖了一点尾音，不过听上去也总算是带了点笑意。抬眼看见叶谦宁习惯性抿起的唇角，鬼使神差的，芊芊突然就转过去对楚扬伸出了手：“你好，莫芊芊。”

默默的看着她把他看成陌生人一般生硬的伸出手，楚扬黑色的瞳仁里卷起狂躁的墨色，脸上却是依旧笑容得体。礼貌的用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力道有些大，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芊芊知道这是他将要发怒的前兆。

虽然这样对待楚扬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安，被他用这样的眼神高深莫测的俯视，更是加大了她心中的不安。强自鼓起勇气抬头与楚扬对视，可是终究没有控制好心中的感情，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在只有楚扬一人能看到的地方微微打着转。

漆黑的眼睛一怔，薄唇边玩味的笑意意料之外的被无声收起，手掌继续发力，往自己的方向中一带，芊芊猝不及防的“呀”了一声，等她再次站定时，自己已经被楚扬圈进了怀里。他的双臂张开，正好围住她的肩膀，依然是她熟悉的声音，却多了一种她陌生的语调：“莫小姐，你做好准备了吗？”

明明是调侃的语调，却让芊芊的心没来由的一沉，一手抵在楚扬环住她的手臂上。两人离的极近，芊芊觉得自己可以非常清楚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那颗心脏极有力的“噗通，噗通——”像是会传染似的，把自己的这颗心也带快了不少。抓着他手臂的手默默的使力，想要挣脱这样的窘境，可是楚扬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芊芊一连发力试了几次，那根粗壮的手臂依然岿然不动。

芊芊觉得羞窘至极，抬眼望了望对面二人的神情。莫守仁站在他们两人的正前方，这样明显的动作自然尽收眼底。不过却一点也没有被怠慢的不悦，眼里的满意反倒更加深了几分，哈哈的笑了起来，沧桑的褶皱都在笑容中被拱成了丘陵和沟壑状。

叶谦宁站在莫守仁的后面，芊芊的一半视线被楚扬的手臂遮着，并不能看到他的全貌，只在缝隙的地方看见了他上弯的嘴角，应该是也在笑吧。突然发现原来是自己最在意的眼神，如今映入自己的眼中却已与其他人无二。淡漠的把眼睛从他的唇角处移开，刚刚奋力的抵抗也随之放缓了力道。

楚扬实际上也并没有难为她多久，做了下样子，也就放开了她。芊芊得了自由，急急的想要跑回原来的最末位置，却被莫守仁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去路，半拉半就的继续让她跟在楚扬身边走着。

芊芊的心情极度抑郁，和楚扬无关，她只是非常非常的不喜欢莫守仁的这种满意欢乐的表情，而自己却无力违抗。

四个人一起走到地下车库，楚扬绅士的和他们道了别，收回的手臂有意无意的拂过她的发丝，芊芊有些仓皇的避过。莫守仁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看着那双满是欲望的眼睛，只觉得不寒而栗。如果今天和他们交易成功的不是楚扬而是别人的话，此时开口，直接让她跟他回家，自己必定逃不了。

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继王妈后新来的管家刘女士突然对她热络了很多，禁足的命令早就被收回了，那个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的房间自己再也不用去了。效率极高的给她安排了一个紧挨着莫离原来住的房间。

蓬松柔软的公主床，超大LED高清电视机，满柜的簇新裙装，精美的家具都散发着一股冰凉的气息，映进芊芊的眼里，却反而不如那间只能偶尔听到大叔口袋里收音机的那间阁楼来得温暖舒适。

在那张足够睡两人的大床上翻腾了一夜，依旧毫无睡意。望着涂着淡黄颜料的天花板，只觉得刺目，闭上又毫无睡意。如此反复，终于在窗外天空中泛起一丝亮意的时候迷糊了小会，不过很快就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了。

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手放开的时候，刘女士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衣柜里簇新的裙装被套在了她身上，裙角处的亮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可是她的皮肤却依然因为一夜未眠而黑沉暗黄。

这样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样子并不好看，刘女士却一点也不介意，脑后圆形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小姐，先生让我来教导你一下淑女的礼仪。”

一个星期后，楚扬的秘书终于不负莫守仁期望的打来了约她吃饭的电话。餐厅的档次自不用说，悠扬的钢琴声在耳边萦绕，楚扬就坐在那个最靠窗的位置上，含笑着望着她。

这条连衣裙的腰身很紧，逼的她不得不把上身挺的笔直，刘女士所谓的优雅美感，在芊芊的意识中就是化身为一根僵硬的木头。木头人踩着高跷，终于艰难的来到了楚扬的身边。

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芊芊则苦恼的望着凳子。这样紧的裙子，坐下去一定比站着还要难受！楚扬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斜眼瞟到还还坐在门外车里的刘女士，芊芊吞了口口水，膝盖一弯，停顿了两秒后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当楚扬把菜单递给她的时候仍旧完全不在状态，看进去的明明是各色的菜肴，可进入了大脑后却诡异的自动转换成了一个女声恶魔般的低吟：“看菜单的时候左手轻托封底，右手翻页，两指夹住纸张，缓慢翻看。最好面露微笑，可适当交谈，若点餐则菜点要注意……”

小腹上不时传来阵阵的抽痛，一堆一堆的规范从脑海里不受控制的跳出来，搅的她烦躁不安。不知不觉中菜单已经被她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页，却是一道菜肴也没有被选中。

“怎么，都不合胃口吗？”楚扬坐在对面，随意的开口，声音并不大，却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芊芊吓了一大跳。

“咚——”附着一层塑料薄膜的菜单突然就从她的两手间滑了出去，击在旁边的花瓶上，溅出了一桌的水渍。

“呀……对不起！对不起！”芊芊慌乱的想要站起来去挽救，却不料高跟鞋一下子没站稳反而越帮越忙的把一旁的服务生给撞了个满怀。被她半握在手中的花瓶瓶口朝外甩了出去，正好不好的把那个倒霉的服务生甩了个一头一身。

淑女的突击培训根本就毫无效果，芊芊已近完全失了章法，这一系列的响声，很快就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引来了店里绝大多数的视线。

楚扬终于忍无可忍的捉住了她的身体，一场闹剧才收了场。半湿的菜单被收了回去，楚扬随意的说了两道菜色，一脸尴尬的服务生终于如蒙大赦的遁走了。

诱人的牛排端至了她的面前，一直沉默的芊芊望着的则是服务生手里的酱汁，面色凝重。她刚要伸手去取，却被楚扬抢先拎了起来，豪放的往她的牛排上一浇，发出“呲呲”的轻响。

“这……”刘女士教导的西餐就餐规则中明明有这样一条：在食用牛排的时候不能把酱汁直接淋在牛排上，而是应该切成小块后一点一点的蘸食。芊芊很烦恼，眼神复杂的望着对面的楚扬，欲言又止。

楚扬斜眼瞥向窗外马路边的那一辆黑车，依旧气定神闲：“你们家的那些淑女要领，在你那天截住我车之前就应该好好学习一下！”

第三十二章　　蛊惑

芊芊愣住，那一天的相遇就像是梗在喉间的一根鱼刺，总是让她抗拒的想要忘记。现在竟被他这样轻松的说了出来。

她无言以对，因为从没有想过要如何回答。握住叉子的手狠狠一滑，深褐色的酱汁从餐盘中溅出，飞落在她淡色的衣袖上。此时若用狼狈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慌乱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楚扬依旧保持着绅士礼貌的笑容，墨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双手交握，闲适的放在下巴下面：“我曾经学过一点心理学，你这个样子，是在害怕吗？”

芊芊踌躇的向后靠了靠，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转向窗外的那辆黑车，他却像是早就预知到一般，手臂轻轻一挥，窗户上的百叶帘子就“唰”的罩了下来。把那辆黑色的车影迅速隔离在了她的视线之外，让她只能看见窗帘上的点点淡色花纹。

她还兀自对着窗帘怔忡，一张脸孔自动凑上来，占据了她整个视线：“你是在害怕他们？还是在害怕你自己的心？”

他的眼珠漆黑乌亮，芊芊望进去，透明的小圆圈里有自己被缩小的影子，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但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里面的小小头颅，迷茫的仰着。

“你在想什么呢？”漆黑的瞳仁里闪出一道白色的亮光，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

“我……”眼睛不由自主的开始跟随那个白色的亮点，嘴唇下意识的张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你愿意一直这样乖乖的任由那些人摆弄吗？”那道声音却不愿任由她继续沉默，紧追不舍。腰部突然被什么缠住，好似白光瞬时化作了锁链，让她无法挣脱。

“不愿意！”下意识的挣脱，用力的摇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倔强的恼意，那个小小的原点也把脑袋彻底竖了起来，模糊的思绪开始慢慢变得清晰与坚定。

“那就不要去看它了。”手臂的那端被牢牢握住，身体被拉起来，头部被强行的转了方向；逼着她看向他：“在这样的时刻，我觉得你看着我更为合适。”

手指被他攥在手里，身体跟着抬了起来，桌上那那块完整的牛排依旧“兹兹”的冒着热气，混着黑胡椒的味道一点也勾不起两人的食欲。

他走的有些快，她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却一点也不抗拒。紧身的裙装突然也不再如原先那般呆板，清风吹起裙角，带着一股舒适的气息，有节奏的轻拂着她的小腿。

熟悉的黑色车影在她面前闪过，眼睛瞥过墨色的车窗，由于汽车本身的特殊设置，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坐着的黑影，样子很模糊，只有绰绰的影像，不论她是在发怒，打电话报告，或者已经握着车门马上就要冲下来。对于这一刻的她来说，什么都无从知晓，也不想知道。

裙裾还在飞扬，他拉着她在道路上奔跑，其实他本可以选择坐电梯去地下车库，却偏偏选择了这样原始的方式。

高跟鞋让她行动不变，她稍稍的停了一下，回头望了望那辆依旧停在那里的黑车，原本精致的发型已经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从发夹中逃了出来，俏皮的挂在她的耳边，看上去反而多了分可爱。回过头去看楚扬，他也正转头在看她。

她笑了，对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握着的手腕自动的攀上他的手臂，他的身体轻轻的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微笑着看她脚腕轻动，尖细的高跟鞋向着黑车的方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虽然脚底被地面上的沙粒刺的有些不适，可是身体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盈与快意。

一眼就找到了他的座驾，这么久的时间他竟然都没有换车。曾经令她厌富的车型，在这会儿看来，竟有一种难得的亲切。那枚做工粗糙的破小孩钥匙扣就挂在那辆兰博基尼的方向盘下，摇呀摇，破小孩对着自己那只凶巴巴的青梅哭着哭着后来就笑了。

“楚扬，我们去吃超市吧，我做给你吃。”身体趴在车窗上，顶着那个明显不再淑女的公主头，回过头来朝他笑，除八颗白牙以外的盘牙都森森的露出了出来，眼角还带着两点晶亮的闪光，一点也不漂亮，却格外灿烂。

脑后一松，被簪子盘起的头发全都散了下来，那支缀着施华洛世奇花式的发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楚扬的手里。他看也不看，一个反手就被抛出了窗外。芊芊习惯性的追着弧线去看，惊险的擦过一个路人的脸颊，传来一声挺大的惊呼。

“喂！你也不能这么乱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