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禽别恋- 第29部分

第四十五章　　美酒

“楚先生。”侍者有些不是时候的走了过来，虽然他已经尽量恭谦有礼，楚扬的眉头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起来。

侍者只能又朝他鞠了个躬，将手中的托盘递至他面前，应着头皮传话，“这是那边的那位女士要求我给您的。”

酒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楚扬若有所思的拿起，放在眼前轻轻晃了晃，有隐隐的浓郁芬芳钻入鼻尖。芊芊看见楚扬突然就笑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她微微侧头，果然看见一位同他一样端着酒杯的漂亮女子，在他耸肩转身的同时，也歪了一下脑袋，举起杯子朝他笑起来。

“是不是只一眼就被诱惑住了？”她轻轻巧巧的走上前来，押了一小口杯中的液体，享受一般的眯起眼睛，笑意盈盈的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这样的酒中珍品，想来也只有Lily小姐会这般大方的邀人一同品尝。”楚扬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再尝了一口杯中的珍馐，熟稔的打趣。

“好酒自然是要找懂酒的人一起品才有乐趣。”那位Lily小姐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从见到楚扬起就一直在笑，眼波流转，听完他的话后又走近了一步，在楚扬想把酒液送至芊芊嘴边也尝一尝之前，就率先端起自己的杯子，与他轻轻地碰了碰杯。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Lily旁若无人的跨过芊芊的位置，站定在楚扬的正前方，不厌其烦的又陈述了一遍：“我们马上又会见面的，亲爱的Marcus。”

“今天令尊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楚扬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一步，避开Lily有些过头的灼热视线，淡淡的寒暄。

“父亲是没有来，不过我哥哥今晚倒是和我在一起。”Lily也不介意他的躲避，继续兴致很好的笑着，摇了摇杯中红宝石般的液体，“我只是想三个人一起品的话，是不是会更有意思？”

她笑的那样从容无爱，实在是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果然，楚扬也仅仅停顿了片刻，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并没有表示不让她跟着一起去，楚扬在迈开步子之前甚至还投来了向她征求意见的一眼，只是她自己单纯的抗拒这样的场面。无意识的摇了摇手中的水晶杯，固执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等楚扬彻底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悲观的发现，场中有那样多的人，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上去说上两句话。并不是没有同样的贵太太来朝她打过招呼，她也试着走去了她们周围，虽然在沟通上并没有太大的障碍，可是她们谈论的话题，与她来说，总是找不到可以插话融入的地方。

最后还是默默的装作去找一些吃食，端着餐盘，在可以看见楚扬的地方站定。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亦是如他一般的温文俊雅，把自己的妹妹亲昵的搂在身边，相对而立的两人皆噙着一抹浅笑，在谈到兴致特别好的地方会小小的碰一下酒杯。

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没来由的觉得不自在。装着要挑选蛋糕的样子朝他们轻移了几步。低着脑袋，乌黑的刘海滑下来，恰好能够遮住眼睛。刘海盖住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视线而已，他们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只需一转头，就可以把她此时笨拙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在琳琅满目的蛋糕花色中迟迟不知该如何下手，刘海又挡住了大半个眼睛，才没有看见身后走来的身影。

“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这个男人的声音浑厚低醇，她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碧色的蓝眼睛，然而奇怪的是从他口中吐出的中文，却纯熟的一点口音也无。

芊芊被他吓了一跳，脑袋上的刘海都来不及拨开，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猫跳了起来。白色的骨盘跟着她跳跃，差一点就砸碎在了地上。

“是想要这块吗？”等她堪堪和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分出三步远的距离时，原本握在手中的盘子不知何时已换了方位，稳稳当当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上面还多出了一块缀着半枚草莓的粉色蛋糕。

“嗯……”芊芊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又望了望他手里的那枚精致的蛋糕，想说一声谢谢跑开，可是在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后，这些话仿佛都被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道统统卡在了喉咙口。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性急了？”就在芊芊努力想要在这沉默中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幽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音，对面的那载着蛋糕的盘子被接了过来，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胳膊被一双大手握住，背后传来的压力使她的身体不得不后仰。

“我只是看看你一直藏着噎着是什么宝贝，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即使现在与他面对面站着的是楚扬，这个男人在身高上依然占有绝对的优势，一点也不介意楚扬语气中的不乐意，笑容不减的瞥向楚扬，“现在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了吗？”

“这位安先生就是刚才那位安小姐的兄长。”楚扬言简意赅的只告诉了芊芊一个姓氏，瞪了他一眼，继续向芊芊介绍，“至于这位先生，我相信他早就知晓你的名字了。”

“安睿，当然叫我Andre的话那就更好了。”安睿听楚扬说完便笑了起来，所谓的好奇心被眼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揭破，他的笑容却反而更浓了。将右手伸至芊芊的面前，故意把声音压低，把头探至她的耳边：“其实我一般都选择和女性朋友拥抱的，你是特例哦。”

“我想我太太可不能习惯你这样的海外见面方式。”不过最后不要说时拥抱，就连那仅有的一次握手亦在中途就被楚扬不耐烦的打断了，拍开他手背，把芊芊拉进了自己的身后。

安睿挑了挑眉梢，想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幕，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颇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望了望跟在后面的妹妹，又再一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芊芊，似是在比较着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关于正式的商业问题两人已经聊的差不多了，如今既然又多了一位女士，为了表现出起码的绅士风度，那些枯燥乏味的话题自然是不会再谈了。

并且之后芊芊也觉得，这位新认识的安先生，除了在思想作风上太过西式开放，她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还是很不错的。聊起天来妙语连珠，在吃食方面也很讲究，不管是甜点、主食、还是配餐的汤料，他似乎都颇有研究，讲起来头头是道，听起来也十分有趣。

一旁的楚扬今晚的兴致也很好，虽说这原本是为他而设的庆功宴，不过大部分上来寒暄恭喜的闲杂人等都交给了他的助理打理，自己窝在芊芊旁边，和安睿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酒类文化，仅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就叫来waiter开了数瓶价格不菲的名酒。以葡萄酒为主，当然也不乏其之外的品种。开一瓶，试一瓶，他们这些爱酒人士自己喝了不算，就连酒量向来很浅的芊芊也被楚扬拖过去，每种都尝上了一小口。

虽然身边的那位Lily小姐每每望向楚扬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股凌驾于朋友之上的其他情愫，不过楚扬却是连眼皮也不抬的置若罔闻。也许就是他这种太过深情，可以撇开所有干扰，只是静静注视她的眼神太过迷人，各种不同的酒液在胃里起了特殊的化学反应，芊芊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迷醉了。

她头一次没有管周围陌生人的目光，大胆的靠在了楚扬肩头。只觉得周身都充满了属于他的味道，明明是极淡的味道，既不特别，也没有别的男人身上那种烟草的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能在那样多的味道里分辨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管身在何处，只要能够有他在，可以闻到他的味道，胸腔里的那颗心，就能安静下来。

酒会差不多也进入了尾声，开始陆续有宾客告辞离开。芊芊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不过站在楚扬身边，笑送宾客还是可以做到的。Lily他们兄妹是在最后走出去的，安睿仍然眼清目明，笑意盈盈的与身旁的人谈笑。

只是她妹妹半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的姿势，也泄露出了她此时的醉意。不过对于楚扬她似乎依然可以很准确的辨认出来，在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突然就昂了起来，视线胶在楚扬身上，在长久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后，终于还是可怜兮兮的收了回去，眼里似乎有泪水，突然把头转向芊芊的方向，撑着安睿的肩膀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既然他这么喜欢你，对你这么好，怎么如今在处理你们莫家的事情上就那么心狠手辣，一步后路也不留？”也不知她刚才到底喝了多少酒，此时已经完全醉了，根本没有发觉楚扬的眼睛在她说出莫家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安睿给她施力想要把她强行拖走她也极不配合。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虽然没有人响应，始终倔强的坚持要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完，她手指抬高，指着芊芊的鼻尖，因为身体重心不稳的缘故发生了细微的偏差　，不过却不妨碍她接着下结论：

“他其实也只是利用你罢了。所以那些爱啊，婚礼啊都是假的！”她的眼睛里有泪水，淌在脸颊上，花花了精致的妆容，然而唇角却裂开弧度“咯咯咯”笑着，听上去诡异且让人不安。

安睿意识到出了状况，急急忙忙的解释她醉了，拦腰把她抱了起来，迅速消失在了其他人面前。只是那样尖锐的笑声第一个发音钻进芊芊耳朵里的时候，突然就胜过了任何一种解酒药。

第四十六章　　踟蹰

芊芊知道自己的酒意早就已经散了，在听见Lily被带走前的那番话以后，虽然此时她依旧趴在楚扬的大腿上，闭着眼睛。夜晚的风总是比白天会多卷上些许凉意，楚扬一出门就把西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假装借着酒意，缩在他的胸口不想动。

她离他是那样的近，在Lily到来之前，一半的身体都搭在他身上，在Lily说出“莫家”那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他的身体怔了一怔。

他以为她睡着了，把她抱进车里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车子里很安静，车轮在地面碾过的声音很单调。她被舒服的安置在后座上，眼睛闭着，在这般清净的氛围中，明明应该很快便可以迷糊过去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脑中还残留着酒意，偶尔偷偷睁开研究看四周的视线也不够清晰，可是心里却始终是一片的清明，寻不到一丝睡意。

回家的路程其实并不长，晚上路况好，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可是芊芊却觉得特别难熬。车头转入住宅区，速度渐渐放缓，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可以清晰的听见车轮碰到的每一粒石子。车字驶进铁栅门，在他们里屋的正门处停下，发动机还在嗡嗡作响，搅的她脑子有些发晕。

她没有再装睡，在楚扬想要过来抱她的时候撑着胳膊肘从他的大腿上爬了起来。因为心里有心事，他看过来的目光也有些不敢去直视，只能用揉眼睛的动作挡避。然而楚扬还是过来给她开了门，牵过她的手。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实在找不到理由躲避，只能慢吞吞的跟在他后面，开门，换鞋。

时间显然已经不早了，芊芊见楚扬进了书房便兀自先去了浴室。身体沐在温水中，她觉得自己也说不清现在对于莫家的情绪是思念还是恨意，或许自己还是有些放不下那个人，所以不论莫家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始终狠不下心。报复本就不是她会去做的事情，可是要她有恨意，做到他们有危难，自己也可以安之若素的不管不顾似乎也依旧没有能够达到。

她把毛巾搭在潮湿的头发上，随便披了一件睡衣走出去。楚扬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已经拿了吹风机走了过来。风很暖和，均匀的拂在发间引人睡意，芊芊每每想到楚扬的这般体贴入微，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如今心里横置着这样一个疑问，不知不觉，染的这暖意暧昧的情景也跟着变了味。

“楚扬。”她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

“嗯？”楚扬在身后习惯性的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放缓。

“Lily小姐她……她临走时说的那件事……那件事……是真的吗？”她知道在这样的氛围里问这些不好，只是嘴巴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刚一张口，就把这些字眼吐了出来。

不过这次楚扬的动作确实依然没有停顿，仿佛早就知道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伸出手掌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伴电吹风的声响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幻觉，他的回答的声音并不响，那样短的一句话，在她的潜意识里却总觉得饱含着怒意。

…奇…“自然是不是的。”她的回答闷闷的，声音有些小，混在吹风机地声音里也不知道楚扬到底有没有听见。

…书…两个人说完这句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在她的头发终于被吹干的时候楚扬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了，把毛巾从她的肩上取下来，让她先上床去睡。

…网…芊芊默默的走到床边，掀开一角被子，就那样坐着，看着楚扬浅灰色的身影慢慢的往外走，一个转身过后，只留下一抹轻拂的腰带，消失在了转角处。芊芊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再看不到他的下一秒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擦过光滑的缎面滑进被子里。

绷紧的神经也终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的契机，一根一根的舒展开来，晚会上灌进去的那些酒意也趁机聚拢过来。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涸的疼，闭上以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好多。刚被吹干的发丝柔顺的铺满了枕套，芊芊伸出一只手去摸，柔顺光滑。

楚扬洗澡的动作总是很快，才一会儿功夫就满身清香的回来了。短发上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水珠，不过因为是短发，稍微吹一下也就不要紧了。芊芊闭着眼睛靠声音来分辨他的动作，她很喜欢这样。

“咔嚓“的声音是浴室的关门声，接着拖鞋轻响，他喜欢坐在房间里她的梳妆镜前吹头发，“嗡嗡”的一边吹一边梳两下。然后也不放回原处就脱了睡袍坐到了床边。垫子柔软的下陷了一下，向着他坐着的方向倾斜。她的身体也不用力，随着小小的坡度，向他那处滑了一小段距离。

虽然只是那几公分的距离，她只觉得周围的味道全变了，淡淡的馨香中多混了一股专属于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