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僵硬,忙站出来调节。
“若您觉得李墨白犯下的错误,方才的惩罚不够弥补,我等愿意替他受罚。”叶落安也站出来,身体刻意挡在周蓝陵的前面,恭敬地对着华服男子磕头。“蓝陵的性格急躁了一些,却也是在是小姐着想,求主人看在他素来忠心的份上,绕过他这一回。落安可以保证,他下回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主人,蓝陵求求您。”周蓝陵往左边迈了一步,恭敬地跪下,深深地朝华府男子鞠躬。
华服男子转头看向木架子上再次陷入昏迷的李墨白,那素来俊美的男子身上已无一处完好的皮肤,双腿受伤,容颜被毁……他素来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历来冷漠无情,却甘愿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这份心情,让他觉得害怕。
华服男子刚毅的唇角紧闭,眉梢往上扬起,无数心绪在转念间闪过心田。眼前这四人相伴自己多年,一直都忠心耿耿,唯独在碰到她的事情上,容易激动犯错……不过,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唯有有人真心地待她,自己才能稍微心安。
好半晌,待稳定了心绪,华服男子才寒声开口,“既然你们如此要求,我也不能太无情。将李墨白关入地牢,再请个大夫好好瞧瞧,万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周蓝陵你回府面闭一个月,将《君臣论》抄上一千遍,其间不得迈出府门一步。”
“谢主人。”三人大喜,恭敬地低头道谢。
“都起来。”华服男子慢慢地从书桌后走出来,一股仿若天成且难以言喻的高贵气息在他周身弥漫,让人无法轻视,“纪尚,随我回去。”
“是。”待华服男子走过自己身边,纪尚才站起身来,转头忧心地看了眼李墨白。
叶落安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纪尚才点点头,跟在华服男子身后,融入那夜色之中。
“墨白。”待华府男子走远,周蓝陵忙不迭地站起来,跑到木架旁边,手忙脚乱地给他解开绳子。
绳子松开后,李墨白软软地倒下来,周蓝陵忙将他搂在怀里。
“快去请大夫。”叶落安沉下脸,对着方才施鞭的侍卫吩咐。
两个侍卫领命匆忙而去。
“墨白。”周蓝陵焦急地呼唤着,感觉抱着他的手心满是粘稠的感觉,心里沉重起来,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然而,鼻息还未探到,再次碰到满手粘稠的液体。
周蓝陵心下一跳,快而小心地将李墨白脸上的发丝捋开,却在片刻间倒吸口冷气。
“怎么啦?”一旁的叶落安忙探过头来看,身体如同置身冰窖,忍不住就颤抖起来。
李墨白的脸,本是被淡灰得近乎白色的绸布包裹着,此刻却染满鲜血,变成了酱红色。而那脸上唯一没有包裹着绸布的眼睛处,仍旧可见红中带紫的血液,在不断地往外蔓延。
眼睛处不停地往外冒血,这是多么吓人的场景。
“快,把他抱到后院,我亲去将大夫拉来。”说完这句话,叶落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整个大厅。
周蓝陵没有犹豫,轻轻地抱起怀中的人往后面走去,找了个最干净的房间,将李墨白安置在床头。
然而,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就是无法将眼睛处的血给制止,顿时心急如焚。
幸好叶落安的武功不差,半刻时间不到,就拉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跑过来。
周蓝陵在京城混迹多年,自然认得此中年男子乃是宫中最有声誉的御医………何鸣。
何鸣可不是能轻易请动的人,叶落安居然直接将何鸣拉来,身份尊贵如周蓝陵,都不禁有些佩服。
何鸣不是含糊的人,见情况紧急,也没有向周蓝陵打招呼,直接走到床边查看起来。尔后,面色逐渐凝重。
“何御医,怎么样?”周蓝陵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有些担心。
何鸣却不理会周蓝陵,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摊开,里面是一大把粗细不等的银针,一根根地掏出来,插在李墨白的头顶各处大穴。何鸣极为认真,下手既准且快,每一根银针都没入一半不止,只余一小截残留再外。
片刻功夫,李墨白的头上便插入了数十根银针,看着亮闪闪地晃眼。
然而,尽管头插无数银针,李墨白却似毫无知觉,半丝反应也无。周蓝陵不禁又担忧起来,正待开口,叶落安却冲他挥了挥手。
好半晌,何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收起手中的布包直起腰来。
“何御医,他怎么样?”看着被扎成刺猬的李墨白,周蓝陵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何鸣淡淡地看了眼周蓝陵,神色间无悲无喜,“命是已保住。”
“太好了。”周蓝陵如获大赦,顿时摊在一旁的凳子上,动弹不得。
然而,何鸣的下句话,却让他再也不愿意动弹。
“不过他的眼睛,只怕已经瞎了。”
第两百三十九节 从何开始
第两百三十九节 从何开始
“瞎了?”周蓝陵愣愣地呢喃,片刻间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何鸣的衣领,“瞎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何鸣依然淡定,字字如珠。
“你给我治好他的眼睛,不然我要你命”周蓝陵狠命地抓住何鸣的衣领,轻松地将他提了起来。
“蓝陵。”处在震惊之中的叶落安回过神,忙从周蓝陵手中将何鸣解救下来,然后转身挡在他们之间。
“老夫只是个大夫,可不是神明。”何鸣淡淡地瞥了眼叶落安,没有感激,只是低头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裳,“‘紫忆’不是一种轻易就能解的毒,这位公子的眼睛,老夫无能为力。”
“你知道他中的是‘紫忆’?”周蓝陵愣住。
不愧是宫中的老御医,只消这么一会,就已经看出来。
“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下次若发作,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何鸣走到桌边,打开自己的药匣,取出一些必要的药材与干净的手巾来。
“下一次…”
周蓝陵失神地念叨了一句,心里一紧,若是下一次发作,生死难定吗?要是小姐知道这些,只怕又是一场天翻地覆。
“最好快点找到另一只蛊虫,否则谁都救不了他。”那厢,何鸣一边清理着李墨白身上的伤口,一边漠然地提醒道。
“你方才不是说只怕吗?他的眼睛,可还有救?”周蓝陵紧紧地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不管要花费多少钱,多少药材,只要能只好他的眼睛,你尽管开口。”
解毒,不是他能解决的事情。除非……小姐亲自向主人求情,不然主人不可能就此放过李墨白。
“那只是保守的说法。”何鸣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冷然地回答。对于他人在自己诊治的时候扰乱心神,何鸣恼火的很,若不是看在周蓝陵的身份尊贵上,他早就破口大骂。
“你就……”
“不要打扰我”何鸣终于不堪忍受,粗鲁的打断周蓝陵的话语。
叶落安忙拉着周蓝陵闪到一边,何鸣才平静下来。
“小姐要是知道墨白的眼睛已瞎,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周蓝陵担忧地看向一旁昏迷中的李墨白,苦着一张俊脸,伤心不已。
小姐若是知道李墨白再次为她受尽折磨,该有多难过?
“不要想太多,小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叶落安同样担忧的看着李墨白,手指紧握,隐忍着悔恨的情绪。
小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周蓝陵心里大声反驳起来,小姐若是无理取闹起来,除了李墨白,谁能吃得消?
“不要乱动。”周蓝陵与叶落安正处在低迷自责的情绪中,猛然听到何鸣一声低喝,不禁愕然抬头去看。
李墨白睁大了眼睛,黑眸依然幽深,却无甚光彩,即使明亮如前,也已蒙上一层浅薄的灰尘。他轻轻地挥舞着满是伤痕的双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你醒了?”周蓝陵顿时大喜,一步跳到床边抓住李墨白的右手,却在见着那斑驳的血痕后,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天黑了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李墨白无力地呢喃着,依然抬起左手在眼前晃了晃。
听到这句话,周蓝陵与叶落安不约而同地看向房中明亮的烛火,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果真,失明了。心里残存的希望破灭,两人顿觉难受,无语凝咽。
“不要动。”何鸣一边给他身上的伤口上药,一边低声喝止。
李墨白终于不再动弹,放下手,安静地躺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是不是失明了?”
自己的身体,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而中‘紫忆’会有的征兆,他也很清楚,此刻虽然没有人说话,李墨白却已经明白。
心里涌上一股宿命的凄凉,却依然坦然接受。
身体上的伤口被一一的处理,有一种说不出的灼热感,加上钻心的痛楚,他也一并隐忍下来。
好半晌,才缓了口气,闭上晦涩难忍的眼睛,李墨白稍微无力地偏头,凭着感觉看向周蓝陵的方向,“我失明的事情,不要让小梨知道。”
唯独,不能让她知道。
周蓝陵与叶落安同时陷入沉默,纸包不住火,小姐终有一天会回京城,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瞒住?
何况,小姐本来就一直在打探着李墨白的消息呢?
即使瞒住一两日,待她知道时……
周蓝陵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她?”叶落安最先冷静下来,轻声问道。
虽然能够猜到缘由,可是李墨白已经忘记一切,为什么第一个想起来的,仍然会是小姐?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吗?叶落安忖思。
“小梨是个好女孩。”李墨白避重就轻的回答。如何能够让她知道呢?她一心为自己着想,做事也容易冲动,若是知道自己失明,绝对会直接闯来京城…可是,她不能来。
所有的事情,自己一力承担就好,她,应该更加自在的活着。
她幸福,他才幸福,她快乐,自己才会快乐。
如今,他最大的幸事,就是在失明之前,记住了她的相貌与喜笑欢乐。
无论以后身处何地,即使永远陷入黑暗,她的相貌,自己也绝对不会再忘记。
这夜,众人无话。
只是夜里突然下起暴雨,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响彻整个京城,惊扰无数人的美梦。
李墨白被包成木乃伊,伤口又痒又疼,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索性,放弃入梦,侧耳倾听了一夜的雨声。
日子变得安然起来,李墨白无法动弹,整日里都只能躺在床上养伤,静静地运气调息着。
季节交替时,天气总是变化多端,时而打雷,时而下雨。
以前,李墨白都不知道,原来光是听到声音,也能看见一幅幅动人的画面。
那朦胧的灯光下,细雨如针,无声消散在泥土;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是在花圃里面娇嫩的花朵,坦然享受着雨滴的滋润,惬意地舒展开花瓣;那叮叮当当的细响,是有人撑着伞,从屋檐下悄悄走过……
雨声骤停时,夏日的阳光温暖的从窗户撒入,他甚至听到了阳光跳跃的声音。
那般惬意的感觉,驱散了不少沉闷的气息。
失明,也并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因为,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温度,一直都残留在心里,不曾褪去分毫。
转个头,就放佛感受到她站在身边。
就算只是幻觉,也依然觉得温暖。
不过,心想的人没有来,却迎来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轻狂且傲然。
“师兄。”他一向骄傲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几许挫败。
“你来做什么?”李墨白一直都记得自己与他的过节,以及年少时的那些荒唐事,所以对他向来都不客气。
“我来带你走。”风千情幽幽地看着眼前被药包裹着的人,心里难以忍受的刺痛。
“去哪?”李墨白依然云淡风轻。这里,似乎也不是他能随意出入的地方,何况想要带走被囚禁的人?
“回我们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再也不管这些俗世,从头开始,好吗?”风千情难得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看着已经遍体鳞伤的李墨白,无人会知晓,在风千情心里那无法言述的痛。
“从头开始?”记起小时候的时光,李墨白无意识的呢喃。
“是。”风千情无比坚定。“从头开始。”
“我与你?”李墨白冷笑,气息瞬间变得冰冷。
风千情的脸色,顿时煞白。
风千情唯一恨的事情,便是自己身为男儿身。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阻拦,他早该抱得他心归。
如今,想要从头开始,也是他奢求了吗?
风千情慢慢走上前,挨着李墨白的身侧躺下,小心却牢固地将他瘦削的身体拦在怀里,故意凑近他的耳边,有意无意地往他的耳垂上蹭,“回到我们的小时候,不好吗?”
“你可知,我时日无长?”李墨白丝毫不受影响,冷然说道。
“自然。”
“那你就该知道,我会在我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护得她的周全。”李墨白嘴角挂起冷笑,却在想起她的瞬间,软了眉梢。
“她是指谁?”风千情醋意大发,不依不饶地搂着李墨白不放。
李墨白却避而不答。
她是谁?
她就是她。
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其他人怎么想,与他无关。
“你能带我出去?”沉吟片刻,李墨白问道。
既然他能孤身闯进来,想必也是得了周蓝陵三人的私自授意,不然平日总爱来叨扰他的人,为何至今不见踪影?主人的私宅,岂有这么容易闯入?
“你要跟我走?”风千情大喜。
“带我去定城。”
“你想去见清阳?”风千情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的心里,居然还在惦记着萧清阳。
“你想保护的人,是清阳?”没有得到回答,风千情再次问了一遍。
然而,李墨白还是沉默。
风千情懊恼,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