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你去吩咐一下,就将太皇太后的寿宴摆在这里吧。”
水轻灵哪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是为太皇太后尽孝心,道:“太皇太后寿宴的事,都是太后娘娘在安排,奴婢这就去跟娘娘说。”
夏炽陌最近一直忙着升迁调任京城兵营将领的事,已有几日未见宣瑾,便同水轻灵一道过去。
未到宣宁宫,先听到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在弹琴,跟着优雅的琴音连绵而出。
水轻灵就要进去,夏炽陌伸出手臂拦住她:“慢着,别打扰了弹琴人的雅兴。”
夏炽陌只略懂音律,但是弹琴人琴艺高超,就算不知曲名,亦能听出其中意思,只听琴声,先是委婉缠绵,像是情人絮语,突然偏转,变得惊涛骇浪,好像在怒诉,激怒渐消后,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则又表现得矛盾与彷徨,最后萧萧几声收尾,颇有留恋之意。
夏炽陌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还以为是宣瑾所奏,正要进去夸赞,却听到宣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琴技越发精练了,这曲《有所思》,温婉流畅,如歌如泣,让人身临其境。”
跟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出:“娘娘谬赞了。”
夏炽陌“咦”了一声,“是他!”
弹琴之人正是刚调入京师不久的车骑将军高珩,夏炽陌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也是拜此人所赐,没想到他一个武将,竟然还擅长风雅之物,之前倒是没看得出来,跟着脸色一变,高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一想
,高珩还是经宣瑾举荐才调入京城,难道说他们是旧识?若是普通武将还好说,偏偏那高珩长得一表人才,不但精通兵法,还会抚琴,竟是文武双全,夏炽陌不由得上了心。
“主子怎么不进去?”水轻灵见夏炽陌站着不动,疑惑问道。
夏炽陌恢复常色,甩了下衣袖,背着手踏进去,进去后才发现,除了高珩,宣瑾的二哥宣崇武也在,宣琉璃坐在宣瑾身侧,几个宫女太监在旁边伺候着,除了宣瑾,其他人见夏炽陌进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夏炽陌见高珩一袭白衫,跟前放着一把瑶琴,风雅的气质,与早上见到的骁骑将军,倒是判若两人,只当方才未听到琴音,故作惊讶道:“咦,莫不是高将军还会抚琴?”
高珩未答,宣瑾先道:“王爷来晚一步,高将军刚刚献曲一支,曲艺之高超,让人惊叹。”
夏炽陌原就对高珩起了戒备之心,没想到宣瑾上来就帮他说好话,心下顿时不悦,脸上还挂着笑容,问宣瑾:“难道还比得上皇嫂?”她曾听过宣瑾抚琴,虽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仍记忆犹新,绝对比高珩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问就是不想宣瑾捧高高珩。
宣瑾却回答得干脆:“哀家自叹不如。”
高珩忙道:“娘娘谦逊了。”
夏炽陌这下更不高兴了,却仍笑嘻嘻的说:“如此说来,让高将军这么一个文雅之士领兵打仗真是用非所长了,宫中的大司乐正空缺,不知高将军感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不知她这句话是真是假,还道她已瞧出端倪,借机打压,夏炽陌若真想这么做,谁也奈何不了她。
只有水轻灵知道,夏炽陌老毛病又犯了,动不动就乱吃飞醋……
高珩道:“王爷说笑了,抚琴不过是闲暇之乐,岂能与保家卫国相提并论。”
夏炽陌摆手道:“高将军此言差矣,‘瑶琴三尺胜雄师,诸葛西城退敌时,十五万人回马处,土人指点到今疑’,诸葛亮一曲,逼退司马懿十几万大军,你能说它毫无用处?”
高珩自然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难,为免起争执,就没应话。
宣瑾看不过夏炽陌仗势欺人的样子,道:“诸葛亮退敌讲的是计策,弹琴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谁在乎他弹得高雅还是俗套?”
夏炽陌见她三番四次维护高珩,又被她抢白,立即冷下脸,“哼”
了一声入座。
气氛立即变得凝固,宣瑾是不愿说,别人是不敢说,到底还是夏炽陌打破僵局,问:“不知高将军找太后所为何事,难道就是为了抚琴?”宣崇武也在这里,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筹谋一些事情,最近宣家人的动静很大,若不是看在宣瑾的面子上,她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是宣瑾帮着回答:“哀家与高将军多年未见,高将军调回京师,得空叙叙旧罢了。”
夏炽陌恼极,差点脱口而出,高珩是哑巴吗?样样要你代言!终于还是忍下怒气,淡淡道:“那本王来得真是不凑巧,打扰你们雅兴了。”
这回宣瑾没说话,倒像是默认了一般。
夏炽陌更恨了,同时看出宣瑾根本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高珩已瞧出当前形势,怕两人再起争执,也知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连忙道:“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娘娘若无差遣,末将就先行告退。”
夏炽陌巴不得他快点走,不等宣瑾说话,抢道:“本王跟娘娘有要事相商,若无事就都退下吧。”
宣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夏炽陌进来,心情就开始变得莫名恶劣,许是高珩的那曲《有所思》勾起了某些往事,才会如此吧。
☆、第三十四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宣瑾以为已经过去了十年,她早就忘记了那个马背上的风华少年,然而当高珩出现在她跟前时,才陡然发觉,原来消逝的只是时光而已,潜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人;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温润;还是那么淡雅,就连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没有变。
她曾经爱极了这个人;也恨极了这个人。
她还记得出嫁的前一夜,她约了高珩私奔,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有很多女人的病痨鬼,何况她心里早已有了人,她不顾矜持的给高珩写了一封书信,让吟雪送过去,结果换来的却是高珩的绝情书,若不是认出高珩的笔迹,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高珩所写,她想与之长相厮守的人,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便有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吟霜及时发现,她早就香消玉殒,老父和两位兄长得知她轻生,悲痛欲绝的同时,给她权衡利弊,她若真的死了,那就是抗旨不尊,整个宣家都会受到牵连,最坏可能会遭灭门之祸,她竟是连死都不能,她该恨谁?皇帝自是第一个,同时亦恨高珩,恨到极致时,她甚至想亲手杀了这个置她于不顾的懦弱男人。
直到后来,她做了几年皇后,再没了傻念头,父亲才告诉她实情,原来当年所谓的绝情书,是让人模仿高珩的笔迹所写,高珩根本就不知情,而且还不止这些,高珩更曾跟她做了一样的事,也被同样的方式给欺骗了,自此才解了心结,原谅了高珩。
如今与高珩重逢,高珩虽未提一句,却用琴曲将他的心意表明,十年都未将她忘怀,一个男人对她如此长情,她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她没有爱错人,悲的是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无缘。
宣瑾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夏炽陌的话置若罔闻,夏炽陌再按耐不住,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宣瑾显然在想事情,而且想的事绝对跟高珩有关,越发想知道宣瑾跟那个高珩到底有何关系,使得一向冷静的宣瑾竟如此反常。
“你若再不作声,我现在就让人去把高珩杀了。”夏炽陌抬起宣瑾的下巴,让她正朝自己,冷冰冰的说道。
宣瑾打了个寒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敢!”
夏炽陌的声音更冷了,“我杀个人,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为何不敢?”
宣瑾怒道:“他又没得罪你,好好的为何要杀他?”
夏炽陌比她更大声:“就为你这么维护他!”
宣瑾猛然清醒,她跟高珩的事,莫说夏炽陌,几乎无人知晓,她却在见了高珩之后,在夏炽陌跟前如此失态,难怪夏炽陌会瞎想,而之所以跟夏炽陌
争锋相对,是无形之中将对先帝的怨恨转移到夏炽陌身上,谁叫他们是兄弟,都姓夏,都喜欢仗势凌人。
宣瑾平复了心绪,淡淡道:“我跟高将军只是旧识,平日素无往来,你多想了。”
夏炽陌又不傻,宣瑾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更加说明有问题才对,她已经前前后后想过一遍,宣瑾确实跟高珩从未过有过交集,难道是在宣瑾入宫之前?宣瑾也一再强调是旧识,越想越有可能,那就是十年前的事了,暂且不论他们是否好过,单说已过了十年,宣瑾还如此维护高珩,可见他们之间的不简单,难道说宣瑾跟她一样,心里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年?
这一惊非同小可,宣瑾不喜欢她,她知道,她不怕宣瑾铁石心肠,毕竟人心总是肉长的,但是宣瑾心里一直挂念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则要另当别论,这就好像她喜欢宣瑾这么多年,让她移情别恋绝无可能一样,宣瑾若也如此,岂不要糟?
一时间,夏炽陌忘了愤怒,紧张的问宣瑾:“你喜欢他吗?”
说实话,宣瑾也不知道,以前觉得她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但是见到高珩,忆起往事,心似乎又开始有些不平静了,她不知道这是喜欢,还是只是感触,但是在夏炽陌跟前是绝口不能承认的,道:“我跟他不过有些旧交情,儿女私情从何说起。”
虽是如此说,夏炽陌还是不放心,直觉告诉她,宣瑾跟高珩绝非如此简单,但是宣瑾不承认,总比承认来的好,把她拥在怀里,温柔又不失霸道的说:“瑾儿,除了我,你不能喜欢任何人。”
宣瑾被她揽着,靠在她身上时,心里顿时一窒,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跟夏炽陌之间早就超出了伦常,虽还守着最后的底线,但是不可否认她们确实越轨了,尤其是夏炽陌温柔相待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沉沦,现在又被高珩撩起往日情愫,难道她竟是一个水性杨花三心二意之人?如此想着,不禁鄙夷起自己来,心湖被打乱已是事实,只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心之所向。
夏炽陌见她一脸迷茫,不似平常,就算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也知是高珩给她带来的影响,心中默念了两遍高珩的名字,她绝不会将宣瑾拱手让人,哪怕宣瑾心里真有高珩,恶念渐起,冷声道:“谁敢跟我夏炽陌抢女人,我定不饶他!”
宣瑾还在迷茫当口,听她如此说,不禁一凛,跟着苦笑,宣瑾啊宣瑾,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都不过是妄想罢了,反倒是好不容易才对夏炽陌产生的些许好感,在她的威胁之下,消失殆尽,夏炽陌这种做法跟先帝根本无差别,都为一己之私,而罔顾他人性命,冷笑道:“
你景王想要的东西,又有谁敢抢?高珩肯定没这本事,当然我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夏炽陌能明显感觉到宣瑾的疏离和冷淡,跟先前半个月不给她好脸色看完全是两回事,她自然猜不到宣瑾的心理变化,只能把一切怪罪到高珩头上,因为高珩的出现,才使宣瑾如此,这笔帐姑且记下,以后找他慢慢算。
原想过来亲热一番,现在也没了兴致,倒是有件事刻不容缓了,她要将她跟宣瑾变成木已成舟的事实,再不让宣瑾有选择的余地。
夏炽陌从宣宁宫出来,走过守在外面的宣琉璃跟前时,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前只因在宣瑾跟前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你侄女儿好像对你有意思,结果被宣瑾呸了一口,骂她无聊,把她赶出去不说,还半个月没怎么睬她。
容盈心告诉她这件事时,她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后经观察,果然有些意思,不过小丫头腼腆,只是偶尔露出对宣瑾崇拜痴迷的神色,因为她本就是以女儿身喜欢宣瑾,基于这点,倒不是很惊讶,只是侄女儿对姑姑有这样的畸恋,确实少见,待到容盈心多番试探打听,才推断出宣琉璃对宣瑾不过是一种过分崇拜罢了,就像宣琉璃一直放在嘴边的话,姑姑是个神仙人物,不容人亵渎,对于肉。体的欲望,容盈心问她时,差点没把小丫头给吓傻了,宣琉璃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连说没有,她怎么会对姑姑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陪在姑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夏炽陌就没把宣琉璃当回事,时间久了,宣琉璃自然会分辨的出爱情与亲情的区别,崇拜与爱慕的不同,倒是她跟宣瑾之间需要有个契机,如何能让宣瑾直接接受她是女儿身这个事实,现在看到宣琉璃倒是有了个主意,换做旁人自然也能刺激宣瑾,不过到底没有自家侄女儿来的震撼,她要一击即中,让宣瑾没后路可退。
宣琉璃被夏炽陌看得发毛,她已见识过景王的厉害,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早没了小觑之心,不被算计已是大幸,哪还敢随便招惹她,幸亏有盈心姐姐在,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炽陌和颜悦色的对宣琉璃说:“你姑姑心情似乎不大好,你进去陪陪她吧。”
宣琉璃一听,连招呼都没打,哧溜就跑了进去。
夏炽陌则招手让水轻灵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一下。
水轻灵先是吓了一跳,“什么!”跟着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我?”
夏炽陌肯定的点头。
水轻灵面露难色:“这样不太好吧,找别人不行吗?”
夏炽陌道:“别人我不放心,我要保证不出任何岔子,否则我没办法跟
瑾儿交代。”
水轻灵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可是……”
夏炽陌打断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有什么好为难的,就这么定了,你把握点分寸,我相信这点事难不倒你。”
即是主子吩咐的事,水轻灵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到底忍住没问夏炽陌,你缺德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姑娘都急了,王爷要采用非常手段了。。。希望别弄巧成拙。。。
☆、第三十五章
太皇太后的寝宫里;堆放着各地献上的寿礼,险些没处下脚,光是大小不一的金寿桃就有百来个,陈氏叹道:“不过一个寿辰,却如此铺张浪费。”
郑嬷嬷道:“下面的人也是想尽孝心。”
陈氏轻哼:“这里头有多少‘取之于民’,哀家还是知晓的。”跟着又叹道;“除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