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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顾炎（1）
慕府。
禹城躺在软榻上，眼睛盯着屋檐，怎么也睡不着。
房里，有着淡淡的香气，和床榻上那个女人身上独有的香气一样，让人闻的心神荡漾。
他翻了个身，抬眼看向床榻上的慕芸，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是特别的。
“楚浩……”床榻那边的人儿翻转了一个身子，溢出的梦话破碎迷离。
禹城一怔，想道，这楚浩，是她的心上人吗？
可是正当他还在猜疑时，床上的人儿似乎隐约有些不安了。
“辰哥哥……”这回，她喊的是另一个名字。禹城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梦里怎么出现两个人？
难不成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看起来并不像。
闭上眼，他懊恼的对自己敲了一记脑袋，说道，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女人罢了，何必想这么多。驀儿，他沉下眼眸，叹道，也不知星痕现在在哪里了？
不过，以他的性格，要是再过两天还找不到我，估计又要生气的杀人了。他苦笑，看来得加紧养好伤了。
他又紧了紧被子，辗转反侧……
清晨。
集市的哟喝声已然响起，不少人开始紧了紧衣领，打着哈气赶早做生意。因为还有一个月就入冬了，大家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幕府内，慕皓然携着书童向翠馨轩的西苑走去，“也不知芸儿那丫头起了没有。”
还在扫着落叶的怜儿远远看见慕皓然，连忙放下扫帚拦住了慕皓然。
“少爷，小姐还未睡醒。”慕皓然盯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笑道，“罢了，就让她再睡一会儿。等会小姐醒来的时候，你告诉她说，昨日二愣子来过慕府。”
“是。”怜儿轻轻应了一声，抬头见慕皓然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时，怜儿又盯着那紧闭的大门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小姐怎么想的，那个人来历不明，小姐不禁出手相救，还让他睡在她的房间里，虽然小姐说不会有事，但总归是不好的。想着二愣子昨日来慕府定时有急事，于是她走近，敲了敲房门。
“小姐。”
“恩。”里头的人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起床的迹象。
“小姐，少爷刚才来找您了。”怜儿又冲里头喊了一声。
“来就来了。”她翻了个身，心里咕嚷道，慕皓然来也不能打扰她睡觉啊。慕皓然，额，不对，是哥哥！她猛的坐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走到软榻上，推醒禹城。
“喂，你赶快躲起来，我哥来了。”禹城翻了一个白眼给她，裹紧被子将头闷在了被窝里。
靠，在她的地方还这样。慕芸一恼，扯开他的被子，瞪着他说道，“我哥来了。”
“走了。”他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便抢过慕芸手中的被子倒头继续睡，昨晚怎么都没睡，他现在是真的困极了。
慕芸在原地呆愣了几秒钟，才明白他那句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怜儿！”她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怜儿吓的赶紧推开房门，“小姐，怎么了，是那个人欺负你了吗？”怜儿脸上的神色很是着急，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她实在没什么好感。
“这么早你喊我做什么，还说什么哥哥来了。”
“小姐，”怜儿警惕的将慕芸拉出里屋，凑近慕芸的耳朵低声说道，“少爷刚才的确来了，他说二愣子昨日找您，我想着二愣子要是没急事不会来找您的，所以这才把小姐喊起来的。”
“二愣子？”慕芸一惊，她关在房门这么多天，有些事竟然自然而然的放掉了，二愣子恐怕是真的有了急事，她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真该死，我竟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哥哥们操心，自己竟然也差点忘记了正事。”
“那小姐快些起床吧，等等去找少爷，怜儿就留这儿替您照看着。”
“恩，”慕芸转头看了一眼里屋，低声说道，“里头那位身份可不简单，你得小心些。”
“恩。怜儿明白的。”
“哎，这么久没去，估计他们在背地里的埋怨不少吧？”
怜儿哀怨的看了一眼慕芸，说道，“小姐知道就好，那些事都是不容易的很，我真怕小姐给放弃了呢。”
“怎么可能，那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钱。”说着，慕芸和怜儿已经走出了里屋，软榻上的禹城突然眼睛睁开，眼眸里的笑意似真非真。
等到过了午时，慕芸径直来到了慕皓然的肖云轩。
她绕过亭廊来到凉亭时，慕皓然正和沐痕下着棋。见到慕芸走来，慕皓然放下旗子笑道，“可别告诉我你才刚醒来？”
“我可没那么懒。”慕芸蹭到慕皓然的怀里，一脸的娇笑。
“说真的，你还的确真的懒。”沐痕插上一嘴，凤眼里笑意连连。
“芸丫头，”沐痕缀了一口茶又说道，“我刚刚听皓然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之后，发现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竟然不知道都城东面那传的沸沸扬扬的添香楼竟是你的，我之前太忙一直没过去瞧瞧，今日总算能去瞧瞧了。”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慕芸自动过滤掉沐痕，继续对着慕皓然说道，“哥，昨日二愣子来找我了吗？”
“恩，说是你一个月前派去查探消息的顾炎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不过好在已经醒来了。”
“顾炎受伤？”慕芸眉头紧皱，想起一个月前，她突然得知皇后似乎和周国有勾结，这才派了顾炎去查探消息，她抬眼对着慕皓然说道，“我记得我一个月前让顾炎查探的是皇后的消息。”
“也许顾炎查到什么了，这才招了那些人的追杀。”
“那我们赶紧走吧。”
“恩。”慕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也好，免得燕王爷等急了。”
“燕王爷？”慕芸疑惑的看着慕皓然。
“芸儿，”慕皓然看着慕芸说道，“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燕王爷吧，况且顾炎这次也许带着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皇后的事情，也该让王爷一起了解清楚的，不是吗？”慕芸垂下头，叹了口气在心里说道，罢了，慕家与他是密不可分，我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顿了一会儿她说道，“哥，我明白了。”
第27章 顾炎（2）
慕皓然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走出慕府时，管家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在那边。
“上来吧。”慕皓然率先上去伸出手让慕芸搭了上去。
一路无话来到“添香楼”后，脚才踏入，门内左右的碧衣女子就躬身道，“欢迎光临。”
这着实让沐痕惊了一下，他笑道，“当真是稀奇，如果先前不知道这是酒楼，我还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
慕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是什么？春楼吗？”
“我可没那么龌蹉，你怎么老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沐痕扶额，又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慕芸暗暗碎了一口，看着眼前的“添香楼”不再说话。其实，她本来想上官慕辰一回来就跟他说她的风光伟绩的，然后一脸得意洋洋的跟他说，辰哥哥，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当然，这必须是，他不是他。
六年，并不短，这六年来，慕皓然在奔走，她也在奔走。“添香楼”是两年前才建成，她花费了1年的时间选人，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去调教人。她暗地里不断的壮大自己，为的只是让自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帮助他一步步登上高位。
只是，这一切，在见到他知道差点划上了休止符……
如果二愣子没来找她，她真的会把这边给遗忘了呢。
慕皓然见慕芸闷闷不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他并不知道她心里的真是想法，所以，他只能慢慢的去宽慰她。
“上去吧，公子在二楼的雅间等我们呢。”沐痕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异常的苦涩。
“恩。”慕芸知道沐痕说的公子是上官慕辰，于是点了点头，随他们到了二楼的雅间。入房，一股淡雅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布置别致清雅，的确是适合休闲谈事的好地方，而上官慕辰正坐在窗前饮酒，清风立在一旁。
刚入座，一个小二便上前对着慕芸恭敬的说道，“小姐，顾炎被人安置在别处去了，二愣子出去时说了，他去采办一些必须的物品，等他回来，再带您一起去瞧瞧顾炎。”
“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那小二听闻，也就退了下去。
“听皓然说，这酒楼是你一手操办的？”上官慕辰抬头看着她，眼里流露着一丝惊异的光芒。
“是。”她低头恭敬的说道，“当初我认为公子总该是有需要钱的时候，这个我相信公子也是明白的，在接触各类行业时，我发现酒楼、赌坊还有茶楼的谈客是最多的，谈客多那么能得到的情报也就多了。”
上官慕辰点头，不再言语。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他该说什么好。慕芸做的这一切，若是以前，他会直截了当的说一句谢谢，如今，只怕他说一句谢谢，她定会客客气气的回礼，而他怕的就是这份客气。
慕芸也低下头不语，气氛，有些僵持起来……
一旁的沐痕抿了一口酒，闭上了眼，突然笑了。
“芸丫头，你这酒当真好喝，有点苦涩，又有点甜味，入口又极是香醇。”不得不说，沐痕很巧妙的打破了僵持。
慕芸笑道，“那是自然，你以为那流传的歌谣中其中的一句“添香楼，楼香添，添香一壶十里闻”是别人胡诌出来的吗？”
“我倒没这个意思，”他放下酒杯，兴趣盎然。
“回都城也有四、五天了，我老听有人在说什么都城当今就属添香楼、忘归坊还有沐春园的幕后老板最有财力也最有实力，我当时便想，这个人是谁，真的会这般厉害吗？如今知道是你，而这酒也的确香醇。我就特想知道，那沐春园和忘归坊究竟是怎样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淡淡的回应着，并不想说太多。
“那这酒，你总该告诉我他是什么酿成的吧？它为什么是红色的，真是第一次见到呢。”
“只是用普通的葡萄酿造的罢了。”慕芸笑的风轻云淡，当初，她也是发现这个世界的酒极为单一，只有普通二锅头和茅台，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什么的了，而她前世的母亲是个酿酒奇才，她从小就熟悉酒性，这才有了添香楼酒香的盛誉。
不过添香楼除了酒香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人性化，她将现代的一些人性化服务代入了这里。稀奇，人道的服务让这里成为了名流人士，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有些人常常问起幕后人是谁，而慕芸让人回答的是她云游四方，并不在此处。
云游四方，不在此处，却还能将添香楼经营的如此的好，这着实让那些谈客又是一阵赞叹。对此，慕芸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沐痕愣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起来，直说自己应该早些来品品这些美酒。
说笑间，就听到门外“扣扣扣”的敲门声。
“小姐可是在里头。”
“是二愣子？”慕芸一喜，连忙说道，“进来吧。”
“是。”二愣子将门推开，见房里满客，轻皱了下眉头。因为除了慕皓然他并不知道另外几个的来头，所以也只能略一点点头，表示尊重。
“二愣子，顾炎现在如何了？”
二愣子又看了一眼沐痕和上官慕辰，这才说道，“小姐，顾炎那小子这次伤的可不轻呢，手筋都被挑断了，以后怕是拿不了剑了。”
“什么？”慕芸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记得，顾炎最爱舞剑，所以他是个视剑如命的人，拿不了剑，那以后他该怎么办？
她突然一阵难过，在别人为自己卖命时，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们不管不问。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他们为自己去奔走？
“小姐别急，索性顾炎没有性命之忧了。”
“呵，恐怕顾炎此时比死还难受吧？”泪水涌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二愣子，快带我们去吧。”慕皓然轻搂住慕芸，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许的心疼。
“是，”二愣子也不在耽搁，立即说道，“各位请随我走。”说着，二愣子已经率先向前面走去。
第28章 顾炎（3）
马车上，慕芸仍旧心里难安，在她看来，顾炎此次的受伤有着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她当初不派他去周国，顾炎就还会好好的站在她身边。可惜，没有如果。
以前，在酒楼、茶楼和赌坊成立时，她曾经说过，她要与他们共进退，可是，在上官慕辰回来后，她恍恍惚惚，终日不得自拔。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顾炎的时候是在三年前，那时，他是街头的小乞丐。
那时，正值一月，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纷飞的大雪盖住了他卷缩的身躯，一双又脏黝黑的小脚不断的往里面缩，慕芸心里可怜起眼前的少年来了。
她低头，对怜儿说道，“去买几个肉包子吧。”
“是。”怜儿应声后，连忙跑去前头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接过包子，慕芸走近，在他的面前站立。
“给。”手中的包子热气腾腾，散着一股浓浓的肉香。
少年咽了咽口水，眼睛盯了包子好一会儿后，才又抬头看向慕芸，黑亮的眼神炯炯有神，在那肮脏不堪的面容，依稀能看出是个俊秀的少年。蓦然，他转过脸，并不打算接过那包子。
慕芸一怔，突然笑了。只有十二三岁罢了，还只是小孩子一枚，竟然还如此倔强。
“我这包子并不是白给的，你吃了它就得为我做事。”
少年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慕芸蹲下身子，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他。眼前的少年，如同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心里的傲气和抱负，”慕芸的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不过若是饿死了，再多的傲气和抱负也是没用的，你跟着我做事，我亦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何乐而不为？”
少年的身体动了动，抬起头，一双黑亮眼睛的再次看向慕芸。面对着她如沐春风的笑颜，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伸出冻的发红且脏的黑呼呼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