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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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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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刚刚救醒,再点昏睡穴,岂非更受伤害?”

二小姐当时的表情是极其恐怖的,脸色煞白,双眼通红,仿佛跟着她们的夫人一样的疯了。

“随……随云。”唐盈惊愕地看着那个妇人,有些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难道千日醉被解后,人会变得疯癫?

而身后是柳氏四兄妹,包括柳孤烟,都立在那里,看着一切,神情各异中,是或明显或不明显的沉痛。

“怎会这样?”柳孤烟是四兄妹中最后一个看到事实的,同惊得不可遏制。他圆睁双眼,紧握双拳,一脸的不敢相信。

“简姑娘!求你救救我们的母亲!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柳扶摇突然扑在了简随云身前,双手绞住简随云的袖子,整个人颤抖地几乎要滑跪了下去。

但她似乎是真得想下跪,跪下求这个人!

“简姑娘医术神通,能解千日醉,也能救唐三小姐,还请简姑娘再为母亲望诊,救她一救!”柳沾衣也紧紧盯着简姑娘,声音不稳,眼里的红丝要化成了血水,

“怎么会这样?”柳乘风却又发出此语,不能相信地倒退一步,忽地,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你们做什么?用了多大的力气?知不知道你们箍痛了母亲!”

他一把就挥向那几个女婢的手,女婢不防,吃了痛不由就松手了。

“啊!”披头散发的妇人手腕被松,像得了自由的疯魔,狠狠一踹,将伏在地上箍着她双腿的女婢猛得踹倒,而她四肢大张,高仰起头,凄厉地叫起——

“啊——啊——”

叫得痛苦,那仰起头的瞬间能看到她脸上滑下的泪,泪过处全是大小不一的抓伤。

但却看清那的确是柳氏的脸,脸上却有无数处伤痕,有的还在殷着血,看起来无比凄惨!

“娘!娘!”柳乘风一把抱住母亲,眼中涌出了泪。

是谁说,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这一刻,是伤在母身,痛在儿心!

“啊!啊!“柳氏却像看不到也听不到身边的人,再次挣扎撕扯起来,柳乘风被推了个趔趄,脸上与臂上立刻被抓下几十道伤口。

“娘!别怕,有风儿,娘!”他不松手,又牢牢抱住母亲,任母亲的指甲与嘴在他身上胡乱地抓着、咬着,手里不肯使太大的力气去箍母亲的腕脉。

“怎么会这样?”唐盈也再一次问,仿佛觉得外面的电闪雷鸣在心中奏响,撑得她的胸口像要爆了一般。

“痛!痛!”柳氏在疯狂间却又突然双手抱上自己的头,猛烈地摇起来。

一边摇一边模糊地喊着,仔细听,是在喊痛?

她是在痛吗?什么样的痛让她如此发作?

“娘,我是风儿,娘,你睁眼看看!哪里痛,风儿帮你揉,娘!”柳乘风的泪像雨一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长至如今,除了幼时挨板子时哭过几次,也当真十数年都没掉过一滴泪了。

哪怕是练功练不小心伤了筋骨时疼痛难忍,也没有哭过,此时,却像孩子一般,投在母亲身上哭得眼泪哗哗。

“噗嗵”一声,柳扶摇的双膝着了地!

“姑娘!请你再出手吧!扶摇求你了!”她的泪也如雨而下。

唐盈的眼从柳乘风那里移回来,看着下面的柳扶摇——

只觉这一室都是浓浓的伤痛,而柳扶摇又何需如此?

虽然简随云捉摸不透,让人难以揣测,但她哪一次出手相助时需要旁人下跪折身?

是因为她心中也太痛了,看到母亲那样就不由地身软,乱了方寸?还是因为她明白,千日醉能被解已是奇迹,而奇迹后的后遗症在病理学上已是一个不可解的难题?

任何理论上讲,如果是药物与伤病带来的后遗症,基本都是不能解的。千日醉,醉千日,千日沉睡后,人体必然会有所影响。

但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

她通毒理,也略晓医理,知道如果真是后遗症,那是再也没有办法了。

叹气,看了看上方简随云的面孔——

仍是淡淡的,平静的,安然的。

“能救则救,不能救便不救”,随云说过这样的话,而今,应该是不能再救了。

再看看那柳氏,抱着头,剧烈摇动又喊痛,分明是头痛!沉睡近三年,那药已入骨入髓,伤及脑部神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脑神经被伤,便是意识不受控制,这样的癫狂便似乎能解释得了了。

再叹一口气。

唐盈本就内敛冷静,少有眼泪,而此时,叹气中是同情,没有小女儿家的泪水。

也在这一刻,彰显出了她在某些方面的潜质,而她将一步一步成熟,一步一步睿练,一步一步为走向一门之主的位置奠定了不可磨灭的意志、魄力与智慧!并在将来,成功地领导着唐门,塑造了唐门新一轮的神话。

但此时,她是在简随云怀中,感受着、成长着、被影响着。

“你看到了了什么。”突然,简随云微微低头——

唐盈一怔,随云是在问她?

依然没有问的语气,淡淡无波澜。

“我看到了伤情,看到了几个孩子时母亲深重的依恋。”她直言。

“简姑娘!”柳扶摇泪眼朦胧中,仿佛已不再是简单地望简随云,更像是望着一个希望。

最后的一丝或者是半丝希望!

她的耳甚至根本听不清楚简随云与唐盈之间的低语,已经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情绪中。

“起来——”简随云没有低头,脚步微动。

柳扶摇的身子跟着脚步被扯动,但她似乎还未完全感受到简随云的动作。

“柳扶摇,你给老夫起来!”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唐盈从简随云臂边看去,就看到了几乎要认不出来的柳镇钟。

她认识柳镇钟,在几年前随着大哥出席一些江湖事宜时远远地看过柳大堡主坐在江湖席位里重要的位置上,而当时大哥作为一门掌门也被请去了前面,她却作为小辈被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但她记忆力超群,那时的柳大堡主意气风发,显得很年青,并且一身书生儒雅气,让她意外了许久。看似一介书生的人,竟然就是“北方第一堡”的堡主?

未想到,只隔短短数年,应该是三年有余吧?柳大堡主竟苍老如此?

“柳扶摇!”柳镇钟面目沉痛地盯着地上的女儿,万万没料到自己刚刚在大厅再也坐不住,踏进这厢房的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孩儿竟然伏在了别人的脚下!

“她不是在下跪,只是在伤痛!”唐盈看出了柳镇钟眼里的意味,道出了事实。

柳扶摇是在为母伤痛!痛得已经直不起身!

柳镇钟的眼转向了唐盈——

深沉、复杂,讳莫如深!并且布满血丝与煎熬!这是唐盈在柳镇钟眼里看到的。

而柳镇钟似乎只看了她几眼,便将视线移向只留侧面的简随云。

同样深沉、复杂,讳莫如深!

细细地、一瞬不瞬地看着。

“扶摇,快起来,简姑娘要看看母亲。”柳沾衣在旁边弯身扶向妹妹。

柳扶摇哭泣中,似乎终于听清了周围的话语,顺从地又是无力地被二哥扶起,而简随云脚步无碍后,青袍翻动,一步、一步,如月下闲花,随着晚风微浮,行向那对母子。

柳乘风还在紧抱着母亲,柳氏也还在紧抱着自己的头猛烈地摇着。

一步,一步,又一步,距离柳氏母子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又一步,柳镇钟的视线跟着她移动着,眼皮一眨不眨。

始终未有一语的柳孤烟也在深寂中,看着简随云,眼皮同样一眨不眨。

除了简随云本人与那癫狂的柳氏外,所有的人的眼皮都是一眨不眨。

就在她的脚步离那对母子只有三步之遥时,突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

突然——

“送唐盈,回巴蜀,即刻启程。”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简随云的脚步离柳氏母子三步之遥时,她突然步停,语淡,说出了这句话。

一阵呼吸停顿,一阵不可思议!

就如同看着一支饱含希望与期盼的利箭,在空中呼啸时突然就停下!

本希望那支箭能命中红心,一语道出柳氏的症结,带来治愈的可能。却如此一停,停得生痛,痛得让人不解与意外!

她说出的怎么会是与柳氏毫无关系的一句话?

所有人看着她,而她的眼,淡淡的,像是并没有真正地看着谁,却让她对面的柳乘风在怔愕中,心神一凛!

“送唐盈,回巴蜀,即刻启程”,这句话是如此的突兀,却像是在对他一个人说,让他送唐盈,只有他亲自送才可。

这就像是先前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又有这种感觉,但无法不这样理解!

“姑娘……”神情几变,柳乘风的喉咙里像卡进了铅块,看了看唐盈,再看看怀中的母亲——

他很想问“为什么要即刻启程”?“为什么不让唐三小姐多休息一段时间?”“为什么天色有异,却要让重伤后的唐三小姐受旅途颠簸?”

但他什么都想过,却偏偏没有想过去问一句“为什么是要他亲自护送?”

而唐盈在简随云怀中也十分诧异简随云突然的话语,不明白,却不问,只立刻回应,“好,唐盈会即刻启程!但不需劳烦贵府,唐门之人遍布天下,出得贵府,唐盈自会与门中之人联络。”

只要是简随云的安排,她会无条件地照做,而她环看了一下柳家之人,除了柳孤烟的深寂孤远让人无法看透、柳镇钟的讳莫如深让人无法研酌外,其他人的表情一览无遗,而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了柳乘风身上——

一身白衣,将他衬得更加出类拨萃。

记得生死浮游间,就是这样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冲出来抱住了自己,不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血沾了其一身,而那白衣的主人,声嘶力竭的声音与眼前这位刚刚呼喊母亲的柳四少的声音似乎很是相似?

再看向柳乘风的脸——

年少飞扬,皓齿丹唇,眼若晨星,但眉间却紧紧地蹙着。与那张脸上的青春并不相附,可是很奇怪的,又与那双眼衬到了极点。

突然脑中生痛,依稀记得自己在冰火相交间,曾有这样一双眼模糊地出现过,就如茫然世间中唯一的一个亮点,并且伴着一道声音,引领着自己的游魂回归。

那声音曾告诉她:她唐盈是骄傲的,是坚强的,是自由绽放的!一定要活过来,将生命继续下去!“要活,一定要活……”

柳乘风的眼睛也对上了唐盈的——

那有些探索的微眯的眼神,是一个年少女子少有的犀利,虽不似未重伤前的明亮,但那眼底属于内在的坚强不屈的意志,却如同数年前,他第一次在游船上看到时的那样。

眼中一跳,他想起了自己家的别院是如何不安全!就在刚刚不久前,还有一个夜行人几乎要将唐盈毒毕!

“唐姑娘如果要离开,自属应当,只是……”柳乘风迟疑。

唐盈重伤在身,不宜搬动,但也许,她要离开却是最正确的选择,在这样一个柳家别院里,生命几番受到威胁,而他们又因母亲之事,心神不定,难以旁顾,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离开。

但是,他怎么能在此时去送唐盈?

“啊!”

在柳乘风一疏神中,怀内的柳氏猝不及然地挣脱了他,嘶吼着,舞起双手就向前冲来——

她的对面是许多人,离得最近的是抱着唐盈的简随云。

眼看柳氏就要冲上简随云的身,疯魔一般的张牙舞爪中,似乎具有极大的破坏力,所有人又都一惊。

柳镇钟的眼里也在刹那间闪过一阵浮动,似乎身子欲起。

一只臂抬了起来,简随云青袍长袖一卷,一团微凉就拂向了柳氏——

“娘?!”柳乘风本能地伸出手再环向母亲,突然发现自己这一次很容易就抱住了母亲,并且发觉了母亲的瘫软无力,低头一看,“你点了我母亲的睡穴?”

柳扶摇等人神情又一变!

而柳镇钟几乎掠起的身体顿停,脚跟落地。

暗外的柳孤烟看了向了父亲——

而简随云袍袖又浮,柳乘风就觉怀中再起异样,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就看到母亲的身子被平平托起,像被几个人安稳地抬着,在空间缓缓地浮过,缓缓地到了床榻的上方,又缓缓地落到了床榻上——

好神妙的内力!

这一次,柳家所有的人同时看到了简随云运用内力!

虽然这种隔空摄物的能力不及先前袖卷毒血不落半滴那般让人震惊,但再一次让他们活生生地意识到了,眼前之人非常人!

寻常高手,需要在内力修为至为上乘对,才能够凌空点穴,如隔空摄物,则往往摄的是小型物体。

只有功入化境的高手,才能将他人隔空而摄,但那常是一种爆发力,操作时使得是猛然的力气,被摄之人也往往是非常快的被抛出或者被抓入手中,却少有如此缓慢速度的。

越是慢,越是难以掌控,越说明摄物之人的内力之强与控制得当。

但简随云抱着唐盈,在柳氏冲到身上的一刹那间就看似舒缓,实则快如烟逸的就靠袖风点了柳氏的睡穴,并且将之隔空而摄地放在了几尺外的床上。

这处隔空摄物的能力,父亲是否能做到?

柳扶摇等人的眼神已不足以用语言形容,甚至不确定武功高强如父亲,是否能及得上此人?如果不是母亲之事摆在当前,他们恐怕会再也无法遏制地想去弄明白简随云武学修为到底到了哪种境界?她的背景来历又倒底是什么?

心中突突地猛跳着,可有更迫切的事在眼前,他们只能先观察向他们的母亲。

柳氏静静地躺在了床面上,身形轻柔而放松,面部的神情也平静安然,虽然额前的发凌乱着,但看得出她呼吸匀称,不复癫狂。

“姑娘……”柳扶摇的眼里充满期待。虽然母亲睡穴没有避免地被点了,但或许简姑娘是另有安排?

“只说,送,与不送。”简随云的声音再起,淡淡的,没有起伏。

整个空气中,除了风雷电声从外传来,便是她的声音。

而她的话分明是接着前面的话。

为什么随云会就此问题再说第二遍?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的随云竟然为了她的事,多说了一句?而为什么她的离开明明可以由唐门人护送,却非要扯上柳家人?唐盈诧异了——

柳扶摇等人的呼吸好像又紧了紧,为什么此对要一而再地提起送唐盈一事?难道唐盈的走,比救他们的母亲更加得紧迫?

柳乘风怔怔地看着简随云,再一次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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