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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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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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盈思绪错乱,以为自己识人有误、轻信此人以至引来祸端时,身上的钳制消失了——

消失得很突然。

然后在她来不及做反应的瞬间,青衣人已飘然而去——

去势已不能用“快”字来形容,真如魅影一般,就那么惊魂一闪,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就出了门外。

在门完全被合上的瞬间,传来青衣人如风一缕的声音——

“明日清晨,你我再会——”

然后那木门也跟着奇怪地没有发出“吱呀”声,便合得没有缝隙了。唐盈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青衣人就这样没有伤害她便离去了?

她突然又似想起什么,往自己怀中掏去——

当摸到想要摸到的东西时,舒了口气,可立刻又提起气息,将怀中物取出。

是那个精巧的布囊!

她的眼紧紧盯着布囊,快而捷地打开,抽出里面的册子,再翻开看了几眼后,才真正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来,我不能再随身带着它。”她轻轻地自言自语,眼睛开始巡游四处——

然后又失了神一般地怔忡地喃喃着——

“他叫——简随云?”



第六章 唐盈倒下了

唐盈倒下了——

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被最意想不到的人,用最意想不到的方法“击”倒了。

倒下前,她才深刻的明白什么叫作“江湖险恶”。

倒下后,她也知道了“紫金香”真正的厉害。

“你……倒底……是谁?”蜷曲着身子伏在地上的唐盈用尽全力地仰起下巴,看着对方。

“想在死前知道个明白?”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板的就像刨子刨过的木头,声音里同样是毫无起伏,“唐三小姐,我只相信死人,等你的尸体凉透后,也许我会告诉你,我是谁。”

原来一张脸不笑了,与笑着时的区别很大。

唐盈很后悔自己轻信了这个人的笑脸,更后悔自己没有在此之前认识到,越是看起来普通的人,越是危险。

而这个人,无论从体态到面貌,还是从动作到神情,都太普通,普通得钻进人群中很快就会找不到,也普通得让她相信了他就是个普通人。

结果,对方现在的面孔依然平凡无奇,体形与气质也依然没有一点亮色,但她栽了,栽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

当傍晚青衣人离开后,店小二敲门入内询问他晚饭的事宜,接着就在她的点头下张罗了饭茶端到她屋里。

而用罢晚膳的唐盈在小二离开后,先是静坐,眼睛不时地望着窗外,直到夜幕将天色染黑后,她站了起来,开始于室内走来走去,神情间带着些烦燥——

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一直是沉着温婉、内敛含蓄的,加上体态纤柔娴雅,容颜端庄秀丽,从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唐盈也有那样烦燥失态的时候。

可她今天失态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先是惊了又惊,频频震容,后是急燥如火焚。

即使她的急燥仍然比许多人都要显得稳重,只在眉间多了一点春皱,将那张丽容填了几分让人揪心的动人,却仍然是她生平最坐立不安的一次。

“为何二哥还没有出现?”走了无数个来回后,她轻轻地自言自语,停下脚步,脸上是思索——

“莫非飞鸽传书并未把消息带到二哥手上?但怎么会?灵鸽是唐家培育的信鸽中的将军,经过残酷的训练与调教,即使遇上鹰隼鹏雕,也不会轻易在中途出了差子——”

念到这里,她的燥意更浓。

“二哥收到传书后兼程赶路,以他的脚力今晚便能到了,但现在已是寅时,却为何迟迟不见踪影?”想到这里,她脚下移到窗前,看着外面——

只见月色清冷,星子稀疏,错落的屋脊绘成夜色中的墨海。作背景的苍穹因有月而显得较亮,却一直看不到她等待的那个身形从远方飞逸而来。

失望让她长叹,叹息中含着凝重,牙齿也已轻轻地咬上下唇。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应该怎么做?是跟着那个人离开此地,还是——”想起青衣人,她的脸上泛起些说不出的意味,眼又望了望与隔壁相通的那堵墙。

“他为何偏要带我离开这里才会医毒?而我若离开,东西谁来看管?下毒之人尚在暗处,害我的目的又是什么?”这番话在她口里几乎没有发音,如坟呐一般,似乎在下意识中也防备着被别人听了去。

“如果奇毒并不能顺利解去,我死是小事,但唐家几百年的心血就从我这里遗失了,二哥,你要快快到来,莫要叫小妹失望。”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在了心里,眉间的皱褶加深。

就在这份等待的焦虑中,有人敲门。

敲门声并不大,但在这样万籁俱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凌晨时分,谁会敲门?

不会是二哥,二哥如果要出现,极大的可能是从窗口而入,即使敲门也会用上唐门的暗号。也不会是青衣人,那敲门声极其普通,与大多数人的敲法一样。

仿佛除了那个叫作“简随云”的人,天下间再也不会有人能连敲门也能敲出那种飘然闲逸的味道来。

“姑娘,睡了吗?”

就在她疑惑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唤声。而听到唤声的一刻,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笑自己太过紧张。

“有何事?”

“姑娘,小的刚刚解首后正要回楼下杂房里,却发现姑娘屋里还亮着灯,想是姑娘心烦气燥睡不好觉,便特意去灶里为姑娘煮了一碗清心去火的绿豆汤,给姑娘端来解解燥气——”

唐盈怔了怔,看来自己这几天的情绪不宁让这小二都收在了眼里。而她特意留了灯火,原是为了二哥来此后能第一时间发现她所住的屋子,没成想却引得这小二半夜里为她忙碌。

心中有些歉意,想着对方在春寒甚重的夜里为她披衣,特意煮汤,便觉得无法就这么打发着离去,于是去开门——

门打开后,看到了小二殷勤的笑,笑脸前是捧着一碗汤的双手。

“放下它吧。”

唐盈让她入内,准备等着小二将汤放下后便重新闸好门。

“呃,那个,姑娘,小的是从灶里偷偷煮的这碗汤,碗也是从灶间偷偷拿的,嗯……不瞒姑娘,白日里小的撞了客人打了碗盘,掌柜的对小的好一顿臭骂,并当着所有店里的伙计声称,如果再从小的这里少一个碗盘,就撵小的回老家去,嗯,那个……灶间是大胖在负责管理,小的刚刚进去烧火时被他撞上了……所以……那个……如果今天晚上小的拿不回去这个碗……”

这般细碎繁杂的小事,竟让小二说的是尴尬脸红,万般不好意思。

唐盈听明白了,拿起桌上的碗,发现温度正适宜,于是一口气饮尽——

然后将碗递于小二,“去吧——”

她在等人,不能让小二在此逗留太久。

小二笑了。

原本转过了头的唐盈突然觉得这个笑有些奇怪,不由得又看向他。

“为何还不离去?”她看着那个笑,心理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小二在听了她的话后,笑得更奇怪了。

“姑娘,你莫急,小的自然是要走的,不然的话,与个死人呆在一间屋里又有什么趣味?小的拿了东西就会走。”

唐盈只觉眼前似乎有一条蛇在对着她吐着信子,冷意从心底升起——

长袖一挥,袖间闪出乌亮的星芒——

那星芒,密密麻麻,似密集的雨向小二扑去——

却见那个平日里总是点头哈腰、小心应对,显得憨厚的小二,在突然之间就变得身轻如燕,连着几个鹞子翻,便闪过了所有的毒针。

唐盈有些吃惊,脚尖一抬,两点寒光直取向刚刚翻起的小二的咽喉——

但这一次,又落了空。

对方似乎非常了解她的毒器?

袖中的飞花针不同于江湖中普通的流星针,能躲得过的人不多。而脚底的特制飞刀,本藏于鞋底夹层内,关键时刻用暗力一抖,便会飞射出去,可谓防不胜防,但这个小二竟然又躲过了。

这只能说明他对唐盈十分了解,或者说是对唐门的暗器很了解。

唐盈见情势不妙,打算拼着毒性加速的危险硬行催动内力,要用真功夫拿下对方。

但她没有机会了。

因为小二看着她,从奇怪的笑变成彻底的冷笑,并且冷冷地说:“唐三小姐,片刻之前我还怕你三分,但现在不同了。“

然后,唐盈就倒了下去——

身上的每一条血脉就像突然钻进了无数毒蛇,在噬咬着她,并在她的奇经八脉中攒动,牙齿也在打颤,发出“咯咯”的互撞声,而眼睛周围的血管开始爆裂,有细微的红色从眼角处流出,模糊了她的眼。

“你……你在汤里下了什么?”唐盈咬牙迸出这句话,努力地集中焦距看着对方。

只见那张平凡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漠然,再没有先前殷勤的笑。

“唐三小姐,你难道不知紫金香为什么叫紫金香吗?”

为什么?

唐盈的思维似乎也被巨烈的痛在抽离,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对方的话。

“你原本只有紫气萦于面部,但紫金香没有金色,怎么配称紫金香?”

唐盈吃惊了。

“唐三小姐,紫金香真正的奥妙还有一点,就是在最后三十六个时辰内,如果再服进珍珠粉,那么,你所剩的三十六个时辰便只剩三个时辰,算你的命不错,多活了半日,若非午时在暗觑你房内的时候有人经过,将饭菜撞洒了,你可能早已饮进珍珠粉——”

唐盈的牙似乎在一颗一颗地要与她的牙床分离,强烈的痛抽剥着她所有的神经,即便如此,她仍然听到了小二的话,并且发寒。

原来中了紫金香的第七日,也就是最后三日内服进无毒的珍珠粉,会加大毒性?

“那顿加了料的饭菜毁了,我只得再去准备,你却在一个午后中都没有要过任何茶水,”对方耸了耸肩,像是无可奈何地继续着,“我只好数次来你门前听听动静,你到是老实,从午膳后到晚膳前,都与前几天一样,静悄悄一片,看来是在钻研解毒的良方了,怎么样?研出解药了吗?”

唐盈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青衣人。

那个人是在接近傍晚时来到她屋内的,而小二竟然在整个下午的半日时光中数次来到她门前偷听?

思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贯串起来,痛楚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仿佛每多想一下,痛就会袭至脑部,让她的头从里到外的要爆开来。

“唐三小姐,你是个机警的人,要想成功地在你的茶饭里加进东西实在是件难事,”这个人脸上恢复了木然,平平地说着,“入夜时分来你屋里,发现你面容戒备,防心极重,于是在晚饭里加珍珠粉的计划便改变了,不出所料的是,晚上等人的你果然情绪焦燥,戒心大降,极易下手——”

唐盈心里泛起苦涩——

看来这个人知道她在等人,所以算准了她会焦燥,也所以在此时趁隙而入。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是在她跨进客栈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见到时,他就是这间店里的小二,人人都喊他“六子”。

可见对方在她来之此前就布下了局,提前在这里扮成了小二候着,真正是机关算尽!

却算对了。

“唐三小姐,为了你,我挨了一只肥猪的耳光,”对方木然的眼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说到这里眼神没变,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唐盈觉到了他木然下的可怖。

“当时要隐忍,任由那只猪在我脸上扇过,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你……把他杀了?”唐盈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身子,试图缓解痛楚,并试图提起一些内力。

“杀?”对方静静地摇了摇头,“要杀他就和掐死只蚂蚁般简单,太便宜他了,唐三小姐,提起这个,我要告诉你,你给他的迷花散实在有些太小儿科了。”

小儿科?

迷花散会让一个人全身上下长起一种红色丘疹﹐继而变成疱疹﹐最后成脓疱,并会伴发高热,普通的大夫看不出来倒底是不是天花,结果就会让其他人,包括家人都会对那个员外惊惧躲避,疏离他。

而那种丘疹还会比天花本身更为痛痒,使中毒的人不停的抓搔,就算搔破皮见了血也不止痒。

面前人却说只是小儿科,莫非他使了更毒的办法?

“迷花散的药力只会持续半个月,半个月后无药自好,那只猪应该得到更大的惩处。”这个人笑了,笑得没有温度,也笑得仍像没有表情,仿佛木头桩子上被裂开一条孤线。

这个人对唐门的毒这么了解?

而他说到这里似乎不打算再提那个扇过他一耳光的胖子了,突然转了话题——

“在珍珠粉入你喉咙的一刻,紫金香的毒才真正发挥了它的功效,你的命便只剩三个时辰了,”他的口气里带进了怜悯,神情中却是更大的木然,“不要再奢望有人会来救你,你等的人就算有通天之术,也不会在三个时辰内赶到——”

“你们……”唐盈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意,心中焦急,努力控制打颤的牙关问,“你们将我二哥怎样了?

“能将他怎么样?他用毒虽不如你,江湖经验却比你丰富太多,武功高强,又有‘魔音穿脑’的本事,想致他于死地,很难,包括想将紫金香投在他身上也很不容易,不过,没必要浪费奇毒在他身上,我们不需要非得杀他——”

唐盈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的二哥不至有生命危险。只是这个人说的是“我们”?而且只想至她于死地?

“唐家目前只有唐山那老匹夫,现任掌门唐刖,还有你二哥和你这位小姐能调用灵鸽传书,果然厉害啊,唐家的灵鸽真是一批鸽中死士,双翅受了几尽折断的重伤也要用最后一份力气飞到洛阳,将你的传书送去,可惜……”

他的眼里在此时多了些阴毒的暗色:“可惜就算唐二公子知道你出了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路上会有无数阻隔等着他,而在他能赶来此处后,看到的只能是自己妹子赤身裸体的金色的尸身……”

到这时,唐盈再也无法不去在意这个人倒底是谁的问题了,于是,便问了开头出现的那个问题。

“你……你倒底是谁?”

而在对方作出那个答案后,表情又木然的俯低了身子,“把东西拿来吧,唐三小姐……”

“什么……什么东西?”唐盈在捕捉着对方真正的来意,考虑着自己身上倒底有什么宝物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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