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貌丑,臣惶恐! 作者:伍小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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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貌丑,臣惶恐! 作者:伍小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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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后,谷镇长安排我们在客房住下。
  我掏出怀里的《随行纪事》,写道:“谷姓娘子,姿色出众,暗许慈相,奈何慈相不从,遂抵死相胁,与之私奔。” 
  这几个字写出来,我已经脑汁绞尽。不过凭心而论,这篇小说短小精炼,几字便将事件因果交代清晰,结局虽为杜撰,却也圆满,实属佳作。哈哈,本监国向小说领域又迈进了一步。他日与公子多情相见,不妨一同探讨探讨。
  天色已晚,我却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衫,踱了出去。
  正是月黑风高私奔夜,夜半无人私语时。
  谷镇长这宅子比我那绿林小院真是强上许多,一株株高大的玉兰树种在小径两侧,朵朵芳华不甘夜晚的寂寞,借着些许月光,折出莹莹的亮。
  风起时,一阵幽香。
  一路走着,竟来到了一处池塘边儿上。池中月溶溶,影重重。
  以前我跟小皇帝除了遛遛小狐仙儿,便喜欢在“一棵湖”边上转悠。
  小皇帝手持石子儿在空中一抡,然后再优雅地一扬,石子撇出,击打水面,发出个轻快的响儿来,随带着画出好些个圈圈儿。
  我也有样儿学样,一抡,一扬,石子入水却要么是“咕咚”,或是“扑通”,响得沉闷,偶尔发挥超常,再溅上一身的水。
  小皇帝说,他的打法儿叫做“身轻如燕”,我的打法儿叫做“虎背熊腰”,我便顺势笑他石子儿打得不够爷们儿,娘娘腔腔。
  一日不见,他不知去了何处。当日夸口说要帮他追到慈相,但愿他别当真。
  我弯腰,随手捡起块石头,丢了进去。池水“咕咚”一声,哈,这才是本监国的风格。
  旁边一袭白影冲了过来。
  我循声望去,一女子身着碎花翠纱百合裙,从一旁跑了过来,奔向水中。
  我快跑两步,也往水中扑去,一把拽住姑娘的衣袖。
  “姑娘,这池水太浅,不宜寻短见啊。”
  那女子蓦然回首,桃腮杏脸,风鬟雾鬓,正是谷冉。
  “苦公子误会,适才我是想去救你——”
  相视一笑,我才忘了自己没有遮住一副丑颜,忙扯了袖子。
  谷冉说道:“苦公子不必掩饰,谷冉从不以貌取人。”
  我心中还是戚戚,谷冉将我欲抬起的袖子一挡,欣然说道:“谷冉也曾扮作丑妇,晓得个中辛酸。”
  谷冉还真是个奇女子!此言甚合我意。
  我们从水中走了出来,站在白玉兰树下。
  谷冉蹲下,拾起朵玉兰花,低声道:“谷冉自觉与苦公子分外投缘,今日就姑且以心事想告,如公子嫌烦闷,谷冉也不再叨扰。”
  我心中欢喜,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也好。
  嘴上说道:“小姐严重了,若苦某可以尽一份薄力,定然是乐意效劳的。”
  谷冉缓缓道来:“我是庶出,母亲去世得早,从小就不受待见。只能学些女工歌舞,只觉没有一丝滋味。”
  她顿了顿,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也不客气,在她旁边坐下。
  “但我从来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又极爱幻想,凡事都喜欢与大妈父亲对着来。于是自小就偷偷摸摸,做些个出格的事情。”
  我来了兴致,“不知小姐何所指?”
  谷冉却不接话,“我总是想将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得有些滋味儿,便攒了私房钱,伙同管家李叔在镇外开了间面馆,偶尔扮作丑陋小厮,迎来送往,也算长些见识。”
  唔,和我颇有些相似。
  谷冉继续说:“因为面相丑陋,总会受些客官的白眼儿,但一日,竟然有人动起手来,幸而一位客观出手相救,谷冉才得以安然无恙。”
  我心说,小姐,怎会无人相救,你店里的伙计也不能是吃素的吧?
  谷冉缓缓看向我:“那家店就是‘人面桃花’,慈公子就是救我之人。”
  我回想一下,她眼神伶俐,确如当日小二,分毫不差。
  慈相果然是个招摇的,走到哪儿都有桃花。
  “原来姑娘与慈相是一见钟情,郎才女貌,却也相当。”
  谷冉面色一红,“不错,我看慈相并不因我貌丑就作壁上观,可见他是个好人。”
  嗯,是个好人,只可惜是个奸臣。
  “前几日,父亲说为我定了门亲事,却是嫁给邻镇的首富楚大成做三房。这楚大成虽然富甲一方,但为人霸道无理,嫁给他,我这一生也就了结了。”
  做女人有做女人的难处,嫁与谁人为妇,自己做不得主,确实悲哀。
  “我自诩与众不同,绝不甘心如此了断一生。”
  谷冉倒有一副傲骨,我喜欢。
  “我知道你们将从此过,便瞒了父亲,私自抛了绣球,就是希望可以与慈公子相守一生。”
  唉,多么痴情的女人。
  “可是,不知怎的,绣球却到了绝代公子身上。没有个凭证,我父亲定然是不允的。”
  啧啧,真是可怜,谷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得遇心意之人却不能终成眷属。想想自己,只能不男不女,与公子多情也难修成正果。看谷冉这般伤心,真是于心不忍。
  我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
  “小姐莫愁。慈相未婚,你未嫁;又是郎才女貌,此段姻缘委实相配。”
  谷冉低下的头骤然抬起,喜上眉梢,腮边红晕,如凝新荔,双目似一泓清水,闪着灵动的光泽。
  本监国就知道,自己最善于开解人。
  “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这般踌躇,拿不定主意。
  谷冉的性情倒挺对我脾气,我决定夸她一夸。
  “小姐德性,恰如木兰果敢,替父从军;小姐对慈相的情谊,又似文君思慕相如,实当为世人所颂,传为佳话——”
  我瞅着远方的池水,心中感慨良多,不吐不快。
  “老爷,谷家小姐走远了。”
  绝代哥哥拍了我的肩膀,在旁边坐了下来,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还真没留神。
  “就在你劝她私奔之后,她就喜滋滋儿地离开了。”绝代撕扯着花瓣,不经意地说道。
  老爷我劝她私奔了?不曾啊。
  “老爷,你家里那么许多个夫人还嫌不够啊?别想了。 ”
  不行,我得捋捋。
  我夸她像木兰一样勇敢,像卓文君一样有了倾心的对象,并无煽动之意啊。
  罢了,天要下雨,她要私奔,本监国也管不了许多,都自便吧。
  绝代将花瓣往我脸上一扬,“老爷,明早儿你就瞧好儿吧。”说罢,起身离开。
  我抬起头,任花瓣撒了一脸,半天没回过味儿来,瞧什么好儿?
  溜号儿果然不是好习惯。
  第二日清晨我还在梦里撒欢儿,便被一声尖叫给惊醒了。
  “啊——”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一更?甚好甚好。
  呀哈,上新晋榜了?
  我这颗不知进取的心啊……
  


☆、入得虎穴,哄哄奸臣

  听声音,像是绝代哥哥。
  我穿戴完毕,待要开门去一探究竟,绝代哥哥以袖遮面,闯了进来。
  他将我撞了个趔趄,劈头便说:“老爷,我被那个人妖算计了!”
  我心内不解,绝代哥哥把手一松,我顿时一惊。
  绝代哥哥的脸像浸过染缸一般,斜斜地分成两半,一半青一半红,两只眼睛却是紫色,嘴唇湛蓝,五颜六色,缤纷得很。
  绝代哥哥哭丧着说:“老爷,现在我比你还丑了。”
  我强忍着笑,急忙掏出帕子来给他备着。
  绝代哥哥终于流出了两行无色的清泪,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讲他的悲惨遭遇。
  原来绝代哥哥由于遭慈相三番两次的陷害诽谤,心内不忿便要伺机报复。
  昨晚他去给慈相毁容,用的便是他现在所中的“姹紫嫣红粉”。
  待慈相睡熟之后,他悄声潜到慈相床边,用小管对准了慈相的脸,一口气儿吹去。
  不想慈相只是装睡,反而鼓足了气,吹了他一脸。
  绝代哥哥抽泣着:“老爷,我得回去找佳人,不能与您同行了,您好好照顾自己吧。”
  绝代素来的习惯是——配毒药从来不做解药,偏生这遭毁了自己最金贵的脸,不回去找佳人哥哥治个明白,怕会伤心欲绝。
  我点了头。
  绝代哥哥一边照着“风月宝鉴”,一边呜咽着:“老爷,你得给我报仇啊……”
  本监国一向认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美男下手更要瞻前顾后深思熟虑。
  于是,当我刚坐上车正捧着水袋“咕咕”喝水,慈相掀开车帘,风雅地笑着对我说“扬思,一个人坐车寂寞,我来陪你”时,我虽然呛得说不出话,却还是眉飞色舞地默许了。
  慈相在我对面坐下,一张俊脸眸光轻闪:“扬思,这还是你我第一次同乘一车。”
  我也不羞怯,迎着那道暖融融的目光说道:“一路上多亏慈相周到安排,感激不尽。”
  慈相整了整衣襟,神色略带不安:“绝代公子的伤真是子姜无意为之。”
  我慷了一下慨道:“绝代哥哥顽劣惯了的,也请丞相不要忌恨。”
  慈相浅笑道:“只要扬思不怪我就好。”
  他低垂了双眸,稍作停顿,抬眼又将目光凝了上来:“扬思,还是唤我子姜吧。”
  我爹要是知道我现在与奸臣同乘一车,相谈甚欢,肯定得绕着翠竹园走上一整天,边走边叹气“不肖若此,家门不幸啊”。
  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监国注定要以下述为祖上抹黑的方式来曲线救国。
  “称呼名头只是代号而已。子姜,我心里与你从不生分。”
  我使劲儿地将方才强咽下的几口水挤到眼睛里,好让自己美丽的眼睛更加水润,以便深情款款地回望于他。
  他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眉眼弯弯,掩不住的欣喜。
  我拔下胶塞,喝了一口水。
  他竟然没有被我的丑样子所恐吓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本监国在心里略一分析,得出原因有二:一则奸臣心里素质大抵都是很好的,且面厚心黑,真情实意从不外露;二则本监国已经可以不靠皮相来笼络人心,一双眼睛就传神达意。
  本监国认为第二个理由更为充分,深得我心。
  赶明儿,本监国有空,再为自己销魂的眼神儿、精湛的演技立上一传。
  从小时候写起——
  小时候,我爹总要出差(谁晓得是不是皇帝总编排个借口外派谏臣,好落得个耳根清净),二娘只顾得逛街买水粉胭脂,三娘招呼一群大婶姑婆打打牌九忙得也没工夫理我,我乐得没人约束,便偷溜出去个大半天。
  一出了门便东跑跑西窜窜,爬爬树掏掏鸟蛋,偶尔也仗着自己身手敏捷、胆大包天教训某只欺负人的小屁孩儿。
  乐子总能找着不少,可是到了晌午傍晚,肚子是真会干瘪瘪咕咕叫的。
  捡不到小笨鸡儿,拾不着瓜果辣椒的时候,我就总是嬉皮笑脸地陪着卖包子的卢大妈吆喝叫卖,可怜兮兮地跟着炸小草鱼的图老爹在油锅周围转来转去,要么就假装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婀娜多姿的小姐姑娘身旁……招招见效,屡试不爽,最后我总能打着嗝儿回去,肚子圆润地连狗洞儿都钻不进去。
  啊,童年那些个曼妙时光只能封存在记忆的死水里了。现在出门,本监国只能顶着一张丑陋面皮,此情此景真真是可悲可叹。
  “扬思,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慈相声声温润。
  啊,本监国得再接再厉。
  “哦,方才,我在想我们的初识。同朝为官真是缘分,你我还不曾好好聊聊。”
  我胡诌了一句,他眼光却更加深沉,情意无限,似有无数的甜蜜场景拂过眼前。
  看得眼热。我端起水袋,又喝了一口水。
  本监国有点儿傻了,难道自己的演技已然如此出神入化走火入魔了?
  换个话题。
  “子姜,你与谷镇长是旧识?”
  他略略回神,答得简单:“从前在符区做过一阵子幕僚,大小官员也认得一些。”
  风从窗棂吹了进来,两缕青丝掠在他的嘴边,唇色光润,眉似修竹,果然是绝色佳人。我不禁想起小皇帝思慕慈相的凄凄模样,谷冉姑娘非君不嫁的意切情深。
  再喝水。
  我皱起眉来,极为关切:“子姜,我也不与你见外。你至今尚为婚配,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抬了眼,却也不答。许久才说:“扬思倒是妻妾成群,可是幸福?”
  唔,他是讽刺我荒淫无道啊。
  “还好还好,只是奉父亲之命成婚而已。想来,谏臣也会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他满眼探询:“扬思可曾想过,过不同于现在的生活?”
  他剥了一颗荔枝,递了过来。
  啊哈,狐狸尾巴漏出来了。这是想让我跟他同流合污啊。
  我一手接过荔枝,嚼了起来。本谏臣才不是这么好收买的,嗯,还真是挺甜。
  “子姜此言差矣,扬思虽然貌丑,可家中子女可爱,夫妻恩爱。扬思此生可为国尽忠,为社稷尽心尽力,已觉无憾,别无他想。”
  他神色一黯,一瞬又转为明媚。
  “扬思心系社稷,也是百姓之福。”
  啊哈,拍本监国的马屁?继续继续……
  他却不再说下去,只低下了头,继续剥荔枝。
  诶,本监国刚才好像有话问你呢,你转移话题啊。拐回来,拐回来。
  “子姜啊,我看那谷冉对你可是一往情深,那绣球在你怀里卧了许久,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不若你就与她结为连理,郎才女貌也成就一段佳话美谈。”
  慈相淡淡道:“子姜暂无成亲的打算。”
  不想成亲?那就是想谋反了?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没想,他继续说道:“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一生了。只是我二人身份悬殊,有些牵绊。”
  他神色怅然,这话倒不像有假。
  “身份悬殊”?说的是小皇帝?先探上一探。
  “难得子姜不为家事门第所束缚,若是平民女子,蒙子姜厚爱,也不枉此生了。”
  他目光更深,“并非寻常女子。”
  哈哈,那就是不寻常的男子——小皇帝,你有戏啊。
  假山那晚果然是欲擒故纵的戏码,本监国可以交差啦。
  我满意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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