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本想四处看看然后回来禀报。本想到身后突然有人从出来,还没有看清就被打晕了。……夫人,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要害您呀。……啊,痛!”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口。沙薇怕她再伤到,赶忙扶着她躺下,“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现在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至于其他,我会去解决。”
“夫人才是,您可要小心啊。”
“无妨,我有分寸。……谢谢你,岚儿。安心睡吧。”
哄她睡着后,沙薇出了屋门。如今还不算太晚,正好去事发地点瞧上一眼。虽然时间过了太久,即使有破绽也可能被处理掉了。可她还是保险为上,决定再去探查一番。
晚饭过后的厨房立刻冷清下来。夜幕中,安静的不太自然。今刻,还有三两个女婢正在准备明日的食材。各自来行个礼,沙薇便让她们回去忙了。她围着房中转悠一圈,并无发现不妥,正好一个女婢迎上来,手上还端着一个药壶,“三夫人。这是今早青岚姐姐熬的药,如今都凉了,还要吗?”
“青岚熬的药?”她撇了一眼,“放下吧。”说完不久,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叫住预备离开的女婢,“等等!自岚儿出事之后,这厨房里可一直有人?”
“回三夫人的话,一直有。因为青岚姐姐在这里出了事,奴婢们不敢怠慢,所以总留下几人,以免主子有吩咐。”
沙薇思虑着点了点头。待女婢退下后,打开盖子细看,黑色的药水已经没了温度,连气味都变淡了。顺手从头上的发髻中拔下一只银钗,深入水中搅动,再提起时竟毫无变化?!她并不惊讶的看着银钗,也不认为青岚会说谎。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药被掉包了。如果那奴婢所说是实话,那下毒之人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了药!对外人来说,实在太艰难。难道会是府中之人?……不!若是苍玄,轻而易举。
把药倒进池子,她回身再查。直到走近熬药的炉子,总算明白了青岚被袭击的原因。这洛府厨房的构造其实有些特别,窗子都是实得,只能透风,不能打开。换句话说,这厨房只有一个出口。青岚说过,进门前曾感到人影晃动,直到她进入屋子,并未有人离开。若所猜没错,那时下毒之人应该还在屋中。青岚熬药的炉子是固定的,就在门口,在发现有毒之后,必然会检查屋中。可这厨房里哪有能躲藏的地方。深怕被发现,情急之下只好打了青岚离开。而药是后来才换的,他没有道理刚下了毒就把东西带走。定然是之后看见情形不对,才临时改了对策。想到这里,沙薇有些无奈。即使猜到出原因,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且颇为疑惑,若真是苍玄,以他的身手,青岚会成为阻碍吗?
等回过神来,仅剩的两三人也离开了。整个屋子显得更加死寂。透过窗隙,看见外面有隐隐的月光。忽然有想去赏月的念头。慢慢的踱步离开,独怀心事,不自觉的竟走到了庭院廊道中。回神的那一刻,看见眼前之景,她有些惊讶,熟悉的感觉让某一幕回放在眼前。青蓝色的光芒,妖魅脱尘的仙人,况且月光同样温柔。不禁低头抚摸腰间的镜子,那一天它就是如此安静的躺在两人的掌心中。可现今,谁还能与她共此一梦?伸手到眼前,手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却还有深色的印迹。仿佛有些人离开,记忆却要残留一生一世。
不愿再多想,一扬锦袖,回身欲走。不料一转头,竟看见洛景鸢漫步而来。他正赏着月,边看边走,一时还未注意到沙薇这里。该走?还是该上前?她犹豫不决。殊不知这一犹豫便坏了离开的最佳时机。等到下定决心,洛景鸢已经发现了她。三两步追上,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你在躲我?”沙薇背对于他,心跳有些紊乱。
“为何不愿见我?”她张了张口,依旧不懂如何回应。
兴许是从那眼角看出了一缕缕深意,洛景鸢的声音似乎压抑了极大的悲痛,“你这是在报复我?”
“……沙薇不明大人何意。”
“如若不是,怎会将我推给弥千苑?”
这话是指早间的事?因为太过艰难的声音,沙薇的心弦不禁被触得一疼。可她不敢往下想。无法确定他的这份难过,是因为对她的在乎,还是单单因为男人尊严的不容许!深呼吸,凉意涌入身体,“大人多想了。她是妻,我是妾,理应让着。况且大人心里喜欢谁,妾身为您想着。这样做,错了吗?”他们之间原本就是这么平淡如水的关系。这样回答,情理之中。至于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可洛景鸢不是好敷衍的人。听了这话,立刻沉下脸,眼中有着无尽的沉痛。
爱恨一言(2)
“一定要如此说话?”
“……”
“即使是师徒之时,你也从未如此客套。”
那时可会一样?沙薇在心里呐喊道。即使有辈分的隔阂,情是满满的。可当真正入了洛家的门,才真正懂得了何为失望。这句话,偏偏刺激了她埋葬已久的委屈,话一出口,是掩不住的刺耳,尽管声音依然那么平静,“大人不觉这话太过可笑吗?疏离或客套,妾身都是在配合您。事到如今,您为何先放弃坚持了?”
“你是怪我先前太冷漠。……为何不先问问理由?”
“大人做事,自有您的分寸。沙薇和从前一样,对您的选择,不分对错的全盘接受。如今进了洛府,自然以您为天。无论您烦我也好,厌我也好,即使不闻不问,我也绝无怨言。这是妾身不顾您的心意,擅自挤进洛府该付的代价。只愿您能容我安静的呆在洛府……一辈子。”
“一辈子?你知道这有多长吗?”洛景鸢忽然觉得心痛如刀绞。她还是没有坦诚!这种场面话究竟还要说多久!月光衬着柔弱的身子,神情迷离。看久了,竟有种飘然欲飞的错觉。只听见她模糊不清的呢喃,“大人,或许我比您清楚。一辈子……真的没有多长。”
“……你还是恨我!即使答应今后补偿于你也不愿意?”
沙薇无言以对。她很想告诉他,世界上不是什么都可以重来。即使可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她已经没有代价可以付出了。这最后一次,她仅仅想用这最后一次机会来救他,不枉自己来这世间爱了一场。他是领情也好,无视也罢,亦不准备再去顾及。……不,或许是害怕,害怕再有希望。所以……才逃避。
曾经多少次,将她的付出视若无睹,却又在绝望之时给了一丝温柔。等她重新燃起了念想,他又再一次把人推回了冰窖。花海到谷底,几番坠落,已经把心都伤透了。现在再来问她要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回答不了!无比疲惫,累得想逃避。殊不知洛景鸢同样累了,狠心相对并非他所愿。本想放下一切好好待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他越温柔,她跑的越远。如同此刻,他贴的越近,她越是抗拒。不同往日,更不似那夜,柔弱的人儿青涩的回应着他的深吻。想到此处,洛景鸢心头突然一阵抽搐。他记得那一夜,她嘴里唤的是别人的名字!瞬时,一股愤怒直往上冲,头脑闷的晕眩。想要质问,可当对上那双含着泪的眼睛,什么话都出不来了。呵,是他负她在先,有何理由再怪她?
良久,月都隐进云中。两人各怀心事,始终没人再说一句话。
还是沙薇更沉不住气,凝固的空气逼得人呼吸困难。疏远的行礼,道,“……若大人没有其他事,妾身先告退了。”洛景鸢欲言又止,折磨难耐。一叹气,终是点头允了。人走之后,只剩月亮依旧温柔。
一晃眼,又是三天。这三天里,再发一起毒案。今次轮到了简西媛身边的人。趁着她头脑清醒时,沙薇寻问过,并未察觉不妥之处,手法相较之前几例,只觉更为成熟。如今时间只剩五日无多,再这样下去,一旦她毒发,洛景鸢必死。如何能不着急?只怪自己之前被私心牵绊,浪费了太多时日。现今无论其他事有多重,该放就放。只怕剩寥寥几日,可能逃过此劫?正在一筹莫展之时,远远见大夫迈步而来。那个方向正是弥千苑的院子,多半是为南儿诊视后回程。说起来,现今的可查的地方放无外乎那么几个。一是对洛辰的下毒手法,二是对岚儿的失误,除此之外,还剩南儿的证词。可南儿到现在都未能醒来,想查也无从下手。
“见过三夫人。”身旁突然有人行礼,一看是府中的奴婢,“三夫人,老夫人她们都在大厅,说是有事请您过去。”
“大人呢?”
“已在大厅等候。”
沙薇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大致一想,多半是要商量祭祖的事。她在洛府也算住了不少年头。每年的春节,老夫人都会回乡祭祖。地处镇州,是靠近荒漠的地界。自从简西媛入了门,也会一同前往。洛家身为名门,祭祖这等大事自然马虎不得。每一次都需花上不少精力。从前沙薇只是一边看着,可现在毕竟是洛家的人。出分力是应当的。
果然,刚踏进大厅就听见他们在讨论此事。所有人都在,洛景鸢坐在正位上,神情一如往昔的淡然,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光芒一闪而过。沙薇说服自己不要多想,都到了此刻,切莫被此绕了心神。
“不是我说你,你这丫头也在洛府住了这么久了,都是白呆的吗?千苑刚来都比你懂事,这节日还没到呢,就想着祭祖的大事。你倒好,不上心也就罢了,还姗姗来迟,要我这个做长辈的等你不成!”礼还未来得及行,老夫人便滔滔不绝的数落起来。最终是洛景鸢一个眼神才让她勉强停下,“母亲,沙薇身体不好,祭祖的事您便多费心吧。”这话表面听起来十分谦恭,深意却是在喝止老夫人。明理人都听得懂,简弥二位当然不例外。各怀心事的抛了个眼神过来,沙薇只当无视了,“可是决定了?由谁前往镇州?”
“年年都是老夫人去。今次不然……”
“不行。老夫人年事已高,出远门只怕难为了她的身体。”简西媛刚说到一半的话,立刻被弥千苑否决了。老夫人听了连连叫好,“好孩子啊。还是千苑懂得疼我老人家。这个儿媳我没白要。今次不然就千苑替我去吧。”
这本来事理所应当,可看见弥千苑那渐渐隆起的肚子,沙薇还是忍不住开口,“弥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这样会不会太操劳?不然,还是由简夫人……”
“欸?等等!为什么是我呀。陪着老夫人,我已经去了好多年了,次次都累得筋疲力尽。你说的那么好听,自己怎么不去?!”
“……沙薇是妾,没有资格出入祭祖的场合。”她强迫自己说的很平静,简夫人一声冷哼,懒得再理会。或许,所谓的寞落只有深爱之人才看的出,洛景鸢特地把话说得大声,“谁说你没有资格!”众人皆是惊异,“但你身体不适,祭祖下回我带你去。今次,你便好好的在府里修养。”空气有些变质,这不是错觉。说没有感动是假,一股暖意顿时蔓延到全身。虽说一直都偏着她,但那么直接的维护还是第一次。若不动容,便是真无情了。至少,现在的她还做不到。
弥千苑尴尬在一边,只能用转移话题来打破气氛,“果然还是我去吧。孩子现在还不会影响到身子。能够替洛家去祭祖,也是我的荣幸。”
“好孩子啊,那只好辛苦你了。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得有人陪着。”老夫人亲昵的拉着弥千苑的手,“不如这样吧。让鸢儿陪你去。”
“不,这万万不可。夫君还有国事要忙,不能为我耽误了。”
“国事在忙也得过年呀。况且朝廷里那么多大臣,找人帮帮忙不就过去了吗?你说呢,鸢儿?总不能放心千苑一个人外出吧。”洛景鸢沉默着,似乎在考虑。但因为刚才对沙薇的态度截然不同,弄得弥千苑尴尬极了。不止他在想,沙薇也在想。说不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府中灾难不断,时日所剩无多。这个赫连翌即使再高明,也不能随着洛景鸢一起去镇州吧。只要对跟随之人严加防范,或许能逃开这场厄运。那么即使她死了,只要救了洛景鸢,赌局就算赢。
“大人,您不如就陪弥夫人走一趟吧。治国安邦,先需安家。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差点还送上性命。不如就趁今次祭祖,为洛家祈福,同为您祈福。皇城中的事,有朱颜二位大人,更有皇上在。妾身觉得,您无需担忧。”见这话说得合心意,老夫人也来搭腔,“这丫头就今天说得好。鸢儿啊,去一趟吧。有千苑陪着,也当散心。若还有不放心的事,就交给黎沙薇吧。她不是你教出来的吗?再不济,帮点小忙总还行吧。”洛景鸢沙薇互换了个眼神,只看一眼,便知道了他在担心什么。也罢,到最后能有这份心,即使就此丧命,也不枉为他活了一辈子。
最终,在大家的劝说下,洛景鸢决定了与弥千苑同行。而且事不宜迟,为了不耽误国事,他决定早去早回,明日就起程出发。
府门外马车已停好,沙薇简西媛同搀着老夫人在门口相送。为了出远门,两人俱打扮的平常,看起来好像民间新婚的小夫妻。老夫人越看越喜欢,拉着弥千苑叮嘱着转告那,好不亲昵。气氛不似回乡祭祖,倒像要嫁女儿一样。简西媛在一旁干瞪眼,“夫君,不如还是我陪您去吧。妹妹有身孕,我怕她这一路上会吃不消的。”
“呦,这会来劲了。昨儿叫你去怎么不去?是看有鸢儿陪着,想占地了?”不如弥千苑那般讨得欢心,自然只能招来几句数落。对方又是老夫人,再多的怨气啊,还不得吞回肚子里;“您,您说笑了,我这不是担心妹妹嘛。”
“那好呀。鸢儿他们也别走了,我老太婆舍不得,就你一人去办事吧。”
“……我,那我不去了。”
老夫人轻蔑一瞥,“呵,还真会挑活啊。鸢儿,你好好看看。除了千苑,你带进门都是什么东西!”这话说得十分嫌弃。简西媛那高傲的个性哪里受得了?当初是洛府要攀高枝娶她进门,现在得了更高的地,她难道活该像块抹布被践踏?幸好弥千苑话抢的快,小事化了。否则这老夫人和简夫人都是爱争之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