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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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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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他可以应付!书音暗自说服自己不必担忧。若是琉璃,定然没有问题!她慌乱跑近洛景鸢身边,情势紧急,容不得二人多说话。按照之前安排好的,拉着洛景鸢就往巷子里跑。百姓很是配合,一见他过来,不约而同的让开路,不少人还为之做了掩护,自己挡在前面。连书音都不免感动,想来他更是感触极深。只可惜赫连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居然下令‘阻扰之人,杀无赦,’连寻常百姓都不放过!官兵竟也响应,果真下了狠手。眼见几名乡亲倒下,洛景鸢终于怒了,“赫连翌,你竟敢对寻常百姓下杀手!”
  “抱歉啊,洛大人。要怪便怪他们太傻,跟错了人!”他竟也有咬牙切齿的时候。狠狠拔起佩刀,跳下马就要杀来。赫连翌功夫也不俗,百姓哪里敢在抵抗,偏偏琉璃无暇□,相距甚远。眼看刀刃就要砍来,书音躲不掉,一下被洛景鸢拉到身后。她惊异恐惧,瞪大了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只剩他侧头留下的一个笑意。
  不要—————
        
与君成说(2)
  不要—————
  她心里在大喊,却发不出声音。眼看刀锋不过一人距离,突然,一支箭‘嗖’的一声飞闪而过。几乎是贴身擦过,毫不留情的挡住了赫连翌的刀势。所有人都怔住了!连琉璃那一方都停止了打斗。等回神,赫连翌目瞪口呆的脸上已是一道血痕。
  书音还算惊醒的快,她记得,箭飞来的方向是茶楼?!
  赫连翌猛的抬头。只见苍玄还保持着拉弓的姿态站在楼上,弓上又重新搭上了箭,这一次,是三支齐发。不过眨眼一瞬,箭划开空气直直向他射来,恍若能听见野兽般嘶吼。每一发都准确无误,直接命中。心脏、喉咙、持刀之手,各是穿骨而过,毫不留情。赫连翌还来不及呼出声,便脱力跪下,眼中似有极大愤恨,死死瞪着茶楼之上。可惜喉咙被射穿,发不出声。苍玄则是体贴许多,冷极了脸,轻蔑道,“早便对你说过,卑鄙之人,我不屑与之为伍。今日算是念在合作一场,送你一程。走好!”
  恰好撑到最后一个字,赫连翌支撑不住,倒地断气,动也不再动了。其他人倒也罢,书音简直无法相信斗了多年的他竟然这么就死了?!可人在眼前,又不得不信!洛景鸢同样惊讶,蹙眉凝视,终是叹了口气。还是琉璃清醒,一面挡着官兵,朝这里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带丫头走!”趁着乱子,二人跑进小巷,却怎么也找不见预备好的马匹,“难道事先被赫连翌察觉了?”书音着急道;“算了,找别的法子吧。”
  虽然赫连翌是死了,但事情还未结束。二人逃跑中,依旧被官兵追着。好几次都是险险躲过。加上人又多,分不清路,运气不好,差点绕进了死胡同。幸好洛景鸢紧紧牵着她的手,这才稍稍平了心慌。因为重要的人就在身边!可是,还有琉璃……
  “音儿,这里!”
  突然,在嘈杂中声听见有人唤她。不是洛景鸢,而是另一个男人之声,一时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待扫视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目标。她大惊,竟是冽楚璇?!牵着一匹马,持枪等待。二人对望一眼,连忙迎了上去,“哥,你怎么会在此!”
  “幸好走的不远。琉璃一封飞鸽传书,我便赶回来了。”
  “可是抗旨是要……”书音的话被他一个手势挡了回去,“你有难,为兄怎能袖手旁观?”他上下打量了二人,“可有受伤?”书音摇了摇头,“哥,难为你了。待到风波过去,定然亲自向你道谢。”
  “也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走吧。再不走城门就该关了。”他牵过马,先将书音扶上马背,然后将缰绳交到洛景鸢手中,“我妹妹便交给你了。休要亏待她。”洛景鸢点头,甚为郑重,“这是自然。今生定不负她。”冽楚璇拍拍他的肩膀,书音瞧着,不禁有种永别之情,格外痛心。只可惜相会时间不过尔尔,不远处又喧闹起来,定是官兵追来了。她张望一会,情况不妙。现今无论有多不舍,只能狠下心,“大人,来不及了,快些上马。……大人?您,怎么了?”书音回头,瞧他脸色有些难看,又半天不上马,心生不安。
  “大人!您怎么了?”又唤了一次。洛景鸢这才回应道,“无妨,我们快些离开。”说罢,踩着马蹬坐上来,将人圈在怀里。挥了一鞭,马立刻狂奔起来。书音不舍再回头一望,只见冽楚璇已没了身影,想必是去帮助琉璃了。有他在,应该不会出问题吧。暗自安慰,却能不住担心。心中只顾默念着,‘琉璃,快些回来。’
  幸好消息还未传到城门,门还开着。见他们马匹直冲过来,守卫想拦,已是来不及。马匹飞快冲刺,只觉视线一暗,又见光明,再回头一看,皇城已在身后。威严肃穆,叫人敬畏,可惜只有表层功夫。底下埋葬了多少辛苦事?只怕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如今从外面看着,感触颇深。煎熬了许久,总算是出来了!
  洛景鸢并不停马,反而加快速度拼命赶路。书音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眼泪不禁就掉下来了。隐隐听见抽泣声,痛心道,“可是担心琉璃?”
  “他不会有事的。”话语无比坚定。洛景鸢同样回答,“是,他定然会来见你。”
  身旁风景急急掠过,耳边风声呼呼吹响。她几乎是在算着心跳过的,真正的时间只像云雪一般迷茫。不知又赶了多久,身心皆以疲惫。终于,在他们转进一片小树林后,身后传来了呼唤。一声‘丫头’仿佛是救赎。她猛的向后看去,只见如雪身姿,驾着快马奔来,那副容貌不是琉璃是谁?!书音高兴,按耐不住心绪,连忙让洛景鸢停下马,不顾危险,直接跳了下去,洛景鸢是拉也没拉住。琉璃见了,直怪丫头吓人。却也忍不住心中情愫,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总算可见到你了。坏丫头,只会惹人担心。”
  “你呢?有没有受伤?”
  “只是有些累罢了,不碍事。也不想想我是谁,那群人哪伤得到我?”一贯自满又爱撒娇的口气,总算让心一直提着的书音放松下来。流着泪还忍不住笑,真是高兴的,“还说呢。自己还不是一样招人担心!多半是哥哥帮了你,别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难得有心情陪着一起说笑,却意外招来了琉璃的惊异,“丫头说什么?楚璇?!”
  她有些意外,“是呀。不是你找他回来的吗?还好哥哥来的及时,不然我们哪里出的来城。怎么,没见着他?”琉璃愣着,似在思虑,表情愈发难看,书音见此,心里也没了底。突然,就听见身后一阵响动。连忙回身,竟看见洛景鸢惨白着脸色倒在地上,青灰色的便服已是一片鲜红。这一幕,顿时吓得她瞳孔紧缩。脑袋‘嗡’的一闷响,几乎昏过去。
  “大人——!”痛声低喊,麻痹了半晌,才恐惧冲上前去。扶起他一看,一把匕首居然硬生生的从后方直插入心脏处。惊得书音心跳滞停,几度窒息,“大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哭喊,泪水狂乱而流,胸口剧烈起伏。洛景鸢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失态的她。那双眸子里,有极度疯狂的光芒,似乎预示着精神的崩溃。只是他想安慰,已然力不从心。还是琉璃稍许冷静一些,将人扶至树旁靠着,为其检查了伤势,并喂他服下一枚护心药丸。
  可惜收效甚微,血流不止,染红了寒刃,也染红了落叶。即使在暖色的秋日,依旧刺眼的惊心动魄。他额头渗出了汗,沾湿了被风吹乱的发丝。压抑住了颤抖,却红润不了脸色。书音就算心中有数,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哪怕注定受伤,“……伤势,怎么样?”琉璃默然不答话,半搭着眼,俨然一副无力的样子。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硬是笑着再问,“没事的,对不对?”声音沙哑而乞求,摆明宁愿要个欺骗的答案。可一味的逃避只能更添伤痛罢了。琉璃不会给她这个妄想,站起身,只道了三个字,“没救了。”渐渐的,虚假的笑意就这么冷在了唇角。
  “……不,可能……”
  “丫头。”
  “……你骗我。”
  “丫头!”琉璃将恍恍惚惚就要往马上爬的人用力拉回身。力道很大,肯定弄痛了她。但此时的确需要一点疼痛让她清醒过来,“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找大夫。”
  “别傻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就算我能保你回皇城不被乱箭射死。等你赶了一个来回,他的血早就流干了。况且刀子上还有‘黑殇’,哪个大夫能解?”现实永远太过残酷,这话恍如晴天霹雳,狠狠击打在身上。霎时,整个身子动弹不得。想起当初身中黑殇的痛苦,真恨不得今次也替他受过?!心乱绞成一团,却忽然忆起那时替她解黑殇的正是冽楚璇!眼中惊现一道雪亮,“还有哥哥!他能解此毒!”
  琉璃听了,神情反而露出了冷冽,书音很是不解。他叹气,哀声提醒,“丫头,你可还记得,洛景鸢是在何处受的伤?”心全乱套,她哪有心思追究由来。可这一提,才觉蹊跷。自被救下囚车,然后遭赫连翌追杀,直至二人逃跑,景鸢都还是好好的,情形没有任何不妥。后来便遇上了冽楚璇,策马出皇城。之间也未遇上追兵。难道有什么是她疏忽的?书音拼命告诉自己冷静,这才是抢夺希望的唯一方式。只冥冥中记得,似乎在与楚璇见面时,景鸢曾有片刻恍惚。因为那时要避追兵,她便未有追问。现在想来很是不妥,难道是在那时……
  “不,不可能!哥哥不会如此做?!”她擅自否决。仿佛听见了可怕的事实,双手不自觉的就要去捂耳朵。结果被琉璃一把扯下,“丫头,你了解楚璇,以他得性格定然舍命相陪。怎会只呆在暗处?再者,你以为当初赫连翌千方百计将他调走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黑殇’能有用武之地。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回来。而且——”他狠狠心,道出了事实,“今日之事,我从未知会过他。”
  书音忽然觉得天整面的暗了。楚璇不知道此事,那接应他们的又是谁?茫然摇头,“怎么可能?世间如何能有这般相似之人?”
  “江湖上的雕虫小技,无需相似,一张人皮面具便够了。这样也能解释他为何能在同一时间出现两地。终是奸诈小人的花招。”她一听,哑然失笑。竟是这么个卑贱的法子,却害的她惨不忍睹。从前所费心力,只在一瞬化为乌有。心有恨意,无处宣泄,渐渐在胸口汇成怨气,缭绕而上,怎么都抑制不住,“是,谁?究竟是谁下此狠手?!”琉璃没有见过,自然不可能知道。书音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正在此时,只听一虚弱之声,缓缓道出了最可怕的真相,“……是……皇上……”
  两人皆惊愕看向洛景鸢。他剧烈咳嗽,失血双唇转眼被血浸染,太过直接,反而扯人心惊。书音如今只看得见他,只想的到他,强迫自己挪动早已麻痹的身子,跌跌撞撞冲到他身边。跪在一旁,紧紧拉着发凉的大手,“大人。”
  “君臣多年,我,必然不会,认错。他,确是皇上。”
  “功高盖主,乃是大忌。早知他留不得我,不想,会是这般手段。”
  “或许,是我不该。当初,万万不该接下,尚书令这担子。至少,不会容得此番决裂。牵连了多条性命,亦害惨了挚爱。”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吐,呼吸很不顺畅。声音断断续续,鲜血则流的不停。琉璃一旁叹惋摇头,同感可悲,“君王无情,我一早便说了。在皇位面前,什么挚友挚爱,全是虚话。事到如今,丫头也不得不信了。”
  何来信不信?书音连心都寒了。琉璃确实早早提醒过,可她天真,总觉高阳皇会念着挚友情义相帮。现在想来,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处心积虑对付的赫连翌不过是个棋子。而曾经当成期望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就仿佛一直以来的挣扎都在他人的鼓掌之中。还有什么比此更可悲?脱力跌坐在地上,点点绝望终于连成一片。什么微服出巡,什么体察民情,不过是设了一个圈套等她钻。纳她为妃更是一开始就布好的阴谋。果然好高明呀!霎时,怨愤一齐涌上心头,胸口闷痛,喉咙腥气刚觉,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音儿!”
  二人痛声齐呼。洛景鸢不顾伤势,硬是挪到了她的身侧。书音看他血流遍地,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也伸手要去扶他。一来一往,相互搀扶,眼中久久只有彼此。可怜琉璃,伸出的手活生生僵在半空,颤抖着又收回来。好像整个世间,只有他是多余的。只是情势如此,他能怨谁?柔声道,“丫头,时间不多了。趁着机会,好好话别吧。”说罢,急急背过身去。即使知道没人看他,他亦是不愿对着人流泪。忍耐的深呼吸,告诫自己千万别哭出声惹人笑话。唯有身体里那虚假的心才懂,这究竟多折磨人!
  书音又何尝不是折磨。千方百计只为一个‘变数’,终究还是逃不掉命中注定。心如刀绞,泪如尖刃。一道一道,不见血,剜的生疼。洛景鸢艰难倚着树干,伸手想为她拭泪。只叹情到深时不由人,泪水终究断不了,“音儿……别,哭……”声音轻飘如风,细不可闻。想到他为自己苦撑至今,书音更是止不住抽泣。
  “音…儿……”
  眼看想要触碰的手正无力下垂,她忙握紧,贴近脸庞。泪水就这么淌了上去,“大人,别再说话了。休息一会,我陪您。”他迟疑的摇了摇头,“我,自知所剩……无多,还是,与你说话……来的好。”
  “不会的,相信我,大人不会有事!我们来日方长。说话的时间还有很多。”
  “……若真如此,自是好的。可惜,自欺欺人,苦的,还是你。”声声虚弱,难为又是事实。书音忍受不了现实残酷,干脆别过脸去。她何尝不知这是自欺欺人,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麻痹心痛?!一望漫天黄叶,透着泪光,景色恍如浸在水里似的,都显得那么绝望。紧贴着脸颊的指尖动了动,如今他也只剩这般力气。
  书音勉强挤笑着回头,“大人……”他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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