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网络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帝台娇(网络版)- 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诏令由礼部尚书读完后,天子亲自回礼,并加以勉励,虽然尚显稚嫩,却也言之有物。

    一番古仪冗长繁琐,直到过午,才算完成,各国献上贡物与表章后,又一一告退。

    疏真离开太和殿的那一瞬,感觉到侧边的帷幕后,有另一道目光正牢牢盯着她。

    回眸望时,那人已旋即放下帷幕。

    但哪怕只有那瞬间的匆匆一瞥,不用辨认,便已确认无疑了。

    她与他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

    晚间的盛宴亦是遵循古礼,长案锦席分列两边,每席跽坐两人,菜肴亦是以千年前的周礼规定而作,并无五彩繁华的珍馐与佐料。

    清蒸鹿肉,烤炙拼盘,蕨菜汤,紫菜糍团……这些材料虽然清淡简陋,御厨却尽力做出了好滋味,众国君虽然心中并不喜爱这种古法风味,但一路劳顿,却也进了不少。

    疏真一直在默然进食,任凭打量揣测的目光在她身畔盘旋不去,更有越演越烈之势,诸国君虽然不好公开议论,眼神中却也满是揣测、惊奇,甚至是算计。

    疏真奉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这件事哪怕传得满城风雨,只要朝廷和自己都不承认,旁人也很难上前质问。况且真要被揭穿,再怎么说,朝廷丢的脸面比她更大。至于燮国……她微微耸肩,无奈笑着想道:燮国宫廷中这连番好戏:孝子谋父,爱妃杀君,王后的麒儿是个假货……估计已经传得满天下都在议论了。

    这也没什么好羞惭的,燮国在世族名门眼中,虽然强大,却也不过是不懂礼教的蛮子国度,他们若是要嘲笑,就笑个够好了。

    疏真想到此处,发觉自己经过这一番奇遇起落,居然已是宠辱不惊了。

    这些虚名,不过浮云而已……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洒脱得有些过分了,一边在心下检讨,一边却取过一瓶梅花酿,倒入青瓷盏中,一饮而尽。

    还是这个味道啊……她微醺地眯起眼,神态之间好似颇为享受沉迷。

    以前她正襟危坐,即使是在珠帘之后,也要仪态端华,其实她很喜爱这上古菜式和酒水的风味。

    这次吃个痛快也无妨……疏真如此想着,正准备大快朵颐,没承想有人却存心不想让她吃得这么欢乐——

    “世子妃好似很喜欢今日席上的膳食……”珠帘之后,女音响起,虽然一派优雅,却隐约听出风雨欲来的压逼。

    疏真几乎想笑了——自己不去招惹她,她居然主动挑事来着。她抬起头,只见四周诸王都张目看向自己,目光熠熠满是兴趣,也有人盯着那重重珠帘,好似要戳出一个洞,看清楚那后面的真容,来印证传闻中的惊天秘辛。

    见她沉吟未答,珠帘之后那人以为她羞愧词穷,越发来了兴趣,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显得分外刻意,“今日众贤在座,世子妃倒是丝毫没有畏生羞怯之态!”她装腔作势,究竟想说什么?!

    疏真真是不耐烦了。

    昭宁透过纱边,见她好似皱了皱眉,心中越发快意,“倒是本宫疏忽了,听说世子妃出身……有些儿低微,这种场面,怕也是第一次见吧!”

    下首立刻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昭宁觉得颇为得意,殊不知疏真听了满耳,却都是什么“真假长公主”之类的话。

    真是蠢货,想要引火烧身吗……

    若不是当着众人之面,疏真简直要抚额叹息了——她早该知道,对这位昭宁公主的智慧与气量,真不能抱任何期望。

    此时只听有人咳了一声,顿时满殿寂静。嘉帝宁熹咳了一声,冷眼看下,诸王都及时回转头来。

    虽然他年仅十岁,又有些瘦骨嶙峋,但目光所及,皇族的威严仍让所有人闭口不语了。

    嘉帝命人换盏,斟上的却是醒酒汤,随后亲自起身,来到珠帘侧边。

    “皇姐……”他微微示意,早有侍女接过,送了进去。


第二百四十章 相逢

    嘉帝的声音很是恭敬,却也仅仅是恭敬而已,其中潜藏的不耐却是谁都没有听出来,“皇姐一向辛劳,今日尽兴,多饮了几杯,还是喝碗醒酒汤吧!”这话听着就是体恤温情,昭宁公主也无话,开始慢慢吸饮。

    等碗盏被送出来时,嘉帝柔声道:“皇姐若是头晕,就先回寝宫休息吧!”他一示意,顿时侍女如云般簇拥过来,“扶”了长公主殿下,朝着侧边特制的隐门而去。

    昭宁公主离去后,诸侯倒是少了不少拘束,也有人敢说两句荤素不拘的笑话了,甚至有人喝得酒热,摸了侍席的美貌宫女掌心。也只止于摸摸掌心了,国君们都深知,天子驾前失仪,该是何等的颜面无光。

    酒过三巡,嘉帝看向疏真,少年清朗的眸光中,隐约闪过亲昵与激动。

    他开口,倒是一派沉稳,“世子妃这次前来,真是不易。”他叹了一声,倒也没人敢说他少年老成,“燮国连连遭遇兵灾,前任国君身染沉疴,新王又在边境亲征,世子妃对朝廷一片赤诚,亲来朝觐,朕实在是感佩欣慰。”他青稚目光一闪,终于说出至关重要的一句来,“听说世子妃舟车劳顿,有些小恙?”

    疏真点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许是我水土不服,劳陛下亲问,实在愧不敢当。”

    他们两人睁眼说着瞎话,却是无人敢于揭穿。

    嘉帝顺势说道:“世子妃不必急于离去,还是在宫里盘桓几日,让太医为你缓缓调理才是。”

    疏真点头应承,“遵陛下旨意。”

    两人不顾周围各异的眼色,深深对了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

    盛宴终于结束,疏真谢绝了车驾,并不带侍从一人出了大殿。

    左侧的宫道,曲折通向一片树林,如今已是落英如雨。满地落英之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站立着,任由花瓣沾染上他的衣襟。

    萧策一身儒士装束,只以玉簪长巾束发.远远看着,好似当年那个英姿清发的少年,又重现在眼前了。

    花叶飘零间,月光溶溶淡淡,两人对面而立,一时都静默无语了。

    “车马劳顿,你身体怎样了?” 萧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

    “总算无大碍……这次能死里逃生,真是多谢你了。”疏真虽然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

    她这般有礼生疏的态度,却好似给了萧策重重一击。令他禁不住握紧了手掌,深吸一口气,心头的剧痛才稍有缓和。

    他默默打量着她,只见她面色虽然不复苍白,却仍显得太瘦,纤腰不足一握。

    “你该好好休养才是,不该四处乱跑。”不自觉的,他说出了口,满心满念里,都是当时她倒在血泊中的惨烈景象。

    那一次,若是他最终没有开启大门,她是否,就要就此香消玉殒?

    这个念头只要一想起来,萧策就觉得心口一阵发冷。

    “你不用担心……我几乎完全康复了,就是失血太过,需要慢慢补回来。”疏真没有怪他唐突,而是解释给他听。

    “这次我还因祸得福,面上的刺青和身上的余毒,都清理干净了——”她笑着宽慰,却在下一瞬看到他变为惨白微颤的面容,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萧策狠狠握拳,掌心已是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袖子滴落,他却浑然不觉,“我没有……”他哽住了,要怎么告诉她呢?

    那时,自己虽然是在盛怒之下,却仍与石秀据理力争,绝不容许定她死罪。最后定为流放,以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来说,已经是轻轻放下了。

    他当时一腔怨愤,根本不愿再去见她,更别说再去为她求情——他以为,流放之罪是她应得的。

    可是,自己还是太过低估了个中黑暗——处刑人手腕的轻重,可以作的文章甚多,而作为世家嫡子的他,根本从来不曾接触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弟

    本可以在臂腕上留下的刺青,在某人的拨弄下,却变为半张面容都被毁成狰狞模样。

    那时候的自己,在京城之中根本毫不知情!萧策的手握得更紧,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自己的军纪严明,却料不到,居延,竟会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萧策闭上了眼,整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遍体生寒颤抖。

    “你怎么了?”疏真的声音,暂时驱散了他的心魔。萧策睁开眼,却觉得双眼刺痛,不敢正视她眼角下的魔魅青妆。

    “是我……害了你。”

    疏真一怔,随即却摇了摇头。她抬起头,双眸竟是分外明亮而平静——

    “这尊贵身份,原本就不属于我,窃取它这么多年,有一日终于失去,也是情理之中。”她声音不疾不徐,面上甚至是带着微笑的,“萧大人你禀性刚直不阿,对朝廷是一片忠心,于公理而言,你并没有做错。”说完,不等萧策回答,便微微裣衽,神情仍是轻松自如,“不谈这些不愉快的过往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望你守信才是。”

    萧策的胸前仿佛被巨石撞击,这一瞬简直透不过气来——他宁愿她满眼怨恨,声声句句的诅咒他,甚至宁愿她挺剑刺来。可如今,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却是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让他心痛欲死。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了。不在意他带给她的伤害,不在意他有什么苦衷原委,甚至连他与她,十年的缱绻深情,在她口中,都变成了“不愉快的往事”,一带而过。

    何等轻描淡写!

    萧策身形一晃,一口腥甜冲到喉口,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她方才念念不忘的,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萧策在这一刻想大笑出声。这一刻,他无比痛恨着千里之外,却夺去她所有心神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过是燮王不重视的儿子。

    不过是……

    可是,她的心,已经给了他。

    再没有留给自己,哪怕半份。

    萧策竭力稳住身形,自己的声音却好似是从云端传来的——

    “我与朱闻约定之事,当然会做到……居延的人马已经动了起来,其余边军也正在缓慢移动中。”

    “那样就好,宁可慢些,也不要又被某人知悉,到时候,只怕边疆那边局势会反转。”疏真也惊奇于自己的口气了,如此公事公办,如此的淡漠,好似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单纯的同盟者。

    “你对他,真是关心。”萧策沉声道,双目熠熠,宛如星辰碎裂时候的惊心动魄,“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疏真沉默了半晌,才断然道:“是。”

    花瓣盈盈落下,宛如泪雨,千万重暗香染就襟怀,而他就在花雨另一端,痴痴地看着她。

    疏真忽然觉得此时此景太过暖昧,太过迷离了。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朱闻。

    “我该走了。”她转身离去,自己觉得走得太急,却再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既然无缘,何必再多见?

    身后,那道目光久久不去,灼热宛如烈焰,又萧索空寂,让人不忍回首,只得走得更急。

    小径通幽,疏真先是急急而走,随即却缓缓平静下来了。晓月稀星,她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声。萧策,我已经不恨你了。这一声终于在心中响起,全身上下好似全都通泰了。

    不再执着于对你的爱恨纠缠,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所以,我已经不再恨你了。

    她微微一笑,只觉得月华淡淡,一直照得整个人都是豁亮雪洁的。

    再不迟疑,她朝前而去,此时夜色正好,正映得她人面桃花,经历风霜磨难,却是比去年更艳。

    说是由太医诊疗,果然有人主动上门来探视,日日请了平安脉,又配了治疗外伤的药,据说可以让身上的伤疤消失,重回无瑕。

    疏真百无聊赖,托着腮,有些坏心眼地想道:朱闻那小子是否真在意她身上的疤……想起大婚那夜,她的面上仿佛染上了一层胭色。

    此时侍女来报,道是万岁有请。

    疏真来到含元殿时,嘉帝已是微笑静候。

    嘉帝吩咐道:“其他人都下去。”随即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悄无声息,疏真诧异地瞥了一眼,只觉嘉帝更加沉稳,也更有威仪了。

    嘉帝正要开口,却是一阵咳嗽,连忙喝了半杯茶,这才止住了。他消瘦的面颊上有些不正常的红,疏真一看便知,连忙取过一旁檀香盒中的玉瓶,倒出一颗密丸来,兑水正要喂他。如此熟悉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仿佛早已习惯,直到看到嘉帝含笑的眼眸,她这才惊觉,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盏。

    嘉帝的身体原本就弱,在那一次被贼匪劫持后,虽然她找回了那个襁褓,还是婴儿的嘉帝,却已经在露重风寒的草堆中待了两夜一昼。

    当时那小小的婴儿,不哭不闹,冥冥中也许是体恤到她的危急,但事后萧策将两人救回营中,嘉帝却发起了高烧,多日不退。几位名医诊治后,都道是风寒入骨,只怕今后都会不时发作。

    疏真心中一沉——那时叶秋虽然不如现在这般与己亲密,却还勉强说得上话,当时自己曾经求教于他,他看完脉案,只说了一句——“这已经成了胎里顽疾,非药石可以医治。”

    她心中一痛,微微偏过头去,不敢去看他含笑稚气的笑脸。

    “姐姐还是这么疼我。”嘉帝声音软柔,甚至带着些孩童的天真稚气,若是夸他少年老成的臣子们看见了,只怕要惊得合不拢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公案

    疏真见他毫无芥蒂,就像那件事根本不存在似的,不禁有些迟疑的,并不敢答应,“不敢当陛下这称呼——”

    她还未说完,只听一道带着哭音的怒音,“姐姐果然还是气我!”嘉帝皱起一张小脸,竟似一言不合就要大哭,疏真只觉得一阵头疼,恨不能如往常一样,对准这小子的头顶用力敲下去。

    但她终究没有。见她没有动静,嘉帝颓然垂下双肩,声音也不再故意稚嫩,“果然还是回不到从前了吗?”

    疏真踌躇半刻,终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