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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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歌-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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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白礼的声音中,有强自压抑的痛苦。

流浪忍不住,抬头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

这一眼,却仿佛雷殛一般,震动流浪的灵魂。

那是一个痛苦得近乎绝望的男人,强自隐忍,无处发泄,只能在眼底,汇聚成暗色风暴,几欲席卷一切。

似是感觉到了流浪的震动,白礼缓缓地,扬睫,将那黯沉得能吞噬光明的黑冷视线,投向了流浪。

然后,白礼笑了。

那样的笑,在白礼俊美得近乎邪气的脸上,形成一种魅惑的表情。

“父亲,说这些,心悔怎么会懂?您应该告诉心悔,小云十岁生日时,有调皮男生拽她的辫子,她趁吹生日蜡烛的当口,把那男孩子整个推进蛋糕里的故事。或者,讲讲小云学跳芭蕾舞,即使磨破脚尖,磨碎趾甲,也要咬着牙,跳完一幕。”

流浪很诧异。原来妈妈是这样好强的女孩子吗?

养父眼中的小妹妹,外公眼中的小白花,舅舅眼中的小斗士……妈妈还有多少,她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的侧面?

“改天,心悔到外公家来,外公给你看你妈妈小时候的照片。”白敬总算褪去一些感伤,“若岚小时候顶喜欢拍照,家里给她拍了许多,存了很多相册,你可以一点一点,从中了解你的母亲。”

“好的,外公。”流浪笑,转开视线,不再看舅舅白礼。

流浪少女敏感的直觉告诉她,白礼,身上有太多黑暗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是不是,导致母亲宁可将她托付给任远山,而不是交给父兄的真正原因?

流浪不得而知,但流浪明白,她必须找父亲任远山,去了解更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白敬拉着流浪,又絮絮说了一些话,流浪认真聆听,偶尔白礼会略做补充。

气氛尚算融洽,直到,任远山与程向程律师敲门进来。

白老爷子下意识握紧流浪的手,不肯放松。

“远山,论辈分,我是你叔伯,多年来,即使知道若岚把心悔交给你抚养,我们白家也从来都没有上门,试图同你争夺抚养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心悔已经长大*,她可以自主选择,究竟是姓任,还是认祖归宗,回到白家。我今日也没有倚老卖老之意,只是想带心悔回家住几日,同她多亲近亲近。至于认祖归宗一事,要从长计议,还要请黑白道上都来做个见证。”

白老爷子的意思,是肯定要让流浪重拾白姓,还要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见证,免得任远山反悔。

任远山微笑,注视流浪。

“流浪以为呢?”

流浪在心里暗暗腹诽,父亲真是老奸巨滑。

“外公,今天实在匆忙,我也没有心理准备。我想,就要放寒假了,不如,我假期里到您那里去玩?也好给大家一个心理缓冲期。”

白敬与任远山隔空相望。

你把我孙女教得很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白敬哈哈笑了起来,摸摸流浪的头。

“还是心悔考虑得周到,是外公唐突了。那外公就在家里,等寒假心悔来玩了。”

“嗯,一定。”流浪伸出右手小指。

老人一愣,继而又是一阵大笑,也伸出小指来与流浪勾了勾。

老人长身而去,白礼则深深望了一眼,这个身上流有妹妹白云血脉的女孩,也起身而去。

流浪朝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仰起脸,笑盈盈地对上养父深沉似水的眼。

“父亲,您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任远山看了一眼这个少女,然后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来。

“来,流浪。”

流浪走到养父身边,等待。

任远山揽住流浪的肩膀往外走,女孩子已经长得及他肩颈高,修长,仿佛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花。

“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么,流浪?”任远山淡淡问走在他身边的流浪,神色难以捉摸。

“怎样界定足够强大?”流浪问。强大是太虚无的概念,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一种强大;淡定自若,不动如山,也是一种强大。

任远山笑了,这个流浪!

“足够强大,意味着,你能承受我所告诉你的一切,意味着我眼中的真相不会给你造成困惑伤害,意味着你不会因此被左右……”任远山顿了顿,“更意味着,不会影响你的幸福。”

流浪一愣。

不会影响她的幸福?

任远山起手摸摸流浪的后脑勺,这孩子长大了呵。

流浪眼角微湿。

原来,这才父亲心中强大的真意么?

“走罢,有一天早晨,当你醒来,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你的幸福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可是,流浪,爸爸要告诉,这个世界上,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真正的真相,你记好了。”

流浪想起舅舅白礼深沉莫测绝望痛苦的注视,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海燃园,有些出乎意料,近来绝少齐聚一堂的任家儿子,今天竟然一个也不少,都在园子里。

大哥任海喑与*任海啸正在客厅的茶几后下棋,两人脸色都很严肃认真。

任三任四围在电视前头打电动游戏,一时捶胸一时拍地,偶尔会踹对方一脚。

任五抱着电话窝在沙发中,不知同哪个女孩子喁喁低语,时时眉飞色舞。

只有任七在看书,手边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老爷,六小小姐回来了啊。”全叔一直候在前厅,看见任远山同流浪进门,忙上前,接过两人脱下来的大衣外套围巾,转身挂进衣帽间。

“谢谢全叔。”流浪转眼看见六个兄弟,未免一愣。

这两年,如果不是重要日子,已经很少能看见他们齐聚一堂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小七。”流浪依次招呼。

海喑海啸投子为和,起身,任三任四则一起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任五挂断电话,顺手抽掉了任七正拿在手里的手。

任七微微挑眉,也随之起身。

“父亲。”六个男孩子的声音高低错落,听起来,倒像是男重音合唱团。

流浪忍不住笑。

“小六想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任海喧暗暗放下心来。

虽然大哥二哥因为年纪比他们略长,与流浪亲近不多,然则他看得出来,家里有个女儿,比他们贴心,比他们懂得嘘寒问暖,这让他们很高兴。

如果,今天流浪随她的家人走了,大哥二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三哥四哥更不用说了,他们暗地里不知道修理了多少觊觎任家小六的男生。包括那个想利用流浪上位的汤葭靓。小六或者懵懂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至于小七——

任五瞥了一眼站得笔直的男孩子,啧啧,总是这样死板,比小六当初来时还死板!

任远山微笑,这些孩子,是他的骄傲呵。

“难得今天都在,一起吃饭。晚饭后到道场集合,我抽查你们的功课。”

“……”任五嘴角抽搐,以后还是不要聚在一起了。

任七在一旁勾唇轻笑,惹来任五恨恨一眼。

流浪环视客厅,也笑起来,灿烂耀眼。

这里是她的家呵,无论将来她是否会恢复“白心悔”这个身份,这里始终都是她的家。

流浪每天仍上学放学,偶尔与同学相约外出,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任家诸人的心,渐渐都放了下来。

她是任流浪啊,不是别的女孩子。

转眼已界新年,考试结束,气氛轻松,已经有同学相约去瑞士滑雪,往日本泡温泉或者到法国疯狂购置新装。

流浪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笑着,听他们这样讨论的时候,才会觉得大家都还是孩子,而不是老谋深算的商人或者政客。

“流浪过年有什么打算?”任五把头凑过来问。

过年啊……

“过年可能要到外公家去。”流浪对任五说。

任海喧一愣,然后垮下脸来。

“没有了流浪,过年还有什么乐趣?”

流浪笑起来,推了推任海喧的肩膀。

“我不在的话,你欺负人的乐趣就没有了吧?”

任五颓然承认。

“揭穿我多没意思?小七那张七情不动的脸,欺负起来太没成就感。”

流浪忍不住,问,“你不会去欺负你的女朋友?”

任五捂住脸,做尖叫状。

“我怎么会有女朋友?!我还是不折不扣的在室男!”

流浪终于动手捶了他一把,“你得了罢。”

任家的男孩子里,数他最风流,好不好?

“我今天不和你一起走。”流浪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任海喧眯起眼,看着流浪的背影。

女孩子长大了,很多事就不肯和哥哥说了,感觉好复杂啊……

流浪走出学校,与相熟的同学道别,一个人沿着人行道前行。

以前,至少还有绝情陪她一起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流浪的心情有些难以描述的低落,有些想念绝情了呵。

忽然有汽车的引擎声接近身后,流浪微微蹙眉,这个引擎声,太近了。

流浪站定脚步,回头,看见一辆黑是梅塞德斯…奔驰E…Class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见流浪停下脚步,黑色奔驰车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缓缓趋近流浪。

流浪浑身肌肉与神经都绷紧起来。

流浪虽然一直在家中同兄弟们和师傅学习格斗技巧,也进行过无数次对战,却从未进行过实战,胸中不免有些气血翻腾。

流浪也知道任家每个人身后,都会有一个近身侍卫。万千人海中,他也许从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但如果危险真确地出现,危及她的生命时,他就会现身。

现在,那个他的隐身侍卫并没有跳出来,是否意味着,这不算什么危险?

流浪脑海中百转千回的刹那,奔驰车已经停在了她的眼前。

后座车门随之打开,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出来。

“任流浪,让我送你一段路,好吗?”

声音十分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盛气凌人的意味,甚至有些婉转,却教人无从拒绝。

流浪点点头,光天化日,谅他们也不敢行宵小之事。

流浪弯腰上车。

车内十分宽敞,面对面可以坐六个人,现在,只坐着一位女士。

流浪无法推测她的年龄,看她衣着,十分简约舒适,白色羊绒V领毛衣,里头是一件香槟色银扣衬衫,一条烟灰色窄腿长裤搭一双黑色长靴,手边搭着一条柔软宽大的格子披肩。长发统统梳往脑后,绾做一个简单的髻,以一根橄榄石簪子固定,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明朗的五官。

并不是一个教人惊艳的美女,可是极之耐看,气质独特。

见流浪这样几近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女士也不恼,只是微笑。

流浪便收起肆意打量的目光。

“如果方便,请送我到仁爱路路口。”流浪向该女士颌首,“谢谢。”

女士笑笑,吩咐司机,“到仁爱路。”

然后将司机与后座间的隔音玻璃升起。

“不好奇吗?”女士问流浪。

“好奇。”流浪老实回答,“不过如果您想故弄玄虚,我也愿意耐心等待。”

“很不客气呢,任六小姐。”女士始终十分温柔。

流浪耸肩,“我在等您揭晓您的目的。”

“鄙姓月,月青炎。”月女士对流浪有些包容地笑。

月青炎?“您是绝情的什么人?”

月女士嘉许地暗暗点头,反应很快呵。

“以辈分论,我是月绝情的姑姑。”

可是从来没有听绝情提起过,流浪不是不狐疑的。

月绝情闲来无事,会将月家一干人等细细分析给流浪听。月竞成刚愎,月悱离孤傲,月奚静市侩,月江寒冷酷,月潜冰精明……月家几大支的重要人物,流浪几乎都听绝情说过。

但是这位月青炎——

仿佛明白流浪的疑惑,月女士微笑。

“我这一支月姓,在月家,从来都可有可无,并不重要。同月绝情的这一支现在所处的地位,是一样的。只是,我选择了和月绝情截然不同的路。”

流浪点了点头。绝情家的一支,并不是月家最重要的一支,所以绝情一直以来都想要壮大自己这一支月姓,努力经营。可是,月家,或者说,月家的某些人,却容不下这样的绝情。

“我代表全球菁英训练应营,向你发出入营邀请,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呢?”月女士言归正传,“我们是一个非营利性机构,旨在培养年轻的经济领域的领导者,为即将到来的新世纪做准备。”

流浪挑起眉毛,她当然听绝情提起过这件事,在绝情去国之前。

流浪没有想到,这个训练营有一天也会来邀请她参加。

“我并没有任何意向从事经济领域的工作。”流浪并没有说谎,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事经济领域的工作,她文科比较好一些,更希望将来能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

“你不想变强大吗,流浪?”月女士淡淡地问,没有一点点不快的意味。“我们只是负责发掘有潜力的孩子,然后予以适当的强化训练,但真正决定投身经济领域,还是要你们自己做决定。不是每一个来参加训练营的孩子最终都会成为商业泰斗。只是,能让自己更加强大不好么?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承受今后可能面对的一切,无论是喜是悲。能打败一个人的,从来都不是外界施加的压力,而是来自内心的崩溃。”

流浪忽然想起父亲说的,那番关于“强大”的话。

参加训练营,是变强大的途径之一吗?

流浪望着坐在对面的,温婉的月女士,想了一会儿,忽而便笑了。

“好,我参加。”

为什么不呢?如果这样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我在菁英训练营,恭候你的到来。”月女士轻轻敲了一下扶手。

奔驰车停了下来,司机的声音自扩音器中传来。

“小姐,仁爱路到了。”

月女士取出一只信封递给流浪,“在这里见罢。”

流浪下车,回首,果然看见自己家的汽车跟在后面。

月女士乘坐的梅塞德斯…奔驰不紧不慢地驶离,任家的汽车缓缓驶近。

流浪上车回家,很奇怪竟然没有人向她问起这件事。

第二天不用上学,流浪早起,发现只有她和任七两人吃早点。

“全叔,其他人呢?”流浪一边喝豆浆,一边问经过的全叔。

“老爷有事一早已经出门了,大少爷二少爷昨天都没有回来,三少爷四少爷都还没有起床,五少爷在游泳。”全叔把一家人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五哥他不怕冻死?”流浪嘀咕,一月的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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