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按年龄来说,我和三姑更像姐妹。
……
原本以为对于郭云锐、郭云铭这两名朝廷大将的认识,仅限于茶余饭后老百姓之间的讨论。他们和我、和我三姑八竿子都打不上,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我竟然在自家的“寡妇”院子附近,看到了这两个声名显赫的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如此冷清啊~~~~好受打击~~擦泪~~~
郭氏兄弟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瓜田李下,老实本分的男人不愿从寡妇门前走,就怕被旁人说三道四,惹出什么事儿来。
要我说,寡妇摊前也是非多。
女人在外抛头露面买卖养家的鲜少有见,卖豆腐豆花的更少之又少,那……卖豆腐豆花的寡妇就更寥寥无几了。
只因为,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嚼舌根的男人,不会光顾这样的摊面,而游手好闲流里流气的男人的生意又不好做。比如,他们三五成群会大叫着:“小妹,给兄弟几个吃吃豆腐。”
嘿,以我的脾性,哪里能受这样污言秽语的委屈,早上手打起来了。
而李四儿便会掏出已经洗得发白的手帕往那几个人脸上一扫,故作媚态,道:“奴这就让几位大爷吃够了……”
其实吧,那些要“吃豆腐”的人都是嘴巴上逞强,想占个便宜,并不会真的有逾举之为,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节度使杨大人的地盘,谁敢为非作歹啊。
所以,李四儿那一套,刚好也对上了几个爷的喜好,这样一来二去,李四儿的生意越来越火,我的生意却越发清冷了。
可是这几日,却和以往大不相同,我的豆花天天都卖光了,而且,来我这儿吃豆花的人大多是兵爷。
想来这些兵爷被郭氏兄弟俩训练地不卑不亢,故此压根就不吃李四儿那一套。
这日,我刚支起豆花摊儿,照例不到一个时辰,我的豆花儿就被那些兵爷一扫而空。我收拾摊子回家的时候,极恶俗地朝李四儿那看了一眼。
嘿,瞧瞧,豆花郡主眼睛都急红了。
我推着货架车,朝家里走。刚转过一个巷子,货架车不小心就要和一个男子撞上……
我惊叹那个男子的膂力,竟然单手就将要撞上他的货架车停住了。货架车虽然停住了,可是车上的货物散落了一地。
“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淳厚,带着淡淡的沙哑。
我正准备说“没有事”,可是心里突然习惯性地打起了小算盘……
我抬眼,匆匆看了一眼男子。
男子身形伟岸,穿着虽然朴素,但面料极其考究的,看来应该有些家底。只是这男子面生,也不知是哪个贵族的子弟,更不知他是否如杨小七一样,很容易被我讹诈?
想来想去,最后认为,世界上估计就杨小七一个什么都有却没有脑子的人,所以我还是不要惹事了。
于是,在男子的帮助下,我将地上散落一地的货物拾到货架车上,点了一下头,急匆匆地走了。
从男子身边走的时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衫极漂亮的公子。
我心中暗暗叹气,世风日下啊!
只是不经意地匆匆一瞥,却发现后面那位蓝衣公子的眼神极其诧异:“哥……是她……”
哦,这对儿乱风小情侣,对外还是兄弟相称!
“慎言!”那个被称作“哥”的男子打断了他“弟弟”的话。
我心里有点疑惑,觉得这“兄弟”俩不简单,再联想起最近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郭氏兄弟的样貌,一个伟岸挺拔,一个俊秀雅妍。
难道……
我刚想讹诈的那个人就是郭云锐郭大将军。
听说郭云锐、郭云铭所统领的大军,军纪严明,我若真讹诈不成,该不会也把我当成犯错的士兵惩罚——扒光吊起来打?钢鞭猛抽?五十军棍?
我一抚额,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碰到钉子上,还……还把人家兄弟俩当成断袖来看。
想一想,我浑身抖了几抖,慌忙推着货架车,一溜烟儿跑了。
到了自家院子,兴许是我做贼心虚,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干脆锁了院门。可转念一想,我怕什么呀,我又没真做什么。
于是,又把院门打开了。
打开了院门,我傻眼了……
只见一袭蓝衣的男子,站在我家门口,一只手还停留在扣环上,看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好像是正在下决定是否敲门。
他,不就是刚才那个弟弟么?这样在寡妇家门口走来走去,又不进门,就不怕来往的行人说三道四?
我嬉笑道:“这位公子,我三姑不在。”
杨小七在我家门口徘徊不进,就是想找我三姑的,但是又找不出见我三姑的合理理由,于是就这么在我家门口荡过来荡过去。故此我料定,这个蓝衣公子也是找我三姑。
“你三姑?”蓝衣公子挑了挑眉道,“你三姑是谁?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被这话问得一头雾水,仔细想了想,除了刚才我见过这个蓝衣公子之外,加上这一此见面,真的只能算第二次。
我有些疑惑道:“那……算这一次,我们见过两面了,算不算认识?”看着蓝衣公子的表情,好像我的这句话伤害到了,我赶忙又补充道,“哎哎,逗你玩的,当然认识你了,当初我还说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呢,怎么能把你忘了?”说完,我习惯性地将手搭在蓝衣公子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没想到,蓝衣公子被我的举动吓得不轻,瞪圆了眼睛,盯着我的手。
哎,看来我又猜错了,原本以为这个蓝衣公子说不定是我三姑的故友,那他认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可看情况,我和他的关系应该很淡,手搭在他的肩上他都会诧异。
失忆真麻烦!
我赶忙收了手,干笑一声道:“公子,若有什么事情,先到里面说吧。”站在外面多不像话,我可不像背上“勾搭男人”的骂名。
蓝衣公子一步上前,进了院子,顺道把门还反锁上了。
我心里大叫“不好”,突然觉得,我可能也是看人长相的,看见了漂亮的男子便放松了警惕,还以为我们以前是认识的。
嗨,还真让三姑说对了,也许吧,我真的是大了,有了嫁人什么的心思。
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极其警觉的手背后,摸索着腰间的那把匕首。
蓝衣公子锁上了门,转身,满目含笑,慢慢地走到我跟前,扬起了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你这三年过得可好,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啊——采花贼来啦——”我惊天一声吼,一掌拍在蓝衣公子的胸口上,趁着他跌倒的间隙,“蹭”地一下窜到院门口,打开了门,一头冲出去。
还没跑两步,“咚”地撞在一个人的胸口上。我揉着发痛的脑门,正准备爬起来继续跑的时候,只听被我撞到的那人,吼道:“你长着眼睛出气呢,撞了少爷我,还想跑。”
咦,这声音极其耳熟。
我看着走起路来跟乘船似的杨小七,竟然也不觉得他很惹人厌了,反而跟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下扑到他跟前,躲在他后面,大喊:“登徒子,登徒子,杨小七,快救姐妹我一把。”
我和杨小七之间,我称他为“姐妹”,他称我为“兄弟”。
杨小七扯着我的领子,眯着凤目看了我好久,打了一个酒嗝。
这小子又去伊香阁喝花酒了!
杨小七的舌头跟打了一个结一样,道:“小寡妇,你……慌什么……你这样没个女孩子样,怎么……怎么让我给你那貌美如花的……三姑交代?”说完,身子一歪,倒在了我身上。
眼看着蓝衣公子走近了,还满脸怒气,我都快急哭了:“杨小七?杨七公子?七少爷?”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可是终究叫不醒还醉酒中的杨小七。
我看杨小七也指望不上了,推开他,便又往巷子外面跑。没跑两步,就听见“啊”地一声惨叫。
我回头,惊了我一跳。
此时,杨小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抚着墙,低声道:“小寡妇,你,你敢打我……”
不得了了,就算这个蓝衣公子是郭云铭将军什么的,可是他打了节度使的七公子。
蓝衣公子好像还没解气,一下揪住杨小七的衣襟,凶狠道:“你刚叫她什么,寡妇?他男人好好地活着呢,你却咒他死,你寸何居心。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叫她一声‘寡妇’,仔细你的舌头。”说完,又一拳打在杨小七的肚子上。
杨小七捂着肚子,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嘟哝着:“小寡妇,恭喜你啊,没想到,像你这样的,还能走桃花运……找了个……找了小鳏夫。”还没说完,蓝衣公子一胳膊肘就要砸到杨小七的背部。
我捂着嘴尖叫一声,一下扑到蓝衣公子跟前,大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蓝衣公子身子猛然一顿,正准备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跑到了巷子里,对着蓝衣公子躬身道:“禀副将,郭将军请副将速回军营。”
听了这句话,看来蓝衣公子的身份正对我的猜测。他果然是郭云铭郭副将。
郭云铭的表情变了变,大抵也是因为怕自己的哥哥知道自己打架,会被军法处置,忙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道:“好,我这就回去。”忽而眼神转向我,我害怕地向后缩了缩,郭云铭道,“你和我回去见大哥吧,以前没有解决好的事情,时隔这么些年,想来现在是可以解决的了了。”
太恐怖了,官兵强抢民女,怎么像是一件如此平常的事儿,好像就在说,嗯,这个腊牛肉味道不错,称两斤。
我继续向后缩了缩,也不敢说话。
“你不愿和我走?”郭云铭的表情忧伤起来。
我点点头。
哪有“未摘花”跟着采花贼走的道理。
“是,因为他?”郭云铭指指此时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如一摊烂泥的杨小七。
我睁大眼睛,看着杨小七,拼命摇摇头。
“那就只能这样了。”郭云铭笑笑,笑得有些邪肆。
其实我也是个练家子,我的武功和郭云铭也差不到哪去,可为何那日郭云铭闪到我身后,点我的穴位,我却没有觉察到?
那是为什么?
后来,我认为那个时候,我对郭云铭对我做的种种并为有多么大的反感,大抵是因为,他的容貌其实早已刻在了我没有记忆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寅啸我看到第一个评论,第一收藏的时候,无比激动~~~~掉眼泪~~~
采花将军
“云铭,你做事太急躁。原先给你说了,来到锦临郡,无论你见到了谁,都不要急着相认!”说话的男子明显带着怒气,声音也提高了些许,“你把她带到军营里做什么?这样,势必会打草惊蛇。”
“大哥,我见了程儿,什么……什么都由不得了。”
程儿?
迷糊中,我被一把淳厚,一把清雅的声线吵醒,这两个男子的声音我还是挺熟悉的,就是郭氏兄弟俩。
看来,作为一军统帅的大哥知道自己的弟弟强抢民女,犯下军法后,很生气。
可是,也许并不只是这么简单,从兄弟俩的谈论话语中,好像他们之前真的认识我,尤其郭云铭那温柔的一声“程儿”。
哎哟,听见这么亲昵的名讳,我惊吓得不轻,忍不住抖了几抖。
习惯了三姑叫我“豆豆”,锦临郡上千号男女老幼叫我“小寡妇”,再听一个极漂亮的男子叫我“程~~儿~~”。
我委实,委实不适应!
这一声“程儿”,我推测,郭云铭和以前的“程豆豆”关系不简单,他是思慕我的一个富家公子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我心里十足的得意,可是转念又一想,以我这副模样,怎会得到像郭云铭这样出挑的人的青睐?且我一介草民,又怎会和京城的贵族将军有往来?
难道……
这就是那三流戏文里常发生的——凤鸾变乌鸦,乌鸦又要变回凤鸾的故事?
天哪,我程豆豆原来以前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而且听大哥郭云锐说,郭云铭把我带到军营,就是“打草惊蛇”。
一个小小的豆花小寡妇,会打谁的草,惊谁的蛇?
故此,我越来越坚信,我以前很不简单。
“云铭,趁现在她还未醒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送回去,我择日会带你亲自上门请罪,再给你一个扰民的军法处置,以安民心。”郭云锐不疾不徐地说。
“哥……”郭云铭好像有点急了,“程儿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让她回去她有危险,而且,刚才郎中也说了,程儿脉象极其古怪,却又不似生病造成的。”
“她在锦临郡住了三年,我倒没见她有什么危险,你若冒然将她安置在军营里,却又没有合理的理由让她留下,反而会招致不必要的危险。你觉得……”郭云锐顿了顿,又道,“你觉得,程儿失忆是不是那个人故意做的呢?既然……”
“我……明白了。”郭云铭吞吐起来。“把程儿留下,这样也许更危险!”
郭云锐长叹一口气,道:“云铭,锦临郡有异动,造反余孽又开始暗中培养势力,我们皇命在身,奉旨来锦临郡密查此事,故此,万事皆小心,若只顾及儿女情长,不知会造成多大损失。”霍地,郭云锐的声音依旧很淡,可却带着十万分的威严,“本将才是统帅,若副将再做此等错事,本将绝不念及兄弟之情,姑息纵容尔,一律军法处置!”
沉默了好一阵,我在被窝里闷得有些憋,可还是极力让自己只保持一个姿势。
我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完全超出我的想象范围。
郭云铭道:“好一个不徇私枉法的铁面将军。难道……难道郭将军你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么?”郭云铭的声音里透着几丝戏谑,“程儿成了这幅模样,若非我仔细辨认,只怕权当成一个陌路人了,可郭将军一月之前驻守这里,只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