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在哪?”
“回四爷,五爷在书房,正急着……”
至于急什么,未说明。
拓跋弘穿着一身寻常藏色锦袍,披着一件裘氅,抬头看了一那怪异的不像话的夜空,点点头,踩着银线紫云靴往里而去,一径入得内院,无需通报。
身后,安青紧紧相随。
近书房,便听得房内有一阵阵女子狂笑声传出来,更有男人疯也似的怒吼冲天而出,书房四周,侍着不少毓王的心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拓跋弘的神色不觉又凝重了几分,一种不好的预感蹿进心来,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拾阶而上,推门进去,安青候立于门口,未跟。
进门,女子刺耳的笑声越发的响亮,拓跋弘看到五皇弟拓跋轩脸杀所腾腾,右脚狠狠踩在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胸口上。
那女子身上衣裳尽是污浊,原本极漂亮的小脸尽数破了相,正滋滋的冒着血,花了。
拓跋弘认得的,她是五皇弟身边最最得宠的一个小姬名叫晴秋,当初得来颇费周折,是个寡妇,五皇弟可不理会这份晦气,平常时候,真真是把她当宝贝一般疼着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竟疯子似的拿一个女人出气?
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女子在笑,笑声又狂又怖,并且不断的叫着:
“拓跋轩,你会不得好死的……杀吧,杀吧……杀了我,阴曹地府里,有我便有你,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才干净……”
受了刺激了拓跋轩,狂怒的轮起手上的凳子就要往她脸上砸下去,拓跋弘抢上一步,皱眉利喝:“你疯了是不是……两夫妻做什么闹的这么僵?”
虽说只是一个份位不高的姬子,可他知道,五弟是将她当作妻子来看的。
他一把将人甩了开去。
拓跋轩一个踉跄,连退五步才稳定自己的身形,然,抬起来的那张脸,是扭曲的,既痛苦又悲恨,手指发颤,点着地上之人,跳着脚,怒极痛极的直叫:
“四哥,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怎就惹上了她这个祸害……对极了,这女人就是个祸害,枉费我待她这么好,还让她怀了我的肉,她竟反咬我一口……”
拓跋弘听着心头一紧。
晴秋倒在血泊里仰天大笑,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自地上跳起来,扶着桌边,身子是摇摇晃晃的,咬牙吼着:
“拓跋轩,你根本就不是人,到今时今日,你还也说你待我那叫好?”
拓跋轩一下赤红了眼,拍着自己的胸脯直叫:
“难道我还不够待你好吗?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雕梁化屋,平日里,我是夜夜宿于你处,把你当作珍宝似的捧在手心里,整个王府,除了王妃,以你为大,你还要怎样?”
“可你害我夫君……你害我夫君……你害死他了……”
晴秋利声叱断,沾满血水的玉脸迸射着浓浓的恨意:
“你的手上沾满了我夫君的血,表面上,你大仁大义,实际上呢,你夺人妻,贱人命,你根本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你是小人!还有你……晋王爷,你是他的帮凶,人人都道你是仁义之主,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处处护短,护护包庇……你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手指狠狠的指着拓跋弘,露出憎恨之色。
那神色是如此的悲怒。
拓跋弘拧紧眉,没有辩驳。
拓跋轩则脸色豁然一变,上去一把抓住晴秋的衣襟,吼:“谁告诉你我害死他的?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拓跋轩,你害了我夫君,我就让你以及你的孩子通通为他陪葬……”
“闭嘴,我没害他,是软脚蟹自己一头撞死的……好啊,好极,你便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来害我?骆晴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要人害死多少人……又要连累多少人?”
晴秋绝决而笑,脸上又是血,又泪:
“你罪有应得的……命人偷天盘盗宝珠,炸死了那么多人,你死有余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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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会——计中计,局中局 7
更新时间:2012…6…1 8:56:19 本章字数:15234
“住口!”
拓跋轩听她吼出这么一桩不可告人的事,脸立即大变,扑上去,死死按住了女人的嘴和鼻子……
骆晴秋呜呜的直叫,眼珠子白了几下,终于晕死了过去。
房内回响着拓跋轩如牛般的粗喘声,额头大汗在滋滋冒出来,他脱力的倒地,无措的抹了一把脸,却发现手上全是血,她的。
“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和这件事,也生着一些我不知道的瓜葛?说话……茳”
那句话,令拓跋弘不觉一惊,急步上去将人拎起来,他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四皇兄,我中了别人的计了?”
声音是急切的谋。
中计?
拓跋弘眯起眼,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眼神顿时变的骇然。
“你他妈给我站起来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怎么越弄越邪乎……之前什么也查不出来,现在越查越离谱……”
他沉声一喝,眼皮突突的在乱跳,心也跟着砰砰的乱跳。
拓跋轩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是粗浊着,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可是,事情已经十万火急:
“天盘和宝珠,是我让人盗的……我本想借刀杀人,乱中取胜,既干了拓跋弦……又帮你制造了一个立功的机会,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踩进了别人的陷井里……”
“你说什么?”
拓跋弘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暴射,但见得眼前之人,有几束发自玉冠中滑了下来,脸上也沾了不少血渍——他犹来来回回抹着自己的脸,直把好端端一张脸抹的一片血淋。
拓跋弘从没见过拓跋轩如此狼狈过——他一直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拓跋轩喘一口气,凝神,对上他的眼,一丝丝理着头绪,一步步把自己干过的事合盘托出:
“四皇兄,拓跋弦在福池暗修地室的事,我是知道的,我本想告诉你——鲁经向我献策,说这是一次除掉拓跋弦的最好时机。那时,拓跋弦身边正好有我安插的人,工匠之中又有鲁经的族兄在里头。他说,可以暗中在地室内多设一道机关,乱了祈福大会,趁盘玉沉底时,炸了天坛,盗了天盘,借机除掉常王,嫁祸九无擎,将这二人连根拔掉……
“初听这个构想时,我觉得此计太过凶险,后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
“这计刊,我原是打算跟你说的,一起合计着办,鲁经劝我别说,说:多一人知道多一份风险。
“我想想也是,就没说。
“可我万没料大会那天,东西是盗了出来,计划却完全走了样儿。
“四皇兄,我跟你说,东林那边埋着雷也是我预先布置的,目的只是想趁乱将拓跋弦引去那里,再把拓跋曦也骗过去,一并炸了。不想却把你也困了进去。
“还有,石林阵那边竟藏着杀机,对此,我当真是一无所知的。
“那天,我利用拓跋弦所挖的地道行偷盗之事,东林那边,却是有人在利用我,玩了一票借刀杀人——不光要杀常王,更想致你和拓跋曦于死地……
“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鲁经是细作。
“你昏迷那几天,我曾四处找鲁经!
“找不到!
“那几件宝物均被人占为已有,而鲁经已彻底消失……
“四皇兄,我栽了,真是栽了!”
一口气将这事一五一十说了,没有歇了一下,那语气又急、又恨、又怒、又悔不当初。
“砰!”
拓跋弘气极的将人踹了出去,又上去将人揪起来:
“妈的,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擅自动手?还有,那么多的地雷手雷,你哪来的?哪弄来的?”
拓跋轩闷哼了一声,摔痛了,头也被他抓晕了,等回过神,换了一口气,才答道:
“是鲁经和几个沧商买的的……那沧商说这玩意儿,是他从东边偷偷弄出来的,就十几个,花了我一万金……我让人将这些东西全埋在东林……拓跋弦走过的那片地儿,是我的埋雷区,范围极小的……可那日,整个东林都在爆炸……
想到那天东林轰隆隆四下里炸开的场景,他心有余悸,当下,不由自主的惊喘了一下,然后,咽了一口唾沫,严正说明:
“四皇兄,那些不是我埋的,真不是……我被人摆了一道……埋雷的地方,我原想跟你说的……鲁经坚持不让我提,说:晋王仁义,这么做,会死不少人,太冒风险……晋王若不同意,这事就做不下去,那么先前的事,都白忙活了……”
“我想,也是,以为这风险由我一个人担着就好,我欠四皇兄太多恩情,在太子之位上,一定要力挺你到底……
“我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没吃到羊肉,还沾了一嘴膻腥,不光为人作嫁衣,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终于,拓跋轩说完了,拓跋弦也听了个明白,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呼滋呼滋的吸着气,心情都激动。
的确,好高明的计谋,一箭数雕——太巧妙了。
“她又是怎么回事?”
指着地上昏沉的姬妾,拓跋弘沉声问。
若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五皇弟断不可能对骆晴秋下如此重的毒手,这女人,现在正怀着他的孩子——拓跋轩不像九无擎那般无情无义,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手。
拓跋轩的目光也落到了地上,那张脸再也不是明艳讨喜的脸,他心头一痛,咬牙恨叫:
“她该死……
“她想弄死我,把我划定的雷区图给泄了出去。
“那张纸是我亲手所画,有我的笔迹,当时忘了毁掉,竟叫她得了去……
“就在之前不久,她让小菊把地图送了出去,如今,极有可能已落到拓跋曦手上……
“四皇兄,你是不知道,若不是我回来时正好看到小菊从偏门鬼鬼祟祟的想溜进来,兴许明儿个,毓王府被抄了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幸发现及时,我做了设防,已派了人出去,兵分几路,一路去查探拓跋曦现在何处,另几路分别埋伏在拓跋曦回宫的必经之路,只要瞧见他经过,就立取他性命……
“这么布完局后,我就马上让人把你请了过来……
“四皇兄,这件事,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我已经没主意了……
“真是乱了……
“只要那图到了父皇面前,我是必死了,只怕到时还会连累了四皇兄……
“所以,我急死了,真是急死了……四皇兄……”
他是越说越急,越说越慌,紧紧的揪住拓跋弘的衣裳,又懊恨的甩开,扒着头发直揪。
****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这事,来的是如此的突然……
拓跋弘闭了闭眼,思绪早已纷乱如麻。
“到今时今日,你才把这些捅出来,你笨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真想狠狠打他一顿,这小子,平时聪明的紧,这番怎么犯了这么一件可怕的事?
“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个明白……”
拓跋弘冲他吼着。
****
不错,这几天,案子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可是查探出来的事实,却大大出乎拓跋弘的意料之外,一切和他的预想完全不合拍。
祈福大乱之后,官府就将福寺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过堂审问,从主持到小沙弥,一个个单独审训,没有任何破绽。
当时的情况是,福池的重整是常王负责督办的,可常王已死,死无对证,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往下查。
父皇也曾授令鍄京府搜过常王府邸,无所发现。
而后,官府开始查修池工匠,结果是那些人失踪的失踪,病死的病死。
如此查了几天,无果。父皇生了急。
七天前,他在朝堂上当众封拓跋曦为睿王,从此随侍朝堂听政,并宣布一道圣旨:
“家国兴亡,匹夫有责,而太子之位悬空日久,需及早定下,以安民心,今朕之五子个个皆非嫡出,但都有伟才奇谋,今国逢大劫,谁若破了此劫,谁便是秦之储君。”
拓跋弘觉得,父皇这道指令,明着看,很公平公正,暗着看,却是在为七皇弟铺路。
当然,到底最后会如何,还得各看自己的本事,与他而言,也算是一个机会。
五天前,案情有了转折。
那日,刑部过堂,福寺一个管桃园的小和尚,经不住那顿烙刑,终于哭叫着招供,说:
“这事是常王干的。”
“福池底下的地室及逃生地道,都是常王在修整福池时,偷偷挖造的。知道的人不多,远致大师和四个玄字辈师兄亲自监督着此事,这事是小僧夜间出恭无意间发现的……”
当夜,那四个经过几番过堂不曾吐露半字的玄字辈和尚咬破牙中毒,自尽。
当夜,帝大怒,再度搜查常王府,衙役不经意间发现一处秘室,进而搜,找到福寺地室构架图数张,从雏形到定型一应俱备,藏于暗格之中,上有常王批谕,经鉴证,确为常王亲手笔迹。
当夜,帝亲审常王府诸多食客,严刑烤打,终有人爆出常王曾私下秘密会见江湖第一谋徐淼,来来回回足有五次之多。徐淼不肯出山,却和常王相谈甚欢,回来后,常王曾多日推病于府,足不出户。
当夜,帝令人至兴县捉拿徐淼,回报,徐淼逃逸不知所踪,只在其房中暗室找到数封与常王交往的信涵,证实地室的确为常王叫人督造。
可从来往的书信所表露的意思来看,常王秘密造地室,并不是想要盗宝,而是因为天坛曾一度要倒塌,于是,他根据三角定位原理,在地底下暗造这三间小室,铸以铁柱以固其位。所以,福池底下,总共有一间大地室,三间小暗室,一条通道直通桃园。
天坛构架不稳这个隐患,由来不是一天两天,虽每番祈福前期,都会修葺,依旧敌不过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
常王受命督办此事后,曾让人勘测,后发现,天坛底座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