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世界轰然倒塌,不甘支离破碎的她,拼命的用自己的力量撑起另一个世界,只等他归来,再造属于他们的天地。
若这世界没有了他,她的强撑就失去了意义。
她皱了皱漂亮的眉儿,心窝窝处,就像堵了一大团棉花,难受的厉害,就像扎了无数牛芒似的小针,不会致命,只会疼。
他是他吗?
他真是他吗?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什么话都没有留给她?
什么活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就不想她吗?
他就不想他爹,他妹妹吗?
不,他一定想!
一定也曾想过回去!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必须留下?
又有谁能证明他就是他?
光凭九无擎一番话,又能说明什么?
那个家伙,太能编,太能骗,太能颠倒是非和黑白,太能将死的说成活的。
睁眼说瞎话,是他的强项。
可是,九无擎和八无昔是好兄弟,他没道理编那样一个事实来骗她?
他又有什么理由来骗她?
除非……
不!
不可能!
她的念头,往一个完全不可能的方向转了一圈,觉得自己是疯了。
完全是疯了。
她怎么能将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和自己的熙哥哥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念头完全就是对于熙哥哥的亵渎。
燕熙温文尔雅,是谦谦君子,心底良善,龙姿凤章,无人可比,父亲常赞:熙儿的性情才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九无擎呢,冷漠淡寡,杀人如麻,嗜血如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求名利,机关算尽,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燕熙?
燕熙哥哥才不会将女人将作药引来使用,燕熙哥哥最干净了,也最懂尊重女子,他不可能把女子当玩物,更不会欺凌她——
这样肮脏的一个男人,怎能和净如清泉的燕熙相提并论!
绝对不可能!
所以,地底下葬的应该就是燕熙了是不是!
“八无昔,性情温顺,才华过人,傲骨冰清,待人接物,可亲可敬,泱泱大气,世间少有……”
这一段评价,可谓是燕熙的真实写照。
所以,错不了的!
****
终究,没有祭拜!
没有那份勇气,三年的寻找,只找到一堆白骨,这让她情何以堪?
转身,她跑了出去。
她无法相信那片冰冷的石墓底下,那堆白骨就是令她思念成狂的燕熙。
****
九无擎一怔,看着她脸色腊白的狂奔而去,将手中的香搁下,忙追了过去,只余小丰和老者在那里面面相觑。
幽浓的梧桐林,鸟语于枝,花香四溢,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的印在尽是萋萋芳草的山地上。
小径之上,她疾飞于前,他狂追于后,一段拉锯战后,他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肩,将她掰过来,看到这张精致的小脸上,有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滑下。
她倔强的咬着唇,忍着喉咙里的哽咽,仰头看着。
“大哥,我心里难受?”
她委屈的叫着,一把抱住了九无擎,嚎啕大哭起来,已经忍无可忍:
“我不信……
“我不信他已经死了——
“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证明里面睡的不是他——
“人都成了白骨,我都没看到他的模样,怎么可以用一具白骨让我认定我的燕熙已经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我不信,我要他活过来……
“他说过要娶我的……
“他说过要跟我生很多孩子的……
“他是个骗子……
“他怎么可以学坏,怎么可以骗我……
“说好的要一起白头的,怎么可以半路自己走掉……
“说好辅佐我治理大沧的,怎么能扔下所有责任,让我一个人背负——
“若是没有他,那么枯躁的国家大事,我怎么有那份耐心去面对处置……
“我要他活过来……
“我要他活过来……”
她紧紧的抱着,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淌去,滴到了他肌肤上,嘴里拼命的叫着,任性的就像一个孩子。
种种不甘,种种悲痛,种种思念,尽化泪珠。
很烫。
九无擎僵了一下手臂,而后,缓缓的收拢,白衣裹着黑袍,小心的将痛哭流泣的她搂住,用自己的下巴轻轻摩着她的额头,感觉眼泪滑过的地方,一阵灼热,一阵清凉,一阵阵抽疼着他的心脏。
这样的情形,让他记起曾经,那时,她也是这样的赖在他怀里,又哭又闹:
“熙哥哥,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不要娘亲死,我要娘亲活过来……我要娘亲给我讲故事……娘没有了,家没有了……”
那时,他也曾如此抱她,忍着心头的悲伤,柔声安抚小小的她:
“娘没了,还有我……熙哥哥会陪你,会娶你,会和你生很多小小凌子、小小熙子,会给你一个家……有你有我有娃娃……凌儿乖了,不哭了,你哭,娘亲也会哭……我们都不哭……娘亲喜欢看到我们笑——我们一起笑,我们一起手牵手,让娘亲看到,我们会相扶相守,做最坚强的孩子……”
小小的她听着这话,抬头好奇的看她,似被雨水洗刷过的漂亮眸子,映着两个小小的他,像一个好学的娃娃,一边哽咽,一边问:
“熙哥哥,我们两个也能生娃娃吗?怎么生啊?”
他狼狈极了,窘红着脸,小声争辩道:
“我也不知道……呃,这事,你当我没说过,咱们长大后再讨论!”
“那我去问珑姨!”
“不许问……娘亲会骂死我的!”
“生娃娃不是好事情吗?”
“……”
他成功的引开了她的注意力,治住了她的眼泪,却被这个好奇宝宝问的没了反嘴的余地——
什么嘛,他也就比她大了三岁而已,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复杂的事?
又怎么能让娘亲知道他动着这种“坏心思”?
带坏小孩子,娘亲会拍死他,虽然他也是孩子罢了,可娘亲总拿他当大人使唤。
如今,他们都已长大,可他再也不能娶她,更不可以跟她生娃娃。
是,她说的极对。
他是个骗子。
彻头彻脑的骗子,极其残忍的骗了她。
九无擎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然。
不得不骗!
凌子,燕熙真的已经死了……
活在这世上的人,是脏的已经洗不干净,病的已经无药可医的九无擎——
你厌恶他,我也是!
那就这样让燕熙死掉吧!
死了,你的心里还能保守一个美好的印像。
死了,你也许还会想念他,会在心里留着一个小小的位置容他。
死了,你才能放下,好好的开始你新的人生。
儿时的那些刹那芳华,只是一道美丽的流星,已成昨日黄花,你总会慢慢淡忘!
我不能说。
说了,你失望,我会绝望——
就让我自私那么一回。
哭吧!
痛快的哭吧!
你的眼泪,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念想,我更会刻骨不忘。
若有来世,我必守好自己,必定风光娶你!
他忍着眼底的湿意,努力的眨眼,清淡的眸子,铺着一层无法散开的悲伤。
要从骨子里将其割舍,太痛太痛。
****
回城时,已是下午。
刚进城门,就和龙奕撞了一个正着,那家伙一脸古怪的神情,自晏之身上移落到金凌黯淡的脸孔上,瞅了半天,闷闷不乐的蹦出一句话差点令他们从马上摔下来:
“别哭,没啥好哭的……金西还活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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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心,谁懂?——死而复生?(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6…4 17:51:57 本章字数:3655
金凌急急的奔上天字一号楼,恨不能身有双翼,直飞而入,脑海里则回响着之前和龙奕的对话。
在他说了那样一句让人惊愕的话后,她曾呆呆的反问:
“呃?什么?还活着?我刚刚从墓地回来?他……真就活过来了?”
那一刻,她的反应非常迟钝,愣愣的眼珠子从晏之深深的眼神里移开,而后,锁定在龙奕身上。
龙奕听着,立即不客气的白眼,嘀咕道茕:
“死了五年,都成骨头了,重新从棺材里爬出来?开什么玩笑——鬼丫头,你这聪明劲儿,怎么一遇上那家伙的事,脑筋就全锈住了?这事明摆着,要么就是棺材里埋的根本就不是金西,全是某人在骗你,要么就是我刚刚逮到的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如果真是冒牌货的话,这事就有得玩了……能知道你底细的人,只怕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吧!”
金凌想想也是,自己的脑子真是卡住了,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自嘲的一笑,再问:
“是吗?哪里逮到的?”
龙奕回答:“玉器市场上……有人在和某个玉器商打探一块玉佩……诺,就这个……他让人画了一图画……”
他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让他们看,上面画的正是那块“玲”佩。
金凌看着惊讶之极,驱马过来,将画抓过去,怪怪的看了一会儿,才问呐:
“龙奕,你怎么能确定那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龙奕皱眉:“那人长的几乎和我一模一样……要不然,你以为我可能留心那样一个人吗?他在玉器市场上问这件东西时,有人将他当作了我……”
****
推门而入,步履急切,身后,晏之和龙奕并肩而行。
龙奕一直在瞄着这个名叫晏之的男子,神情极为淡定,可刚刚,在他扔下“金西还活着”这话时,他的眼神曾微微变化过一下:有点惊诧,但完全是不信的。可他并没有将这种“不信”的神情表现出来,眉眼间仍然一片风清云淡。
这个人太沉得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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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春风自东窗灌入,水晶珠帘,被吹的叮咚作响。
房内,金凌顿住步子,一个白衣男子正倚窗而驻,一头乌发以青带束起,披肩散落,风吹起,发梢轻扬。
听得有人开门,他转过头来,一张酷似晏之的脸孔,就那么直直的跳进视眼来,英气的剑眉,飞入云鬓,宽宽的额光洁饱满,明亮的眸,灿灿生辉,高挺的俊眉泛着亮光,薄薄的唇片,红彤一片。
看到她时,眉一扬,长睫一抖,深深睇着,眼神似在思索,又似在回忆。
“你是……”
他冥思苦想,半天忆不起一个所以然,遂徐步走近,对着她上看下看:
“你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金凌闭嘴不语。
“他就是那位玉器商……手上有你要的玉佩……”
龙奕自他们身后绕上来,看到她已经惊的说不出来话,便替她作了回答。
“是吗?”
白衣男子依旧以一种困惑的眼神瞅着,不看龙奕,只怔怔的看着金凌:“玉佩在哪呢?我让人找了很久很久了。”
“你为什么要找这块玉佩?”
金凌不答反问,将手中捏着那张图纸一寸寸展开,纸所画“玲”佩,与实物一丝不差——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物件画成这模样?
“那是我的物件儿……很要紧的——我亲手雕刻的,十二年前弄丢了,我一直在找,可总是找不到……最近,我听说它曾出现在鍄京城的玉器市场上,后来,叫人高价买了去。现在我想把它赎回来,哪怕出再高的价也无所谓……怎么,这东西,真在小兄弟手上么?”
白衣男子瞅着这画,温温抹开一朵笑,整个人刹那间亮了起来。
君子谦谦,温温如玉,便是这样一副写照。
金凌默默看了一眼,自颈上勾出一块玉,托与白玉似的掌心上,呈到他面前:“是这一块吗?”
他凑过来看,清亮的眼神再度闪过几丝疑惑,将其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眉心渐渐凝重起来:
“不是这一块……可是,这一块,怎么也有点眼熟……我想想,容我想想,这块和我那一块,应该是配对的……对了……是一对的,我记得我将它送人了……可送谁了……到底送谁了?”
说到最后,他敲着脑袋,眉全皱在了一起——
这表明,他想不起来。
金凌没有追问,只看着他,心,乱蓬蓬的跳着,另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金名西!”
他回神,微笑而答。
金凌的心,陡然一颤。
“为什么姓金名西?”
这问,问的很可笑。
白衣男子又皱眉:“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记得我好像并不叫金西,后来才叫了这个名字——可是以前叫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个小女孩一直叫我西哥哥……五年前,我生过一场病……呵,怎么,买块玉,还要调查户籍来历的吗?”
五年前?
生病?
“把你的手伸出来……”
“为何?”
“看你的脉!”
“你懂医?”
“略懂,保不定,你不但能买回玉,还能医好病……”
这男子性子也极为爽快,挑眉一想,欣然伸手。
金凌一探脉,发现此人曾身受重伤,脑部似乎还有瘀血未清。
“你的脑子里……有血块?”
她皱起柳眉。
白衣男子微笑点头说:“小兄弟倒是厉害。一把脉便知这些底细。不错,五年前,我死里逃生,脑子里似有什么堵上了,有些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这玉的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呀,你做什么……”
男子忽然骇一跳,却原来是金凌不由分说,扑上去狠狠扒起那人的衣裳!
白衣男子俊气的脸,一下涨的通通红,躲闪拢衣,狼狈之极:
“这位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大夫,给你免费检查身子,不必太感激我,乖乖合作就成——晏之,帮忙!”
被吓到的何止是这男子,连龙奕和晏之都吓到了。
这女人做事,真没一点避讳。
九无擎遂先会过意,知道他想查什么,二话没说,很有默契的将人架住,两个人三两下就把某人的衣裳扒了,才不顾那男子在那里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