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辅臣:淮侯慕不群,大学士宫谅,镇南侯东方轲,大将军陈煊,皆静立于自己的官位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朝中这一场惊天变故。
他们既不相信九无擎会夺权,也不相信皇上会废帝重立,更不相信坐在龙位上的会是冒牌的皇帝。
虽然不相信,但,他们谁都没有跳出来,只在是静观事态发展,他们想看看九无擎如何来应对。
*
九无擎露出一抹讥嘲的寒笑,似乎听到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淡淡的道:
“那么,诸位臣工,可会相信他这片面之词?”
*
适时,刑部潭嗣元大人也走了出来:“皇上都信了!我等以皇上马首是瞻。”
言下之下就是说,他自然是信的。
这人显然和拓跋弘是一路的。
至于刚刚出来复述的三位大人,他们只是在置疑,表达的是一种困惑之情,并没有站在谁谁谁的阵营里,满殿朝臣,一大半总归还是忠心帝主的。
九无擎睨着眼:
“皇上真信了吗?潭大人,皇上可有开口说话,可有亲口宣旨废帝,并任命晋王为新帝?可有?请大声报上来!”
没有!
皇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潭嗣元立即语塞退回朝位。
*
拓跋弘为之气结,将手上的凤印和圣旨置于龙椅边的小几上,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沉声喝道:
“九无擎,你将皇上害成这般模样,你还让他怎么开口说话?”
九无擎立即转头,冷笑接上话:
“晋王,你这话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既然皇上无法开口说话,你这圣旨是怎么得来的?
“难不成这是皇上亲笔所书的不成?
“若真是皇上的墨宝,满朝臣子谁不识皇上的字,你可将圣旨递下来,容我们一一鉴阅以辩真伪!”
拓跋弘答的顺溜:“圣旨的确不是皇上亲手所书,而是梁王读皇上唇语代笔而成。”
这话答的绝对机巧,这世上能懂唇语者,能有几人?
九无擎转身与之对峙,点头:
“好好好,好一个读皇上唇语代笔而成!
“好极!
“那我们暂且假定在场的这位是真皇上。这事咱们可按下暂不讨论。我们先来说一说你的身世可好。
“你说是皇后之子,有何为凭?
“你说当年拓跋康和拓跋弘曾互换身份,又有谁来作证?”
拓跋弘马上高举凤印:
“有凤印为证!这是先皇后当年离宫时所带之印……”
九无擎嗤之以鼻,徐徐而而道:
“呸,可笑之极!
“一个凤印能作什么证?
“你应该说:我有宋黎为我作证,有郑爽,齐容可表我身份……
“晋王殿下,你的身侧有两人忠心耿耿的奴才,一个被称呼为平叔,一个被叫作容伯,这两个人就是郑爽和齐容的化身吧!
“至于那个宋黎,应该便是梁王身侧的那位斐军师。
“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这话一出,满堂惊哗。
*
拓跋弘脸色微变,没料到他对这件事了解的已这么透彻。
拓跋曦也变了神色,如果九哥所猜不差,四皇兄一旦做了皇帝,母妃必受祸害。怪不得九哥说,四皇兄留不得。
待续!
明天见!
皇位之争——鍄京之乱 16 (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2…8…8 19:43:26 本章字数:5036
九无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马上咄咄逼问起来:
“晋王殿下何以不说话了?
“是不敢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一件事,无擎得提醒你一下。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在这么多臣工面前,千万别跟我们说:你不认得他们。
“如果你不认得他们,请问,你的凤印是哪里得来的?”
最后一句,他在每个字音上都加重了份量。
拓跋弘想答。
可九无擎依旧不给他辩答的时间,豁然转身,昂首面对满殿朝臣的投来的注视,继续用他冰冷又清亮的嗓音高声说道:
“当年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在场臣工当中,有些是知道实情的对不对……
“她并不是如史册所录那般死于宫乱,而是死在宫外……”
这话一出,有些不知情的皆低声惊乍了起来,知情的则无奈的望起殿顶。
九无擎不理会,继续道:
“所以,凤印这么重要的东西,先皇后的确会留给自己的儿子。临死之时,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妥善保管,日后重新交托到皇子手上,这是可以肯定的。
“那么大家试想一下,当时在宫外,谁是先皇后最信任的人?
“必然是宋黎。
“一个为了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闯宫救人的男人,必然会成为她托孤的首要人选。
“然后呢,郑爽和齐容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晋王的左膀右臂。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皇后的师兄,生平也只为她奔波驱使。所以,晋王是皇后所出这个说法,的确不必质疑!”
一步步推理,一步步将某些模棱两可的底细摸透,也一语敲定了拓跋弘真正的身份。
当然,之所以承认,是为了接下来更有力的打击。
听到这里,淮侯终于也忍不住了,跑出朝班之列,心惊胆战的质问起来:
“晋王殿下,郑爽和齐容,当真没死,当真就是你府中的了平叔与容伯吗?”
拓跋弘没有回答,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承认,就无法道明凤印的来历,九无擎如此巧言善辩,他若揪着这个事不放,甚至可以推翻他的是皇后所出这一事实;承认,也会有麻烦:想当年,这三人因为父皇负了母妃,曾斗的不可开交……
但他还是选择承认:“是……但是……”
他想解释。
九无擎可不容他“但是”,抢先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再度截去了说话的主动权:
“慕大人,听到没有,晋王承认了。其实这也不必惊讶,如果大人们,能用你们的头脑好好想一想,就该明白,宫闱之中,除了皇上,除了顺公公,谁最清楚暗道所在?
“当年的宋黎,当年的郑爽,当年的齐容,那可是由皇上自暗道中放走的。他们自然是最最清楚不过的。
“而昨日,拓跋弘勾结顺公公将皇上劫走,今天再弄来一个冒牌货,又自密道潜入皇宫,他瞒尽天下,图的是什么?
“是皇位,更是来复仇的!
“拓跋弘挟制了皇上,要不然,皇上怎么可能将皇位传与他。
“所以,他才是乱臣贼子。
“就算他手上有慈德皇后之印又如何?
“他们怀恨皇上,欲借凤印生出大祸,乱我社稷,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居心。
“大家应该知道,先皇后当年谋害过皇上,拓跋康化作拓跋弘潜伏帝驾前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包藏祸心,试问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这么多年?
“早十几年他就该和皇上说明自己的身份不是?
“如今在皇上病危之时,他突然冒出来说自己是皇后之子,他的居心,你们难道看不分明吗?
“还有,皇上意属七殿下为皇位继承人,这事,满朝大臣都心知肚明,且亲眼所见:立储大礼之上,皇上亲自替七殿下戴上太子之冠,亲手授以储君之印,还特意命定了五大辅臣,专门为七殿下组建智囊团……
“这些事,大家有目共睹,皇上对殿下宠爱的无以复加,他怎会突然之间在下了退位诏书以后,又废帝另立?
“各位朝工,尔等共朝为官这么多年,有些人甚至侍奉皇上已经大半辈子,九无擎想问你们一声,在尔等眼里,一向奉守皇命如山的原则皇上,会不会如此的反复无常?会不会朝令夕改?”
自然不会!
拓跋躍在政事上,素来小心慎重,令出不改,常常亲力亲为,算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政令也算清明。
这番话一落下,群臣皆哗躁,都在纷纷议论:
“这圣旨的确有问题!”
“是啊,皇上怎么可能突然间改立?”
“就是啊,这太不合情理!”
九无擎等的就是人心浮动,然后,再次扔下一句:
“所以,如今坐在帝位上的根本就是冒牌货。皇上大病在身,一直昏迷,如何会一夜之间突然转醒。
“如果他真是皇上,那就请皇上发一句话,在场,到底是九无擎勾结了太子殿下作乱,还是晋王窜通了顺公公欲夺位。还有……”
他大声厉喝出最后两字,继而一字一顿的道:
“九无擎身子不好,勉强其难才在朝上辅佐太子殿下。九无擎活不了多久,也许三四年,也许三四个月,对于这一个一脚已经踏在棺材里的人来说,有必要再在朝廷之上弄权生事吗?若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去种花养草来的痛快。九无擎何苦害皇上,这皇位,这江山,这天下,本来就是皇上留给太子的……我何苦作茧自缚,去争去夺?”
*
说的非常非常有道理。
一字一句,皆驳中要害,而且每一次都抢在拓跋弘想要开口之即,抢上先,不给任何辩白的机会。
有道是先入为主,如此一番剖析解疑,可谓是力过千钧,通透人心。
因为,刚刚不久之前,拓跋弘背着皇帝坐上龙位的时候,只宣读了圣旨,由顺公公列举了九无擎囚禁皇帝的罪行,叙述了皇帝令他自暗道逃走的过程,后遇上晋王派来的人,这才逃过了一劫。
出现到现在,皇帝拓跋躍不说半句话,虽然拓跋弘说过,皇上大病初愈,暂时不能说话,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淮侯慕不群和大学士宫谅,他们极为惊讶“太上皇”的废新帝诏书。
当时,慕不群出列问:“皇上当真要立晋王为新帝!”
皇帝平静的点头。
宫谅也忍不住问:“皇上当真要废掉七殿下?”
皇帝盯着的看到他出现以后就跪倒在地上的七儿,沉沉还是点头。
他们对这个现象,是心怀质疑的,觉得皇上的态度,前后变化太大,却抓不住把柄,也没有那种勇气和胆量当庭去冲撞。
现在,九无擎却说这皇帝是别人冒牌的,所以说不了话,这真是一语敲醒梦中人,于是,满殿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拓跋弘身上,猜忌者有之,犯疑者有之,戒备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
*
就连拓跋曦也傻了眼,心头喃喃的惊叹:
九哥,真是……太太太太能扯谎了?这是他认得的九哥吗?
拓跋弘呢,脸孔是沉凝的,怒气隐隐约约在眉目间掠过,说实话,这辈子,还真没有人能用话把他压的如此毫无回击之力过。让人感觉,此时此刻,他说任何话都是苍白无力的,都不能为自己辩驳什么:
“好一个巧合如簧的九无擎,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好一条挑拨离间之计……”
他怒极而笑,转头看向坐龙位上的拓跋躍:
“父皇,您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一直惯着、一直宠着的义子,听听,说的自己多么的无辜?可他若无辜,我拓跋弘甘愿摘了脑袋当球踢……”
怀王气的更是哇哇直叫:“九无擎,你怎敢当着父皇的面说他是冒牌的?小爷……小爷打死你这畜生……”
轮起拳头就要冲过去。
拓跋桓的功夫哪能和九无擎相提并列,拓跋弘眉一皱,喝了一声:
“六皇弟,回来!”
“四皇兄!这厮……这厮欺人太甚……”
拓跋桓打住步子,气的那正在笜壮发育的的身子板直起伏,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看到呆立着的拓跋曦,心头气怒,三步冲下去揪住了他的衣裳:
“你睁亮眼睛看看吧!这个家伙想乱我西秦国政,你居然还一心维护他……父皇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竟把他害成这样手不能动,口不能语……”
一个拳头狠狠落下,拓跋曦虽然神思有些恍惚,但面对拳头,本能的回击过去。
这二人,说起来,年纪相差只不过一两岁,但一个天姿庸碌,一个文武皆通,区区一个拓跋桓,哪经得起拓跋曦打,随手一招自卫,就将人撂的步履踉跄,出尽丑态,一记巴掌那是打的清脆作响。
但这一幕,被拓跋弘看在眼底,却是彻底寒了心,他脸色顿时一沉,说话的口吻也是冰寒冰寒:
“曦儿,你要护他到何时?要是你还自认拓跋家族的一份子……”
他跨下金阶,“唰”的一下自一带刀侍卫手上拔出长剑,扔到地上,沉声道:“杀了他!他害的父皇还不够惨吗?”
宝剑铮亮,映着拓跋曦惨白的俊脸。
之前,他拼尽一切的救他,今日,他咄咄逼人的迫他杀人?
他们到底要怎样才甘休?
他薄唇一抿,怪笑一个,不接话,心理却无尽的荒凉。
“曦儿,为什么不敢动手?
“一个九无擎,难道比你的父皇还重要吗?
“就算九无擎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兄长又如何?
“拓跋曦,你姓的是拓跋,你是父皇最最疼爱的小儿子,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孽种,你准备弃家国大业于无顾了吗?
“你的母亲,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个野男人,至死也不肯为你忘了以前的一切,留在宫里,更无视皇上的宠爱,一心想离开;你的九哥,恨皇上霸占了他的母亲,生了异心的这五年里,他可曾替国家效过半分力?
“他们皆是我西秦国的祸害。害我族人,乱我江山,毁我基业,坏我安宁,这样的人,你还要顾念吗?
“拓跋曦,父皇教过你的国家大义呢?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
“如果你还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拿起剑,将这祸国殃民的孽种,一剑了断!”
一个反问接着一个反问,将一个隐瞒了十几年的惊世秘密公诸于世,似一颗杀伤力极重的手雷,往人群里一扔,砰的一声巨响,炸飞一大片——
一句紧接着一句的逼迫,惨白了拓跋曦脸孔,他回头下看,但见朝殿之上,群臣哗然而动,都在低声而叫:
“什么什么?九无擎竟是九贵妃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