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停下脚步,抬眼望向声源。女子静若处子的坐在圆台一隅,玉指轻拨琴弦,面上笼着薄薄轻纱,看不清样貌,可是她的眉眼间却透着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弦音渐落,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女子缓缓站起,欠身行礼。
但听台下沉寂片刻,忽的,一阵震裂耳膜的掌声轰然响起。“好!好……”
“真是仙音妙语,余音绕梁……”
噼啪的响声四起,只见台下听客开始抛银票、金锭子,更有甚者竟取下腰间的玉佩抛上……
奢香眉眼笑开,吩咐侍者收拾打赏。
灵儿淡淡看了一眼圆台上的打赏,心头一阵扯痛,轻纱后的菱口苦涩翘起。她从小饱读诗书,苦学琴棋书画,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取悦男人的工具。
女子匆匆转身,不愿看这刺眼的恩赐。
“无痕姑娘且慢!”一道邪魅的声音响起,但看一位身著暗红华服的男人,双手环胸稳步走上圆台,他眉清目秀,样貌不俗,一双轻佻的眼眸,紧盯女子玲珑有致的娇躯。
男人缓步接近灵儿,长臂一勾,揽住她不禁一握的纤腰,低首汲取她身上的体香。
女子慌忙闪开,可男人却毫不在意她的反抗,凉薄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变为炽热。
“香美人,这个女子本公子要了,开个价吧!”
一旁的奢香面色有些为难,“曹公子,无痕姑娘是卖艺不卖身,所以……”
“怎么?你是怕本公子付不起银子?”男人单手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在奢香面前晃了晃,“这里是三万两银票,本公子只求一夜春宵!”此话一出台下的人无不倒抽冷气,这曹公子真是敢出手,为了一个还未见真容的女子,竟这般豪爽!虽然有些人也打着女子的主意,可看他这么大手笔,顿时压下了心头的想法。
灵儿心中惊跳,抬眼向奢香望去。只见她的精致的脸颊闪着犹豫,这一望灵儿的心里仿佛扎上了一根冰针,从心头凉到头顶。
眼前这公子乃吏部侍郎的独子曹爽,海棠馆能在京城站住脚,多亏有他捧场,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会引火烧身。想到这奢香心里一沉,眉间的忧色露出。忽的,只见她妖娆一笑,“曹公子哪的话,奢香怎敢瞧不起公子,既然您看上了无痕,那么奴家岂敢博您的面子,无痕你要好好伺候曹公子。”虽然她答应她卖艺不卖身,但她可没说过不会反悔,她岂会傻到,放着这么大笔银子不赚?
“奢香,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灵儿惊呼,单薄的身子不停的轻颤。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女子的质问让奢香有些挂不住脸,声音转瞬变为阴冷。
曹爽淫邪笑起,“宝贝儿别怕!本公子会对你很温柔的。”打从刚才灵儿上场,他便被她的清雅飘逸吸引住了眼球,当下一阵心痒,不知这面纱后是怎样一副美颜。
男人急不可待的想要一窥女子风姿,抬手便要摘去她的面纱。
灵儿心中一滞,一把拍开男子的大掌,冷声道:“别碰我!”
“呵……有性格!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不怒反笑,显然女子的清冷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无痕,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奢香厉声说道。
“来吧宝贝儿……”男人一步一步逼近,一把抓住女子细腕,猛然拽到怀里。
灵儿惊惧的挣扎,推拒男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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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替她解围
“放开她!”一声硬朗的男声打断了台上的动作,曹爽猛然回首,他倒要看看是谁竟敢打搅他的好事。
玄衣男人箭步跨来,步子生风,明显是个练家子。
“本公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天水将军,怎么?将军也看上无痕姑娘了吗?那可对不住了,本公子势在必得。”曹爽紧抓女子手臂不放,面露不悦。
台下之人听了曹爽的话皆是一愣,这下有好戏看,一个是侍郎之子,一个是堂堂大将军,身份都不是好惹的,二人相争必有一个下不了台,不过看那曹公子满脸自信,想来是没把大将军看在眼里。
“本将军是看上了无痕姑娘,可是并不是你想像的那种,虽然你势在必得,可无痕姑娘好像并不愿意,你又怎能强人所难,想我天朝向来法制严明,虽然无痕姑娘是风尘中人,但也不能强迫人家吧。”肖天水一把掐住男人手臂,暗中施力甩开,只见曹爽的踉跄退开几步。
“你没事吧?”肖天水轻声询问道。灵儿抬眸看了看男人,缓缓摇了下头已作回答。
这个天水将军她以前听爹爹提起过,听闻他赤胆忠心,忠君为国,未满十八岁便领兵打仗,驰骋沙场,十多年来立下不少功绩,自己在心中很是敬佩他,曾经她也想过一睹他的英姿,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在这尴尬的境地遇见他。
曹爽这边怒火爆燃,狠狠看着男人,咬牙道:“将军也知道她是青楼女子,既然是妓女就必须接客,无所谓强迫不强迫,若是将军想跟本公子争,那好价高者得,本公子出五万两,将军若不服尽管加价。”
话音刚落,台旁的一些待客花娘开始忿忿不平,嫉妒的望着灵儿,一个初来乍道的黄毛丫头,竟引得两位身份显赫的俊男争相竞夺,她们岂不气愤!
可灵儿却心中苦涩无比,今日的她竟像一件货品一样被人拍卖叫价,叫她情何以堪?
此时奢香面色十分难看,美额渗出些许冷汗,但她却没敢吱声,生怕自己言语不妥得罪这两个大人物。
肖天水看着灵儿满目凄楚,心头怜惜万分。他知道这曹爽不是好打发的角色,不是凭几句言语就可吓跑,但自己若是不帮这女子解围,恐怕她今日难逃曹爽的魔掌。可眼下他身上没带多少银两,又拿什么和他竞争?
肖天水俊颜露出些许尴尬,杵在原地没了言语。
“怎么?天水大将军莫不是舍不得银子?那可没办法了。”曹爽摊了摊手,一副慵懒的样子。
骑虎难下,他该怎么办?肖天水心焦的看了看灵儿。台下看客有的开始交头接耳,有的轻声笑出,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倏地,男人脑中一阵清明,温朗说道:“本将军不是不舍得银子,若能抱得美人归,纵使是一掷万金也在所不惜。只不过……”男人顿下了话语,眸露狡黠。
“只不过什么?”曹爽好笑的问道。
“本将军是在想,若是曹侍郎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挥金如土,不知会是什么想法?”
曹爽听了男人的话身子明显一僵,俊颜霎时变色,像是很惧怕他父亲知道。
肖天水一拍脑门,缓慢说道:“哎呀,本将军真是健忘,刚刚才和曹侍郎在二楼雅间把酒相聚过,他还说这海棠馆的美酒甚是好喝,真是……”他并不是出言欺诈,而是确实和曹侍郎见过面,只不过因为朝堂之事一语不合,才愤然离开,也正是他的恼怒离开,才撞见了现在这一幕。
话语刚落,曹爽顿时大惊,神色开始慌张,“本公子忘了还有事在身,这小美人暂且割爱。”言罢,便拂袖而去。
没想到这天水将军的一番话会起这么大的作用,台下的看客唏嘘摇头,到底是镇国将军,真是老谋深算,适时搬出了曹侍郎,镇住了那嚣张的曹爽。
那曹爽走后,台下‘看戏’的众人也没了兴致,纷纷搂起身畔的花娘开始调笑,乐声四起,花厅再次热闹起来。
“谢谢将军为无痕解围,小女子万分感激!”灵儿向男子欠了欠身。
“只是举手之劳,无痕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肖天水抬手扶起女子,朗朗出声。
奢香隐忍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语气略带愤懑,道:“今日将军如此帮你,无痕你还不好好招待一下将军。”这么大一笔银子打了水漂,她怎能不恨,可转念一想,若是揽住天水将军这位贵客,还怕捞不来大把银子。
肖天水唯恐女子为难刚要回绝,只听女子轻声道:“将军可否赏光到雅室喝杯茶水。”经过刚刚之事,她看的出肖天水是个正人君子,是以未将奢香的刻意刁难放在心上,而且他毕竟帮了自己,请他喝杯茶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男人略微愣了下神,见女子并没为难之色,轻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请……”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银白的月光穿过菱窗洒进,雅室之内烛光幽晃,室内摆设在灯火的映照下,浮现点点暗影,一阵清雅凛冽的茶香充斥满屋。
“将军请用茶!”灵儿斟了杯香茗递到男子面前,随后缓缓坐到男人对面。
肖天水品了口茶,朗目一亮,“没想到这铁观音经过无痕姑娘泡制竟是这般清润可口。”
灵儿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无痕姑娘如此才华出众的女子,为何会置身青楼卖艺?”刚刚他被她伤感的曲子吸引,不由得驻足聆听,想他本是一介武夫,不太懂这些文雅之事,可她的弹奏轻吟,竟深深的触动了他,是以他很是好奇她为何会沦落风尘。
灵儿心中一凌,抬首看了看男子,见他满脸真诚,很是关心她的样子,犹豫着能不能求他帮自己逃出青楼?
“你若是有什么难事经管开口,我一定会全力帮你。”肖天水看着灵儿眉间的那抹清愁,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蛰了一下,丝丝发痛。
女子苦涩一笑,把自己如何置身青楼的事悠悠讲出。肖天水边听边攥紧大掌,黑眸闪着凛冽寒光。
一番语罢,男人满脸怒火,“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大胆,简直目无王法!本将军绝能不姑息此等恶人恶行,无痕姑娘你放心我定会抓住那几个恶人为你讨回公道!”
“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帮你赎身,无痕姑娘你先忍耐一晚,明日我便命人将银票送来。”男人接着说道。
灵儿万分感激的看着男人,她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这么大笔银子她可以接受吗?“将军……”
“无痕姑娘,你不用过意不去,自刚才听过你的弹奏,在下便视你为知己,为朋友做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好了,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言罢,他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灵儿刚要起身相送,只见男子顿住了脚步,回头道:“姑娘不必称我将军,叫我天水便可。”
听了他的话灵儿微微愣了一下神,男人淡淡一笑,刚毅的俊颜柔和异常,再次转身拉门而去。
☆、第二十九章:刻意刁难
肖天水走后,灵儿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床榻,这一晚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措手不及,若不是天水将军出手替她解围,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女子身体不由的一颤,丝丝冷汗自额头冒出。
不过她还是有些庆幸,毕竟自己因祸得福,想到明日她便能脱离这青楼,心头安稳不少。
女子缓缓躺下身子,心中暗自决定,待出去一定想尽办法攒足银子还给他。
夜渐静,人已寐,室内的烛火未灭,幽幽照的满室光晕。
这一夜灵儿睡得很是安稳,而且她还做了一个凄美的梦。
梦中的她好似到了仙境,四周轻雾弥漫,彩蝶飞舞,素雅的花朵犹如羞涩的少女,含苞待放,她低身摘取一朵绽开的旋花放在鼻端轻嗅,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清洌袭入她的身心,曼舞的蝶儿似感应到了女子,缓缓向她飞来,轻轻落到她的手掌,仿佛在亲吻她一般,女子俏皮一笑,随着蝶儿旋身舞起。
舞着舞着灵儿发现眼前出现一棵郁郁婆娑的参天大树,深沉的深绿枝桠,清新的翠绿树叶,活泼的嫩绿纵横交错在一块儿,在轻雾的弥漫下,这高大的树木好似翠玉砌成的楼阁一般美丽。而树下背对她站着一名男子,他一身素衫,清雅飘逸,墨发如瀑披洒而下,微风吹过,他的衣摆,发丝随风飘动,虚幻的仿似天神降世,男人悠悠转过身,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抬起手臂向灵儿伸来,“我终于等到你了……”那低沉磁性的嗓音,犹如一道春风袭进女子心里,暖暖的让她迷醉。
灵儿停下舞步不由自主的递过素手,想要放到男人掌中,就差一点她便要触及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可谁知四周的景物渐渐离她远去,而男子的身影也模糊了起来,直到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灵儿焦急的四处寻索,可却终是没有他的影子,她的心不由的失落,一滴晶莹的泪珠由脸颊滑落,滴到地上摔碎……
天已大亮,室外鸟雀叽喳鸣叫,明媚的阳光照亮雅室。灵儿幽幽醒来,自床榻坐起,心头不知有什么在牵扯着她,一阵阵发酸发痛,女子抬手摸了摸颊间的湿意,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那个男人是谁?为何她对他莫名的不舍,莫名的心悸,莫名的流泪?还有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是什么意思?她为何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虽然是梦,可给她的感激却是那么真实,这到底是为什么?
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灵儿的思绪,“进来。”
小菊捧着铜盆走了进来,“无痕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
灵儿悠悠走向小菊,柔和一笑,“小菊,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
小菊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如仙子一般的女子,自己为奴为婢多年从未遇到过这么和蔼的主子,她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更是温柔善良,不像别的姑娘那般盛气凌人,对自己动辄打骂!
灵儿看了看呆住的小菊,淡淡一笑,开始洗漱梳妆。
这一日过的有些快,又有些慢。快的是,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变暗,而海棠馆也热闹了起来;慢的是,天水将军说过今日替她赎身,可等了一天都迟迟没来。
对于奢香几番催她上台献艺,灵儿心里有些发怵,她还在等,等天水将军送来银票,她便可以离开这混杂的地方。
“哟!架子好大呀!香妈妈都请不动你?”一位身着杏黄色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女子脸上浓妆艳抹,手中不时甩着绣花丝帕。
这女子名为牡丹,是海棠馆的头牌,昨日灵儿的一番表演,引得两位身份显赫之人争相竞夺,显然已经挑起了馆中花娘的妒恨。而这牡丹更是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