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要被扣上不清白的罪名。
林媚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苏夫人福一福,开口道:“夫人,自打我上京,进了苏府,蒙夫人照顾,实在无以为报,只思及将来好好服侍夫人而已。只是我究竟没这个服侍夫人的福气。我……”她说着,想及苏夫人这段日子的照顾,不由垂下眼,略略哽咽。
“小媚,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会为你作主的。”苏夫人见那头的苏仲星和罗明秀交换着眼神,心头火起,当着未婚妻的面,和表妹这般,怪道小媚委屈呢!
林媚捏起香包,在鼻端处嗅了嗅,定定神道:“黄昏时候,表小姐约我到香花林中,苦苦哀求,让我自动提出退婚,说道她和仲星自小一起长大,人皆认为他们是一对,求我成全。我自然说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由不得我作主。若她要求,便得求夫人,而不是求我。表小姐眼见我不答应,愤愤走了。我待要回前头,却被一条蛇蹿出来吓昏了。及至醒来,便是躺在这塌上。这才得知,是有人经过香花林,看见我昏倒在地下,着小丫头扶了我回来的。只是适才醒过来之时,却又听见许多话语。得知仲星和周少爷在茅草屋内,……”
“夫人,我想的明白了,仲星喜欢表小姐,甚至喜欢男人,就是不可能喜欢我。自小,我便眼睁睁看着我娘每夜流泪,那种日子不好过。我宁愿做了姑子,也不愿将来过着和我娘一样的日子。现下当着侯爷夫人的面,求夫人成全,退了这头婚事。”林媚说着,福了下去。
苏夫人一听林媚的话,心头的火气“嗖嗖”上涨。很好,罗明秀和自家儿子都太好了!一个在香花林中求林媚自动提出退婚,一个更绝,索性串通了周斯,跑到茅草屋内搂成一团,造成喜欢男色的样子。想当年,顾可儿被林酹气死之事,林媚虽小,只怕还是历历在目的。如今见着自家儿子这般,只要她是一个有骨气的,自然要提出退婚了。
儿子啊儿子,为着罗明秀,你居然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很好,太好了!苏夫人携起林媚的手,待要说什么,却见苏仲星过来道:“娘,今晚的事,其实是误会。”
“哦,难道你不想退婚?”苏夫人压下怒吼,冷冷看着苏仲星。
“不必退婚。只要林媚肯答应跟明秀一起进门,不分大小,就行了。”苏仲星很笃定的看着林媚,嫁进苏家当平妻,与退婚后没有去处,哪个更好,想必你晓得选择。
罗明秀在那边,恨恨咬着唇,只说服着自己,反正表哥将来总要三妻四妾,就是多林媚一个,也不算多。反正外祖母和表哥疼爱自己,只要自己再下多一点功夫,表哥,应该不会多看别的女人。况且林媚无亲无物,毫无倚仗,要拿捏她,还不容易么?胜似这会让她退了婚,害表哥一辈子内疚。闹得不好,反生了挂念,更为不妙。
苏夫人虽不喜欢罗明秀,但不可否认,罗明秀的家世摆在那儿,她配自家儿子,还是倬倬有余的。至于林媚,虽有婚约在身,但真要计较起来,于儿子将来的仕途,只怕助力不大。若能两美兼收,既不会毁了婚约让人笑话,也偿了儿子的心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林媚肯吗?
“大哥,你说,林小姐肯吗?”周斯笑嘻嘻问周明扬。
周明扬托着下巴,笑吟吟答道:“自然不肯,咱们且看好戏罢!”
“我不肯!”果然,林媚挺直身子,仰头道:“除非表小姐肯做妾,我才会考虑。”
“林媚,你别得寸进尺。”苏仲星皱起眉头,他好容易劝得罗明秀答应让林媚进门当平妻,没料到林媚却一口拒绝了,岂有此理?若不是想着她一退婚没了去处,她要退婚就退婚,何须自己再多事?
我得寸进尺了?林媚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仲星。
“这里好生热闹!”随着话声,柳永走了进来,一眼见得林媚和苏仲星等人皆在,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朝永平侯夫人道:“不知道夫人请我过来,有何要事?”
“这丫头说你动了她,说的有鼻子有眼。”永平侯夫人指指跪在地下的白桃,喝道:“起来说话!”
白桃听得柳永的声音,其实已是偷偷抬眼瞧过了,心头暗喜,柳状元果然破了嘴唇,若他要否认,也是不可能了。
柳永见白桃站了起来,含羞带怯瞟他几眼,略略诧异,咦,我虽然砸昏了这丫头,可没动她,她这是?
待白桃说到她咬伤了对方的嘴唇,且大胆又热辣的朝他唇上一瞅时,柳永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皱眉道:“我嘴唇虽然破皮了,却是自己不小心咬伤的,你这丫头……”柳永嘴里说着话,眼角扫过厅内诸人,在林媚脸上多停留了一会,略有些心不在焉。
白桃见柳永似乎不打算承认,不由急了,一时瞥见柳永一抬手,手腕处分明露出半边牙印,再也顾不得了,嚷道:“看,手腕上也有牙齿印,我可没说谎。”
第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白桃的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看向柳永的手腕,表情各异。
周明扬适才在香花林听到林媚痛骂苏仲星和罗明秀的话,对茅草屋事件,倒是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这会歪着头,嘴角含笑,嘿嘿,敢情柳永在茅草屋中了媚药,又不想背负勾引别人未婚妻的罪名,居然忍着没有动林媚,而是走到香花林中砸昏白桃,准备下手哪!当时恰好自己进香花林,惊走了他,后来自己一走,他又再次上了?现下因怕惹怒自己妹妹,想赖了这件事?只是慢着,柳永既然上了,凭他的为人,自当有一番应对之策才是,为何连掩饰之词,也苍白无力,令人难以相信?
林媚听得白挑的指证,一抬头,见柳永双眼扫过来,一颗心“嘭嘭”直跳,啊,柳永不会把她招出来吧?镇定镇定,不要先乱了阵脚。柳永招她出来,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只会使事情更糟而已,他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永平侯夫人略知女儿周敏敏对柳永的心思,只想着柳永毕竟有才干,女儿将来许了他,也不算吃亏,没想到柳永会在侯府做出这等事,不由生气,语气不咸不淡,“柳状元还有何话说?”
柳永被白桃一指责,先是一愣,接着淡淡一笑,挽起袖子露出整个牙印,伸手腕放到嘴边道:“其实这个牙印……”他说着,似笑非笑扫了一眼林媚。
林媚捏着香包,双腿却软了,倒退两步坐在软塌上,咬唇看着柳永,就怕柳永嘴里会嘣出她的名字。
柳永双唇印在自己手腕牙印处,张嘴作个轻轻啮咬的动作,这才松开手腕,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个牙印,是我自己咬的。”
谁个会没事咬自己一口?说谎连个技巧也不要了?众人皆鄙视柳永,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承认?
周明扬瞥瞥柳永,正待说什么,却听得丫头在外头禀报道:“王大夫到。”他一听,忙令快请,见王大夫进来,笑指林媚道:“适才却是她晕倒了,这才着人请了您老人家过来的。”
王大夫没好气,“又不是什么致命的病,随便请个大夫进府就是,却令人到我医馆门前敲的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人命了。”他抱怨归抱怨,还是过去给林媚把了把脉。
林媚有些窘,低声道:“王大夫,适才在香花林,因人多,手脚发软,却是晕倒了。这会闻了一闻薄荷叶的味道,却好了许多,想必没大碍了。”
王大夫下午帮林媚诊过,自然认出她来,听得她的话,明白过来,适才却不是晕倒,而是闻到年轻男子的味道,软倒了。因点点头,接过林媚手里的香包闻了闻道:“这薄荷叶有驱虫作用,也能醒神,但味道总归太浓烈些,常嗅的话,恐毁了嗅觉。若没必要,还是少去嗅它。”说着把香包归还林媚,这才对步近前来的苏夫人道:“小姑娘不过受了惊吓,也没大碍的。若不放心,服些安神的药便罢!”
苏夫人听得无碍,也放下心来,向王大夫道了谢。
王大夫摆摆手,收起药箱就要告辞。柳永却过来拉住王大夫,笑道:“我因喝多几杯酒,自己咬破了嘴唇,又不慎咬了自己手腕。还请王大夫瞧瞧,开些外敷的伤药。”他说着,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略略走神,一弯身,也坐到软塌上。
林媚见得柳永坐到旁边,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捏着香包挪到一边去。
王大夫已是扳起柳永下巴,对着光线瞧了瞧,笑道:“嘴唇破皮么,也不用什么药,只用花生油涂涂就行了。就是不涂,明儿后儿也自行愈合了。”说着又瞧柳永手腕处,摇头道:“你喝醉了,想必当自己手臂是鸡腿,这才会咬这么狠的。这伤处呀,就算涂了药膏,一样会留下伤疤。”
“唉,会留下伤疤啊?”柳永语气怅然,“不知道将来娶了老婆,老婆会不会嫌弃我?王大夫,你妙手仁心,就不能给开个不留伤疤的药膏么?”
先时柳永的奶娘生病,也是请了王大夫去诊脉的,王大夫跟柳永也算熟人,听得他假模假样的感叹,哼一声道:“瞧着呢,不像是自己咬的,倒像是姑娘家咬的。”
林媚在旁边听着,吓的不敢作声,就怕柳永会说,是啊,就是一个名叫林媚的姑娘家咬的。
“夫人!”白桃见柳永若无其事请王大夫看伤口,似乎不把她这桩事放在心上,一时满腔委屈,喊了永平侯夫人一声。
永平侯夫人也恼怒,好你个柳永,在我侯府欺负了丫头,还如没事人一般,当我们侯府是什么地方了?
“柳状元!”永平侯夫人怒喊了一声,“白桃之事,你待如何?”
柳永这才抬眼看白桃,轻笑道:“白桃,据你说,你当时被压在地下,动弹不得,还是趁着对方稍稍松手,这才抓住对方的手,朝手腕处狠狠一咬,是也不是?”
白桃羞红着脸,再三回顾当时发生的细节,确信自己没有记错,斩钉截铁道:“是!”
“这样啊?”柳永点点头,突然一跃而起,猛的拉过苏仲星,用脚一勾,把苏仲星勾倒在地下,众目睽睽之下,已是骑坐到苏仲星身上,双腿压制着苏仲星的双腿,双手压制住苏仲星的手臂,俯□去。
“柳永,你干什么?”苏仲星冷不妨被柳永袭击,手脚俱被制住,动弹不得,羞怒交加,扭头奋力挣扎,趁着柳永双臂一松,反手猛的抓住柳永的手,想也不想,一口就咬向柳永的手腕处。
“停!”柳永双手又一紧,压制住苏仲星双手,同时避开他的嘴巴,喊道:“别紧张啊,我这是示范给大家瞧瞧,白桃是怎么咬到对方的。”他说着,见苏仲星一愣,这才抬头问白桃道:“白桃,你当时咬对方时,姿势是不是这样的?”
白桃虽疑惑柳永如此做的原因,还是坚定的点头,“是!”
“那就是了,我手腕上的牙印,绝对不可能是你咬的。”柳永朗声道:“大家也知道,我早年学过功夫,虽不甚高深,也能打得过两三个大汉。若想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断不会让她咬中手腕,留下印记。再有,大家且看,这个姿势的话,就算能咬中我手腕,位置也不可能在这边,牙印的形状,也不该是这样的。”
周明扬和周斯上前察看,都有些诧异,确实啊,柳永手腕上的牙印,是在左手的手背偏内侧处,以苏仲星现下这个姿势,除非有力气反扑倒柳永,偏过头,才能咬到这个位置。躺着抓住他的手来咬的话,只能是咬在手腕外侧处。
王大夫也证实,说道这个姿势很难咬到柳永手腕内侧,除非当时能仰起身子,或是有力气扳了对方的手,牢牢按在嘴边,才能咬到。若不然,只能咬到手腕外侧处。
“好了,事实证明,白桃咬的人,并不是我。”柳永松开苏仲星,一跃而起,躬身赔礼道:“仲星,事急从权,还请原谅方才的无礼。”得了,你为了退婚,硬是使出手段陷害自己未婚妻,又扯上我。这事儿,你自己心知肚明。我是不好明着打你一顿,把你摔在地下压一压,已经是便宜你了。你自己好之为之。
苏仲星气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待要发作,见罗明秀直朝他使眼色,没奈何,只得压下怒火。是的,是表妹使手段陷害了他,他要是当众爆出来,表妹就休想进苏家门了。他这一摔,也是出了这口气而已。且先忍一忍,异日再跟他算账。
那边厢,白桃见柳永不承认那件事,两位少爷也同意柳永说的话,只觉一腔辛酸:丫头就不是人了?丫头被强了就不能讨说法了?丫头就不能使手段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反正都这样了,就破罐子破摔了。她一抹泪,从怀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捏住手帕角一抖,哽着声音道:“那强了我的人,当时还塞了这条帕子进我嘴里。我虽是丫头,却也识货,这条帕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得的。之前就听小姐说过,这种素罗鲛丝帕,是上贡之物。今年上贡时,皇上赏了下去,侯府里就两位少爷和小姐各得了一条,余者,听说就赏过柳状元并宰相千金。这么难得的帕子,不是柳状元的,却是谁的?”
“啧啧,你也说,这帕子不止我一个人有,怎么就断定是我的呢?”柳永抬头见那帕子中间一块暗红的血迹,有点不忍卒睹,忙忙移开眼,摆摆手道:“上贡的帕子共有十二条,依十二个月份不同,在边角各绣了不同的花。我得的帕子,虽没有自己用着,却也记得,是绣了四朵小梅花的,……”
白桃一愣,检看帕子,这才发现边角处绣的是水仙花。这帕子,这帕子……
“这不是大哥的手帕子么?”周斯已是“咦”一声道:“大哥,是你?”
周明扬探头一瞧,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帕子怎么到白桃手上了?难道当时俯身去瞧白桃,掉了帕子而不自知?
第二十二章 水落石出
是大少爷?白桃先是一喜,马上又一惊,大少爷嘴唇和手腕好好的,不可能是他。只是,手里这帕子是怎么回事?一转念间已是吓的不轻,她这里指证柳永,手里捏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