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狄卫的眼睛看了看,喃喃地说:“真是怪了,明明脉像就很平和,怎么就不醒呢?”
青儿焦急地揪着帕子,听到了裘风偃的这话心里都凉透了,开始语无伦次地自责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逼弟弟们早回学馆,要不然三弟也不会伤成这样。都怪我!”
“小姐不要急,兴许三公子只是累了,睡一觉而已。”常婆子胡乱地安慰着青儿。
裘风偃查看了好一阵,又捣鼓了好一阵,忙得满头大汗才停下写药方,这次的药方也写了好长的时间,掂了掂交给罗哥:“现在就去我店里抓药,快去快回!”
罗哥接过方子就跑了出去,青儿的那个本家爷爷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狄卫轻咳一声:“咳,青丫头,陆老爷说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西河了,家里我会关照韩婶的,你就放心吧。我先回了!哦,还有,陆老爷说了,你的心思他知道,叫你不要多想,这聘礼是万不能退回去的,他说你知道。我就不明白,你知道什么?”
“劳烦叔爷跑一趟了。”青儿起身朝那个本家叔爷福了身子,从袖子里抹出一串铜钱来,塞到他的手里。
那个本家的叔爷也不客气,哼哼两声就收下:“那什么,我就先走了。这几天你也好好养养身体,还有,要好好管管你们家老二,他那个老闯祸的性子可得改改了。哎,算了算了,我也不多嘴了,走了!”
等他叽叽咕咕地磨完罗哥都拧着药回来了,裘风偃先拿来外用的药给狄卫用上,然后又催着自己的小徒弟亲自去煎药。青儿一直紧张地守着狄卫的身边,不管裘风偃做什么,她都会说一句:“伯父轻一点,三弟怕疼!”每一回都会招来裘风偃的一记白眼!
忙碌焦急了一上午青儿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未喝,因为听说陆魁胜差丫头过来伺候了,猛地起身一下子就晕了。常婆子这才记起青儿从头天到今天根本就没有怎么进米水,裘风偃免不了又是一阵手忙脚,骂骂咧咧地给青儿扎了两针,见她睁了眼甩着袖子就出了狄家门。
对于与陆家的婚事青儿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表示愿意,也没有表示不愿意。倒是狄戌很高兴,因为他觉得有了陆魁胜的撑腰,他自己以后想怎么耀武扬威都可以了。于是趁着青儿在那里为狄卫操心,他又偷偷摸摸地从家里溜出去了,顺带着还在青儿那里要了一小锭银子捏上。他出了家门就直奔县衙边的一个武馆,麻溜地爬上人家墙头,躲在树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面的人哼哼哈孔地耍着把式。
“哟,我说是哪家的小子猫在那里呢!原来是狄家二公子!”武馆里的师傅停下来喝水,抬眼瞧见猫在墙头树稍里的狄戌,瞧着他被人揍得有些显形的脸哈哈地就笑了。
被人发现了,狄戌倒是干脆地从墙头翻了下来,踮踮地跑到那个师傅跟前,嘿嘿笑着与那师傅说:“钱师傅,您收我为徒吧!我给你打酒喝来了。”说着就扯了扯手头的一根线,不一会儿一个黑罐子就顺着那根线从墙头滑了下来。
钱师傅接过酒来,拔开酒塞闻了一下,伸手捶了一拳狄戌:“小子胆肥了?敢堂而皇之跑到我这里来学武?不怕你姐打断你的腿?”
狄戌脸一红,挠挠头尴尬地回答:“嗯,怕哪!我姐肯定会揍我的,所以要请师傅为我保密!”
钱师傅哼哼一笑,又捶了狄戌一拳,没好气地骂道:“我教你还少么?要不然昨天你小子还不被那些人给揍死?”
“那到是,那到是。”狄戌一个劲地点头,后来又抬头叫道:“可是我到底不是你的徒弟啊,不是你真正的徒弟,你的看家本事能教我?”
钱师傅灌了一口气,咂巴着嘴回味着,瞥了一眼狄戌,将手中的酒坛推给他:“你要是把这坛酒都喝了,我就收你当徒弟!”
狄戌傻眼了,这坛酒有十斤,钱师傅就没有喝两口,自己要是全都喝下去,还不醉得跟猫似的,要那样今天就甭想安稳地渡过去了。钱师傅看出狄戌的迟疑,嘿嘿地笑着说:“怎么,怕你姐揍你?我给你说,你要是有胆把它喝下去,我就让我庞师叔亲自教你,如果可以让他亲自收你为徒,不行的话,我挂过名收你当徒弟,你的功夫还是由他亲自教你。要你是没胆的话,现在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也不要到我这里来偷学艺。”
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想着姐姐常常拿在手里的那根棍子,狄戌使劲地挠着头。后来他又想起了昨天的点点滴滴,一咬牙将酒接了过来:“喝就喝,反正我姐也不会真的把我揍死。等我学好了功夫,看谁还敢欺负我姐姐和弟弟!”说着就将酒坛的口对准了自己的嘴。
酒并未进到狄戌的嘴里,酒坛子就脱离了狄戌的双手。他有些奇怪地睁眼一看,自己面前站一个青鬃胡子的老人,青茬胡子里头杂着一些白胡子,两只眼睛像个铜铃似的特大,一双鼻洞子呼呼地就跟刮风似地朝狄戌喷着气。狄戌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熟悉,晃了晃脑袋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那个老人伸手捏了捏狄戌的身板,转身朝钱师傅点点头:“身板还行,就这么定了吧。”然后抬腿又走进了里面。
“傻小子愣什么呢!还不快拜见师叔公!”钱师傅伸手在狄戌的脑后拍了一巴掌。
狄戌啪地一声跪下,冲着那扇门叫了一声:“师叔公!”
门内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早些回去,二更天的时候我在你们家外面等你。”
“还不快滚!”钱师傅抬腿就给了狄戌一脚,伸手捞起酒坛子灌了一口,嘿嘿笑着看着狄戌屁踮踮地跑出去。
狄戌从武馆滚了出来,在街上转了两圈,从一个小摊子上买了两根系头发的小花线揣进怀里,然后挑挑捡捡地又买了两捆绣花线揣进怀里,付了银子连跑带跳地就回了家。
青儿正在为狄卫操心,根本就没有功夫理狄戌,所以接到狄戌买回来的东西只是淡淡地嘱咐他不要乱跑,不要乱花钱就放他自己回房玩去了。狄戌到屋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晚上敲起了二更的梆子了才醒。一边轻手轻脚地穿衣服,一边抱怨自己:“完了,完了。师叔公肯定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刚露了个头就被一只大手给拽了出去,那只大手将他一直拖到河边一扔。狄戌一个挺身翻起来,对着面前的人就跪了下去:“师叔公在上,请受小徒孙一拜!徒孙儿今天贪睡迟了,请师叔公责罚。”
他有模有样的请罚倒是让庞师公笑了,拧着他的后领就将他拧了起来:“七八年了,小子还是那样招人喜欢。”说着抬手就将他一扔,狄戌就跟一根柴禾似地就被扔了出去。
狄戌这几年也不是单混,平日里罗哥腿伤不犯的时候也教他一些防身之术,这样冷不丁被人扔了出来,他不慌不慌地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站直了身子轻笑着看着庞师公。
庞师公点着头笑了,大声地夸赞着:“好小子,难怪你敢挑那几个泼皮家。有两下子!来,来,都使出来,今天师公倒是要看看,我新收的小徒孙有多大的本钱!多少年了,我得看看值还是不值!”
“嘿嘿!”狄戌傻笑两声,双脚一点地,步子轻快地迅速移动,一眨眼功夫就来到庞师公的跟前。细长的胳膊就跟装了弹簧似地弹了出去,直朝庞师公的面门而来。庞师公不慌不慌地一偏,狄戌的小拳头擦着面颊就过去了。他抬腿一丁,狄戌又一个闪身,躲得有些狼狈。对于狄戌这个躲法庞师公倒是觉得满意,只见他身子一转,变戏法似地到了狄戌的身后,狄戌又被他拧着后领扔了出去。
“啊!”狄戌感觉自己的身子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飘在半空中想要翻身却翻不过来,啊地大叫一声才将自己的身子在落地之前翻了过来。下地的时候还是不太利落,脚脖子瞬间疼了一下。
庞师公走到跟前伸脚踢了踢狄戌,哼哼两声说:“还行。蛮灵活的,就是力道不足。”转过身子踱了踱步子,笑着说:“从今天起,每天晚上两个时辰,将城里二十户孤寡人家的水缸全部打满。”
“二十户?两个时辰?”狄戌瞪大着眼睛,瞅着自己伸出来的四根手指头。
庞师公又哼哼两声:“要不是怕你姐知道这事,我就可以让你把城东头的和尚庙里的水也给挑满了。”
“好,二十户就二十户,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想着自己学成后那些人对自己的忌袒,狄戌觉得什么都值了。
看了看天色,庞师公说:“行,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就先到这里,过半个月我再来。”说着一溜烟地就离开了,狄戌根本就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动作方面的文字,希望还能如大家伙的眼。
狄小三醒来,忘记该忘的东西
狄戌回到家里已经天快亮了,本应该黑灯瞎火的家里头灯火通明,透过窗户看见姐姐的房里人影传动。他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偷跑出来被狄青儿发现了,他顺着墙根偷偷地往里溜,到了窗台下透过窗户缝好像看到了裘风偃的身影,吓了一跳,“三弟出事了?”心里那样想着,脚步子蹭蹭地就往门口挪。一把将门推开就扑了过去:“姐,三弟怎么了?”
“怎么不睡觉,呆会儿就要去学堂念书,你不知道吗?”青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嘴里却轻斥狄戌。
“哦,哦,我这就去睡。”狄戌感觉额头都渗汗了,看了眼狄卫好似没有什么问题,连答着就溜了出去。出了青儿的侧门,掠开外间房门的帘子,一头撞进罗哥的怀里。吓得他“啊!”地低叫一声。
罗哥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别吵,想要小姐知道你半夜跑出去了?”
狄戌哎哟地低叫一声,将罗哥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拔下来,皱着一张苦瓜脸哀叫道:“罗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许是快天亮了,黎明前的夜空格外地黑暗,罗哥将狄戌拖回房里,气鼓鼓地瞪着他。狄戌被罗哥看得直发毛,心虚地赔着笑:“罗哥,你不会说的对吧?”
罗哥哎地叹了口气:“你既然那么想学武,就直接给小姐说嘛。为什么半夜三更地跑?小姐不知道情况,冷不丁地发现你不在房里,她会担心的。”
狄戌立马显出一幅没救状,连声地低叫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抓起房里的杯子灌了一口,扯长了声音无奈地叫着:“你以为我没有跟她说啊,要不是那天晚上跟她多说了那么一句,我们能被她提前赶回县城?”眯眯眼想了想,伸长脖子与罗哥打着商量,“罗哥,我姐最听你的话,要不你替我在她面前好好说说?免得我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其实我也怕她担心不是?”
罗哥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尽量说服她。可是你也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昨天的那些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了,你姐她已经够操心的了!”
看着罗哥又要发扬老狄忠罗罗嗦嗦的传统,狄戌连忙举白旗。罗哥又是一阵哀声叹气,叮嘱他两句后又才出了门。罗哥出了门回头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是挺罗嗦的,他最近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来罗嗦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叹气都省了。
裘风偃被罗哥从被窝里揪出来,火气特别地重,在给狄卫扎针的时候故意撒着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有些迷糊的狄卫就那些被他给扎醒了。感觉头疼得厉害,摸了摸头,看着姐姐坐在跟前,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姐。”
只是这一声就让青儿泪流满面:“好了,醒了,终于醒了。三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姐。”
“我头疼!”狄卫老实地回答着。
田妞噗滋一笑,按照青儿的意思端来一杯水来递到青儿的手上,小嘴撅得老高:“三公子真有意思,后脑勺那么大个包,不疼才怪!”
“这是陆伯伯他们家的田妞,这几天在家里帮忙的。”青儿在一旁笑着为狄卫介绍着。
狄卫虚弱地笑笑,摸着头问:“姐,我这是怎么了?头上怎么有个大包呢?”
听着狄卫的问话青儿一惊,抬头看了一眼裘风偃,见他也是一幅吃惊不小的样子,低头小心翼翼问狄卫:“三弟,你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伤的了?”
“嗯,不记得了。”狄卫皱着眉回答着,抬头看了看屋子,又皱起眉来问道:“姐,咱们不是在西河家里吗?怎么,怎么到城里来了?”
“还记得你二哥写字的事吗?”青儿看着他的小脸再次试探着问,见狄卫点头就说:“你二哥不好好念书,我来见学馆里的先生啊,顺便送你们回县里,你忘了?”
狄卫愣愣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迷糊,青儿又安慰了他两句,好不容易才将他哄睡下。等狄卫一睡下青儿就将裘风偃请了出去,让田妞给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水。
“这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用医理的话讲叫间隙性失忆!”裘风偃知道青儿想要问什么,放下茶杯一股脑地把答案倒给青儿。
“那会不会给他造成别的后果?”青儿不清楚这对狄卫有什么大的影响,所以显得非常地焦急。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裘风偃已经对青儿有不一般的看法了,也不拿直截了当地回答:“现在还不好说,估计这段时间他的记忆会出些问题。不过依我的经验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他之所以会忘记那段时间,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让他不愿意记住的事。所以他在昏睡的时候潜意示里就将那段记忆自我抹掉了,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听了裘风偃的回答,青儿明显地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裘风偃说:“伯父用过了早饭再回去吧,常婆婆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去弄两个小菜。”
“不用,不用。我还想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呢!你快点把诊金给我了!”裘风偃打着哈欠,一个劲地催着青儿付诊金。
青儿一笑,将罗哥早准备好的礼品奉上,然后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来递到他的手上:“这两天实在是讨扰伯父了。”
裘风偃掂着沉沉的钱串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