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两句发现没有人接茬,有些诧异地回头一瞧,自己身后只跟着两个亲兵,而狄戌早就跑得没影了。惊了一下,连忙问:“狄戌那臭小子呢?”
“在那儿呢!”那个亲兵抬手一指,陆宇承回头一看,果然,狄戌撅着屁股在一个摊子面前猫着腰呢!陆宇承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看见摊上摆放着的首饰他便是一愣。这时狄戌拿起一只银簪来举着问他:“你看,这个好看吗?”
不等陆宇承回答,摊主便说了:“这个军位眼光真好!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首饰了,你瞧这绿宝石镶得多好啊!买回去送小媳妇,小媳妇儿肯定高兴!”
听着摊主的话陆宇承一愣,狄戌却不理摊主,拿着银簪嘿嘿一笑说:“你觉得怎么样?唉,你说我的俸禄够买这只簪子吗?”狄戌问完却不等陆宇承回答,而是转身问摊主:“你这簪子多少钱?”
“不多,不多,就一两银子!”见狄戌问价钱,摊主呵呵笑着回答。
“是不是贵了点?”这个簪子虽说是银子镶宝石,陆宇承粗粗估了一下,也就一钱金子的量,要一两银子的市价确实贵了一点。
这时狄戌从旁边的小筐里挑挑捡捡出三样,拢了拢摊在手心里与摊主说:“我连这三个也要,一两五怎么样?”
“这位军位真会开玩笑,你看看,这可是上好的蓝玉,唉,好东西,就它也不只一两呢!”摊主伸手拨了拨那个镶着蓝宝石的发带扣,嘿嘿笑着说。
狄戌左右看了看,眼睛一闭咬着牙道:“二两,行不行?”
其实狄戌也就是心疼银子,天地良心他一点儿恶意也没有,只是一不小心扬了扬头将他左边脸颊上的刺青给露出来了而已,怎生的让那个摊主那样的害怕?只见他抖动着双手将狄戌先的那几样东西包好,然后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地奉上。
看生意成交狄戌眉开眼笑地将它收下,回头冲陆宇承很是得意地笑,一边付银子一边对摊主说:“东西我喜欢,我不在乎那几个钱。嘿嘿,你拿好,下回我会再来!”
摊主的额头顿时冒出不少冷汗,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是装着忙碌瞎乱地收拾着摊上的货品。
狄戌买完东西觉得饥肠辘辘,抬头瞧见面前有一酒楼煞是气派,眯眯眼主意打到陆宇承的头上来了。伸手在陆宇承的腰上戳了戳,献着诌媚的笑,说:“督军大人也不留我们用了晚膳才回来,真是小气!嘿嘿,你说是吧?”
陆宇承停下脚步,面儿上露出一丝忍耐的轻笑:“想吃什么?”
狄戌偏着脑袋想了半天,说:“对那些什么羊羊牛牛我倒是不想念,只是这会儿特别想吃一碗我姐做的青菜面……”陆宇承顿觉心气就短了一截,心道我这会儿找你姐给你做青菜面啊,好在他苦恼的时候狄戌又接着往下说了:“这会儿我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如你就请我到那楼上去吃顿素菜吧!”说罢随手一指。
抬头一看,陆宇承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咬着呀问狄戌:“你确定要上那楼上去吃饭?”见狄戌傻乎乎地点头,他伸手一把将狄戌的领子封子,不等狄戌反抗便扯着他来到那楼的前面,指着楼正中的横匾问:“你真的要去里面吃饭?”
这话说得简直有一种要将狄戌生吞了的架式,狄戌虽说是爱跟他顶,可从心里还是将他当作一个长者来看,如若真地动起手来他除了乖乖地挨打外,也就只有拔腿跑的份了。见陆宇承如此生气,狄戌缩着脖梗朝上看了一眼,喃喃地念道:“翠红楼!”顿了一下,呀地一声大叫:“翠红楼?!”叫完拔起腿就往回跑。
看着狄戌的反应陆宇承哭笑不得,心道这小子还是一个孩子的心性啊。快走几步上前,拍了拍狄戌的肩头问:“怎么不进去了?我又没有说舍不得那两锭银子!”
“你把那两锭银子给我吧!我拿去让人给家里捎回去!”狄戌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说着。
“你不是说想去那里面吃素菜吗?”陆宇承轻咳一声,很是没有好气地逗着狄戌。
狄戌看了一眼那楼,迅速地缩了回来,那样子就如见洪水猛兽一般,拉着陆宇承快走两步,低低地声音快速的语调对陆宇承说:“你饶了我吧!我姐要是知道我去了那个地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陆宇承闷声地笑了笑,捂着嘴说:“她现在又不在,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将嘴闭得紧紧地,保证一丝风也不让透回家去!”
“少来了!”看着陆宇承眼中的笑意,狄戌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恼羞成怒胳膊一挥大吼道:“要你管,我就喜欢我姐把我管着,你管得着吗?”吼完低着头蹭蹭地就往前走。
街上的行人不少,狄戌走得快不小心撞着了别人,陆宇承看他面色不善生怕他跟别人吵起来,快走了几步上前,陪着笑脸代他向别人道歉。等那人走后,陆宇承拉起狄戌的胳膊快走几步出了城来,朝河边走去。走到河边狄戌挣脱陆宇承的手问道:“你干嘛?”
陆宇承也不恼,笑着与狄戌说:“你不是想吃素斋吗?前方有一个宝宁寺,那里的和尚做得一手好斋菜。”抬头看了看天色,笑着说:“晚膳的时候就要到了,走走走,咱们走快一些还能赶得上晚膳。”
人家如此热心狄戌也不好太过不讲理,抽出又被陆宇承抓住的胳膊说:“我自己走。”
陆宇承笑笑,朝小河坎轻跳下去,踮着脚轻跑起来。看他使上了足上的功夫,狄戌也不甘示弱,脚尖一点,丹田气一收,时隐时现的噌噌声混在原野里的和风中,只见两道身影,时儿壮的在前,时儿瘦的在前,两人交错领路,在一空旷的原野上奔驰着。
不消半个时辰,他二人便来到了宝宁寺的山门前,陆宇承这才收敛起玩笑,对着门山的小沙弥轻念:“阿弥陀佛,小师傅,敢问明空师傅可还在贵寺?”
小沙弥单起手,道:“陆施主,明空禅师已经等候施主多时了,请随小僧前来!”
“有劳了!”陆宇承双手合十轻轻还礼,一边跟那个小和尚往里走,一边示意狄戌跟前来。
狄戌走到陆宇承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那个明空禅师是谁?”
“哦,那是我父亲的一个师叔。七年前我奉命驻守曲河,来的时候碰见了他,于是每次回丰州述职都会来这里拜访一下他。”陆宇承一边扶开头顶的松枝,一边轻声地说着。
拐过一个弯来到一府方形的石门外,小和尚站在原地不动了,侧身立在门口,双手合十对陆宇承他俩说:“小僧就送到这儿了,禅师在禅房等候,陆施主请自行前去!”
“多谢小师傅!”陆宇承回礼,伸手朝狄戌招招手,自己率先跨了进去。往里走了两步,陆宇承随着小径左转过弯,偏着头笑着自语道:“‘树木从生,百草丰茂’,外面已经是枯叶满地,这里却还是郁郁葱葱,仙凡之分恐怕就在这里吧!”
狄戌转首看了看院中盛开的巴蕉花,轻轻言道:“境与界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正如佛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我心情够好,不管外面的枯叶有多少,它在我的眼里依然可以是满园春色。如果我们心胸够广,不管再陡峭的山峰,在我的脚下也如平地。”
“好,好,好!”狄戌言罢,草庐深处传来一阵喝彩声,不一会儿从草庐里飘来一白衫和尚,飘飘然,好不潇洒。那和尚立于足廊下,笑得一派春和日丽,中气十足的声音透着一丝激动:“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也!哈哈……,想必这位小将就是曲河一战赫有名的狄戌狄小将军吧?”
那和尚不理自己的师徒反倒先跟狄戌说话,而且还说得那么客气,真的有些让狄戌不好意思,嘿嘿地傻笑两声,朝陆宇承眨眨眼问:“难道我已经那么有名了吗?”
陆宇承将脸一板,轻斥道:“虎子,不许无礼。师叔公在跟你说话,还不赶快见礼!”说毕,双手一抱拳,单膝一着地,朗声道:“徒孙儿宇承拜见师叔公!”
每当陆宇承以起脸叫狄戌小名的时候他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见陆宇承那么正式地跪了下去,狄戌也慌里慌张地跪了下去,嘴里也学着陆宇承的样子喊道:“狄戌见过老师傅!”
“好!哈哈……,小将军快快请起。”老和尚哈哈一笑,伸手将狄戌扶起。
看着眼前的那件白袍,狄戌目瞪口呆,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老和尚光秃秃的头顶,喃喃地说道:“原以为我的速度就够轻够快了,没有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哈哈,这孩子……,师叔公,这孩子我平时太过放纵他了,有唐突失礼之处还望师叔公莫要怪罪!”见狄戌学着王琦和老和尚的口气这般念道,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老和尚摇摇头,抬眼仔细地瞧了瞧狄戌,甚是喜爱地对陆宇承说:“无妨,无妨!我们且里面说话。”说罢朝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宇承点了点头,回头对狄戌说:“虎子,你且在院里转转,我与师叔公有话要讲,一会儿叫你了再进去!”
“哦。”狄戌摆出一幅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应了一声,转身就朝小叉路上溜达去。
禅房内陆宇承与老和尚对坐,老和尚双目微闭,左手轻抬于胸前,右手轻拨着那串黑亮的珠子,嘴唇轻动,好似念念有词。差不多一刻钟后他双眼微微动了一动,拨动珠子的右手停下,抬起的左手也放回到腿上与右手叠在一起。不一会儿嘴里吐出一口热气,双目也完全睁开了,平静地看着陆宇承。陆宇承见罢,立马就问:“师叔公,怎么样?”
明空和尚起身站立,在踱到窗前,抬眼看着在院子里耍拳的狄戌,微微点头:“这孩子是一个可造之才,只可惜心里结冤太深,肝火太旺,若要成才恐怕要费些时日。”
陆宇承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的信中也提及到一些事情,不知师叔公可有开解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哪!”老和尚长叹一声,说道。
这话说得高深莫测,打狄戌出生起,与狄家有过瓜隔的人可不在少说,要找这人解铃人谈何容易,想及此陆宇承就眉头紧锁,一着急就不由得喃喃地念叨:“这系铃之人到底是谁呢?”
“心结还须心来解!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万事到头皆有果。阿弥陀佛!”老和尚唱罢,转身走到椅子上轻轻坐下。抬头瞧见陆宇承愁眉不展,轻笑道:“你且叫他进来,我与他单独谈谈!”
陆宇承一听立刻欢喜得不得了,双手合十连声谢道:“多谢师叔公!”说完转身一溜小跑地出了禅房。
第27节:狄戌犯倔病,变身为煞神
不一会儿狄戌来到了禅房,陆宇承看了他两眼,示意他进去,待狄戌进去后便带门出来。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狄戌方才从禅房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裹,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陆宇承也不多问只是对他说:“刚才守山门的小沙弥来报,说是王将军召见让我等速回督军府。”
“哦。”狄戌心不在焉地应道。
出了门山他们骑上督军府派来的快马,一路狂策赶到督军府,一进门王琦将军就抱歉地对陆宇承说:“本想让你们在丰州休整几天再走,不想刚才得到探马来报,说是偏关守军有南动的迹像,你们不得不提前回曲河了。”
“末将职责所在,勿用将军忧心。有末将在,定不让契丹贼人超我边境一步!”听毕陆宇承单膝着地高声宣誓,又有仗打了,狄戌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沸腾,他又手抱拳双目炯炯地看着王琦。
受到两人激情影响王琦也很激动,颤抖着手将陆宇承与狄戌扶起,双手同时拍着他俩说:“好,好。我大宋兵将若都像两位将军这般,别说一个契丹,就是准格、蒙古、辽贼,他们合兵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军情紧急,如末将先行告辞!”陆宇承双眼泛泪,双拳一抱。
王琦眼中也泛出些许泪来,双手抱拳对陆宇承说:“将军保重!”言毕又对身边的亲卫说:“把督军府最好的战马挑出来送于将军使用!”得到他的指令两个兵士朗声应下离开,王琦一直将陆宇承与狄戌送于府门外,看着他们骑着马跑出老远才折返回府。
连夜离开丰州城,一路打马跑了整整一夜方才在保宁寨歇下,不知道是不是狄戌太过敏感,他觉得次此的保宁寨与往常不一样了,好像陆宇承也看出来了,捡了一个小店坐下,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便催着赶路。
如狄戌所预感的那般,出了保宁寨往东不到三十里,他们就遇到麻烦了。只见一伙人摆着一字阵型拦在路中间,他们虽然穿着破烂,可却出奇地干净,露着脚丫子的鞋帮子上却只有一点儿泥。
“他们不是山贼!”狄戌立在马背上仔细一瞧,发现后面的人中间竟然有穿马靴的,侧过头低声地对陆宇承说。
陆宇承微不可见地颌首,低低地对他说:“看来曲河城防有变,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先走。”见狄戌瞪眼他也瞪起了眼睛,严肃地低吼:“这是军令!你难道又要违抗军令吗?”
见陆宇承摆出了军令,狄戌一下子就泄了气,长吐一口气低低地说:“那是万不得已才做的,咱们最好都回曲河,你不看着我我指不定给你捅出什么篓子呢!”
这话虽说得不客气,可陆宇承听出来了狄戌还是关心他的,他心中一片欣慰,好在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废。扯起嘴角冲狄戌笑笑,然后朝那帮拦路的家伙噜噜嘴,说:“那你先上!”
“行,尊老爱幼嘛!”狄戌噗滋一乐笑呵呵地说道,双腿一夹马儿听话地上前三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