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有?”关雅莉微微提高了声线显得有几分惊讶,这表情让无心不由问:“怎么了?”
关雅莉惊讶之后却是一笑,换了一下交叉搭着的纤细长腿:“他是你朋友?”
看无心点头,她又是一笑,看起来很是随性:“巧了,他正好在这,你要不要去看看?”
无心却很意外,尽管她不太清楚,可是光看她躺着的这个病房的装修,这也是一家相当高级的医院,她知道许大有在原来那个医院是不可能有这样级别的病房的,而从关雅莉嘴里听到许大有这个应该和她并不相干的人,这本身也挺奇怪的。
“有位好心人士捐赠了一笔资金给没有亲属的住院病患,许大有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从那家医院转到了这一家私人医院,因为这里有比较好的国际脑外科专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陪你过去看看,他的病房离这并不遥远。”
无心沉默了一会,支起身体:“你告诉我他在哪就好,我可以自己过去看。”
关雅莉这一回没有阻拦,虚虚扶了把无心使她起身,“你能自己走吗?”
“可以。”
关雅莉放开手,无言的看着无心扯去了身上用于监护的探头,身体起初有些歪歪斜斜,但是最后却又站直了走了几步,然后她突然说:“等你看过他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无心回头看她。
“你别介意,我之前稍稍打听了些你的事。”关雅莉微笑着替无心解惑,像她这样能够八面玲珑惯的人物,这样做也算是无可厚非的。
尽管这听起来总是让人有些不快,但是无心也已经习惯了别人眼光里的嘲讽,相比起来,关雅莉只是派人去了解了点她的过去没拿出来讥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应该说,她同她级别不同大概对方也至多把她当成一个多余的蚂蚱如果讨厌的话赶走了也就是了,不值得用什么多余手段。
无心暗暗想了想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对上关雅莉微诧的眼神她淡淡摇了下头:“不要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没再说什么,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了门剩下关雅莉一个人站着,合适的套装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她瞧了会那个因为脱离了生命体而拉成一条直线报警着的仪器,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该做的我做了,希望你们也能信守约定。”
电话那头笑了笑:“合作愉快,关小姐,这样大的签单想必能令我们的未来有机会更大的合作。”
关雅莉冷冷一笑:“萧副总,我想我和你们不过是一次商业利益的合作,想必是不会有第二次的,你也帮我提醒一下梁总,希望他能后续做的顺利,毕竟这件事,真正的成功,不是我这边,我可不想它成了个烂尾的楼盘。”
萧枭呵呵一笑:“关小姐就不必太担心了。”
合拢了手机他咧嘴一乐,看着手机:“嘿,这娘们,可真有点意思。”他冲着身后瞥了眼:“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为了赶走情敌就敢和敌人合作,莫同坤要是知道自个墙角有人挖了,你说他会怎么想呐?”
梁瀚冬此刻就坐在这个房间的沙发座里,宽阔的扶手中间硕大高挑的身躯陷落着,两条胳膊支在双腿上交握着,带着一股子戾气和魅惑柔和而成的邪佞,他没搭理萧枭的胡侃,幽蓝的眼睛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像是两撮火苗。
从病房出来她沿着走廊往前走,按照关雅莉指示的方向缓慢的走着,走道上有从外面的玻璃透射过来的阳光,被隔绝了一层玻璃有些失真的,不太热。
无心慢慢的走着,因为身体禁不住太大的动作。
她其实很明白关雅莉对她的不喜欢,只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这一生都在被人厌弃,最大的爱情投入也化成流水也就没什么需要在意了。
只是她对那些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都抱着平和的态度,这种感觉从醒过来就存在她其实连梁瀚冬都不恨了,一生给予最大伤害的算得上仇人的人她都不介意又怎么会介意别人小小的恶意呢。
可是关雅莉确实让她愧疚的想起一个人,许大有,这个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了她关怀比起在她有生之年里接触到的那么多人里,只有他是对无心最没有回报的好的一个。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她牵挂的,许大有算一个,只是那个时候车祸突然,她再没有机会去看他。
这个医院并不是很大,倒像是一个疗养院,大楼外头有成片的树木,过了春天这个时候是树荫最大的,影影绰绰的又多了几分幽静,在朝南的一间向阳房间,无心见到了许大有。
他还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铺和干净的房间都和她住的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一些,看起来果然是条件很好,他的头顶已经没有那许多的电极人干干净净的,脸色也挺好,甚至眼睛是睁开的,表情还没有以前那么活泛,但是显然是清醒的。
有一个护士正在检查他身上的挂瓶,低头在手上的PDA上记录下了些什么,又俯身对许大有说了些话,这才转过身。
她看到安静站在门外的无心,有些意外,却也给了个职业的微笑:“请问你有什么事?”
“能请问,那位病人现在怎么样了吗?”无心问。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妹子。”
护士挺讶异的打量了一下,这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微笑起来挺顺眼,无心身上还穿着件医院同样的病号服,她看了会儿也没多问,而是说道:“原来他有家属啊,那你进去吧,他醒了有些日子了,恢复的很好呢。”
无心点点头,顺势往里走,而后者在让开道时又朝她笑了下说:“多陪他说说话吧,这有利于病人康复的。”
无心朝这个圆圆的脸庞女孩感激的笑了下,后者回了个微笑,体贴的退出去把门关上。
无心走上去,和许大有的目光一触,后者显得有些无力的眼神里露出光芒来。
“哥!”她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委屈,酸涩,还有无助。
第五章 病房相见
无心在喊了那一声之后突然百感交集,眼里的泪雾蒙蒙的使得视野模糊起来,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爆发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其实她只有这一份全然没有回报的亲情,许大有给予她的,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保护。
她从没在这一刻觉得那么憋屈过。
当她这么一喊之后,许大有脸上的表情里多了份惊讶,然后纠结成一种心疼,究竟怎么样的磨难让他这个妹子委屈成这样呢?
可他睡了长久的一觉,醒来世界变得让他陌生,他只能用有点走形了的声音粗嘎而艰难的开口:“妹,妹子,咋嘞?别,别哭,哭啊,谁欺负欺负你了?哥给你揍,揍他鸟鸟,鸟的去!”
无心噗嗤一声轻轻的笑出来下,那一瞬间的满腹伤痛突然就消失了,她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到许大有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俯下头埋在许大有的手臂边,将脸埋进被子里依着他的手。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埋着自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而许大有也没有再说话,他刚从漫长的沉睡里头醒来身体是虚弱的,他就只是用还包裹着石膏的手臂摸着无心的头顶。
这个病房向南,床的另一头有一个很大的窗户,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阳光直直射了进来,把金黄色的光芒照射在这一对没有血缘的兄妹身上,雪白反衬着光线使得色调有些发黄,安静祥和的气息随着那斑斓而温馨的光泽流淌着,带着些许的暖伤。
跟随着护士从门外走进来时的梁瀚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无声的淡金色色泽像一出默剧,带着逝去了的时代的回忆,陈旧,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谁也不想去打破那种沉静,他们站着远处默默的注视,前头年轻女孩带了份悸动,而后者的眼里则染上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们这么安静的进来还是打破了原本的平静,许大有先看到梁瀚冬时面上露出的是一种惊诧,他动了动身体,而无心这时候就把头拧了过来。
她和梁瀚冬的目光就这么突然撞在了一起。
梁瀚冬骨子里总是充满了张狂和前进的不羁的,即便他一而再对无心的固执是出于对过去的一种挽留,可他实实在在从来都没有觉得那些东西有多麽的不合理,他只是习惯了凭借一个人的孤勇和倔强去决定对待事物的态势,无心该属于他,所以他从来就没觉得他做的有什么错过。
无心的一次“死亡”却带给他无以伦比的震撼,这个世界失去无心会变得荒芜,死寂的心灵长草的可怕让他更加的无法容忍失去,可无心在他面前的一磕头却又轻易击溃了他的心房。
而这个时候他看到无心的一双眼却又平白的突然撞了下他的心,她望过来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柔和也许只是阳光的幻觉也许是因为泪水模糊了目光的错觉。
这一刹那他觉得无心是温和的,那个曾经爱过他给了他无尽的爱柔柔和和的女孩没有消失,她只是被埋藏在了死寂的表象下,只要他努力,这一切他还是能够回来的。
他总是会有那样的把握,错了可以重来,而失去的总能再找到更好的办法去解决。
只不过无心在看到梁瀚冬时一刹的恍惚,随即眨了眨眼皮,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滑下来弹落了洁白的床单上,无声,却像重重砸在了梁瀚冬心头,然后再看过去,她的目光就已经变得清冷了。
失望的感觉瞬间笼罩在了他的心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再不能像原先那样的态度,一次的失去让他战战兢兢学会了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他能掌控的,至少现在他没有这个资格对无心再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他什么也没表示,而是越过了护士朝着许大有走过去。
他对着许大有挥了下手:“今天怎么样?”
许大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后头的护士上来开口:“哎许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捐赠你在这里接受治疗的梁先生,是他全权包揽了您的治疗看护的费用,您不是一直都想见他么,梁先生很忙,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世间过来,正好你妹妹也在,我已经和梁先生说了,你们慢慢聊吧。”
护士小姐退出去留下一房间安静,谁也没说话许大有是还在诧异无心是无话可说而梁瀚冬则只是有些不愿意去打破这种平静,但是他站了会儿还是走到许大有床边但是避开了无心所在的那一头,然后自己拉个个凳子坐下来招呼:“兄弟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吧,恭喜。”
他说这话语气平和没有往日那种嚣张跋扈的气焰,只不过那眼神依旧留恋的望着许无心,许大有总算是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他当然认出来梁瀚冬是谁,尽管他并不太了解这个人,但是当初这个家伙那霸着许无心看他跟看仇人的样子他可没忘记,说起来他可是无心妹子讨厌的家伙,怎么就成了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好人了呐?
从醒过来许大有知道自己被砸得半死,伦理像他这样的估计死了也就死了,可醒来看到睡着高级床每天有人伺候着,听说是个大老板出钱安排,他就好奇,这世上还有人愿意照顾他这个没根没家的人?
只不过他想见人家人家却没空,他身体没恢复又没那精力闹腾,好歹人是好意,更让他牵挂的还有那半道认的妹子许无心,醒过来几天却是没听到过她消息,无心这孩子她不多话可心绝对善,不可能留下他不管那么就一定是出了啥事,他这心里头急可也啥事都做不了,那么大的伤能醒过来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身体本钱没个半年一年的他是连地都下不了的。
今天他倒是如愿见着了两个让他惦记的人,可无心也就罢了,这梁瀚冬又是怎么回事当初看他恨不得杀他的人这会儿成了他的大恩人,许大有再混不吝,这会儿这贫嘴的滑头话也是溜不出口来的。
他挺郁闷。
可比他还要郁闷的是无心,这会儿她不是感觉不到梁瀚冬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她,那种缠绵纠缠流连难舍的目光,曾经她就是这么看人家的,可如今这情形倒了个个,她都已经跟人家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隔着还没几小时他就又出现了呢?
关键在于,护士的一句话说明许大有能醒过来多亏了梁瀚冬,尽管无心太知道梁瀚冬这个人地地道道生意人能这么做一定是要有所回报的,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然这不是她本意可现在她也说不出在墓园那样的狠话了。
说话是需要语境的,换了个时间和地点,墓园那里她能倾吐自己心里头的话是源于她那些东西憋在心里多少年,看着梁瀚冬被那些话伤着难过她不是没有一点点快意的,可本质上许甜是一个纯善的孩子她这辈子只对一个人放过那样的感情伤的多深曾经也就爱的多深,她做不出更深的攻击这不是她的性格,而一旦心里头那些东西倾吐出来了她也就没有支撑她继续恨得发狠的力量了。
她只是觉得疲惫,压根不想看到梁瀚冬,也没精力去跟这个精力总是无限野心也是无限的男人周旋,她低下头对许大有说:“哥,我去洗个手。”
许大有尽管有点不太习惯无心口气里变得文雅的语气,可这会儿他也觉得挺尴尬也就啊了下:“哎,行,行,你去。”
无心转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往洗手间里走,这地方什么都挺高级连厕所都是亮堂堂很宽敞的,她就想躲在里头避开外头那个人。
可她一动梁瀚冬也跟着过来,不过梁瀚冬脚步一动许大有却喊了他一声:“梁先生。”
梁瀚冬扭头看他他躺着也扭头过来对上,尽管那样子让他原本高大的人显得因为姿势有点不够气魄,但是他说:“梁先生,咱这命得谢谢您,回头,你要拿去没二话,可妹子,咱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咱是没本事,可咱这条命,也是乐意拼一拼的。”
梁瀚冬俊美的脸有些阴沉,他的目光因为许大有的话变得幽深,可出乎许大有意料的是这个人原本的张扬这会儿一点也没有露出来反而有许大有看不懂的忧伤,他双手插着裤子的口袋倒也没有显出平日的居高临下:“你放心,我不会欺负她了,我不敢,”他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兄弟,我倒是真挺羡慕你的。”
他没有等许大有明白他的话,就转过身去追着无心走到洗手间的门口,伸手把门推开就看到无心抱着身体蜷缩在里头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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