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其不意
“你方才说将你我利益相结,你要怎么做?”湖白重新坐下,她现在倒是又好奇祝静素接下来要怎么谋划,而她拉上自己的目的又在哪里?凭着两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你现在最想做的无非就是救出姑父,但你有没有想过救出他之后又要去哪里?难道准备一直逃亡下去吗?若是想着寻个荒山野外隐居下来,没有钱财在身,怕是很难。”祝静素决定先跟她分析厉害,让她的心更加偏向自己这边。而湖白听得认真,竟不出言反驳,祝静素稍稍安心,继续说下,“而我呢,平生最大心愿就是查明大哥的死因,洗清母亲养子无能的冤屈。现在我即将嫁到西域,已经无能为力再查清了。”
“可是,我也不能再回京市。”湖白凝眉,“你若托付我去查清事情真相,还不如去找他人。”
祝静素冷淡地说道,“除了你,我还可以找谁。”
她冷冷淡淡的样子,无端地令湖白心软。祝静素一向沉默寡言,湖白现在才知道原因。现在她们乘着同一艘船,明着是她处于危机,而暗地里却是祝静素四面环敌。一条线上的蚂蚱,福祸共享。原来说的只是她们两个。
“如果没有我,四哥觊觎你许久,早已会将你占为己有,到了陆路岔口便要分开。到时你选择跟着我,还是跟着他?”这个问题,对于湖白来说无疑是别无选择。但是转念想到没有救出的鲁师,她又怎么可以跟着祝静素去西域小城,而不一路跟随囚船前往西域荒地?那么她这一次出行,不就枉费心机了。
“你倒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湖白忽而一笑,“不过,越是难以决定的事情,越是有余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明天再告诉你。”祝静素见她神情,分明是已经做好决定。“好,我便给你一天的时间。”
……
天穹之下,大道其上。
远处隐隐就是沙尘漫天的沙漠之地,举目四望,果然一片荒凉。
鲁浣纱一身劲装,从塞外打马归来。还没有到沙丘帐篷之前,便扬声高呼,“快抄家伙!”
只见她后面赫然是一群骑马追来的异族人,卷起漫天灰尘。
帐篷中央走出一个青年,目光凌厉,“不是敌军,是当地的马贼。不必鸣鼓,左参军,你带领一千人迎敌即可!务必速战速决。”他身旁的一个将领抱拳鞠躬,“是!”转身便组织起其他士兵。
鲁浣纱一路疾驰,面上灰蒙蒙一片,那青年见只是一个普通小将,微微皱眉,对身旁军吏说道,“待会你去问明马贼引来的原因,若是他的过错,便按军规处置。”说完便转身入了帐篷。
与鲁浣纱关系较好的烧火士兵从烟气弥漫的厨房走出来,“阿完,你去望个哨,怎么引来当地的马贼啦?”
他见将军身边的军吏远远走来,连忙悄声说道,“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将军向来严苛。”
鲁浣纱抹去额角的汗水,一脸晦气地道,“我不小心闯入他们的领地,惊动了盯梢的马贼。”
“来,来,你先把这个收好,不然待会罚站的时候没东西吃。”烧火士兵将早饭剩下的馍馍悄悄递给她。然后做了个鬼脸,惹得鲁浣纱扬拳作势要打他,嘴里却说着,“多谢,多谢。”倒像是要用拳头来言谢般。
“你叫什么名字。”鲁浣纱眼见着烧火士兵一溜烟离开了,后面便传来严肃的声音。
她连忙转身,行了军礼,答道,“小兵姓卢名完少。”
“卢完少,你跟我来。”鲁浣纱见他不苟言笑,满脸严肃。心里捏了一把汗,看来今天真要被罚站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入了帐篷。
“这群马贼是怎么回事?”鲁浣纱还没站定,前面的军吏便质问道。
她一五一十地说了,胆战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不想这军吏闻言,面上竟一喜,“你当真发现了马贼藏身之地?”
“什么?”鲁浣纱一愣,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转折,愣愣地看着他。
军吏一手握拳,打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激动地说道,“老大早已想围剿这群马贼,奈何地势不熟,马贼又狡猾,藏身之地难以寻找。现在你说你不小心闯入里面,那可还记得地形路线?”
鲁浣纱一想,那个地方果然一般不会被轻易寻到。她也是误打误撞闯入的。她难掩心里的激动,“那个,军大哥,莫非,我立大功了?”
不想军吏大哥脸色一肃,“现在还很难说。要看你能不能将功赎过了。来,我这就带你向老大禀报。他若知道了,心里一定欢喜。以后,说不定就让你开路打过去了。”
“什么?!”鲁浣纱的心砰砰跳,虽然以前也上过战场打战,不过她都是混在后面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这军吏说的喜事对于她来说却是噩耗。“额,那个,军大哥,我可不可以不跟着你去啊。我会画图,到时我画个路线图,你带过去给将军看,好不好?”
军吏见她推三阻四,心里大惑不解,“这可是立大功的好机会,多少人想带兵打战都没有机会。要是你这次剿灭了马贼,等打完战回去,将军跟王讨赏,或许还能给你封个一官半职呢。”
这什么跟什么啊,鲁浣纱一脸沮丧,看着面前满面激动的军吏大哥,既然他这么热衷打战,怎么不把这桩功劳抢去呢?眼看自己就要被拽出帐篷,她灵机一动,说道,“军大哥,不如我把功劳让给你,如何?”
军吏斜眼看来,“你若把军功让给我,那你还得为引来马贼受罚。”
他看着她的眼神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像在看一块顽石。鲁浣纱无言地服从了。
“什么?!你让我到马贼群里当奸细?”在军吏向将军报告事情之后,这位士兵口里的“老大”竟然委派给了鲁浣纱这个任务。鲁浣纱睁大眼睛,也不顾军礼,双手叉腰,瞪视着面前的青年。
她见他年纪轻轻,肤色白净,一点也没有将领之风,心里也少了几分惧怕。起初的敬畏感也渐渐少去了。那青年脸色不变,眼神冷淡,“军令如山,你不可违抗。等你画好图纸,就整装出发。等时机成熟再与我们里外接应。”
鲁浣纱至此才明白军吏大哥为何不肯跟自己抢功劳,原来他早料到了老大会这样安排。
老大稳坐方桌之后,颇有运筹帷幄的气势,“今日你引来的马贼不过是其中十分之一,我要你潜入其中,将各部人马的分布地势都摸清楚,至于要怎么混入其中,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参考。”说完他便示意旁边的军吏说明他的建议。
军吏领会,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转向鲁浣纱,“将军的意思是你可以凭借自己所擅长的能力向马贼展示,取得他们首领的信赖。至于这种能力,听说你是军队机械制造的士兵,你大可向他们展示他们所没有的器械,到时必会被重用。”
鲁浣纱闻言,心里嘀咕着若是马贼会因此而重用自己,那她在军队里早就扬眉吐气一展身手了。她想不通老大为何要派自己这个废材去当马贼的奸细,这不是让她去受死么?
她想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到老大这是怀疑她才让她去做奸细的。
……
祝静素看着面前临风而立的女孩,她们的船快要靠岸了。
“怎么样,你做好选择了吗?”
湖白闻言转身,面上一片平静,“我想好了,我要跟着表少爷他们去西域荒地。”
“即使是面临那么大的危险,你也要去吗?”祝静素听到她的选择,心中暗暗吃惊,“不过到了西域荒地,你若真的救出姑父,那我心中的愿望也就有希望实现了。倘若有一天,你查出真相,一定要来找我告诉我,不,不一定要来找我,托信差鸿雁传书给我也可以。”她直直地看着湖白,“我已经把我心中最大的秘密都告诉给你,所有的希望也在你身上了。你既然没有选择跟着我去小城安家落户,那么就是表示要帮我了,是不是?”
湖白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我现在身无分文,正如你所言,若是救出老爷,我不得不来找你寻求帮助。只是我要怎么回京市,到时候也需要你的安排了。”
“这一切都不成问题,到时你到了小城只需前往城中杨家小绸庄寻我。那么,我在那里静候你的佳音了。”祝静素忽然躬身,朝她行了个礼。湖白怔怔地看着她,“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她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其实她答应祝静素帮她查明事情,也是有一分私心的。等她见到鲁家老爷,她一定要把一些事情给问清楚。
而湖白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你告诉我关于你大哥和你母亲的生平遭遇,为何要在前头说那么多先王废后的事情?”简直,就像在暗示着什么。
祝静素闻言一笑,“因为我对这位妖后怀着莫大的兴趣,关于她的事情,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路途上,存稿已用完,不过这文也快结束了。等湖白回到京市查明自己身世,就差不多收尾了。
感谢一路看文看到这里的菇凉们~(摩拳擦掌,准备开新文,你们会过来看吗?嘿嘿……等到天荒地老,夸父应该可以追到太阳了~)
第47章 天女飞箭
载满货物的马车一路西去。
祝静素端坐在大红轿子里,凤冠霞帔,面染胭脂。撩开轿窗的帘子,远远望着四哥带领一列车马向西边荒地疾驰而去。她轻声唤来自己的陪嫁丫头,“绢儿,我们也出发吧。”
绢儿手里捧着食盒和水罐,隔着轿帘说道,“小姐,你怎么不让四少爷送你一程?小姐独自嫁入姑爷家里,未免太凄凉了。”
祝静素皱眉,闲她太多嘴,“四哥要务在身,何必为了虚礼,误了祝家的生意。”
绢儿只觉得小姐太明理轻重,反而让自己处处受了委屈。她为祝静素打抱平,忍住愤愤言道:“夫人未免太偏心,给小姐安排这样的婚事,却给二小姐留意了京市中的贵族子弟。”
“再多嘴,我便罚你一天不准吃饭。”祝静素越听越心烦,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然后靠在坐枕不再说话了,垂下眉眼默默地思付着什么。
绢儿鼓着腮帮子,不敢再抱怨了。
不知走了多久,气温越来越高,天空白晃晃的一片,四处望去隐约可见空气里的热浪浮动着,事物都恹恹无神,陷入夏日午后的沉寂里。
湖白用帕子抹去额角的汗水,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鲁师呆在囚车上受不受得了。她不肯呆在马车里,便换上男装,坐在马车外面。大道上人迹稀少,还可以见到那列囚车留下的车辙痕迹。
眼看就要追上,车夫忽然扬鞭一转,祝家的马车竟就这样与囚车在一个分岔路口分道扬镳了。湖白看得分明,不禁着急起来,“为什么不去追他们?”
祝缣从后面打马上前,因为天气炎热,他后背都浸满了汗水,湖白怔怔地看着他的后背,眼看他就要越过马车跑到前头,终于不顾矜持,朝他大喊,“表少爷,你不可出尔反尔!”
祝缣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最前头,开始带路。
方向却是离囚车越来越远,湖白心里着急,手已经伸入袖中握紧匣子,准备待会伺机独自离去。
不想坐在她身边的车夫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别慌。”
湖白惊疑万分,朝他看过去,车夫却面朝前方,不动声色。这个人面生得很,她心里忽然一动,难道是祝静素派来的帮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少爷这是要绕道先去绿洲找好买家,再去战场边界卖布匹给那些战士。”马车夫说道,“姑娘独自一人恐怕也无法救出鲁家老爷。不如到了战场的时候,让少爷向将军求情,从囚犯苦役里挑几个有用的人去军中戴罪立功。”
湖白迟疑,“军中生涯艰苦,要立功也不容易。更何况,将军会听商人的建议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将军自小在市井里长大,与少爷他们可谓朋友。”马车夫解释道。
湖白见他言谈不俗,忍不住问道,“不知先生是什么人?”
马车夫听她称自己为先生,竟笑了起来,笑得湖白莫名,他眼睛闪过促狭,嘴里却一本正经,“姑娘称我一介车夫为先生,真是折煞小的了。”
“那不知该如何称呼?”湖白被他笑得心里起疑,莫非是认识的人?
马车夫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道,“叫我阿归就好。”
另一边,囚车载着流放囚徒朝西边慢悠悠地走去。直到落日照耀草原,路途还没有走到一半。
傍晚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风,卷起许多沙尘,囚车没有遮蔽之物,众人都被烟尘吹得满面生痛,正混乱之际,不知何处忽然射来几支短箭,唰唰几声,破空而来。
几位狱卒连忙举起兵器阻挡,那些短箭却越过他们,径直向囚车射去。狱卒们大吃一惊,纷纷转身望去,只见短小精悍的羽箭扣在囚车车轮的转轴之中,不过一会儿,木车便失去了支撑点,犹如被庖丁分解的牛,零件四散,轰然坠地。里面的囚犯滚了出来。
“不好,是来劫狱的!”领头的狱卒率先反应过来,手里的鞭子忽地一卷,将几个趁机就要逃走的囚犯箍住腰身,然后猛地一收,旁边的狱卒连忙上前用铁链锁住了这几个囚犯。
少年本来也要趁这个大好机会离去,忽然见鲁师盯着那几支落地的羽箭一动不动,眼神古怪而惊奇,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碰了碰鲁师,低声说道,“喂,老头,你怎么不逃?”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那几个囚犯被抓了回来用铁链锁住,心里不禁庆幸自己没有马上行动。这几个狱卒很明显是好手,武艺不弱。
而一旁的鲁师猛地抬头,朝四周望去,眼神热切而喜怒交杂着。只见四周沙丘重重,几乎寸草不生,并没有见到有人影徘徊。他心里激动,几乎就要站起来,肩头突地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抬头只见鞭影晃动,再看四周的人,都被铁链绑在了囚车掉落的木轮上。
“哪来的狗崽子,竟敢坏了大爷们的大事,快出来!”几个狱卒在安置好囚犯之后,才敢去找来袭之人算账。他们背靠背,警惕对方的暗算。
“哈哈,没有了马车,你们就不能按时赶到,误了差事,上头大人就要怪罪下来,你们还不快快赶路,在这里逞能做什么。”沙丘之后传来朗朗的笑声,中气十足,气势沛然。
领头的狱卒朝地上呸了一声,“明人不做暗事,有种就出来跟哥几个较量较量!”
沙丘之后的声音却又停了下来,半响不回应。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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