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翔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块琉璃瓦,晶莹剔透,充满通灵的光泽,煞是悦目:“这好像是宫里的东西。”
说着,元翔将琉璃瓦递给了苏彭君。
苏彭君接过来一看,点了点头:“不错,是宫里的月光琉璃,民间是断不会有此奇物的。媚娘怎么跑到宫里去,还上宫墙把房瓦都给揭了。”
元翔一挑剑眉:“苏彭君,南朝皇帝的公主可有一个名叫洛华的?”
苏彭君摇了摇头:“没有,建章公主韩若盈和蕴雅公主含若馨,南朝皇帝就这两个公主,哪有一个叫洛华的。”
元翔用手摸了摸下巴:“没有吗?难道她是个宫女……”
苏彭君吃了一惊:“小王爷,你可不能对一个宫女动心呀。”
元翔笑了起来,眼睛明亮似有光华溢出:“若本王已经动心了,你待如何?”
第十五章情窦初开
六月的墨莲山,翠绿的芳草纤美欲滴,桃色的落英四散飞舞,空气暖洋洋的,好似带着熏人欲醉的酒气,元翔一身蓝衣,带着媚娘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洛华亭亭玉立的身影。
“你怎么现在才来?”元翔站了起来,拍拍身上水红的落花,口气有些不悦。
他从小身份尊贵,从未有人让他等过这么久,性子虽然不算傲慢,却也有些脾气。
洛华一身藕荷纱衫,如云的发鬓上插着一支点翠飞凤钗,凤口垂着小小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整个面庞细致清丽,肌肤细腻如玉,秋水盈盈,清雅脱俗。
“怎么,才等了一个时辰,就不耐烦了。我可是丢下家里成堆的杂务赶过来的。”
这事若论起理来,还属洛华趋于下风,不过元翔看她笑语盈盈,娇嗔满面,气也消了大半,刚要走上去,媚娘却快她一步,直立起来扑在洛华的身上的打招呼,毛绒绒的头就在洛华的颈下,来来回回地蹭着。
“还是媚娘乖。”洛华笑夸道。
元翔细细打量洛华,身影俏丽,神韵天真,天然一种风流婉转的态度中,又带着不可逼视的大家气象,如同一颗夜明珠一般,虽不如水晶耀目,却依然晶莹剔透,宝光流动。
若说她是一般宫女,却天姿灵秀,意气高洁,实为难得,若说她是公主,却也并无半分骄矜之态,难道说……媚娘会弄错?
“听说你原来住在洛华镇,怎么突然进京了?”
“我和我爹,进京来探亲的。”
“那你母亲呢?”元翔问道。
洛华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媚娘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元翔。
“抱歉,在下一时失言,姑娘莫怪。”
看洛华的表情,元翔也知道他一时心急,言语中颇有窥探洛华隐私的冒撞,连忙道歉。
洛华倒也并未在意,只是用手顺了顺媚娘身上油光水滑的毛:“公子是哪里的人士?”
“在下临川人士。”
临川是南朝与北朝的交界地带,大片的原始森林与草原。
“那里?”洛华笑了起来,看着元翔身上一身名贵的浅蓝色茧绸:“公子家是猎户出身吗?穿着茧绸狩猎,洛华可是第一遭听说。”
元翔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笑着说:“我家开的是农场,养着千来头的绵羊与牦牛,年底收成好的时候,也能置办一些过得去的料子。”
洛华点头赞道:“在草原上养着绵羊与牦牛,再从森林里弄来黑豹看家,着实难得,难得。”
元翔听洛华说的话有深意,想想自己扯的谎也未必比她说的更圆满一些,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也许不坦率并不代表着欺骗,也许时候未到吧。
“你喜欢漠北大草原吗?那里的天空看上去比这里广阔多了,地上牛羊成群,肥美的青草好像滚着酥油一般,清澈的湖泊上面时不时有天鹅栖息。到了晚上,月亮如同银钩一般,挂在天边,好似唾手可得。胡琴响起,美丽的姑娘对着心上人唱着情歌。”
听着元翔的美妙描绘,洛华好似亲见一般,草原的广袤与壮美,的确与江南的灵秀山水大相径庭,一时间,洛华不由地悠然神往。
“听你这么说,倒真是一个好地方。”
“姑娘如果愿意,我请你到那里去玩。”
“现在不行,如果我们以后有缘……”
元翔突然握住洛华的手,稍稍用力一握:“为什么现在不行?我们还不够有缘吗?”
洛华轻轻将手抽了出来:“临川那个地方只占得一小片的草原和森林,像你所说的牛羊成群,芳草鲜美的地方,恐怕是在睿纭国的境内吧。”
“洛华,其实我是……”
“其实你是北朝人,而我也并不住在鼓楼西大街。我们的确有缘,但是我们在言语中尚有顾忌,我又如何能够抛下这里的一切和你并肩而游?”洛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也不会和你再见面了。”
“洛华……”元翔连忙跟着站起来,意在挽留,却见一条水蛇从湖边蜿蜒而出,不由地提醒:“小心,有蛇!”
“哎!”洛华一见之下,吃惊不小,扑到了元翔的怀里。
元翔温香暖玉抱个满怀,甚是惬意:“怎么,洛华姑娘也亏是在山林里长大,竟然怕蛇。”
听出元翔是在调侃她,洛华也不甚在意:“天下的动物百样千种,本姑娘就单单怕蛇这一种,也不算是一件太丢脸的事情吧。”
说完此话,却见元翔的嘴唇突然靠近,年少英俊的面容生气勃勃,如晨星一般的双眸此时柔情微露,熏人欲醉,元翔轻轻拨开洛华留在腮边的发丝,柔声说道:“天下的红颜百媚千娇,在下却单单钟情姑娘一个,这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吧?”
元翔声音沉沉的,带着磁性,鼓荡着洛华的耳膜,眼前的少年俊朗无匹,深情款款,洛华正是双九年华,情窦初开,此时不觉微微闭上眼睛,双唇微启,迎接她的,是比蜂蜜更醇厚的甘甜。
少年时的初吻,最是惹人心醉,一吻之后,两人皆觉心荡神驰,元翔看着洛华如花朵般的双唇,不禁又是一阵心动,搂住她的手臂渐次收紧。
正在这是,洛华听到一阵悠悠的笛声,清幽婉转,渐传渐远,不由心下一惊,挣脱开元翔的怀抱,心里暗想:不好,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不成?当下拿出身上的短笛,与那笛声互相应和起来。
笛声渐传渐远,不久之后,洛华就听到奔腾的马蹄声汹涌而来。
怎么像是一队人马,难道不是楚情?
楚情等洛华出宫之后,有些心神不宁,外面的那些宫女侍卫,虽说是陛下亲派的,到底谁是自己人,谁又是奸细,也不得而知。
立夏已过,天气渐渐地酷热起来,楚情的额上微微沁出一些细汗,却并非完全源于热的原因。
洛华屡屡违禁出宫,皇后那边不可能毫无所知,如此不动声色,到底为何?
“楚侍卫,奴婢来给洛华姑娘送莲子汤了。”一声清脆的莺声传来,原来是御厨房当差的小婢晴怜,一身鹅黄衣衫,端着两碗莲子汤进来了。
眼见洛华不在,晴怜笑着将一碗莲子汤端到了楚情的面前:“洛华姑娘想必是在俞将军那里还没回来,楚侍卫你先喝一碗莲子汤解解暑吧。
楚情拿过莲子汤,青花瓷的汝窖海棠式的碗中红枣莲子银耳红白相间,煞是可人,幽雅的香气传来,楚情只觉脑门一清。
楚情放下青花瓷的海棠碗:“晴怜,听说你的妹妹雨怜在皇后那里当差?”
“是呀,雨怜她有福气,能够被派到皇后那里,哪像我,天天在御厨房这个旮旯里面混着。”
“皇后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特别是关于洛华姑娘的?如果有的话,我还是照以前那个数给你。”
楚情不动声色地将一锭银子放在了紫檀木的案几上,足足十两有余。
晴怜用袖口掩嘴轻轻一笑:“楚侍卫,你这一招,还真是使得驾轻就熟。”
楚情笑道:“姑娘你拿着吧,我知道你家家境艰难,否则,你的父母也不舍得将你卖到宫里为奴了。”
晴怜将那银子放在袖中,然后在楚情耳边轻轻说道:“奴婢听我妹妹说,皇后那边正准备拿洛华姑娘的错呢,这几日之中频频出宫,上边隐忍不发,想是要按她一个里通外人,图谋不轨的罪。”
楚情暗叫不好,宫里这个“里通外人,图谋不轨”的罪名,已经基本等同“犯上作乱”,楚情皱紧了眉头,细细思索办法。
宫里能够制得住皇后的,也就只有皇上一人。
事不迟疑,楚情将晴怜送走了以后,立马来到皇上的御书房,却在御书房的门口,碰到了俞黎。
“俞将军。”
“楚侍卫。”俞黎对楚情一抱拳,就要闪开。
“俞将军慢走!”楚情来到俞黎的身边,低声道:“洛华姑娘私自出宫了,将军可知道。”
俞黎一听,脸色不由地一正:“这是第几次了?”
“一周之内第三次了。”
俞黎一听之下,心里一惊:“你好糊涂,怎么就随便让她出去?”
“洛华姑娘的脾气,俞将军也知道,若是俞将军在场,就一定能拦得住她?”
“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楚情恐怕知道的人不少……”
俞黎想了一想,拉住楚情的手道:“来,你和我进去一同面圣。该说什么,楚侍卫想必心里很清楚吧。”
御书房内,韩嘉仪正在批改奏章,却见俞黎拉着楚情闯了进来。
韩嘉仪放在极品紫竹羊毫笔,笑问:“爱卿,怎么又回来了?”
俞黎伏地启奏:“启禀陛下,末将有事奏禀。自陛下将洛华姑娘托付给末将习武,末将兢兢业业,不敢有失。但是近日洛华姑娘常常借故推托不至,末将心里觉得不妥,故来请陛下示下。”
韩嘉仪面色隐隐透出一丝不悦:“楚情,这事你怎么说?”
楚情跟着也跪了下来:“陛下,是楚情疏于职守,致使洛华姑娘频频出宫玩耍,请陛下责罚。”
韩嘉仪冷冷道:“朕罚你干什么,要罚也是罚朕那个不成器的女儿。”
“启禀陛下,陛下将洛华姑娘托付给末将习武,洛华姑娘天资甚高,悟性超群,乃末将平生仅见。只是洛华姑娘生长于山野之中,性情活泼,在宫里日日拘谨,难免生厌。”
听俞黎这么说,韩嘉仪收敛怒容,笑了起来:“听爱卿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洛华从小生长在山野之中,致使疏于管教,岂不是朕的过错吗?”
“末将怎敢责怪陛下,只是洛华姑娘虽是千金之躯,但是只怕就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是如何地尊贵。”
听到这话,侍立在韩嘉仪身边的王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冷冷地看了一眼俞黎,并未出声。
韩嘉仪点头称道:“爱卿说的甚是,朕一直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操之过急。现在看来,朕倒是真的要给她一个名份。楚情,洛华现在在何处?你是她的贴身侍卫,她私自出宫你拦不住也就罢了,如果连她在哪都不知道,不要怪朕对你无情。”
楚情脸上的冷汗更密了一层:“启禀陛下,楚情知道。”
韩嘉仪看着楚情手掌中的晶莹玉笛,冷冷下令:“俞爱卿,带着一队人马,将洛华给朕找回来。”
第十六章好自为之
洛华听到玉笛声,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拿出怀中的玉笛应和,玉笛声悠远飘扬,等来得却是一对兵马的马蹄声。
洛华心里一惊,连忙把玉笛藏进怀里,对元翔说:“事情可能有些不妙,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躲避一下吧。”
听了洛华这话,元翔的脸上显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洛华姑娘,在你的心目中,元某竟然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现在姑娘既然有难,在下自然会护姑娘周全的。”
洛华看了元翔一眼,不以为然:“谁说我会有难的?你不要多想了,你是外人,不宜趟这趟浑水。”
正在这时,俞黎已经率着一对人马,奔到了洛华与元翔的面前,俞黎身下骑的是一匹著名的汗血宝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毛色油黑漆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外型雄壮,步伐却十分轻盈。远看还是一团圆点,顷刻之间已经来到洛华的面前,俞黎骑在汗血宝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华和她身旁身材颀长,气宇轩昂的男子。
俞黎看见洛华身边竟然站着一名陌生的青年男子,梢吃了一惊,细长的凤眼眯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元翔的模样,不过神色未变,很快就将目光挪回到洛华的身上。
俞黎举了举手上的黄帛:“洛华姑娘,快随我回去吧。”
洛华看着俞黎手中的黄帛,自然知道这是韩嘉仪的旨意,不由地问道:“此事怎么由俞将军亲来了?”
俞黎见有外人在场,不便透露太多,只是沉声说:“你的母亲担心你的安危,快和我回去吧。”
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出宫走走哪有什么危险,想是兴师问罪比较多。
洛华见元翔在身边,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并不准备袖手旁观,就悄悄嘱咐他:“你别插手。”
元翔看这汗血宝马上的男子,相貌俊美,一双细长凤目,炯炯有神,心中一动:“尝闻南朝有一位玉面将军俞黎,是皇后的外侄,看这人的相貌出色,难道竟是他?洛华的母亲竟然能差得动这么一个人,除了南朝得皇帝韩嘉仪以外还有何人?如此看来,洛华恐怕是韩嘉仪的私生女了。”
元翔拉住洛华的手腕,手心灼热的温度触到了洛华丝绸般娇嫩的肌肤,洛华转过头来,双目如水晶一般透亮:“怎么?”
“你如果不愿和他回去,我可以带你走。”
洛华回头看看俞黎,身后跟着的都是大内侍卫,个个武功超群,身手虽然及不上俞黎,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你疯了,就凭我们两个人?”
“就凭我们两个人。我先拖住领头的那个人,其它的人以你的轻功自然有办法逃脱,媚娘会带你先走,我们以后再会和。”
元翔扫视了一下四周,就俞黎一个人比较难缠,其他人的话,想洛华应该可以对付。
洛华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偷偷派人跟踪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冰冷的目光扫过黑豹:“也许未必是人。”
媚娘看到洛华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谴责,稍稍感到有些理亏,不觉把头低了下去。
“洛华,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走。”
“我跟你到哪去,私奔吗?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现在可不能抛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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