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脸色冷淡,装作没看见。
苏彭君与元翔向韩嘉仪与俞凌行过礼之后,韩嘉仪与俞凌两人的目光都在元翔脸上打转,韩嘉仪先开口道:“北朝果然是一介大国,连侍卫都是一脸贵相,不似兵马场中舔血的,倒似皇室中人。”
苏彭君原本正笑得自然,突然听韩嘉仪这么说,脸色就突然僵了一下,让元翔前来原本是想让他亲眼见见几位公主,回去好向他的父皇母妃复命,没想到韩嘉仪的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元翔的身份特殊。
倒是元翔落落大方,连忙回礼:“陛下谬赞了,草民乃一介寒士,幸得朝廷赏识,才在衙门当差,实在当不起陛下的夸赞。”
“得了,陛下慧眼识人,岂有看错的道理。你们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两国相交,贵在坦诚,你说是吗,苏特使?”俞凌的话就锋利多了,几不给人台阶下。
话说到这份上,苏彭君与元翔只能装糊涂到底,一齐装没听见。元翔又朝洛华瞄了一眼,想看看她的反应,洛华把头转到另一边,根本不同他目光对接,让元翔一阵胸闷,开始寻思何处得罪了洛华。
第二十章毗蓝水墨
此时,韩嘉仪大袖一挥:“请各位特使入座吧。”
韩嘉仪坐在正中,俞凌坐在她的右边,洛华坐在她的左边,俞凌的右边则坐着韩若盈和韩若馨两位公主,苏彭君与元翔虽然是贵客,但是由于身份所限,所以敬陪末座。
席间觥筹交错,笑语欢声,自不必多说,苏彭君瞅准一个时机,对韩嘉仪坦言道:“陛下,微臣此次前来,奉了本朝皇帝的圣旨,乃有一事相求。”
韩嘉仪轻轻一笑,微微呷了一口女儿红:“特使有话请直言。”
“本朝的太子,年及弱冠,风华正茂,想求得陛下的一位公主为妻,请问陛下意下如何?”
韩嘉仪低垂着睫毛,不置可否,苏彭君微微一愣,向元翔看了一眼,元翔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无需惊慌。
韩嘉仪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琉璃杯的杯沿,淡淡地说:“贵国的太子年及弱冠朕是知道的,但是朕也听说,贵太子身体一直羸弱,可有此事?”
听韩嘉仪这么问,苏彭君稍稍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回答,元翔在旁边拱手道:“启禀陛下,我朝的太子小时偶尔受了风寒,有段时日一直卧病在床,所以才有体弱的传言。如今早已痊愈,请陛下放心。”
韩嘉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元翔竟然有胆子当面否认太子体弱的传言,倒叫她一时无法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想必是一个误会。”俞凌言语之中,颇有圆场的意思。
“是呀,是呀,肯定是个误会。”苏彭君哈哈了一下,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墨绿的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其中有些黑色的天然纹路,如同一幅天成的水墨画一般,淡雅而雍容。
苏彭君笑着说:“这时本朝陛下特赐给贵朝公主的聘礼,陛下如若不嫌弃,就请代您的一位公主收下吧。”
苏彭君见韩嘉仪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如果陛下不稀罕本国的聘礼,那下官也只有如实回禀了。”
俞凌看着苏彭君手中的白玉,心里一动,睿纭国与琥珀国的边界处有一座毗蓝谷,是专门出产羊脂美玉的,而这种羊脂美玉中的上品,就是如今苏彭君手里拿着的水墨玉,通体洁白,其间的水墨纹路如同图画一般,听说这种玉极其易碎,所以贵在天成,无法人工雕琢。
俞凌问道:“苏特使手中的美玉,可是毗蓝谷的水墨玉?”
苏彭君接口:“正是,皇后陛下果然博学多闻。此玉是毗蓝谷所产美玉中的极上品,万中无一的,是我朝陛下特意挑选了,为贵国公主作为玉佩的使用。”
俞凌接口道:“毗蓝谷的水墨玉是无法雕琢的,更无法钻孔,只能作为摆设,怎么能够佩戴呢?”
“这正是这块玉的奥妙所在。”苏彭君说着将那块水墨玉翻了过来,在背面有两个天然的圆眼,正好可以用来系带:“这玉眼是天然的,不过这两眼虽然是通的,但是其间曲折宛转,我国最巧的工匠也一时想不出办法将绳子穿入这两眼中。不过臣想,贵国的公主天资聪颖,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韩嘉仪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寻思着:“原来如此,是出一道难题来考验我女儿的才思。这也不难,只要女儿们都说答不出来,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韩嘉仪漠然无语,韩若盈、韩若馨看母亲的意思,好似对这件事兴致缺缺,也都默不作声,洛华本来就对此事不感兴趣,自然也是不发一言。
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俞凌却发话了:“陛下一直称赞丹凤公主洛华聪颖机敏,本宫却一直无缘见识一下。今日正是上佳的机会,洛华,苏特使出的这道难题,本宫就交给你了。”
“皇后,你……”韩嘉仪皱起了眉头,但是在外来使节的面前,却也无法当面拂俞凌的面子,说了几个字,就闭口不言。
俞凌又道:“陛下不用担心,洛华的亲身父亲就是我朝鼎鼎大名的文魁洛见飞。您一直对洛华的才智赞不绝口,本宫早就想见识一下,苏特使你呢?”
“当然,当然。”苏彭君笑逐颜开,连忙附和:“连我在北朝都听闻洛见飞的大名,原来丹凤公主是她的女儿,果然是龙麟凤雏,那就请公主殿下一展才思吧。”
洛华看了看韩嘉仪,又看了看俞凌,咬着下唇,他知道俞凌是故意激她,但是今天她如果不站出来解题,不但是刚刚获封的公主之位,就连父亲的威名和琥珀国的国体,都一样无法保住。
俞凌的这一激将法,使得格外毒辣。
俞凌看洛华默不作声,又道:“怎么了,丹凤公主,当着北朝的特使,你难道要丢我朝的脸面不成?”
“皇后!”韩嘉仪喝了一声,想要翻脸。
“陛下,不必着急,洛华她行的。”俞凌抓住韩嘉仪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陛下莫要动怒,让外使看见了不好。”
这时,洛华站了起来,说道:“母皇莫要着急,洛华自有办法。”
说着,洛华就拿了那块水墨玉走进后面的花厅。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洛华走了出来,手掌中的水墨玉已经穿上了一条银色的锦绳,苏彭君看了以后,赞不绝口:“果然是聪颖绝伦呀,敢问公主殿下,怎么办到的?”
“找一只蚂蚁,在身上系上锦绳,放在一个玉眼前面,然后在另一个玉眼前面放上白糖,蚂蚁是遇糖即扑的动物,如此以来,它定会从一个玉眼爬到另一个玉眼,这样锦绳就自然而然穿过玉了。”
俞凌立即拍起手来:“果然不出本宫所料,丹凤公主如此才貌双全。苏特使,你可满意吗?”
“满意,满意,满意至极。”苏彭君满面笑容:“不知丹凤公主本人意下如何?”
洛华没有回答,只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位子上去。
韩嘉仪婉言推辞道:“朕的丹凤公主年纪还小呢,朕还想多留她在身边一段日子。”
“据臣听闻,丹凤公主是陛下的长女,在陛下三女中年纪应数最长吧?”
“没错,朕的意思是,朕的三个女儿年纪都还太小了,她们的婚姻大事朕要从长计议。”
苏彭君点点头:“自然、自然,陛下爱女心切,也是人之常情。不过……”
“不过,为了两国的邦交,陛下还是会考虑忍痛割爱的。”俞凌接口道:“苏特使,你不日就要回国,今日让本宫带你去游玩一下御花园的景致如何?”
“朕稍感不适,皇后你带特使去吧,朕少陪了。”韩嘉仪站起来一挥袖子,表示不再奉陪。
俞凌向他的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告退,却对洛华说:“丹凤公主,你带这位元特使看看御花园的景致吧。”
元翔一惊,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多谢皇后陛下和公主的盛情,在下受宠若惊。”
俞凌与苏彭君走在前面,阳光透过树荫将点点光斑洒在两人的身上。
“皇后陛下,看来贵国的皇帝陛下不太愿意将丹凤公主远嫁,这次和亲的事情在下只能多仰仗皇后陛下周旋了。”苏彭君满脸笑容地请求道。
“本宫也听闻贵国的太子长年卧病在床,身体欠佳,这个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俞凌不冷不淡地问道。
“哦,不瞒皇后说,本国的太子的确身体有些虚弱,但是即使如此,他如今也是本国的储君,不可为人轻视。如果贵国拒绝了本国的盛情,对于两国的邦交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幸事。”
“特使尽管放心,陛下和本宫都不是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只要特使能够保证,丹凤公主嫁的就是贵国太子,其他的事,自有本宫前来斡旋。”
“那此事微臣就一切仰仗陛下了。”
洛华和元翔走在后面,半天都不发一言,后来还是元翔先开了口:“洛华……还是在下现在要尊称您为公主?”
洛华反问道:“那你呢,我现在要怎么称呼你,你本来的身份应该并非仅仅是一个侍卫吧?”
元翔笑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公主说,在下的确出生皇室,是北朝元卿帝的二皇子,太子元甫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先前不过是……”
洛华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让他再说下去:“那么前几日,皇子殿下是什么意思,微服私访引诱良家妇女吗?”
“公主殿下,您也对在下隐瞒了您真实的身份吧,不能只怪我一人。再说……”
“再说这只是一时误会而已,还好现在知道得也不迟,我还没有到弥足深陷的地步。”
元翔一把抓住洛华纤细的手腕,用力的握紧:“洛华,我喜欢你。而且你也喜欢我,我不会误会的。你要相信我,我有办法让我们在一起的。”
元翔的体温偏高,手掌中的热力烧灼着洛华柔嫩地肌肤,洛华甩开了他的手:“你不要胡说什么的,以我俩现在的处境,怎么可以为所欲为呢?”
这时,元翔看见前面的苏彭君向他打了一个手势,想必是和俞凌商量好了,正要告辞呢。
“洛华,今夜子时,我到你的寝宫找你。”
洛华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元翔竟然如此胡来:“你疯了吗?半夜偷偷摸摸到我的寝宫来,你想干什么,毁坏我的名誉吗?”
“现在没时间多说了,洛华,我今晚一定会来的,你要等我。”元翔的手掌又用力握了握洛华的手腕,才快步离去。
洛华抚摸着被元翔握红的手腕,怅然若思。
楚情站在她的身后,满脸森冷。
第二十一章夜闯寝宫
琥珀国外国特使的厢房黛瓦白墙,两三间清雅小室,在高高的竹林掩映下,清淡悠远。
元翔换了一身湖蓝色茧绸的长衫,汉白玉带束腰,在青石地板上踱来踱去,苏彭君侍立在一边,面色肃然。
“竹山,不管怎么样,本王想娶那个洛华姑娘。”
竹山是苏彭君的字,他和元翔从小就是好友,交情甚笃,并非单纯的君臣关系。
苏彭君面有难色:“小王爷,洛华姑娘身份特殊,如果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倒可以给你做个小妾,但是她是琥珀国的正牌公主,就算她肯将就,琥珀国的国君献阳帝也不肯答应的吧。”
“啪”,元翔一掌拍在紫檀木的茶几上,上面的山水青花瓷盖碗一下子跳得老高,“哐当”一下,半杯茶水泼了出来。
元翔怒道:“给我当小妾,岂有此理,本王是那种酷爱寻花问柳,把下流当风流的人吗,本王想要她,自然是娶她当翔王府的正妃。”
苏彭君一动不动地看着元翔,睫毛都没有动弹一下:“小王爷,您的婚事,是陛下和贵妃娘娘最关心的事,以微臣之见,应不会允许您娶一个外族的女子做正妃的。太子殿下身体孱弱,您是知道的……万一……”苏彭君说到这里,低声咳嗽了一声:“万一到时候太子有些什么不测……您就是睿纭国的太子,您的正妃就是睿纭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我国的皇后一向又有参政的习俗,所以,陛下和娘娘是绝对不会允许外族的女子当上皇后的。”
元翔有些颓然地坐到紫檀木的太师椅上:“竹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让我有些寒心的是,父皇和母妃这么殷切地想要迎娶琥珀国的公主做王兄的王妃,难道就是笃定王兄他……挨不了几年,所以他的正妃不可能成为皇后,只能终生冷居侧宫,正好作为琥珀国绝佳的人质,如此一来,洛华她要是嫁给王兄,岂不是不久以后……不久以后就要守活寡?”
苏彭君神色淡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子身体孱弱,是从逝去的永嘉皇后身上带来的弱症,这先天的病,除非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谁又能说有把握治好他。永嘉皇后是先前皇太后的亲外甥女,出生贵胄,才貌双全,当年皇太后把持朝政的时候,永嘉皇后在朝中的权力是不亚于您的父皇的。听说当时永嘉皇后在生太子之前,先后有其他嫔妃有孕,都纷纷无故落胎,您的父皇猜测到真情,却敢怒不敢言。后来皇太后和永嘉皇后先后病逝,您的父皇才真正执掌大权,就此看来,陛下对太子殿下心有芥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元翔微蹙的眉尖,越挺越是心惊:“这么说,你的意思是,父皇曾有易储的意思?”
苏彭君点点头:“不错,陛下曾经动过这个心思,但是一来皇太后和皇后虽然先后病逝,但是王家在朝中的势力依旧庞大,陛下不愿意一下子就得罪那么多元老重臣,二来易储到底是一件大事,太子并无大错,无缘无故废长立幼,与祖宗家法不合,传出去天下人也不会心服的。第三、太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如果等太子病逝,再立小王爷您为太子,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既能堵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又不劳师动众,又能安抚王家在朝中的势力,岂不是一石三鸟之事,陛下心中,想必也是这么想的。”
元翔听完苏彭君的陈述,不由地又站了起来:“这么说,洛华这个火坑是跳定了?”
苏彭君沉吟了一下回答:“从今天的形势来看,琥珀国的献阳帝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国太子的病况,她并不想把她任何一个女儿嫁到我国来。但是琥珀国的皇后俞凌却是有意想将丹凤公主洛华嫁给我朝太子。呵呵,洛华公主是献阳帝的前夫洛见飞的女儿,皇后当然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