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不为所动:“叫你打就打,拖拖拉拉地干什么?”
一下,两下、三下,棍子恶狠狠地打下去,落在恪蓝挺直的脊背上,恪蓝只是咬着下唇,没出声。
洛华眼看着那棍子下去的走势和声音,已经有些了然,楚情以前曾经告诉过她,宫里用煞威棍打人是有一套技术的,凡是打下去“噼里啪啦”作响的,其实都是在偷懒,看似打的重,却根本就不会伤筋动骨,倒是那种打下去没有声音的,几棍子就能让人躺在床上半个月不能下地。
洛华看如今这个情形,笃定是雷声大,雨点小,怎么着,她这个太子妃的脸就这么不够使?
“恪蓝,本太子妃要教训你,本没想假他人之手,也不指望能够仗势欺人,这板子你是自请的,难道你就这么唬弄我?”
洛华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板子一上身,恪蓝就知道这顿板子打轻了,好巧不巧,又让洛华看了出来,恪蓝拧着眉头,沉声道:“没用的东西,早饭没吃吗?得罪了太子妃,是不是也想挨板子?”
“是,恪蓝大人。”
两个家丁一惊,也觉得洛华不好惹,开始动真格,那板子下去又快又沉,打下去的声音很闷,一听就是很重的板子,不过家丁还是为恪蓝留了一些情面,不打他的脊背,专打他的屁股,那里肉多,也许没那么疼。
二十几棍下去,恪蓝已经鬓发散乱,臀部上渐渐也显出血迹,他的额上沁出了少许的汗珠,紧紧咬住下唇,不让口出呻吟。
家丁一动真格,洛华就知道打重了,恪蓝看似又没有用内功护体,想是存心要让她出这口气,二十几棍下去,恪蓝已经神思有些恍惚,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好了,别打了。”打到三十棍,洛华开始不忍心了。
家丁并没有住手,没有恪蓝的吩咐,他没这个胆子。
“我叫你别打了,听见没有!”
洛华冲上去,用手握住棍子的底端,棍子上的木刺刺入洛华柔嫩的掌心,出了一点血。
“太子妃殿下!”两个家丁同时惊叫,都苦着一张脸。
“太子妃殿下!”这回恪蓝可是彻底清醒了,他也顾不得下身的剧痛,用膝盖撑在板凳上,看了看洛华的掌心,轻轻吹了一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我没事。”洛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掌,对两个家丁发火:“叫你们停手,为什么不听,没长耳朵吗?还是说你们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太子妃?”
“太子妃赎罪,小人不敢。”两个家丁都跪了下来。
“每个人都罚俸三月,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是,太子妃殿下。”两个家丁都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说要打人。
“还有,去找一个藤凳来,把你们的大总管抬出去养伤,给他上好金创药。”
“不必了,小人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恪蓝婉言拒绝了。
“我说要就要,你今日苦头还没吃够呀?”洛华丝毫不对他客气:“你们两个还不快去?”
“是的,小人这就去。”
两个家丁走了以后,洛华对恪蓝说:“我还没有原谅你,不过看在你今天诚心向我赔罪的份上,你以前得罪我的地方,我就先记在帐上。以后你再不识相,我就把利息都算上。”
这顿杖打之后,恪蓝足足有三天不能下地,第四天,他终于出现在太子元清的沉鹃苑中。
元清笑着看着他,细长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我好像有好几日没见你了,你怎么了,哪去了?”
恪蓝蹒跚着脚步,给元清递了一杯茶:“我挨了一顿板子,再炕上疗伤呢?”
“挨打?”元清笑着问:“本王不下命令,谁能打你,谁敢打你?”
恪蓝低头道:“当然是太子府的另外一个主人,太子妃殿下……”
元清一愣,将汝窑青瓷山水描花盖碗放到了茶几上,问道:“她为什么要打你,是冲着我来的吗?”
恪蓝摇摇头:“那倒不是,斑斑吃了一只灰兔,太子妃发火了。”
“为什么,她前世是兔子精,所以要为她的同胞报仇?”
“太子妃在北苑过得寂寞,所以养了一只兔子为伴,谁知那只兔子在几日前乱闯,来到沉鹃苑的门口,所以被斑斑吃掉了。”
“太子妃……在北苑过得寂寞,为什么不来找我?”
恪蓝低头回道:“太子,恕我直言,太子妃虽然寂寞,但是她现在并不认为太子是她合适的伴侣。”
“是吗?”元清听后若有所思:“恪蓝,太子妃的为人怎么样?”
这是元清第一次问起洛华的为人,以前他只问过洛华的相貌。
“太子妃是个很难得的好姑娘,就是性子太烈,很难对付的。”恪蓝实话实说。
元清笑着说:“女人太好对付就没意思了,也失了身份。”
“太子说的是。”
“恪蓝,你有没有办法让太子妃早日来沉鹃苑探望本王、”元清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恪蓝有些不灵便的下身:“还是说你一时没有办法,那本王就自己出马了……”
“太子不用担心,恪蓝自有办法,我已经知道怎样能讨太子妃的喜欢。”
“行呀,你要这么有信心,这件事本王就交给你去办。你要再给她打一顿,那本王只好亲自出马了。”
第四十章梅下舞剑
那一晚,洛华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好似梦见恪蓝挨打的样子,就这样一直蒙蒙胧胧睡到五更天的样子,洛华闻到了一阵销魂的味道,那味道是她几个月来都魂牵梦萦的,对了,那是红烧五花肉的味道!
洛华立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五花肉在哪,简直香死了。
洛华一起来,就看见恪蓝那张英俊的蜜色面孔,看样子,他已经在这等了她好久了。
“小人参加太子妃殿下。”恪蓝屈膝向洛华行礼。
“你来了有多久了?”洛华问道。
“大概有一个时辰吧。”恪蓝沉吟道。
“为什么不叫醒我?”
“太子妃正在熟睡,小人哪敢放肆。”
“你是王府总管,怎么事先来了,也不找人通传一下?”
“小人就是太子妃的奴仆,哪有奴仆过来见主人,还要人通传的?”
洛华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明眸闪烁如星:“你的棒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恪蓝站起来微微欠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太子妃关心。”
“你今天这么早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恪蓝从地上拿出一个藤篮,上面铺着一块白绸,放在了洛华的面前:“上次斑斑不小心将太子妃养的宠物兔给吃了,小人心中甚是不安,这个,是小人专给太子妃带来赔罪的。”
洛华看那藤篮上面的白绸,料子极好,在有光的地方微微泛着蓝色,还在不停颤动着,好似白绸底下放着一个活物。
她撩起那片白绸子,看见里面正仰面睡着一直白猫,毛茸茸的样子,甚是可爱。
洛华从小在山中长大,对于小动物向有怜弱的心思,此时一看那白猫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心里好似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双手将这只白猫托起来,手掌里面感觉的,是比丝绒还柔滑的触感,不由地十分惬意。
“白猫”在睡觉的时候突然被人弄醒,不由地睁开了它黑色的眼睛,水汪汪地,懵懂纯真地看着洛华,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声音。
“乖,乖乖……”洛华用手指逗弄“白猫”的下巴。
“白猫”好似不太喜欢有人这么逗弄它,哇的一下张开口,咬在了洛华的手指上,但是它的牙齿根本没有长齐,洛华只是觉得手上一麻,丝毫痛感也没有。
不过“白猫”的暴烈性子倒让洛华起了疑心,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白猫”的额头,好似在隐约之间看到一个“王”字,难道这是一只白老虎?
“这是你的宠物留斑的后代?”洛华问道。
“没错,斑斑最近做母亲了,一胎生了四个,这是其中唯一一只白老虎。因为长相的关系,他的兄弟姐妹都不理他,吃饭的时候也都排挤它,斑斑也对它很冷淡,不怎么管它。太子妃如果有意,就留它在您的身边吧。”
听恪蓝的描述,这只小白虎的处境甚是可怜,洛华又看了看它的眼睛,纯真中带着倔强之色,不由地甚是心动。
“行呀,把它留下吧,看它身上的斑纹好像流水一样,我把它起个名字叫流水好了。”洛华说完此话之后,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个食盒,朱红漆的,镶金曲纹,十分精美,正散发着诱人的味道,那正是洛华几个月以前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红烧五花肉。
洛华拿起旁边的乌木镶银筷,夹起一块五花肉塞在嘴巴里,那味道,真是滋润又美味……
洛华又夹起第二块,第三块……恪蓝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好似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想说些什么?”洛华问道。
“太子妃殿下,这些五花肉是专门为白虎准备的,小老虎不能吃素的……”
洛华缓缓将筷子放了下来,倒了杯清茶喝了一口:“你是什么意思,这五花肉只有小老虎可以吃,我不能吃是吗?”
“小人今天才意识到,太子妃非常喜欢食荤,前一个月里,真是委屈太子妃了。”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让我吃素,不就是为了给我下马威吗?”
“小人不敢,太子礼佛,所以府中多食素斋,小人曾记得问过太子妃对于素斋可还满意,当时太子妃并未说有什么不满。”
“我不说实话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可信任,怎么,你有意见?”洛华冷冷地问道。
“万万不敢,不过小人特地为太子妃带了这个。”恪蓝又拿出一个墨绿的食盒,上面嵌着白玉的雕花,打开一看,是精制的蜜汁叉烧。
洛华笑了一笑,将食盒接了过去,夹起一块吃起来,甜软中带着稍许焦脆,是最上等的蜜汁叉烧。
“恪蓝,你好像很清楚我的好恶嘛,今天这么有备而来,是不是有事相求?”
洛华缓缓问道。
“太子妃英明,其实,小人此次前来,是带来太子的口谕,希望太子妃前去沉鹃苑探望他一下。”
“太子既然是装病,他为什么自己不来看我?”
“太子殿下既然对外称病,在王府之内言行也需谨慎,所以一般不会踏出沉鹃苑一步。”
“太子装病,所以不能亲去嘉林关接我。太子装病,所以不能亲自跟我拜堂。太子装病,所以非要我去探望他。你的那个太子呀,怎么总要别人迁就他,他就不能做点让步呢?”洛华冷冷的回道:“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他,等我想见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探望他的。既然他将主动权放在我的手心,就让他耐心等等吧。”洛华神色未变,没有露出丝毫愿意妥协的意思。
恪蓝知道洛华这人不会听劝的,多说无益,就躬身道:“既然如此,小人就原话回禀太子了。”
洛华笑盈盈地看着他:“明天还有五花肉和蜜汁叉烧吃吗?”
“太子妃既然喜欢,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洛华对他挥挥手:“那你退下吧,以后不要为了这种事来烦我。”
就这样,洛华在太子府的北苑过起了宁静的生活,丝毫没有把太子元清的邀请当作一回事,恪蓝也再也没有为了这件事来叨扰过她。到了十二月的月底,大雪纷飞,睿纭国的王都下起了入冬第一场的瑞雪。
那场大雪鹅毛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一夜之间,雪片夹着北风,呼啸而过,弄得大地一片晶莹。
清晨起来,洛华打开门窗,满目的银妆素裹,分外妖娆。洛华是南方人,从小就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不禁走到雪地里,欣赏这如画的北国雪景。
一路走去,空气夹着冰雪的寒冷,格外清新,洛华看见一只红梅,红得如同丹砂一般,斜斜地从沉鹃苑的墙壁里面探出头来,香欺兰蕙,好似冬日的明媚,都聚集到这只红梅身上。
“真是好花!”见此美景,洛华不由地赞叹道,一直脚已经踏进了沉鹃苑的门口。
留斑原本在门旁睡觉的,看见了洛华,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嘴里“咕噜咕噜”发响。
怎么,上次放过你,这次还不老实?洛华在心中暗想。
“斑斑,过来。”恪蓝出现在离洛华十几步远的地方,对着留斑挥挥手。
留斑“唔”了一声,很乖地跑到恪蓝的身边,用头蹭蹭他的大腿。
恪蓝对洛华微一鞠躬,就带着留斑走开了,此时洛华已经知道,留斑其实是守护沉鹃苑的猛兽,如果没有特别的许可,它会攻击靠近沉鹃苑的一切生物,可怜的灰灰,估计就是被它当作侵略者给猎杀了。
洛华继续往里面走着,天色灰蒙蒙的,雪依旧在不停地下着,洛华的刘海和身上都沾着晶莹的雪珠,她踏在雪地上缓缓前进,前面的红梅下面,渐渐传来舞剑的声音。
红梅似锦,傲雪欺霜,公子如玉,如琢如磨,元清手执一柄裁云宝剑,寒光如月,剑法轻灵,身法飘渺,片刻之间,枝间的红梅飘舞起来,如红雨点点,落在元清的四周,只有元清舞剑的方圆半尺之内,没有丝毫落花。
收剑以后,洛华才得以看清楚元清的模样,那人,像是用雪堆出来的,在雪地之中,更显得风度清华,清眉秀目,一双凤眼,带点桃花,细长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极有风情。双眸湛湛如星,一旦见了,就极难忘却。
洛华觉得有些眼花了,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生的如此干净清俊的男子。
元清自然也看到了洛华,一身雪白的绸缎冬衣,她穿起来却显得体态轻盈,丝毫不见臃肿,衣裙的下摆绣着红色的丹凤图案,精工细作,神态飞扬,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貂皮的围巾,一头如云青丝依旧梳着少女的发髻,精巧的鹅蛋脸秀丽无比,一双明眸如秋日清泉一般澄澈,原本白玉似的脸颊已经冻得微微有些发红,更为她增添了几分艳色。
元清认出了洛华,笑着对她伸出手来:“是洛华吗,过来,本王可是等你好久了。”
第四十一章郎情妾意
元清的声音清冽而幽雅,好似高超的琴师弹拨七弦琴的声音,幽幽咽咽地钻进洛华的耳朵里。
洛华好像受了琴声的蛊惑,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或深或浅的小坑。
当洛华走到元清面前有两步远的地方,元清执起她的手,紧紧地捏一下,笑着问:“怎么了,不认识你的夫君了?”
元清的手,摸起来比洛华的还要冰冷,但是在他的紧握之下,洛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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