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外援才是,而这个外援,他会在皇亲和外戚中选一个。”
说到这里,俞凌的丹凤眼眯了起来:“而另一个,可能就要成为被牺牲的弃子……”
元翔摇摇头:“本王不觉得宰相王岫会忠心辅佐皇后娘娘,王家对权柄视之甚重,皇后并非王家女儿,且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她来垂帘,不会任由王家胡来的。”
“不错!”俞凌摸了摸下颌笑道:“我估摸这王岫有可能想大权独揽,撇开皇后娘娘这块压在他头顶的大石,这样他就可以操纵幼嗣,为所欲为了。”
“难道,他是想……”元翔慢慢站了起来,怒目微睁。
“这事并不奇怪,今天凉王不是也提了要让皇后殉葬的事吗?”
“这事本王绝不允许,下次凉王若再敢放肆,本王绝不轻饶他!”元翔斩钉截铁地说。
俞凌哑然失笑:“这事来轮不到襄王出手,我猜以清安帝的狠心和才干,他会在走之前为皇后母子将面前的荆棘全部拔光的。那些人,以为清安帝病重就可以胡作非为,真是瞎了眼了。”
元翔缓缓闭上眼睛:“不错,陛下向来耳聪目明,做事果敢,心狠手辣,如今一切相安无事,并不代表他不知情,也许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王岫和凉王都要杀皇后,只有襄王您一直挺身维护皇后,陛下皇后一体连心,皇后腹中又怀有陛下的圣嗣。襄王您维护了皇后,就是在维护陛下和江山社稷,清安帝岂会不知?襄王这几日的表现,可是为清安帝立你为帝加了很重的筹码……”俞凌的话中颇有赞叹之意,他是一直非常欣赏元翔的,在琥珀国就是如此。
俞凌所说和元翔心中所想相差无多,元翔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插嘴。
“只是,清安帝即便立了襄王,也希望自己的子嗣以后能继承王位,对于这件事,襄王怎么看?”
“皇兄难道不可立我为摄政王,然后命太后垂帘吗。这样一来,也算合情合理……”
俞凌摇摇头:“这样一来,王家蠢蠢欲动,襄王的地位不稳,就会提前火拼。襄王输了,王家就会逼死太后,挟持幼嗣。襄王赢了,为斩除后患,就会血洗王家,到时候重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免会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心思。到时候太后怎么办,幼嗣怎么办,就算襄王仁善,保他们母子性命无忧,也会成为阶下囚,这个结果,又岂是清安帝想要的?”
说到这里,元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俞凌顿了一顿,不理元翔的脸色好坏,又继续说道:“与其到时候让你夺了权柄,倒不如现在就恩赐与你,这样皇后还是那个皇后,太子还是那个太子……”
俞凌很平静地说出这段话,倒让元翔大为惊异:“岳父,原来你早已想到这一点了?”
俞凌叹了口气:“这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上穷碧落下黄泉,左右茫茫皆不见,只有这一条独木道可走。双圣临朝,幼子为嗣,皇后就是用来牵制襄王最好的砝码,到了幼子可以亲政的时候,襄王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若襄王对此安排有任何的不满,清安帝一定会先杀了襄王,永绝后患!”
元翔苦笑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辈子霸着社稷又怎么样,谁人能够长生不死?”
“襄王如今能够想开了,最好。等你登基做了皇帝,那时再想不开,也可以再想办法。”
俞凌的言下之意就是,先韬光养晦,取得元清圣旨,立为储君,到时候一旦登基为帝,再有所作为。
元翔此时颇有深意地说:“岳父,若馨有了,你怎么好似不甚喜悦?”
俞凌笑笑:“孩子有了当然是喜事,但是容我说句煞风景的话,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话怎么说?”元翔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隐忧。
“襄王,你一旦继位,正宫肯定还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若馨虽然是你的正妻,却要屈居别殿,腹中的孩子虽然是你的嫡子,却要对别人三跪九叩,可是来得不是时候?若再晚个十年出生,也许情况会有所不同。”
“岳父,若馨可是你的亲女,你就安心看她屈居妃位?”
“就是因为若馨是我的亲女,我知道她有多少份量。她是我的幼女,从小被我宠坏了,喜好安乐,若能被夫君疼爱一世,自是最好。”俞凌说到此时,看了元翔一眼,极有深意:“如若没有这个缘分,能待之以礼,也是她的造化。但是以她的气度,无法母仪天下,到时候自然高处不胜寒,与其让她在宫斗中憔悴零落,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远离这个是非。所以她如今怀了孩子,我甚是担心,她是你的正妻,又有了子嗣,自然想位居正宫,但是如今这个情形,不容她妄想,倒不如清静无为,平平安安的好。”
说了半天,俞凌和元翔想到一块去了,元翔苦笑道:“我想把她送到京郊去安心待产,她不肯去,还说我要背着她风流快活,真是拿她没办法……”
俞凌亦是一脸苦涩:“同是献阳帝的女儿,若馨从小长于深宫,金尊玉贵,可惜才智平平,并非成大器的玉质。倒是皇后,随着他父亲长于山野之中,却出落地如此出色……”
元翔回想起第一次见洛华的情景,那眼眸如泉水一般清亮,那面容比娇花更为妩媚,巧笑嫣然,美目盼兮,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如今看洛华容仪端雅,仪态高贵,一言一行具有法度,俨然一国母仪的风范,却不复当时的轻灵活泼,这难道就是破茧重生的代价?
俞凌看着元翔,眼神沉静,却好似带着蓝色的盈火:“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她?”
元翔一惊,然后马上醒过来:“岳父早已知道了?”
俞凌笑道:“我记得你当时还夜探皇后的寝宫呢,怕是想让她随你私奔,被赶出来了吧?这也是我执意要让若馨对皇后退避三舍的原因,她如今虽然是你的正妻,但是若论在你心中的份量,她哪里比得上那人。一旦真的斗起来,只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看,乘她如今怀孕了,早早送她去京郊静养,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接她回来,也莫要让她参与政事,只让她在后宫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可以了。皇后的心高,不会与她计较,陛下对她若有些情分,也会照顾于她,莫要让她一直青灯冷落就行了。”
俞凌此话淡淡说来,好似通彻世事一般,再加上他是韩若馨的亲父,以前琥珀国的正宫皇后,元翔听了心里尤为不适,皱着眉头,但是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紫檀木百蝠雕花大门“啪”地一下被推开了,韩若馨宽衣素服,哭得满面泪痕冲进来:“元翔,父亲,你们两个好狠心,为了江山社稷和那个女人,竟然想放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第九十三章杀机暗伏
韩若馨是从左边的紫檀木雕花隔门踏入花厅,靠左边正是花厅暗室的小门,想必她先前一直在花厅窃听。
到底是她有意为之,还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还不及元翔和俞凌细想,韩若馨就一头扑入元翔的怀中,小小的粉拳直敲他的胸膛:“你……原来你平时对我好都是假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着别的女人……”
什么想着别的女人?
洛华是正宫皇后,一国母仪,这种话,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的吗?
元翔的星目瞪了俞凌一眼,眼色中颇有怨怼的意思。
俞凌暗叹了口气,知道是他一时不慎话说多了,致使元翔尴尬不堪。
“若馨,是为父不好,将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说。那个也是为父瞎猜的,你别拿这事为难襄王。”
韩若馨转过头来,开始对俞凌发难:“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说话。我如今才是元翔的正妻,腹中又怀着他的骨肉,一旦他登基,我自然是正宫娘娘,轮得到别人来抢这个位子吗?”
俞凌很冷静的分析道:“若馨,你把话说反了吧,是你如今想要当今皇后的位置。丹朱皇后腹中怀着清安帝的皇儿,势必是要位主中宫的,他岂会容许他的正妻以后永居别殿?”
韩若馨脸上的泪痕未干,就是想不明白这通紧要关节:“可是,等元翔当了皇帝,不就是他说了算吗?丹朱皇后如若要闹起来,赐死便是。”
“什么,若馨,你胡说些什么?”元翔突然发火,有力的双手如铁箍一般,紧紧抓住含若馨柔细的肩膀:“你敢再说一次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信不信本王立刻休了你。”
这也怨不得元翔突然发彪,这是今日第二次元翔听见有人当面建议他逼死洛华,他多年来想要保护的人,如今却处处要遭人逼害,洛华做人处世一向宽厚,他是深知的,谁知宫廷险恶多端,这么多人要以怨报德,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他快要被逼得发疯了。
韩若馨却误会了元翔的意思,还以为是因为他苦恋洛华却无法得到所致,越发哭得泪水涟涟:“你看,原来我没有说错,你是不是现在心中依然想着她。把我休了,你登基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皇后了,那你索性现在就将我赐死算了,免得以后我和我的孩子碍着你的眼!”
“若馨,你……”元翔简直觉得韩若馨发起火来无可理喻,这种“登基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皇后”的话也可以随便说出口吗?正想呵斥她,谁知韩若馨双眼一闭,顿时晕倒在他的怀里。
原来,是俞凌看韩若馨闹得实在不像话,在暗中悄悄点了她的昏睡穴。
俞凌一把将韩若馨拦腰抱起,对元翔说:“若馨怀孕了,不宜如此激动,对胎儿不好,先她他冷静一下吧。她的肚子还怀着我的外孙了,她自己不保重,我倒还舍不得。”
元翔又瞪了俞凌一眼,显然对他余怒未息,俞凌只好再次道歉:“刚才是我不好,年纪大了,难免嘴碎一点,王爷莫怪。”
元翔说道:“你先送若馨回房去吧,好好安顿她,待会我派人到宫里去请个太医来,给她把把脉。”
俞凌送韩若馨回房之后,又再次来到花厅,见元翔一脸沉凝的坐在那里,好似若有所思。
“王爷,您怎么了?”
“本王在想,陛下的圣旨未下,朝中官员,亲贵大臣以及本王的家人就认定本王以后会登基称帝,万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这可是诛心之罪呀。”
俞凌点点头:“不错,长此以往,的确凶险非常,再说王爷身边,想让皇后陪葬的人,不在少数。一旦闹得狠了,清安帝可能会将反对皇后的人全部杀光,再立皇后腹中的胎儿为嗣,这样虽然会导致国力大伤,但是清安帝狠得下这个心。”
元翔漆黑的明眸亮了一亮,好似有利刃在闪耀:“皇兄的确会的,如果必要的话。”
俞凌建议道:“襄王,您尽快将若馨送到京郊去吧,别管她心里如何不愿意,最好将太妃也一并送去疗养,以后可不能再出像今日一般的岔子了。”
“嗯。”元翔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时,宫中突然有人求见,原来是元清的近侍太监李鹄。
李鹄看着元清和俞凌,面无表情的说:“陛下口谕,明日襄王元翔代陛下去校检京郊细柳营,督察京戌防边事务,卿此。”
元翔接旨之后,俞凌说:“在下猜的没错吧,京戌防边事务是九门提督的事,如今却要襄王去校检,看来陛下如今对王家非常不满,要想借襄王的手敲山震虎。陛下可能真的想把王位传给襄王了。”
“岳父,明日你随我去吧,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嘱托。”
睿纭国的规矩,亲王王妃怀有身孕,应去参见正宫皇后。第二日韩若馨按品大妆,趁着元翔和俞凌去京郊校检细柳营的时候,进宫朝拜皇后洛华。
韩若馨怀孕了,让洛华有些意外,韩若馨如此迅速地亲自前来参拜,让洛华更为意外。
不过洛华还是换上皇后的正装,在同心殿的正厅接见韩若馨。
韩若馨穿着一身朱红的凤袍,上面的彩凤刺绣鲜艳夺目,一针一线皆细密工整,头上带着七凤点翠冠,垂下细细的珠帘,白皙的脸颊略施脂粉,倒比未孕的时候胖了一点。
“襄王妃,不必多礼,赐坐。”洛华这日身体有些不适,略带倦意,但是韩若馨既然亲来参拜,她不能不见,只是显得脸色苍白,说话有些气弱。
韩若馨在下首端正的坐了下来,眼观鼻,鼻关心,垂目道:“王妃有孕,应来参拜皇后。臣妾一知身怀有孕,就来向皇后报喜。”
洛华微笑道:“襄王是先帝的次子,至今未有子嗣,如今你怀孕了,正是大喜之事。襄王他知道了吗?”
“臣妾的夫君昨晚就知道了。”
“今天他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前来?”
“襄王奉陛下的诏令,前去视察京郊细柳营了。”
“哦,是这样。”洛华点点头:“襄王妃,为皇室诞嗣是大事,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安心养胎,莫要劳累了,王府闲杂事也不用多管,免得动了胎气。”
洛华此话,只是一般的客套话,谁知韩若馨有心,听着此话觉得万分刺耳。此时她突然站起来,跪在了洛华的面前。
“襄王妃,你这是干什么?”洛华有些吃惊。
“臣妾有一事恳请皇后恩准,皇后如果不准,臣妾就一直长跪不起。”
洛华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有蹊跷:“什么事,襄王妃尽管直言。”
韩若馨亮晶晶的目光直视着洛华的凤目:“请皇后娘娘放过臣妾的夫君襄王,让他平平安安地和臣妾过日子。”
“你……是什么意思?”洛华一听,腹中隐隐作痛,她知道,是因为一时气愤,动了胎气。
“虽然襄王可能以前和皇后有旧情,但如今臣妾才是襄王的妻子,臣妾腹中的孩儿才是襄王的嫡子。皇后娘娘虽然是一国母仪,也不能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襄王正妃这个位子,臣妾是至死不让的。”
韩若馨话中之意,就是说洛华不顾皇室的体面,一国母仪的尊严,日后要与她争襄王正妻的这个位子。
无论如何,臣子说出这种话来,都是上位者断难容忍的。洛华顿时被韩若馨惹得气血翻腾,差点就要说不出话来。
“襄王妃,您太放肆了。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你岂可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一些不能体统的话?”
恪蓝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站出来训斥韩若馨。
韩若馨不屑地说:“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只不过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