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妃,您太放肆了。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你岂可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一些不能体统的话?”
恪蓝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站出来训斥韩若馨。
韩若馨不屑地说:“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凭什么来教训我。我只要皇后答应我一句话,还我一个完整的丈夫,这有什么难办的?”
凭什么?恪蓝虽然只是一个内务府总管,背后站得却是清安帝和丹朱后的意志,韩若馨如此轻蔑于他,他顿时也要被气晕了。
这个襄王妃胆大包天,如今清安帝病重,她就敢来同心殿逼宫,万一清安帝猝死,襄王元翔继位,她还不得对洛华兵戎相见?
此时,清澈坚定的命令从洛华的唇中吐出:“来人,传本宫懿旨,襄王妃韩若馨狂妄无礼,目无法纪,传锦衣卫将她押回襄王府,命襄王严加管教,一年之内,闭门思过,谨言慎行,不得出襄王府半步,也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接近她。”
事到如今,洛华还在保护襄王夫妇,恪蓝觉得甚是心痛:“皇后,您这是何苦呢?”
洛华脸色煞白,用力抓住恪蓝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指印:“这事,襄王必定不知,你不要多声张。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们兄弟不能再反目了,快去!”
谁知这时,韩若馨却喊起来:“皇后,您以为您这么做,就可以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吗?”
恪蓝对殿外的锦衣卫怒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哪,还不快进来将襄王妃送出去,看住她,以后不许她再出襄王府半步。”
三四个锦衣卫一块上前来,一下子就把韩若馨给围住了,她是王妃,又身怀有孕,锦衣卫不敢胡来,只好又点了她的昏睡穴,才将她抬走。韩若馨一走,洛华顿时觉得怒不可遏,腹中一阵绞痛,差点晕了过去。
“皇后,皇后您怎么了?”恪蓝被她吓得不轻。
“太医,快传太医,我的孩子……我怕我的孩子……”洛华已经是气息困难,但是还不忘嘱咐:“不要惊动陛下,他身子不好,不要告诉他……”
“太医,快传郑太医来!”
恪蓝急的额头上一阵冷汗:皇后娘娘,万一您或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襄王府就要血流成河了。
此时,元清正在御书房的御案上奋笔疾书,他近日身体稍安,知道可能是回光返照的时候,不敢怠慢,连忙将朝中众大臣的性情、事迹、门第、才干等一一录在纸上,何者可用,何者需弃,何者可信,何者需疑,都一一细致写清。等以后洛华垂帘听政的时候,自有重用。
正在这时,内侍李鹄却突然冲进御书房,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满头尽是大汗:“陛下,陛下……”
“怎么了?”元清并不停笔,只是淡淡地问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看把你吓的。”
“陛下,不管奴婢告诉您什么事,您都要先缓缓,千万别动气。”
“到底什么事?”元清扔下笔,有些不耐烦:“难道是皇后……”
“襄王的正妃进宫参见皇后娘娘,不知说了些什么,惊动了皇后娘娘的龙胎。如今同心殿十几个太医候着,怕是胎儿,怕是胎儿……”李鹄说到这里,再也不敢说下去。
“什么,皇后她……”元清慢慢站起来,突然觉得嗓子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御案的笔录上,如雪中的冷梅,红得触目惊心。
第九十四章谁生谁死
等洛华从昏迷中幽幽醒转,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元清关切的眼神,如水的眸中带着万千的情意,一改平时的清冽无欲。
“清郎!”洛华坐起身来紧紧抱住元清,泪水从她的眼角慢慢流下。
“洛华……”元清抱着洛华,亦是热泪盈眶,睿纭国的至尊帝后,像一对平头夫妻一样,哭成一团,痛惜情深不寿,更感慨世事无常。
“清郎,孩子,孩子怎么样……”洛华不由自主地摸摸小腹。
元清将手按在洛华的纤手上,劝慰道:“洛华,你放宽心,孩子没事的。但是你要答应朕,再也不要如此大意了。襄王妃算什么东西,以后除了朕,你谁都可以不见。”
元清的语气淡淡的,但是洛华听来,不由地心中一惊,她太了解元清的个性了:“陛下,襄王妃她……”
“洛华不是已经处置她了吗?禁足一年,也就罢了,朕也无意为难一个身怀有孕的弱女子。”
元清轻描淡写地说,好似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洛华心里还是不放心,元清做事一向狠辣不留情面,怎么这次如此宽厚起来?
元清看洛华皱着眉头,就劝慰她说:“洛华,你不要想太多了,养胎要紧。朕还想早日看到你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龙子呢。”
洛华听到这里,好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清郎,我这里还有一颗白玉延寿丹,您快点吃了吧?”
元清笑道:“看你,洛华,朕就这么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洛华有些不快:“陛下不要打岔,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你还是把药丸放在朕的身边吧,到了必要的时候,朕会服用的。”元清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药你让恪蓝送来,朕要走了。”
“陛下,您这就要走?”洛华有些舍不得元清走。
元清温柔地摸摸洛华的额头,感觉她的体温已经恢复如初:“朕还有些奏章要批阅,洛华你好好休息,等朕有空了再来看你。”
元清回到乾卿宫,淡淡地吩咐李鹄:“你去给朕传一个人。”
楚情深夜来到了乾卿宫,在御书房参见元清。
元清看他两年来在大漠沙场磨砺,容貌俊丽不减当年,气质却剽悍了很多,已经颇有大将之风。
“楚情。”元清的声音从御座上轻飘飘地传下来。
“在!”楚情在下面恭恭敬敬地回答。
“在这个世上,你最效忠的人是谁?”
楚情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元清,见元清双眸如剑,好似一瞬间就可以将他看穿一般,顿时觉得无所遁形。
“启禀陛下,臣最效忠的人是皇后娘娘。”
既然瞒不过,楚情觉得不如实话实说。
元清点点头,甚是满意:“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值得朕对你委以重任。”
“陛下言重了。”
宫里的情形楚情大致也知道一些,元清此时找他前来,可能是想将皇后的安危托付于他,楚情觉得义不容辞。
“两年前,朕派你任襄军前锋,就是为了历练你。如今看来,你已成大器,你依旧回来任领侍卫内大臣,朕再封你御前行走的勋衔,正三品,方便你出入禁宫。”
“臣领旨谢恩。”
什么正三品的御前行走,楚情心中根本不在乎,不过这样一来,楚情可以随时在同心殿侍奉,这才是最紧要的。
“朕还属意你接任九门提督的职位,不过这要等朕归天之后,让皇后亲自下诏。”
元清很平静地说,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楚情被他吓得不轻,连忙抬头看他,见元清一脸淡然,像是早就看透了生死玄关。
“陛下……”楚情眼圈红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元清却不想见他凄凄艾艾,从御案上拿出一道密旨给他:“这是朕亲写的手谕,今日交付与你。有了这道手谕,京畿内外的五万禁军全部受你节制调遣,从今天开始,朕将自己和皇后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爱卿身上了。”
“臣领命,臣一定会为陛下和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楚情接过手谕,双手一直在发抖。
“如果有人在朕病危之时,想要对朕和皇后不利,爱卿会如何?”元清颇有深意地问道。
“无论是谁,臣一定将他斩于身前。”楚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很好……”元清点点头,又拿出一柄尚方宝剑:“这宝剑也是朕赐你的,除了朕和皇后,无论是要杀谁,都可以先斩后奏,朕赦你无罪。”
“陛下……”楚情听元清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不祥之意,好似就要不久于人世,双手接下剑以后,声音已经哽咽。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除了皇后的眼泪,朕还稀罕一点。其他人,就算了吧……”元清在偶尔的时候,还有一点冷幽默:“要紧的事都交代完了,你跪安吧。”
楚情带着尚方宝剑和密旨走了,恪蓝悄悄进来匍匐在元清的脚下:“陛下,今日是臣失职,差点酿成弥天大祸,臣恳请陛下重罚。”
元清好似呼吸不畅,轻轻咳了一声:“起来吧,你有什么错,错的是别人。你也不要跟朕怄气了,朕命不久矣,还指望着你辅佐朕的皇儿呢。”
“陛下,您真的要将帝位传给襄王吗?照今日的形势看,襄王妃可是对皇后娘娘极有敌意的……”
元清冷冷地说道:“以后就算双圣临朝,也是皇后的位次排在襄王之先。她以为她是谁,轮八辈子也轮不到她在皇后面前放肆。不过她今日的行为,并不是一句狂妄无礼可以形容的,她的心里容不下皇后,那么朕也就不能容她。”
恪蓝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您是想要襄王妃的命吗?”
“没错,留下她,迟早要危及皇后和朕的皇子,朕要斩草除根。”
“但是赐死襄王妃,襄王一定会深恨陛下的。”
“襄王心里装着江山社稷呢,这点恨意都不能容忍,到时候怎么位主天下?”
“但是皇后也不会容许的,今日襄王妃如此在凤驾前大逆不道,皇后还维护着她,陛下您忘了,襄王妃是皇后同母异父的妹妹。”
元清沉声道:“朕就是要让洛华知道,要坐稳乾卿宫的这张龙椅,心中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朕如果能保护她一辈子,当然不舍得她如此狠心,但是朕如今力不从心,就要把她身前的荆棘一并拔出。她如果要恨,就来恨朕吧,这样朕去了,她也就不必太过悲恸……”
恪蓝听到此时,细长的美目中精光一闪:“陛下,您不必亲自下诏赐死襄王妃,她不配污了陛下的英明。臣倒有一个办法,可以一箭双雕。”
“……你说说看。”
“……”
元清听后,哑然失笑:“恪蓝,你一旦狠起来,真是蛇蝎心肠呀……”
“臣早已是半命之人,幸得陛下器重,苟活至今,从不怕天打雷劈,阴司报应。为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臣愿承担一切罪孽。”
“好了,朕不要你承担什么,有什么事都由朕来担着。这样,朕就依你之计,你明日去襄王府传旨,让醇太妃进宫谒见。”
第九十五章是善是恶
当锦衣卫奉着皇后洛华的懿旨重重包围着韩若馨回到襄王府的时候,襄王元翔和俞凌正巧从京郊细柳营回到王府。
元翔见众多锦衣卫刀枪剑戟围着韩若馨的彩车,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首领向元翔禀告:“启禀襄王殿下,王妃殿下她在皇后寝宫出言无状,惹恼了皇后,动了胎气,皇后命我们送王妃回来,严加看护,不许她随便出入襄王府。”
襄王元翔和俞凌同时大惊,对望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问道:“皇后怎么样,胎儿怎么样,都没事吧?”
锦衣卫首领停了一下,然后说:“皇后娘娘无事,只是有些受惊了。”
元翔在心中暗暗顿足:哎,这个若馨,怎么这时候沉不住气,惹祸上身。
元翔掀开彩车的珠帘,却见若馨刚从昏睡中苏醒,一把抱住元翔的脖颈:“元翔,我害怕。”
闯了弥天大祸才知道害怕,闯祸之前怎么不三思而后行?
元翔心中想道,但是不忍开口斥责韩若馨,她的腹中毕竟也怀了孩子,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元翔将韩若馨打横抱起来,要将她送回王府的卧房,锦衣卫首领有些为难地说:“襄王,皇后的懿旨……”
元翔冷冷地对他们说:“皇后的懿旨让你们在门口看着,你们就看着,本王自会好茶好饭招待你们的。但是襄王妃也怀有身孕了,不易受惊,你们离她远一点。”
对于元翔的命令,锦衣卫首领不敢怠慢,只得低首称是。
在卧房安顿好韩若馨之后,元翔和俞凌在正厅,相顾无言很久。
然后俞凌开口了:“襄王,我看您还是将若馨休了,让我带她走吧。”
元翔有些怒了:“走,你们想走到哪里去?岳父,你别忘了,你的命可是皇后保下来的,没有她的许可,你可以一走了之?还有若馨,说什么也是我的王妃,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本王能让她到哪里去?”
“但是,若馨这么一闹,陛下肯定……”
这时,宫里来人了,管家来报:“御前内侍李鹄带来了陛下的口谕,请王爷去正门口接旨。”
“襄亲王元翔正妃韩氏出言无状,顶撞皇后,特削去亲王王妃的封号,降为良娣,钦此。”
“臣领旨谢恩。”
此事如果能就此了结,自是再好不过,但是元翔的心中仍有隐忧:陛下此举,难不成是在为洛华清道?
李鹄皮笑肉不笑地对元翔说:“襄王放宽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后有旨,不得伤害襄王妃。陛下这样,也是做做样子给百官看的。”
“多谢陛下、娘娘盛情。”元翔淡淡地回应道。
“陛下还有口谕,让襄王明日去一下京郊东营,当日襄王痛击匈奴的襄军大多安置在那里,也请襄王去校检一下。”
“这些士兵不是应该由兵部分配到各省驻兵吗?”
“最近时局不稳,陛下的意思是让襄军先留在京郊东营,关键时刻好做勤王之用。襄王,陛下如此器重于您,奴婢在此先行恭贺了。”
李鹄这话说得甚是隐秘,元翔懂他的意思,但是脸色上丝毫不露:“公公辛苦了,到花厅去喝一杯清茶再走吧。”
“不敢,不敢,奴婢先行告退。”
元清这封贬书下来,元翔和俞凌都是心头一宽,明明知道韩若馨知道以后一定会又哭又闹,但是好歹她的小命保住了。
第二日,元翔带着俞凌去京郊东营校检,元清的旨意其实很清楚,要让元翔亲自出面戒敕他的亲兵,如若不听皇令,兵部也不会将他们分散去贻害地方,直接取缔了事。
就在元翔和俞凌外出之时,楚情带着两千皇宫禁卫军,将襄王府团团包围,一时之间整个襄王府刀光剑影,阴云密布。
“你们是怎么回事,反了天了?”看着浑身甲胄的宫廷禁军,醇太妃排众而出:“楚情,好歹你还是襄王的旧部,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楚情冷冷地说道:“原襄王妃还是皇后的臣子呢,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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