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想着想着,突然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原来她晚膳用的早,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洛华掀起杯子坐了起来:好饿呀,不知道宫里什么地方有好吃的。
从外室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楚情拿着一盏烛台走了进来:“洛华姑娘,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楚情,你怎么也没睡,是我吵到你了吗?”
楚情笑了一笑:“楚情现在是姑娘的侍卫,姑娘还未入眠,楚情怎么可以独自先睡呢?”
洛华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肚子更饿了,她对楚情勾勾手指:“楚情,你过来好吗。”
“姑娘有何吩咐?”楚情放好烛台,来到了洛华的塌边。
黑夜中,洛华漆黑的眼睛犹如明星般灿亮,秀美俏丽的脸上一脸渴望希冀的神情,楚情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地怦然一动。
难道说,她……
洛华低下头,看似无限娇羞,神态非常神秘地问道:“楚情,除了保护我以外,你还能为了做点别的事吗?”
“只要是洛华姑娘的愿望,楚情自然在所不辞。”
洛华点点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你去随便哪里给我弄点吃的吧,我快饿坏了。”
楚情一听这话,一时僵在那里,半天没有出声。
洛华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楚情拿起烛台,一脸平静地对洛华说:“洛华姑娘你请等候片刻,我去御膳房走一趟,想来那里有姑娘想要的东西。”
第九章睿纭来使
楚情像一只夜行的猫一般,拿着一盏水晶玻璃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初云轩。
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了一碗红枣莲心银耳羹,一碟水晶绿豆糕,红枣莲心银耳羹红白相间,水晶绿豆糕如同白玉里面包着翡翠,晶莹剔透,颜色甚是诱人。
楚情将点心递给了洛华:“洛华姑娘,请用吧。”
洛华满面笑容地接过美味的点心,开始享用起来。楚情则坐在脚踏上面,看着洛华俏皮的吃态,一言不发。
“楚情,你肚子不饿吗?”
楚情摇摇头:“古人云秀色可餐,我看姑娘用餐就可以了。”
洛华喝完红枣莲心银耳羹,将玫瑰紫的莲花瓷碗放在一边,问道:“楚情,为什么母皇现在执意要我进宫呢?”
楚情微微一笑:“洛华姑娘的问题我不敢贸然回答,天意难测,揣测陛下的圣意乃是大罪。”
洛华神色坦然:“我只是问问你的看法而已,又不会泄漏出去,你如果那么瞻前顾后的,岂不是代表你不信任我。”
“依洛华姑娘之见,是什么原因呢?”楚情反问道。
洛华将空空如也的缠丝玛瑙盘在放在了桌上,将双腿盘起来,坐在床上,然后说道:“母皇派俞将军来找我和父亲的那天,正是她登基的那天。想来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有大权在握的一日,让她可以找回我和父亲。不过一开始,我和父亲都是执意反对入宫的,母皇处处设计,针对的也只是我一人而已,如此执意要我入宫,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母女亲情吧。想到她和父亲之间,那几年的夫妻之情,岂不是更加难以割舍?”
楚情思索了一会,才说:“洛先生以前官拜大学士,这些小小的伎俩,可能对他来说,无甚作用吧。”
洛华鼓起了腮帮子:“照你这么说,就是我年幼无知,非常好骗喽?”
楚情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而言,正是如此。”
洛华听了以后,慢慢将腮帮子收回常态,没有反驳。
楚情有些奇怪,笑着说:“洛华姑娘,我这么无礼地说你,你不生气吗?”
洛华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从某种程度而言,你的话是对的。”
楚情心里暗道:洛华姑娘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能够这么想,倒是更不容易。
这时,楚情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洛华姑娘,你就是因为如此,才愿意进宫的。”
洛华耸了耸肩,并不否认:“在山林里生活,虽然自由自在,然日日如此,也觉得有些闷。父亲从小教我读史书,想来大千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经历过,也难得有这个机会。再说,我和母皇的确十几年没有见过面,如今见了,难免有些亲近之意。”
楚情看洛华的表情一派天真烂漫,对于宫中的人心险恶显然不甚了了,有些替她担心:“历来宫闱之事,都是变幻莫测的。洛华姑娘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陛下虽然是姑娘的亲身母亲,却也是一国的皇帝,有些事情,往往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
听到这里,洛华截住了楚情的话头:“所以我才问你母皇招我入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是母皇的亲信,理应不会毫无所知的。当然如果是一定要守口如瓶,我也无法。”
兜来兜去,楚情发现他还是被洛华引到了原来的话题上,看来,今晚不说,洛华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
“楚情今日所说,皆是个人的妄自揣测,如有任何不当之处,到时候姑娘可不要怪我。”
“好了,好了,要说就干脆一点,谁高兴同你掉书袋。”
“洛华姑娘听说过睿纭国吗?”
洛华低头想了一想,“北方的大国,与我国的关系一直非常微妙。好似以前还打过几次大仗,那个时候,当今的皇后还是鸣远大将军吧。”
“最近本朝同睿纭国的关系有所好转,睿纭国特地派特使前来朝拜,陛下这几日正为此事操劳着。”
“这个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这和我的问题有关吗?”洛华说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浓密修长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眨了一眨。
“难道说……”
“姑娘应该想的不错,睿纭国特使前来,是来为睿纭国的王子求亲的,说是愿两国结成金玉良缘,化干戈为玉帛。”
洛华突然凑近了看着楚情,细致莹润的面庞与楚情的连相距不过三分,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楚情。”
“在。”
“你老实回答我,不许说谎,现在的我有没有可能……”
楚情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论才貌而言,洛华姑娘自是上佳,但是从小毕竟不是生长在宫中,言谈举止,可能还需要多加磨练……”
听到这里,洛华像是松了一口气:“和我想的一样。而且睿纭国替他们的王子求亲,肯定是想要一个正牌的公主吧。我虽然是母皇亲生,但是现在还只是一介草民,睿纭国的来使也未必看得上。”
“洛华姑娘是陛下的长女,是不是公主,还不是陛下一纸诏书就可以决定的吗?何况,我听说,陛下已经为姑娘严格挑选了好几位师父,明天一早就要来这里教授姑娘学业了。”
洛华左思又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是线索众多,如同弄乱的线团,一时不知何处起头,后来睡意渐渐上来,终于决定不再纠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在皇宫待不下去,我再回到洛华山那里,继续过我逍遥自在的日子。”
说着洛华睡到了床上,拉起了被子:“我困了,楚情,你也去睡吧。为了我,让你等了那么许久……”
话说到后来,渐渐有些迷糊,洛华慢慢合上了明澈的眼睛,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同小鸟的羽翅。
楚情走上前来,为洛华盖好锦被,瞧那一脸纯真的睡颜,竟是如此的无邪。
“身不由己这四字,岂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懂的。”楚情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第二日清晨,洛华穿戴整齐,准备开始第一天的课业。
洛华将自己以往所习惯穿的棉衣布裙换下,选了一件轻薄柔美的夏装,上面是浅水粉的上衣,飘逸的棉纱料子,薄而柔软,下面同样是水粉色的裙子,上面绣着小小的团花,显然是特地为花样少女设计的款式,格外活泼俏皮。上衣外面披着一件水粉色的棉纱云肩,襟前系着红色飘带,显得特别灵动飘逸,纤细的腰中系着一条深红色腰带,走起路来飘摇欲仙。乌黑的秀发梳成高高的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白色山茶,越发衬得她明亮俏丽的鹅蛋脸容颜如花,然眉目之间,灵动明艳,英气自在。
在初云轩中,洛华见到了韩嘉仪为她精心选择的教授文史的老师——何钧轩。
一身雨过天青的绸衫,袖口的银色回字纹精雅细密,一头乌黑的发丝垂肩,发髻上簪着碧玉鹊纹发簪,相貌极为俊雅端正,莹白的面容像是用美玉雕成的一般。
何钧轩看见洛华向他走来,非常温雅有礼地微微作揖:“在下何钧轩,见过洛华姑娘。”
洛华上下打量着何钧轩,相貌清雅的文士她也见过不少,眼前这人在清俊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雅气,像……父亲洛见飞一般。
只是这位文士的五官,隐隐有几分相熟,好似在那里见过一番,洛华在回想起他的名字——何钧轩,不禁脱口而出:“请问何先生,那个强抢民女的何钧容是你什么人?”
何钧轩没有想到洛华问得那么直接,楞了一下,然后垂了垂眼,坦然说道:“正是舍弟。”
洛华的右眼的眼皮不禁跳动了一下,何府的次子何钧容因我和楚情的缘故,现在还被关在大牢中,母皇却派他的哥哥前来教我读书,到底是何用意?
心里虽然这么想,洛华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狐疑的神色,只是笑着行礼:“洛华见过何先生。”
何钧轩笑着说:“洛华姑娘不必多礼,折杀何某了。”
“何先生既然受陛下之名教导洛华文史,受礼乃是应该的。”
“不敢当,何某不才,肚中只不过些微有些文墨而已。只不过是陛下的嘱托,何某实在不敢推辞而已。”
洛华俏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何先生的弟弟,现在正关押在狱中,其中种种缘由,想必何先生也是十分清楚。如今陛下吩咐何先生来教授洛华课业,何先生难道就不心存芥蒂吗?”
一席问话,毫不转弯抹角,隐隐含有些许锋芒。
何钧轩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不愉之色:“洛华姑娘,有关钧容入狱的前因后果,何某早已尽知。钧容从小脾气骄惰,为人处事,常在礼法之外,这次入狱,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需知小戒不惩,以后必会酿成大祸。舍弟有今日之劫,皆是自身平日纵容太多的原因。在下又怎么会对洛华姑娘心存芥蒂呢?”
洛华的笑容越发灿烂:“何先生与令弟之高下,判若云泥,我若是何太师,一定想把家业传给你的。”
第十章蕴雅公主
听洛华这么说,何钧轩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后面却传来一个晴朗而不失犀利的声音:“子汐在何家是庶子,没有这么容易就能继承家业的。”
子汐是何钧轩的字,他的好友对他常称其字,而不称其名。
洛华和何钧轩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墨绿色蜀绸的长袍,阳光逆着他面容的朝向透射进来,乌发如漆,容仪俊美,风神似玉,正是前一阵子到洛华山前去捉拿洛华并与之有过节的俞黎。
“是你……”洛华轻轻蹙了蹙眉尖:“何先生奉陛下之命教我功课呢,俞将军有何事,偏要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
俞黎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太师椅上:“洛华姑娘好似对在下颇有成见,一见面就要下逐客令吗?”
“你来打搅我上课,我当然不高兴了。何先生你说呢?”
何钧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蒙嘉,你来早了,也难怪洛华姑娘不高兴。上午是教文,下午才轮到习武呢。”
什么?上午教文,下午习武。
洛华黑如点漆的眼珠转了一转,顿时醒悟道:“原来母皇派你来教导我习武?”
俞黎双手抱胸,点了点头:“正是!”
洛华顿时觉得十分无力:母皇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尽派些“仇人”过来,难道觉得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太舒坦了,刻意刁难一下。
俞黎黑亮的眸子审视着洛华俏美的脸蛋:“怎么,洛华姑娘不愿意?”
洛华挺了挺身,笑得十分甜美:“哪里,有劳大将军了,洛华荣幸之至。”
俞黎站了起来,沉声道:“午时正,在下在御花园的教练场等候姑娘,莫要迟来。”
等俞黎走了以后,何钧轩才问道:“洛华姑娘好像和俞将军先前就认识。”
洛华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何先生对洛华的身世知道多少?”
何钧轩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浓密乌黑:“略知一二。”
“我和父亲在洛华山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八年,这一切都在俞将军到来的那一刻被全部打乱。”
“俞将军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洛华姑娘要是错怪了他,岂不是有失公道。”
洛华耸了耸肩:“他威胁我们要烧掉洛华山庄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我也没有怪他,只不过稍微有点不待见而已。”
“洛华姑娘和俞将军相处久了就知道了,他其实是个很值得一交的朋友。”
洛华笑着说:“我看得出来,何先生和俞将军的关系相当不错,何先生既然这么说,洛华岂有不信之理。”
何钧轩点点头,翻开书案旁边石青皮的线装书:“我们开始吧。洛华姑娘的父亲乃是状元出身,先帝殿前卿点,想必洛华姑娘的文墨也是极通的。”
“父亲的学问虽好,我却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学到,倒让何先生见笑了。”
“诸子百家,洛华姑娘最喜欢何人的文章?”
洛华想了一想:“老子和庄子。”
“左传和战国策呢?”
洛华回想起她八岁那年,父亲洛见飞教她在家里读《战国策》,他却趁洛见飞稍不注意的功夫,一溜烟的功夫跑到山上去打猎,等到洛见飞看诊归来,看见地上堆着好些山鸡、松鼠等山珍,几案上的《左传》却纹丝不动,连书皮都没有翻开,不禁叹道:“罢了,罢了,为父也不强迫你什么,自古以来,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一个女孩子家,纵使满腹经纶,恐怕以后,也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幸福。”
自此以后,洛见飞也不强迫洛华念书,洛华也只是挑自己感兴趣的边看边学,如有不懂的,洛见飞就详加教导。好在洛华甚是聪颖,记忆力尤其惊人,基本上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粗略的读过,只是觉得,不及庄子的文章有趣。”
“庄子的文章汪洋肆虐,潇洒逍遥,固然是神品,却是教人出世的,要入世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可不读左传和战国策,当时各国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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