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翔冷冷地说道:“俞将军的意思,朕懂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覆水难收,俞将军莫要后悔。”
第一百十四章太子监国
韩嘉仪、俞黎和韩臻一行人,足足在天芮宫住了半月才走,其间国宴家宴、大宴小宴、骑射蹴鞠,各种新奇玩乐之事连绵不绝,到了韩嘉仪极其众人回国的那一日,洛华、元翔和朝中众大臣还到京郊的长亭相送,颇有依依不舍之势。
韩臻一身月白绸衣,骑在一匹赤兔马上,双目灼灼,神采飞扬,看上去倒好似比来得时候更加精神了几分。
元欣此时也在长亭,站在洛华的旁边,用手牵着洛华朱红色的衣角,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韩臻别在月白绸衣衣襟上的精美荷包,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
韩臻看看自己衣襟上的荷包,再看看元欣的眼神,顿时了然了七八分,连忙在马上笑道:“小外甥,皇长姐把这枚荷包送给我了。你也莫要太小气,皇长姐是你的母后,你如果想要,她自然还会替你做的。”
元欣将清澈的目光从韩臻胸前的荷包移到了他白净的脸上,冷冷地问道:“你脸上的伤好了吧?”
韩臻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脸,光滑顺溜没有一丝被指甲刮伤的痕迹,才放心地说:“好不好我才不关心呢,我是男人,这点伤算什么?”
韩嘉仪和俞黎知道韩臻生性好强,确定了没事以后才嘴硬,甚是可爱,不由地相视一笑。
洛华走上前去,将韩臻拉下身来抱了一抱,然后说:“长大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的母皇和父后,知道吗?还有,莫要太淘气了,仗着自己是太子就胡作非为,被本宫听见可不饶你。还有,当了皇帝以后莫要沉迷女色,莫要轻信外戚,要知道多少王朝颠覆都是从这上面来的。”
韩臻感动万分,觉得洛华简直就是除了韩嘉仪和俞黎之后,世上最好的人了,便说:“皇长姐,您说的话,臻儿都记着了。臻儿一定会孝顺母皇和父后的,以后也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治国安邦。还有,臻儿才不会沉迷女色呢,一定娶一个像皇长姐那样又聪明,又美丽、笑起来又好看的女人做皇后。”
“小滑头,胡说什么哪?”洛华哭笑不得,摸摸韩臻头上乌鸦鸦的黑发才放开他。
“皇长姐,你一定要记得来看我。”韩臻一边策马,一边回头招手,表情极为不舍。
洛华站在原地,含笑挥手,元欣悄悄来到洛华的身边,还是伸出手抓住她朱红的衣角,颇有悻悻地问:“母后,你这么喜欢他。难道在你的心目中,他就比我强吗?”
洛华愣了一愣,然后蹲下身来,充满爱意地捏着元欣白玉般的小脸蛋,笑着说:“想要母后说‘没有’的话,你就好好表现给母后看。”
凤台十三年秋,丹朱后先是以秋重露寒,身体不适为名,到京郊西山的枫露山泡温泉,命十三岁的太子元欣代她暂理政务,没过几日,翔安帝也以入秋腰腿酸痛为由,也去了枫露山的玉灵池,京畿大事,全交由太子一人协理。
是夜,太子府,灯火通明,太子元欣正伏案批改奏章。
恪蓝端了一碗杏仁桂花茶,悄悄来到元欣的身边:“太子殿下,您已经足足批改了三个时辰的奏章了,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莫要累坏了您的千金贵体。”
元欣抬起头来,脸色如月华一般的明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倒不是累,我是借着批改奏章来消愁,没想到批来改去愁更愁。”
恪蓝知道元欣话中的意思,此时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太子殿下,您愁什么……”
“你说,母后她老人家到玉灵泉去泡温泉,皇叔他去凑什么热闹?竟然没几天也跑得去了。枫露山那里,没有宫中的众多规矩,皇叔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了,对于此时,您还没有想开呀。皇后娘娘为了睿酝江山,为了太子殿下,为了不负先帝的嘱托,可谓呕心沥血。陛下也是兢兢业业,为了睿纭国繁荣昌盛。至于这儿女私情嘛,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恪蓝婉言苦劝。
元欣笑着说:“我若就喜欢两只眼睛都睁着,如何?”
“咳咳……”恪蓝清了清嗓子,继续苦劝:“太子殿下,请恕臣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如今皇后娘娘和陛下的事,除了他们自己作主之外,其他人谁也管不了,也没有人资格管。当年您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若不是皇后娘娘苦心维持,陛下刻意容忍,您也当不了这个太子,更别提以后能做皇帝了。”
元欣似笑非笑地看着恪蓝眼角刻满沧桑,却依旧俊美的面庞,颇有深意地问道:“恪蓝,母后以前有没有因为你这张嘴教训过你?”
听元欣这么问,恪蓝立刻想起他以前在洛华手中吃过的苦头,不由地皱着眉头问:“吃过一次,一共挨了四十大板。”
元欣收回目光,暗暗叹一声:“打得好!”
恪蓝的武功,早已臻天下顶尖高手之列,元欣此言虽轻,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耳朵,当下苦笑不得,只能叫一声:“太子殿下……”
元欣笑了笑,连忙安慰恪蓝:“我知道你的忠心耿耿,也知道你说的甚有道理。但是那是我的母后,不是旁人,本太子不能淡定地当事不关己。”
“太子,您现在只要好好治理朝政,其他的事,一概先别管了。莫要白白浪费了皇后娘娘为您创造的大好机会。”
“……”元欣刚要说什么,突然有内侍进来奏报:“启禀太子殿下,有人深夜扣阁。”
“是谁?”恪蓝问道。
“是礼部尚书苏彭君苏大人。”
元欣和恪蓝对望了一眼,礼部尚书苏彭君为人做事一向端正严谨,此时扣阁,必然有要事求见。
“快让他进来。”元欣说道。
苏彭君一身紫蟒官服,端端正正跪在元欣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叩头,就急着说:“太子殿下,微臣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说吧。”
“琥珀国发生宫变,听闻景王韩颂谋反,烈炎帝大开杀戒,要将景王韩颂一族满门抄斩,南朝的二公主,景王王妃在战乱中逃往我国,请求我朝的庇护。事关重大,此事臣不敢自专,特来请太子殿下的示下。”
元欣微微皱起了秀挺的眉头:“南朝的二公主,不就是母后同母异父的妹妹,本太子的二姨建章公主吗?”
“正是。”
“她现在在何处?”
“就在殿外。”
第一百十五章温泉水滑
睿纭国京郊的枫露山是国内著名的风景圣地,山清水秀,湖瀑一体,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自古以来就是皇家的修养圣地。
山上山下种满了红枫,每到秋高气爽的时候,色彩绚丽的红叶在朗朗晴空下闪耀,美如画卷。
山上共有月潭、玉玲、刘禅三个温泉,以玉玲温泉为最大,水源充足,持久恒温,全身浸泡之后,有打通静脉,强身健体的功效。
洛华初到枫露山的时候,泡的都是玉玲泉,没想到过了几日,元翔也跟来了。洛华心里村度,两人如果同泡一个温泉来,未免传出很多闲话,虽然枫露山不比宫里规矩大,但是传出去总也不好,就很主动地把玉玲泉给让了出来,自己搬到月潭泉的行宫去了,任是元翔好说歹说都不听。
玉玲泉虽然一年之中温水不断,蒸汽氤氲,但是元翔一人在内,甚觉凄凉。
元翔沐浴完毕,穿着一身浅色的水绸长袍,宽宽的下摆垂地,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头上只有一根碧玉簪固定住,俊挺潇洒,萧萧然有林下之风。
夜空中一轮明月如冰盘一般,晶莹皎洁,月下的落花在水光流云中漂浮宛转,格外眩人眼目。
见此人间美景,元翔感慨良多,拈着一枝桂花叹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洛华在夜深人静之时,是否会有相似的感叹?”
一想到洛华,元翔的心内就好似波涛汹涌,抬眼一望,月潭泉的行宫里面华灯初上,想必洛华还没有安寝。
元翔微微一笑,举步就往月潭泉行宫的方向走去。
夜深秋凉,恪青一身青色的薄绸单袍,在枫叶飘零中为洛华守夜。
虽然按照天芮宫的规矩,皇后沐浴,主管太监毋须回避。但是洛华此人甚是矜持,不需她多说什么,恪青很识相地自觉来到行宫的门口,感受秋日凉风的温和抚恤。
“天哪,山上不比宫中,还真是挺冷的。”恪青搓了搓有些僵掉的双手,寻思着是否要到内殿去拿一件袍子披上,一转眼,却见元翔穿着一身单衣踱了过来,顿时觉得大事不好:“糟了,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皇后娘娘还在沐浴,万一陛下要进去可怎么办?”
转眼间,元翔已经站在恪青的面前,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
恪青给元翔下跪请安:“皇后娘娘在沐浴,打发奴婢出来看着大门。”
“哦,是这样。”元翔不冷不淡的回应着,抬脚就要进去。
“唉,陛下您……陛下您……”恪青跪在元翔面前不肯让开,但是却也万万不敢出言阻拦。
“怎么了?“元翔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
“陛下请稍等,待奴婢进去禀告一下。”
“不必了,朕有话要对皇后说,皇后在里面沐浴,朕在花厅里等她就是了。”
“陛下,陛下,这夜深秋凉的,您只穿一件单衣,小心着凉了,还是先披上一件披风吧。”
“既然如此,你去朕的行宫,拿一件披风来吧,等朕走的时候正好披上”元翔顺水推舟,轻轻巧巧地将恪青支开。
“哦……”恪青十分为难,实在再也找不出理由阻止元翔,谁知元翔又加了一句:“恪青,朕看玉灵泉那里的落枫遍地都是,十分恼人,你去找几个得力的人来,收拾收拾干净。朕明天要看到地上干干净净的。”
玉灵泉那里的一片红枫林,每到秋深的时候,就如同落霞一般,明丽无匹,每到傍晚时分,落红漫天,胭脂遍地,真是极美的胜景。元翔和洛华前几日还在那里赏枫,对这良辰美景赞叹不已,怎么今日就说那落枫“十分恼人”,明显的借题发挥。
恪青认命地站起来,准备退下,元翔都如此说了,他再坚持下来,估计是活腻味了。此次洛华温泉之行,恪蓝曾经嘱咐过他,要他小心谨慎侍奉皇后,想来别有深意,今日看来,必是要有愧恪蓝的嘱托了。
支开恪青之后,元翔走进月潭宫的前厅,里面寂静无人,旁边水声潺缓,想来洛华正在温泉沐浴,贴身婢女皆在内厅伺候。
元翔背着手缓缓走了进去,一干身着浅水碧衣裙,头梳双髻的侍女看见他,连忙垂头跪下。
元翔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都退下吧,在外面候着。”
月潭宫里面帘幕重重,轻柔的薄纱一层接着一层垂地,格外朦胧。洛华裹着一层轻纱,斜靠在紫檀木的八仙靠椅上,原本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兀自滚着晶莹的水珠,头晕沉沉的,正在闭目休息。
恍惚间,身后好似有轻轻的脚步声,洛华还以为是恪青,便说:“给我倒杯水来。”声音低婉动听。
半碗蜂蜜雪梨汁很快就来到了洛华的口边,洛华眼睛也没睁,就着浅浅的白玉碗就喝了下去,只觉十分清甜沁人。
洛华“嗯”了一声,然后微微伸了一个懒腰,叹了一声:“本宫莫非是年纪大了,泡了多日温泉,肩膀还是微微有些疼。”
修长的手指按在洛华光润的肩膀上,轻轻为洛华按摩,恰到好处的力道通过肩部的经脉渗到洛华的全身,融融泄泄,就好似将那酸痛的感觉融化的一般。
洛华一开始还以为是恪青,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嗯”了一声,越发蜷缩地像波斯猫似的,直到后来听到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话语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好,不是恪青,难道是……”洛华一下子从半睡半梦中清醒,连忙翻身坐了起来,身上的粉色薄纱落下了半截,春光乍泄。
元翔将手缩了回来,很满意地看着洛华云鬓半褪,衣衫不整,香腮带赤的模样,然后笑着问:“怎么不好了,朕不是在这吗?”
洛华又拉了一件水色披风裹在身上,然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怎么是你,恪青呢……”
“朕有些重要的事差他办呢,想来他现在是忙得紧。”元翔不紧不慢地说。
可怜的恪青,此时正在玉玲宫的殿前,带着一帮子大内侍卫,忙得不可开交。
“快点,快点,把那里也扫干净。陛下说明天早上不能看见一片落叶,你们一定要抓紧着扫。”
有名侍卫抱怨道:“恪领事,别是您得罪了陛下吧,这种苦差事,平日怎么样也轮不到您做呀。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呢。”
恪青仰天,欲哭无泪:“陛下要单独和皇后娘娘相处,哪里容得我在面前杵着呀,以后有的我的苦头吃。”
第一百十六章双王对峙
一身极其朴素的广袖素服,景王妃韩若盈乌云半偏,俏生生地站立在元欣的面前,元欣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细长的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扫过韩若盈已经隆起的肚子,说道:“景王妃,你……”
景王妃韩若盈点点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非常坦然地说道:“我已经身怀有孕六个月了。”
“景王呢?”元欣在问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已经知道景王韩颂恐怕是凶多吉少。
“死了,景王和我的两个孩儿,在素仪宫被烈炎帝乱箭射死了。”韩若盈花朵般的嘴唇微微颤动,脸上毫无血色,一双明眸如破碎的水晶,惹人心疼。
“这么说,你腹中的孩子如今是景王韩颂的遗腹子,也是你和他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肉?”
韩若盈点点头,叹道:“是的,也正因为如此,烈炎帝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太子……”韩若盈突然向元欣跪了下来,泫然欲泣:“请您看在皇长姐丹朱皇后的份上,救救我腹中这个孩子吧。”
“皇姨快快请起,可折煞小王了。”元欣连忙将韩若盈扶起来,闻言抚慰:“皇姨最近受惊了,先到行宫去休息一下吧,你身怀六甲,养胎最是要紧。”
韩若盈点点头:“是。”
元欣抓着韩若盈的手,笑着问:“皇姨,有句话本王想问个明白,也请皇姨直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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