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盈点点头:“是。”
元欣抓着韩若盈的手,笑着问:“皇姨,有句话本王想问个明白,也请皇姨直言相告。这景王谋反一事,非同小可,事到如今,究竟是不是子虚乌有?”
韩若盈抬起头来,刚想开口,元欣的手臂一紧,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带点桃花的样子:“皇姨若是直言相告,本王自当倾力相救。皇姨若是有事瞒着本王,那本王有那个力,也没有那个心了。”
韩若盈思考良久,细细揣度着元欣此话的份量,然后才说:“既然太子已经深知,何必再问?”
元欣似笑非笑地说:“到底有是没有,本王不喜欢听哑谜?”
“烈炎帝想要削藩,夫君是被逼的……”
元欣点点头,用手摸摸韩若盈的腹部,然后说:“不管怎么样,腹中的孩儿总是无辜的。皇姨一定要好好保重。”
说着,元欣向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内侍上前,将韩若盈扶了下去。
等韩若盈走开以后,恪蓝才抱胸叹道:“什么烈炎帝想要削藩,夫君是被逼的……造反就是造反。古来以下犯上,总有说不尽道不完的理由,什么昏君无道,崇信逆臣;什么沉迷女色、外戚专权;又是什么昏庸无为,荒疏朝政。皇帝若不是心狠一点,早叫下面的人踩在头上了。”
元欣笑着说道:“这么说来,像母后和皇叔这般小叔子和皇嫂双圣临朝的,万一有些什么风流韵事,也是造反的好理由喽?”
“如果生灵涂炭,这个自然是绝佳的理由,如果国富民强,这只是老板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当不了什么的。”
“所以皇叔才这么肆无忌惮?他近来对母后越来越放肆了,母后想躲也躲不开他。”
恪蓝在心中暗叹道:恐怕有时候皇后娘娘也未必想躲吧。太子还年少,从未有人跟他说过皇后娘娘和陛下之前的少年情事。若是他知道陛下认识皇后娘娘更在先帝之前,不知要作何感想?
“恪蓝,你在想什么呢?”元欣见恪蓝沉默不语,便问道。
“哦,臣是在想。太子刚才为何非要景王妃亲口说出景王乃是谋反被杀。”恪蓝反映过来,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元欣淡淡地说:“造反乃是大事,非同儿戏。她既然亲口说出景王被杀乃是造反,那么即使以后本王将她交给南朝的烈炎帝,她也无丝毫的怨言可讲。但是本王如若保她母子平安,那就是天大了恩情了。你说是吗,恪蓝?”
恪蓝听了这段话,简直有种清安帝在世的感觉,不由自主眼眶就红了,听到元欣的问话,连忙掩饰道:“茶凉了,待臣去给太子殿下换一杯。”
元欣看着恪蓝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微笑:恪蓝真是忠心,想必就想起父皇了。
素仪宫,御书房。
韩嘉仪与俞黎对面而坐,俞黎穿着一身湘色的素服,脸色颇有一些苍白。
韩嘉仪握着俞黎的手,柔声问道:“怎么样,你的身体?”
俞黎摇摇头说:“没事了,御医说毒素基本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去只要安心静养就行了。”
“你……”韩嘉仪还想说什么,此时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跨入御书房,一身的戎装,正是新登基的烈炎帝韩臻,一张白皙如玉的脸面,五官俊丽异常,只是那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如同燃烧着烈火一般,炙热异常。额上的一点朱砂,好似画龙点睛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韩臻甩开身上的赤红色披风,将手上的马鞭丢给内侍,然后单膝跪在俞黎的面前,问道:“父后,您的身体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俞黎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不必过多挂怀。”
韩臻站起来,又向韩嘉仪请安,韩嘉仪冷冷地问道:“该杀的人,全部都处理掉了?”
“景王韩颂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余下带到京师来的亲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宫里和朝中的内奸朕会一个一个的办,只是景王妃身怀六甲,竟然连夜逃到北朝去了。”
韩嘉仪点点头:“景王韩颂意图毒杀皇后,谋朝篡位,罪不容赦。盈儿怀中的孩子却是无辜,朕本来是想让她母子二人进宫,幽禁起来,平平安安过此一生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却逃到睿纭国那边去了。”
韩臻笑道:“逃到睿纭国去有怎样,罪臣就是罪臣,何况是谋逆之罪。睿纭国若想要包庇,就是想要和朕宣战。”
俞黎摇摇头说:“臻儿,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景王妃一人事小,但是她腹中的孩儿,却是景王韩颂的遗腹子,幽州的少主。睿纭国若是收留了她,就是觊觎幽州那一块风土肥美的宝地。”
韩臻点点头:“朕知道。但是火中取栗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干的,皇长姐是个谨慎的人,她该不会为了幽州一块地方,破了两国的和气。”
韩嘉仪这时候淡淡地插嘴道:“朕好似听暗探说,近日丹朱皇后和翔安帝到京郊温泉沐浴去了,太子元欣留在京城监国。”
韩臻优美的嘴角一撇,颇为不屑地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行吗?”
韩臻和元欣从小就不睦,还为争一个荷包打了起来,那是韩臻还吃了一点小小的苦头,所以韩臻只要提到北朝的太子元欣,总是没好声气。
韩嘉仪和俞黎相视一笑,然后说:“清安帝和朕的长女生的独子,自然聪明机敏。听说朕的这个外孙虽然才十三岁,却是风神如玉,相貌卓然,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清安帝。”
韩臻的眼珠转了一转:“男人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长的美有什么用?”石桥收集整理
话音刚落,韩臻又问了一句:“我那个脾气不好的小外甥,真的长的比朕好看?”
俞黎笑道:“你得了吧,竟然吃你小外甥的醋,小心你皇长姐知道,笑话你。”
“这么多年来,皇长姐也不来看看朕,想是把朕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皇长姐有那么大一个国家要治理,哪有时间想到你。你以为是你后宫的嫔妃吗,一天到晚只想着要受你的宠信?”
听到这里,韩臻突然眼光一冷,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说:“朕要去后宫了,不能冷落了众位眼巴巴等着朕宠信的嫔妃们。”
韩臻尚未封后,但是后宫早有数十名美艳绝伦的妃嫔。他挑选妃嫔不讲身世,不讲地位,甚至不论是否有才与温柔与否,只要美貌聪颖,笑容明媚,性格活泼的美人即可。
令人称奇的事,韩臻后宫的嫔妃,虽然美貌,容貌都颇为相似,都属于鲜艳活泼的美女,甚至有些嫔妃,形容举止肖似韩嘉仪,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也肖似洛华。
韩嘉仪和俞黎闲时说到此事,总以为是韩臻的一个怪癖,好在韩臻从不耽搁政务,也不轻信外戚,他爱什么形容举止的女性,也就由得他去。只要他日后娶一个贤德过人的皇后,再生下太子,宫里的嫔妃是什么模样,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韩嘉仪和俞黎心情好的时候,会拿此事开玩笑而已。
“臻儿,你母皇刚才是说着玩的。”俞黎看出韩臻的不悦,连忙为母子二人打圆场。
韩臻背对着韩嘉仪,冷冷地说:“朕从小就说过,朕不会沉迷女色的。至于朕的后宫嫔妃长什么样子,母皇您就不用过问了。祥如,传朕的旨意,让中书省拟旨,敬至睿纭国的礼部,烦将景王妃尽快送回,否则,后果自负。”
第一百十七章阴差阳错
太子府的书房,莲花式的黄铜烛台上的火苗半明半暗,蜡油滚出红色的蜡烛,就好似豆蔻少女相思的眼泪。
元欣刚刚沐浴完毕,白皙的肌肤衬着月白色的薄衫,越发似半透明的一般,青丝散挽着,只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鬓边留下几蹙长发,掩着他半边面庞,越发显得清俊超逸。
海棠雕花的花梨木书桌上,放着一张南北两朝交界的地图,而其中四通八达,商贸交通的必经之路,就是幽州。
元欣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叹道:“幽州,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呀。景王韩颂原来是南朝太祖的嫡系,铁帽子王,世袭罔替,且免朝廷赋税。如今韩臻想要削藩,充裕国库,韩颂自然要反。韩嘉仪这步棋,想是等了很久了,先将她的二女嫁给韩颂,麻痹其心志,等国内国力充足才动手,真是深谋远虑。韩嘉仪此人,真是帝王之才,只可惜她的三个女儿,一个惨死他乡,一个流连失所,一个……唉,母后虽然如今荣贵,但是父皇早逝,她想必也十分孤单……”
元欣在书案前自言自语,恪蓝在后面听着,脸皮不住的抽动:太子也真是的,韩嘉仪乃南朝的太上皇,论起辈分来又是太子的外祖母,他竟然一口一声直呼其名,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我又要挨板子了。
正想着,元欣突然转过头来,冲恪蓝微微一笑,好似明月初现,温润灿然,恪蓝心中一惊,连忙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恪蓝,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好了,此事本王只是在私下里说说,不会让母后知道的。”
元欣的声音,好似清冽的泉水,在山间缓缓流淌。
“太子殿下,恕臣多嘴。皇后娘娘命太子殿下监国,只是想历练一下殿下处理国政的能力,为日后殿下的亲政做准备。但是碰到事关重大的军国大事,您还是要请示一下皇后娘娘。”
“恪蓝,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如今只能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我管,是不是?”
“臣不敢。但是不管太子殿下怎么个管法,总要先知会一下皇后娘娘。”
元欣点点头,双眸如星辰一般的闪亮:“你说得很是,既然如此,本王就派你去通知母后。此乃第一等的大事,事不宜迟,你即刻就出发去枫露山,深夜扣阁,(奇*书*网。整*理*提*供)将此事禀呈母后。”
元欣话音刚落,恪蓝就觉得大事不好,这个圈套是元欣早就设好的,就等他心直口快地往里钻。
皇后娘娘去枫露山已经有十来天了,现今又是子夜时分,万一陛下在皇后那里,我如今闯过去,岂不是……
恪蓝后悔的,差点连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元欣假意催促道:“恪蓝,你还不快去,本王就在书房中等候母后的消息。母后如果不回来,本王一夜都睡不着觉。”
看着元欣晶莹的双目中带着浅淡的笑意,恪蓝只好认命:“那太子稍安勿躁,臣即刻就去枫露山,请皇后娘娘的示下。”
玉玲宫的殿前,恪青依旧和一大堆落叶奋战着。
玉玲宫的四周,种着大片的红枫林,秋深风大,落叶缤纷,氤氲萧瑟,又兼夜晚黑灯瞎火的,刚刚扫完,又落下一大片,在白玉石的地板上又铺上厚厚的一层,如此往复,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宫里的内侍,扫着扫着,有些不耐烦了,回头问恪青:“恪公公,风这么大,又是深秋,这么个扫法,何时是个头呀?莫不是要扫到明早天亮?”
恪青心里明白,不由地苦笑:陛下这么命令,可不是要我等扫到天亮吗?陛下如今还在皇后的月潭宫里面,想来不会那么快出来的。师父,您老人家快来救救我吧,要不让我服侍太子殿下,您老人家还是去服侍皇后娘娘算了。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从远处传来,刹那间,一人一马已经停立在恪青的面前,恪蓝骑着太子元欣的青骢马,连夜赶到了枫露山里。
“师父,您老人家真的来了。”恪青看见恪蓝,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去请安。
恪蓝居高临下看着恪青,皱了皱眉头:“深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
“哦,陛下的命令,嘱咐奴婢清扫殿前的落叶?”
恪蓝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连忙问:“皇后娘娘呢,是不是还在玉玲宫里?”
“不,皇后娘娘把玉玲宫让给陛下住了,自己搬到月潭宫去了。”
恪蓝看了看玉玲宫里,黑灯瞎火,漆黑一片,便又问:“陛下是不是已经睡了。”
“没有,陛下在皇后的月潭宫里,至今未归。”
恪蓝心下了然,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或者说,太子元欣算好时机,他来的太是时候了。
不过恪蓝在宫中多年,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便平静地说恪青说:“太子殿下有急事要请示皇后娘娘,你给我前去通报一声吧。”
恪青瞪大了眼睛,面容的惊惶可想而知:现在去通报,万一陛下……万一陛下和皇后……老天,谁大发慈悲,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恪蓝眼见恪青的神色,就知道此时玉玲宫的情状如何,不过,太子殿下的命令也不可不听,横竖是个死,不如死的壮烈一点。
“恪青,如今的太子可就是以后的陛下,此事,你可要考虑考虑清楚……”
恪青垂头丧气,一脸认命的样子:“弟子遵命,弟子这就去,以后万一弟子横遭不测,还请师父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让弟子早日入土为安。”
眼见恪青一副收到阎王爷的夺命锁的样子,恪蓝不由地又好气又好笑:“快去吧,小兔崽子,哪里就真要你的命了。陛下要是恼你,不还有皇后娘娘为你撑腰吗?”
此时在月潭宫里,洛华依旧严严实实地裹着披风,和一脸笑意的元翔对峙着。
“陛下,如此深夜,找本宫何事?”洛华本来想义正词严一些的,可惜在披风之下,除了一袭薄纱以外,她未着寸缕,实在威严不起来。
元翔依旧淡淡地笑着:“朕没事就不能来找皇后了?”
“哦……并非如此,只是如今夜深了,不如明天……”
“朕睡不着,想找皇后聊聊。”
“陛下是指国事,还是……”
“皇后如今的心里,就只剩下国事了?”元翔脸上的面容收敛了起来。
“并非如此,只是……万事之中,国事为先。如今欣儿大了,过几年就要亲政,我这个做母后的,总要顾忌他的脸面。”
“欣儿,又是欣儿。洛华,你疼爱皇儿,朕没有意见。过几年,你要把辛苦操持的皇位让给他,朕也不会反对。朕只要求一件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三年了吧,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正视朕对你的感情?还是说,你就准备这么拖拖拉拉的,和朕周旋一辈子?”
元翔的性格爽朗,平时如非必要,不讲客套话。这些年来,他对于洛华也的确是以礼相待,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如今洛华的心中依然有他,那就足够了。
听了元翔的话,洛华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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