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一声脆嫩的娇喊,紧跟着一个粉红的身影一闪,向斌大笑地张开双臂,怀中多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骄宠的气息,旁若无人的举止,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女儿。“贝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会到此。”
“母亲说你今日出来赏梅,也不告诉人家一声,我让向富送我来的。王府闷死了,天气又冷双湿,好无聊。”柔柔的语气娇憨十分,好幸福!柳慕云一脸羡慕地看着,如果兄长在,自已大概也会这样幸福吧!
“慕云,这是小妹向似贝,今年十七,你。。。。。”转眼看到那落莫而又羡慕的表情,向斌心一动,放低了声音,“慕云。。。。”
“我过了年,方十七。”低声诉出,不禁轻轻叹息。十六岁就要和自已说再见了,那十年之约也就要消失了,如果那人如期出现,是失望还是庆幸呢?不知道!
向似贝这才看到眼前俊秀的男子,俏脸儿一红,忙从向斌怀里钻出,一双凤眼偷偷地打量着柳慕云。柳慕云礼貌地微笑点头,一瞬间,向似贝失了魂般,羞得满脸通红,芳心儿无法自控,纤纤玉指紧张得都发了白。向斌看在眼中,心内一惊,不露声色地笑道:“女孩儿不爱被叫大,你日后就随我喊贝儿吧!”
青言蓝语相互对视,向郡主的神态象极了来寻梦坊的千金们,不妙,不能让事态再发展下去。两人齐齐上前,半扶半挟住柳慕云,“公子,天色已晚,老夫人今日还没去探望,是不是该回府了。”
柳慕云起身施礼,“王爷,郡主,我先告辞。不敢让家中母亲久等,他日有缘再叙。”这种缘份一次就够了,不敢奢望太多。
“慕云!”向斌握住冰冷的小手,不敢去想这寒冬他如何渡过,心内生出很多怜意和不舍,“向王府的大门从今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光临。”
羞羞的向似贝抢上前,轻轻地说:“柳公子,你。。。。。。你可要来啊!”
微微含笑,挥手下楼。向王府,那是另一个世界,候门深如海,那种友情想来无法承受吧!
向似贝难得安静地坐着。如此俊秀清雅的公子,太难一见,刚刚见着,却又如风儿一吹不见。“王兄,那柳公子家居何处啊?”
明白自已妹妹的任性和骄横,不想那水晶般的慕云有一丝委屈和烦忧,“慕云才十六岁,比你小呢,是个孩子,贝儿。”那孩子眼中藏着太多的心事,无人看透。他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份安宁和尊重吧!侍卫刚才的捍护,让他受了伤,到最终他都没有肯再呼一声“大哥”。
“王兄”,向似贝抽泣着想撒娇,一抬头看到兄长微愠的神情,话便咽了去。这个兄长平时看似平易近人,其实却是和谁都不亲近,就是母亲都说不懂他。放着好好的王宫不住,偏偏住在外面,和什么“京城四少”混在一起,茶楼酒肆让人谈论。 “贝儿,回去吧,你若冻坏了,母亲不知要碎碎念到什么时候。”不情不愿地随着兄长下了楼.兄妹心底都闪过一个念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柳公子呢?
柳园是个小小的院落,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改建的,在里面又修了几处厢房。小虽小,却水清石秀,树木葱笼,四季花开,精致而又适用。仆人们住南厢房,莫夫人住在北厢房,朝阳。柳慕云住了最里间的一座小楼,上面是睡房,下面作了书房。
几年前,莫夫人因在同一年失去丈夫和长子,无法接受,把自已逼成了痴傻,终日看着天,不发一言。
傍晚,侍女已帮着莫夫人擦洗好了身子,喂过饭,扶着坐在被窝里。被子早用手炉偎暖了,室内点着香,暖融融的。柳慕云挥挥手,让侍女离开,这个时刻是属于他的。把手放进妈妈的手中,依着母亲,明白她无意识,却还这样做着,当自已还是儿时妈妈手中的明珠。
[正文:三 世事茫茫难自料,冬愁黯黯独成眠(上)]
柳慕云记得儿时,莫府很大,家丁成群,不似如今这般萧索。那时他是个“她”,也不叫柳慕云,而是叫莫雨儿,是莫府的小女儿。青言和蓝语是两个比自已长几岁的侍候自已的姐姐。莫老爷还在,家中做着药材和珠宝生意,经常宾客如云。长兄莫云鹏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头脑,经常在外做生意。兄长有一帮朋友,每次兄长从外地回来,他们必聚到莫家狂欢。母亲总是笑容满面,忙前忙后,把莫府打理得雅致又大方。
六岁那年的冬天,灰蒙的天空,下着大雪,几株寒梅在园中绽放着。莫雨儿一身白色的皮袄,快乐地在雪里笑奔。客厅中阵阵大笑让她停止了脚步,悄悄来到门前。
因是雪天,门关着取暖,但却不紧。莫雨儿从门缝里偷偷看去,原来是兄长的朋友。有一位公子正在大声吟诵着时下流行的诗作,有几位在摇头附和。兄长则伴在一位修长英俊的公子身边,那公子眼中轻露笑意,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表情,一身尊贵的衣着和轩昂的气质在人群里让人无法忽视。爹称他为“齐公子”,兄长呼他为“颐飞兄”。兄长长她十二岁,一向溺爱她,总爱和她闹着玩,有时也会带她来见朋友。这个人从来没见过哎,莫雨儿有点好奇了,一双黑眸眨都不眨,认真地深究了起来。突然,一道寒冷的视线迎面正对,莫雨儿脸儿一红,送上一个羞涩的笑,落落大方地推门进来。
齐颐飞不禁诧异万分,通常这种情形,一般孩子则会躲开,而她却优雅自如地进来,冲一室公子哥浅浅欠身,尔后欢快地扑进莫老爷怀里。
“雨儿的小手怎么这样冰,站外面很久了吗?”莫老爷疼爱地呵着小手。这个女儿呀是心头肉,生了云鹏十二年后,夫人意外地怀孕了,冬天时,生下位秀美如花的小千金,全家都喜出望外。这是老天送给莫家的宝贝。
一双温暖的大手瞬间包起冰冰的小手,小小的身子被腾空抱起,暖暖的脸颊相贴。莫云鹏带笑的亲着怀中的妹妹,“大雪天不和娘呆在屋里,在雪地里跑什么?”粉粉的脸腮偎着兄长,细声细气地回答:“娘在做衣裳,我不能打闹的。青言说园中梅开了,我想来看看,可你们笑声好大,雨儿好奇,便寻来了。”小脸担忧地看看四周一双探询的眼睛,“我打扰你们了吧,那么,雨儿告退了。”小小的身子欲挣脱下地。
难得见一个小女孩这样可爱多礼,一帮公子全脸露好奇。
齐颐飞忽然伸出一双手,抱过莫雨儿,“我也想去看看梅开了没有。”不等莫云鹏回过神,冲呆愣的人一颔首,推门走进雪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他体贴地拉开披风,裹住莫雨儿。不同于爹娘和兄长的气息,第一次和外人这样亲近,莫雨儿有点不自在,小手攀住宽宽的肩,不懂地打量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看梅?为什么抱你?”兴趣盎然的双眸含笑看着小人儿紧锁的双眉,从没抱过小孩子,没想到是这样柔软和温暖。 莫雨儿黑宝石的双瞳一转,面向漫天大雪。“抱我是因为你倦了那些客人的假充斯文么?雪中看梅,梅香雪白,文人雅士皆爱之,抱我看梅,你是找个理由离开,也是想与人分享看梅的感觉吗?”齐颐飞哈哈大笑。怎样的一个怪小孩,如此看透人心而又分析得条理清晰,假以时日,该是如何的聪慧灵秀。他看着莫雨儿秀丽的小脸,忽地,他停了下来,“雨儿?”
“嗯?”一双大眼正在捕捉园中几朵初绽的花苞。齐颐飞认真地扳过小小的脸,对上自已的眼睛,“雨儿,十年后今日,我娶你做我的妻。我在后园里种满园的梅,从此日日共对一院梅,可好?”
莫雨儿心儿一颤,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却被他慎重的语调怔住了。“是戏言,对不对?”天啦,六岁的她就这般精明,齐颐飞想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无趣了。他怎舍得把她让给别人,又怎舍那样的趣味与别人分享呢?
“不,是承诺。”温柔地在她的嘴角轻轻印上一吻,莫雨儿俯身在腮边回应。“嗯,我等你十年。”她也许并不明白,但他却是让她很注目的,也是很喜欢的,与他一起看梅不是坏事。
园内,一对人儿痴痴地看梅;廊下,一群人傻傻地看他们。
“小姐,你该吃晚饭了。”青言推门进来,直想叹息。小姐又依在睡熟的老夫人怀里神游天外了。 一回到柳园,青言便换回女装,改唤柳慕云小姐,柳园都是老家人了,也不以为怪.柳慕云从往事里回过神,冲青言点点头,“我这就去。”把母亲捂实了被,心酸地出了厢房。
园中梅香阵阵,小径上雪已积了厚厚一层。一进小楼,暖意如春,十多个火盘环围在书房的中央,火盘的四周又摆放了十几盘冬季的植物,这样室内不干燥,不湿冷。冬夜,可以放开手脚画图,描样,看书。画案上,一杯香茶,几盘热点。柳慕云才觉着饥饿。青言收拾着画桌,排好小姐晚上要看的书。“老夫人今日怎样?”柳慕云咽下一口点心,无言地摇头,神伤地看着窗外雪花飘舞,寒风似刮落了院中一根树木,只听见树枝在风中无主地乱窜。
“蓝语回去了吗?”
“嗯,关牧野来接她的,想和小姐打声招呼,你在老夫人那儿,他也就没有打扰你。听柳俊说,寻梦阁今日又卖了几幅他的画呢,还有些人来指名订他的画。他的名气可不比从前了,蓝语很开心,说这一切都要谢谢小姐呢。”
“谢什么?我替他们高兴呢。我办寻梦阁的本意也是让一些不得志的画师可以舒展心怀,不为生计所累,尽情发挥所长。蓝语他们现在该是幸福的吧!”
关牧野是京城一名画师,家境贫寒却清高孤傲,终日埋首于画作,却不会谋生。后来越来越窘迫,有一夜,饥寒中晕倒在街头,被蓝语碰见,救回柳园。柳慕云知他性子高直,没有说些救济之类的话语,只讲要建一处寻梦阁,专卖字画,问他可愿出些画作?关牧野喜出望外,拿出积压的作品。柳慕云请管家柳俊在寻梦坊对面租下一门面,题名“寻梦阁”,专售有才却不得志画师的作品。因了寻梦坊的声名,寻梦阁一开张,便顾客盈门。在相处中,关牧野和蓝语相爱了,秋天时成的亲。婚后,蓝语不舍丢下小姐,关牧野又敬慕柳慕云,两口子商议让蓝语仍留在柳园.柳慕云推辞不了,只得随了他们的意.
“他如今可以衣食无忧地在家作画,而且还有佳人相伴,不幸福才怪呢?”青言的语气的点羡慕,不禁也憧憬起自已的未来,如果也能像蓝语般觅得一知心的人儿,该是多开心呀!可是小姐怎么办呢?怎能留她一个人?
“不要担心,柳慕云可是多少千金小姐的梦中人哦。”
“小姐,你会读心吗?不要太聪明,好不好?”
很开心地看到丫环大姐的羞恼,柳慕云心情欢快起来,“没有聪明,只是有人思春,我还是看得清的。”“小姐,坏小姐,不理你了。”青言急得直跺脚,一扭身跑出了门。
看着落荒而逃的青言,柳慕云笑得流出了眼泪。这屋内太久没有笑声了,其实,看着别人开心,不也是件妙事吗?蓦地想起今日遇到的王府兄妹,也是幸福得让人羡慕。想着想着,不禁陷入了沉思。
雪后放晴,京城内外银装素裹。朝阳一照,雪开始融化,水滴落下来发出各种声响。屋檐上挂满晶亮的冰凌,被阳光折射成五彩的,大街上孩子们快乐地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看着让人真是心情愉悦。
今日腊月十五,寻梦坊外早早地停满了暖轿,家丁、丫环们三三两两聚着花厅外聊主人们的家长里短,花厅内,小姐与夫人们落座品茶,等着试衣。青言蓝语一身俐落的男仆装扮,前前后后的照应着,柳俊也赶来帮忙。到了腊月,娶媳嫁女的人家多,而寻梦坊只有初一、十五接待客人,这还不忙翻了天。
“娘,好美!”一位刚换好衣衫的女子出现在花厅,众人抬眼一看,真的很美,金色的并蒂莲绣在前襟,缕空的袖口创意独特,飘逸的丝带则秀出纤细的小腰,一时看傻了众人。夫人含笑,小姐满意,价格昂贵又如何,一生只穿一次的喜衫,谁愿意与人雷同,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衣裳,想起可以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谁又会不开心呢?一顶顶轿子装载着称心如意,纷纷离去.
傍晚时,青言蓝语方才松了口气。柳慕云也从屏风后走出,一脸疲倦。为了不生麻烦,他一般都作男装打扮,在屏风后与人交谈,但有些冒失的小姐也会冲进去,于是,小姐们失态,夫人们惊叫,幸好又青言蓝语在外周旋,方才至今都平安。只是可惜了她俩也要和自已一般扮作男人,哎,蓝语都为人妇啦,柳慕云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正文:四,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下)]
坊内,柳俊已收妥银两,整理好了布匹。柳俊是母亲陪嫁时带来的家丁,如今已五十多岁,一般都在寻梦阁打理,有事才会过来。“公子,一切都安置好了,这个月底可能还会抽一天出来接待客人,订单太多,你要多注意一点身体。今儿,江南的云丝庄送来几匹布,说是按照公子的意思织的。”
柳慕云憔悴的面容一亮,迫不及待地说:“真的吗?我可是盼了很久,快,让我看看。”这样的小姐方才象个十六岁的孩子,青言蓝语不禁相视一笑。
柳俊也笑了,“好,我收在库房里。”
柳慕云转身就向库房急跑,青言蓝语好奇地跟上去。库房中堆着一匹匹各色的上好真丝和锦缎,靠门的柜上放了几匹白布包着的布匹。柳慕云颤抖地打开,“哦,天啦,太合我意了。”青言蓝语凑上前,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说是几匹太过了,只能讲是几片,很特别的面料,看得出织工很细很精,摸上去,手感也很舒适。
柳慕云满脸欢悦,拿起一片珠灰的布,骄傲地说:“这是用山羊腹下的绒毛与上好的蚕丝织成的,它有羊毛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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