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他再多的关心和相思也不敢让他走近柳园半步,他只能这样等着,等着向全来叙说关于她的一切,了以弥补一颗遗憾的心。想到那个单薄的影子,就不由心一抽一抽地痛。疏离他,原来是看透了这红尘。他真的那般差吗,留不住她对这世界的眷恋。如果,三年前,他强娶了她,那么她就不会生厌这红尘了吗?
当日,在小楼内的亲吻和拥抱,在寻梦坊内的私语,他确信她对他真的真的动了情,为何这情意消逝得如此之快?
这般思想,让向斌难过得无法掩饰心中的挫败与委屈感。最初最悸动的情感付出了,却没有结果,他还能收回吗?
这样的结何时能解,苍天下有奇迹吗?向斌对天轻吼。
“小姐,你看!”青言拿开莫雨儿手中的经书和念珠,打开窗,外面一场大雪正纷纷扬扬。
“哦!”莫雨儿淡淡应了声,复又拿回经书,拾起念珠,只有在这样木然的吟诵中,她才能有一丝安宁。
“小姐!”青言轻怨一声,“多美的雪景呀,粉雕玉琢似的。”
“可不是!”蓝语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强硬地塞到莫雨儿手中,笑着说:“刚刚在园中看到腊梅开了呢,清香诱人,丫头们经过那里都忍不住停一下。这冬天呀,百花齐凋,唯腊梅盛开,想来她必是花中君子吧!”
“嗯嗯,蓝语跟着关牧野,也学会了不少诗文呢!对啦,那观梅阁对面堤上那一排梅,可不知开得怎样?”
“还能怎样,一定花香十里,游人如炽,这大冬天可去的景不多。说来,也很久没见着老掌柜了。”
莫雨儿放下了经书,观梅阁,那一排排梅,清雅的香气,湖上轻雾薄罩,淡远的山景,热情的老掌柜,似乎是很久前的记忆了。
青言蓝语对看一眼,齐声说:“小姐,今儿,我们可否不做事?你带我们去观梅阁玩上一回可好?”
莫雨儿愣了一下,不由地心动,许久,她才徐徐点了点头。
青言蓝语欢喜地跳了起来,一点不象已为人妻。她们一个拿衣找行李,一个为莫雨儿梳头化妆。不一会,只见莫雨儿身着白底紫花的暖袍,披一件驼色的披风,长发用白色的珠环轻束,捧一只银色的暖炉,再加上她淡定若水的清秀容貌,整个一个飘逸出尘的女子。
“嗯,行了,这样便可以出门了。”青言满意地说道。
莫雨儿看着两个兴奋的丫头,有点纳闷,出过门,有这般正式吗?但她无力抗拒她们,一切只得随了意。
真的关太久了,三人挤在马车上,青言蓝语是喋喋不休一路,还不时掀了窗帘看外面的街景。又要过年了,大雪天,街上赶集的人还很多,车和轿也多,这让寒冷的冬天不禁多了些温暖。
观梅阁没变,只稍稍装修了一下,比从前更多了些雅意。莫雨儿一下车,便闻到了缕缕的梅香,抬首看去,雪光中,那黄色的花密密地缀满枝头,一簇一簇,一树一树,竞相开着。雪寒湖暖,湖面上的水气似层层轻烟,飘渺不定,这一切不免让人生出身在仙境的错觉。
莫雨儿不由地醉了。
老掌柜早早迎了出来,看着来客很是面熟,却又记不起哪里见过?青言蓝语抿嘴一笑,齐声道好。老掌柜一拍脑门,大张着嘴,惊异地说:“你们是寻梦坊的小哥,那她是寻梦坊主,可,可,你们不是。。。。。”
蓝语盈盈道了个万福,笑道:“老掌柜莫见怪,小姐为了在外行事方便,才男装打扮。你并没有看走眼。”
“也是,也是,女儿家不方便的。话说回来,女儿家做那么大生意真不容易。”到底是见多世面的人,老掌柜没有大惊小怪,看着眼前娇柔的女子,几年不见,她越发清瘦了,也许是因为寻梦坊被烧心累的吧!他没有再问,说道:“今日阁内有许多现做的点心,很是可人,姑娘一会多吃点。”
莫雨儿弯身道谢,三人拾阶上楼。楼上客人不多,只一桌,一个丫环伴着一位气质华贵的中年美妇正对窗赏景,桌上两盆点心一壶茶。看到有人上楼,妇人转过身,微笑着点点头。
莫雨儿也含笑颔首,在常坐的窗边坐下。掌柜的送上两壶热茶和两盆点心,说道:“姑娘怕冷,一壶是开水,让姑娘暖手,另一壶才是喝的,点心干净不油,姑娘可以尝尝。”
莫雨儿感动地起身道谢,老掌柜憨厚地摇摇手,“你观景吧,姑娘!”,说完便下去忙了。下楼时,还不舍地回头,那孩子眉间结着愁,真让人心疼。
青言解开莫雨儿的披风,蓝语倒了茶忙让她捧着暖手,尔后二人才相伴着坐下。“天冷,你们多吃些点心填暖,不用管我。”莫雨儿柔声说完便转头看向窗外。
“姑娘,今日看景的就我们俩,不如我们并作一桌,也好讲个话谈谈景。”隔壁的美妇突然建议道。不知可是因为她亲和的笑意和悦耳的嗓音,莫雨儿迟疑了几许,便应允了。
隔桌的丫环坐到青言蓝语这桌,莫雨儿转坐到妇人的桌上。
妇人周到地莫雨儿换上一杯热茶,还让丫环把火盆往她身边移了移。莫雨儿不安地道谢,恭敬地问:“夫人,请问可是京城人?”
“嗯,祖居京城,先夫早逝,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已育有一子,儿子尚未成亲。”
妇人说道。
莫雨儿轻轻一笑,“我原以为夫人只长我一些年岁,现今听来,夫人真是驻颜有方。”
任何女人被人恭维都是欢喜的,更何况是被一个年轻秀美的女子恭维,妇人不例外地笑出了声:“真的吗?可我儿子都已三十出头了。”
“啊!”莫雨儿叹了一声,她原以为她的儿子年幼些,三十多岁还没成亲,真是有些奇怪了,但教养让她没有追问,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
“我的儿子很优秀,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解人意,而又一表人材,做娘的为生到一个这样的儿子很骄傲。”妇人喃喃地说道,莫雨儿转过头,坐正了倾听。
“从他二十岁起,就有媒人登门,京城很多女儿家都想嫁给他。这样的儿子,你会觉得我在吹嘘吗?”美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莫雨儿认真地摇摇头,有这样华贵温和的娘,生一个优秀的儿子应很正常。“那样优秀的男子,女孩家心仪也是不怪的。”她落落大方的回答让妇人心中不禁一赞。
“是呀,可我儿子看都不看一眼人家小姐,说是先有业再成家。我不是一个勉强孩子的娘,于是随了他的意,这一晃都三十了,妹妹都定亲了,我又提起婚事,他笑着说,一定会给我一个内慧秀外的媳妇。”
“嗯!”莫雨儿不禁被妇人的诉说吸引住了。
“我一听很高兴,没想到却等到了儿子的醉酒、消瘦、颓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他原来几年前恋上了一位女子,爱之甚深,没想到,人家却不爱他,枉他傻傻地等了她那么多年。哎!”妇人说到这,不禁红了眼,一丝泪意在美眸中闪现。
莫雨儿忙倒上杯热茶递给她,柔声叹道:“你家公子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夫人不必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日公子一定会觅得一位德才兼并的佳人。”
“可是,可是他现在根本振作不起来。他是一个见过风雨,上过战场的男子,却为一份情失魂落魄,真让我失望到极点。”夫人说到此,哭出了声。
莫雨儿同情地看着她,轻轻地移身过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柔地拍着。
许久,夫人止住了悲声,不好意思地冲莫雨儿笑了笑,“你真是位好姑娘,我今日就是为了散心才到这观梅阁的。”
“嗯,冬日就数这儿的景色好了。以前,我常来。”莫雨儿看着远处的山,浅浅一笑。
“姑娘,我看你眉间打结,心里有事吗?”
“家母刚病故。”
“逝者已斯,姑娘要想开些。”
莫雨儿看着妇人和蔼的笑意,笑了笑。“嗯!”
“冒昧地问句,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莫雨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很小时,许过人家,是世交,但家中变故,我去了远方,便断了音信。”
“再没碰到过?”
“有,他已成亲了。”
妇人不知可是察知了自已的唐突,久久没有讲话,只不舍地看着莫雨儿。
“世间的事意想不到的很多,夫人不要那样看我,没有过不去的日子。”
“后来,没有再遇到中意的人吗?”
莫雨儿心一颤,低下了头,捧茶的手也不禁抖了几许。
“没什么,说给姨听。有些事讲出来,心中会好受点。”妇人伸出手,轻拥莫雨儿入怀。
温暖的怀抱象娘亲般,莫雨儿微微点头。“其实对我来讲,没有从前和后来之分。儿时的婚事如过家家般,那人长我许多,在幼时便分开了,我对他是敬爱多于相爱。当我稍长大后,遇到了一个人,我才真正体会到恋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自然地相依、亲切、放松、牵挂,很纯很真。”
莫雨儿忽地想起与向斌的初相遇,也在这里,他也是这般亲和地笑着。此时彼时,她长叹一声,幽幽地看向窗外,“只是我没有和他相守的命。”
“为什么这样讲?”妇人争切地追问。
“他的身份太尊贵,我配不上他。”
“看你举止文雅,谈吐大方,想必出身大户人家,怎会有配与不配的说法?”
莫雨儿苦笑了一下:“儿时,家境还是不错的,几经变故,我已成孤女一个,哪里还能相配?”
妇人不解了,“是你在意这些,还是他在意这些?如果他在意,那他就不值得你为他神伤了。”
“他的身份决定他一定要娶个高贵出身的女子,我也曾痴想过他有什么不同,但我亲眼见到他对别人的温柔相待,心便灰了,虽然他待我有情有义。命吧,认了后,就平静了。”
“你何时亲眼见到他温柔地待另一个女子?”
莫雨儿诧异地看着妇人,“夫人为何如此问?”
妇人一脸地不平,两眼含泪:“莫雨儿,我的斌儿待你情深意长,任何一个女子能入得他的眼。别看他平时一脸的笑意,其实那只是应付,你没觉得他的笑少有诚意,除了在他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用情。他又是死心眼的人,遇到你后,我看着他快乐,他幸福,想到你便是一脸笑意,就是你走后,他仍一如往昔。”
“你,你。。。。。”莫雨儿惊呼出声,神色大变,她紧张地看向领桌,青言蓝语一脸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不要问了,雨儿,我确是向斌的娘。今日,是我让青言蓝语请你到这儿相见的。因为只有观梅阁还能打动你的心,要知道,想见你太难了。以前,斌儿把你藏得好,现在是你躲得好。”向王妃按住激动的情绪,拉过莫雨儿的手,“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告诉我,斌儿他几曾待别人好了?”
莫雨儿慌乱、无助地看着向王妃,心中后悔不已,自已为何又轻信别人,放松了警线。
看她不答言,向王妃叹了口气:“我有个女儿,叫贝儿,你见过,她曾中伤过你,那是因为让她情窦初开的人是你。真是惊奇,你着男装时,一下就迷住了我的两个孩子,这是什么样的缘份呢?见到你后,我明白了,你确是一个内慧秀外的女子,气质清雅,举止不俗,我孩子的眼光真的很好。作为一个陌生人,与你交谈几语,也不由心生好感。雨儿,让我来疼你好吗,象娘一般?”
她轻柔的安抚让莫雨儿心折地湿了眼眶,她哽咽着摇摇头,“王妃,谢谢您的好意。我配不上向大哥的,请您让大哥与公主好好地相爱吧!”
“公主?”向王妃不明地问道。
莫雨儿又知失言,自嘲地一笑,硬着头皮说:“不是蒙古公主吗?他从边境接她过来。”
向王妃一听,笑了,“你怎知?”
“我回京城进城门时,看到了他和公主,也听到了路人的谈论。”
“哈哈,傻雨儿,这下你可欠斌儿一个交待了,被他骂时可不要喊我救。”
“咦?”莫雨儿不懂她为何突然峰回急转。
“那公主,皇上当时确是想指给斌儿,可斌儿死活不要。皇上于是想了个办法,让斌儿代君去边境接公主,一路上愿他们能处出些情意。哪里想到,斌儿初遇公主,便和盘托出你来,这让公主对你大赞,一心想认识你。蒙古公主现已嫁给当今皇上,你可不能乱讲哦!”
莫雨儿瞠目结舌,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惭地低头不语。这是真的吗?向大哥没有别人,怪不得见到她的疏离,急成那样。
“雨儿,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何离开斌儿?”向王妃不放心地问,太多的疑问今日她都要解开,斌儿和雨儿可不要再生什么误会了,
“我婚约的对象是齐颐飞公子,他和向大哥是好友,我在中间,向大哥很为难。”
“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齐公子的妻子,再说你和齐公子那时婚约期已满。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除非你心中仍有齐公子。”
莫雨儿真想叹息,关于她和向大哥之间的事,向王妃知道得也太多了吧。“那时年岁轻些,娘亲刚刚好转,齐公子想续婚约,我心中、心中是大哥,他们又是朋友,多少事一起,我喘不过气来,卫大人又说起我的身份与大哥不配,我一下看不到未来,便萌生了去意。”
“哎,你真是人小鬼多,想的事儿可真多!斌儿那样的一座大山,靠着多好!雨儿,齐公子匆匆成亲,你知为什么吗?”
莫雨儿无语地低下头。“他是想让你轻松地和斌儿好好相守,不要再顾虑他的存在。齐公子这样的用心,斌儿这样的用情,你为何能弃之不顾呢?”
“我,我。。。。。”她真的好象有点过了。
“不要总陷在自已的悲伤里自怨自怜,要感恩别人对你的珍惜,不然会后悔终生的。佛祖也不愿看到你这样子的。”向王妃深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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