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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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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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这道理!旁的,少筠不能懂也不敢懂!至于鼎爷您是哪方来的高人……高人再高,高不过当今陛下的江山社稷!少筠的这番念头,不知道何大人以为呢?”
  何文渊看着鼎爷,又“哦?”了一声没声音里却浸满笑意。
  这一下不由得鼎爷不黑了一张脸。
  
  少筠慢慢踱回桑荣等人身边,又回头:“灶户煎盐,一天至少五个时辰才能够盐纳盐课。若想过些好日,还要草荡里割草、还要日以继夜的想法子多煎几斤盐好有余盐卖给官府,还要想法子学点能耐翻新点残盐,才能过年的时候给家里老婆孩子扯上两尺花布。贺转运使,隋安签了聚富盐庄的契约不错,但他也要担着盐场的盐课。他一天才歇两三个时辰,就是为聚富盐庄翻新残盐。他做不完,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和没能耐,是有人太贪心!如此折腾坏了咱们灶户,来年纳不上盐课,仍是我们的过错!杖责、流放、煎盐,一样不少!何苦来!我桑少筠身为一家之主,知道身为灶户的苦,所以宁愿此刻就粉身碎骨,也要保得灶户此刻平安!请大人体恤!”,话到这儿,少筠震袖而立,淡然看着一堂的老爷们!
  
  一直跪着的林志远抹干净眼泪,站起来站到少筠旁边,轻轻扶着少筠的背,坚定支持少筠:“离开扬州时,我便说过,桑家大小事情,我与你一道承担!已然逼到悬崖上,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林志远此话一出,宛如惊雷平地起。桑赵林方四人一语不发,联手站在少筠身后。四人的徒弟全都携着家伙簇拥着几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再婉转,只怕事态扩大到难以收拾!
  
  贺转运使无尽恼怒,怨自己一时没有周全,更恨鼎爷带着权势就鲁莽行事,逼得桑氏重新凝聚了人心,又叫他们当堂脸面尽失!他一股子邪火不知道哪里出口,正想一拍案,梁师道却抢先一步一把握着他的手,对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贺转运使一震,回过神来,强自按捺的情绪,才换了脸色,笑问何文渊:“此事,何御史以为如何?”
  何文渊目光浅浅,只看着堂中一身素白又倔强镇定的少筠,笑道:“此事实该大人判断,下官不敢僭越!今日调集卫所官兵……实属无奈!恰如桑小姐所说,灶户若因斗殴致伤致残,最后伤的都是朝廷的盐课,下官无奈之举,贺大人还请见谅。”
  
  贺转运使一听这话就已然心中有数。他何文渊若没有看法,只说前面一句足矣!可他表面上解释调兵缘故,实际上都只为铺垫后面一句话!贺转运使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鼎爷:“聚富盐庄翻新残盐,本官知晓,也是律法所容。但恰如何大人、桑姑娘所说,朝廷根本乃是大前提,即便你我,也不能伤及根本半分!”
  鼎爷青着脸,瞪着贺转运使。
  贺转运使毫不畏惧,只对着躺下一干人等挥手:“都下去!明日的盐场煎盐不得耽误一刻!年末误了盐课,我严惩不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生事者,就休怪我不体恤尔等!”,说罢他满含意味的盯了鼎爷一眼,最后拂袖而去!
  
  少筠呼了一口气,才开始觉得浑身发软……
                          
作者有话要说:文字极多,矛盾爆发……
残盐一事最能体现桑氏实力,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正盐丁一年纳盐课3200斤,桑氏一动两淮十分之一的盐课就要危险,这就是桑氏的实力。




☆、072

  
  盐课司交锋之后,少筠没有着急着赶回扬州,而是就地安置参与械斗的灶户。林志远和蔡波陪同下,少筠几乎认完了为自家煎盐的新老灶户。毫无疑问的,方才堂上的一番说辞,为她赢得了空前的拥护。连方石也都执意跪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她安慰了几位长辈、吩咐他们去歇息后,又来到桑荣家中。
  
  桑荣最是耳聪目明的,少筠来到他家里,他就看不惯灶户们都拥着她、巴结她的情形,一把扫帚把众人都赶跑了,只留下少筠和林志远说话。等到左右无人,桑荣肿着一张脸,逼视少筠:“小竹子!今天这事是你意料的?”
  少筠一愕,忙说:“荣叔怎么说!少筠怎会知道!”
  桑荣哼了一声,沉下脸来:“你头一回我富安,我说过什么?你要是敢拿了大宅门里的手段来这里耍,我替你爹打断你的腿!你拿桑家的招牌给人家用是什么心思?你拿了招牌给人家用还暗地里吩咐我们不许我们出来给人翻新残盐,又是什么心思?老荣头是老,但煎盐还没煎得眼睛瞎!你挖了个坑给别人跳,就是把一帮老骨头都绑在前头。幸亏还没闹出人命,真闹出来,你心里过得去?!”
  
  少筠心中一紧,只觉得眼眶一逼,眼泪紧接着就掉出来,她连忙当地跪下:“荣叔火眼金睛!小竹子用了心思不错,可荣叔别生气,听我辩一辩好不好?”
  老荣头没吱声,只半眯着眼。
  少筠掂量着,也不敢站起来就说到:“荣叔,转运使大人为昔日姑姑私收余盐的事情,早想把桑家一脚踢开了。家里徐管家坑了我们多少银子,只怕荣叔心里也有数?再加上折色纳银,家里实在是个空架子,连官府也不看好的。我拿家里的招牌出去给他们用,是有冷眼旁观的意思,可绝没有要老掌故们摸着石头过河的意思。我……我确实预料到聚富盐庄的富豪们不知道残盐里头的深浅,会积压大量的残盐在手,但我确实不能知道大家伙竟能为此打起来,更不能知道御史大人竟然有能耐调兵……”
  
  一旁的林志远听了这话,也叹气,站起来对桑荣作揖道:“荣叔,小竹子这步棋是险,却也是无可奈何。你想想,他若不这么做,桑家百年招牌只怕就毁在我与若华手里了。按说,与官府交道,还得有她这样的城府才成!”
  老荣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扶着少筠的肩,破锣嗓子说道:“做人难啊!当年你爹爹和大伯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这行当里头,亏死老实人、撑死坏了品行的人。老荣头这一辈子,活到眼下,也不敢说你对也不对,横竖不出事,我瞧着你这份精明,都宽容你。但是小竹子,做人若是没了谱,老天也不赏你运气,你知道么?”
  
  少筠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桑荣这两句话比鼎爷当面骂她是小娼、妇还叫她难受。不自觉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声说:“对不住荣叔……”
  桑荣扶着她起来:“起来、起来!孩子你起来!我听你说一句对不住,心里就知道了。起来去歇着吧,闹了一夜,连你也差点挨了官老爷的棍子,去歇着吧!”
  少筠站起来,转了身偷偷抹了眼泪,才笑道:“荣叔今日歇着吧,也该正经看看大夫。我这就去给荣叔赵叔几位告个假,好叫你们歇一歇。”
  林志远微笑道:“很该如此,你去吧,我同老荣头再说说话。你若累了,到家里歇一歇。”
  
  少筠答应了就转身出去。林志远舒了一口气又笑着对桑荣说:“你这话说重了!小竹子有些心思没错,但她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出来当家,做成这样子,十分难得了。你再说这话,她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你瞧,一下子她眼圈也红了。哎,我真怕她扛不住了……”
  桑荣瞅了林志远一眼,慢慢的走到床边,脱了已经脏污的衣裳,躺倒床上:“就你会心疼?”
  林志远又笑:“是!你是把她当闺女来疼。越疼越打,你对小贵子就这德行!幸亏小贵子也成才。可小竹子不一样,姑娘家,心思细,你说一句,她再豁达,也要寻思半天。”
  “好生啰嗦!”桑荣翻了个身:“你还不歇着去?”
  林志远摇摇头,又嘱咐一句:“我叫大夫进来给你瞧瞧,你别又推三阻四的,不然我让小竹子进来亲自伺候你。”,说着也就出去了。
  
  ……
  
  这时候何文渊点的八百军卫还没有撤出富安,尽管没有人再敢胡闹,但整个富安还有些不同寻常的紧绷。也正因为何文渊还在,鼎爷徐管家等人都没再敢出声,而贺转运使心里早就打起了鼓:究竟这位何文渊大人还有多少家底?他能绕开一省布政使独立调兵镇压骚乱,这说明这位巡盐御史绝不是寻常御史;他昨夜里但凡开口,并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而是偏帮着桑少筠,这说明御史有态度!是敌是友,远不是当初设想的那般简单!贺转运使心思一转,最后与梁师道一合计,没敢再多插手富安事宜,连夜赶回了扬州!
  贺转运使一走,鼎爷一伙人真成了半边吊,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当下里参股的几位人物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彼此杯葛,一时三刻也整不出一个合适的结果。
  
  这番变化,有些是少筠能预料的,有些则又是她所不能预料的。眼下她最要紧的事,还是趁机安抚自家灶户。因此少筠从桑荣家里出来后,就招来了蔡波,吩咐他找了桑赵林方隋的徒弟,亲自向盐课司的老爷说明了,让他们暂时顶替总催的位置,最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隋安家里。
  丫丫一面收拾她爹,一面嘤嘤的哭。少筠看见了又想起桑荣方才说的一句话,心里说不出的压抑,连安慰丫丫都觉得自己实在太虚伪,只能抿嘴在一旁看着。侍兰侍菊仿佛知道少筠的心思似的,一个拉着丫丫开解,一个亲手去伺候隋安。不久大夫来诊治,最后说是断了肋骨,不十分碍事,只需静养些时日,又开了药方做了固定,才离去。这时候隋安悠悠转醒,看见少筠和后赶过来的林志远,竟痛哭流涕,直说自己错了、对不住本家。
  少筠十分忍不住,安慰了几句举转了出来,留下林志远等人细细安慰照顾隋安。
  
  ……
  
  此时,草荡中东风斜吹,竹林里春阳斑驳,亭子下茶具齐备,中有一黑一白相对而坐,风雅已极。
  何文渊收了干枯的竹叶,小心控着煮水的火候,那壶水便不疾不徐的吐着白气。不一会水好,何文渊手法极其熟练的冲泡着面前紫砂壶内的西湖龙井新茶,最后端了一小盏给万钱:“万爷请!”
  万钱微微皱眉,接过来一饮而尽。
  何文渊看也没有看他,只是左手三指轻轻托起茶盏,端至鼻端,轻轻一嗅,然后看了一眼茶色,最后才徐徐饮下那一小盏茶:“往日烹水皆用松木屑,今日看来,竹叶烹水也颇为有趣。万爷以为呢?”
  万钱不以为意,直接又给自己到了一盏茶,接连饮了五六杯,才说:“我不懂茶,只是渴了。”
  
  何文渊连连看了万钱好几眼,才笑道:“听闻万爷在扬州置了一个大园子,正大规模翻新。伯安想起来在转运使府邸曾有幸见证万爷对桑二小姐的一曲凤求鸾,只有一事不明……说起来,伯安下扬州不过区区几日,却正正瞧了一出西厢,不过这出西厢不是元时王实甫华丽铺陈的西厢,而是唐时元稹字字血泪的西厢啊!”
  万钱皱着眉毛定定看着何文渊,好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般。许久之后他又展开眉头,似乎有些小心,却又十分憨直的问道:“你是想说我对少筠是逢场作戏?”
  何文渊忍俊不禁,微微笑道:“万爷在贺府当众求婚,转背却在桑二小姐那儿虚晃一枪,只怕会惹得桑二小姐不悦啊!”
  万钱微微红了脸,却十分憨直的回答:“我不爱看西厢记。”
  
  “西厢~”,何文渊嘴角一挂,暗叹万钱这点憨直完全不似乔装:“花前月下的唱词,确实十分华丽的,也难怪万爷这样的人物不喜欢。只不知万爷平日里除了上下打点,又喜欢什么样的消遣?听闻万爷豪气也意气,至今还包着一名美轮美奂的扬州瘦马?真真好福气!”
  咋闻此言,万钱眼中兀得闪过讶然,但却又是十分诚实的:“我没老婆,有时候也想女人。”
  这话说得!真直接!何文渊喟叹:“听万爷说话,真真口颊余香。”
  万钱笑笑:“我不过就是一粗爷们。”
  何文渊点点头,状似不以为意的:“万爷大约也在北边呆过吧,说话都带着那边的气息……”
  
  话到这儿,何文渊突然停住,目不转睛的看着来时路。
  万钱有些奇怪,便转头去看。原来一片碧绿之中,走来了一袭月白身影。她走得有点慢,似乎心不在焉;她微微垂着头,似乎带了些慵懒疲惫。
  “是少筠……”
  “是桑二小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却不自觉得,连语气也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周末我要休息一下……




☆、073

  
  少筠也十分意外,竟然又与两人狭路相逢!可碰上了,想不应酬人也不行了。
  “桑少筠见过何大人;万爷,少筠有礼。”
  何文渊虚扶起少筠:“桑小姐好一番忙碌,只怕整夜未眠?”
  少筠看了一眼亭子中凭空多出来的桌子和茶具,只浅笑客气道:“怎比大人,一早便在竹林中烹茶听风。”
  何文渊低低笑开,然后伸手做请:“伯安正与万爷说戏呢,小姐不怕闷,不妨一同坐下?”
  说戏?同万钱?少筠不禁眉头一挑,看向万钱:“不想万爷也是风雅之人。”
  万钱也不理会何文渊在场,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少筠:“戏么?也看过一些,风雅就说不上,不过是下酒的佐料。”
  
  何文渊呵呵乐开,风度极文雅,又很开怀自在的样子:“哈~以往吟诗作对,也好奇怪,杜工部之沉郁、温八叉之绮靡、王摩诘之清隽,从何而来。今日得见万爷之字字千钧,方才得知原来如此!伯安看来呢,诸如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之深沉,万爷之质朴又世所罕见了!二小姐以为如何?”
  大智若愚么?少筠又看了万钱一眼,知道万钱雷打不动的镇定。她笑笑道:“到底御史大人眼光独到些,少筠却是没有这个能耐,说看透一件事、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的看透。”
  少筠才说完,万钱已经到了一盏茶递过来:“我以为你会留在你姑姑家歇一歇?”
  少筠抿着嘴,看了何文渊一眼,发现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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