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碧蓝无云。
荣城北城门外的那片奇怪的树林,此刻已经如同纳兰七色第一次来一般,垂挂的藤蔓上已经开满了绯红的花。
花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风吹拂,花蕊轻摇,撒开一阵阵幽香。
纳兰七色穿过那树林,走到了小木屋外那条白石小路上,却突兀的停了下来。她听见慕寒在唱歌。
按理说,她听过慕寒唱歌很多次了,不应该震惊到停下脚步的地步。可偏偏,她就是停了下来。
因为,慕寒唱的歌,从来都是不悲不喜,没有太多情绪的。
而现在,完全不同。她紧紧只需要听见一个音符,就可以感受到慕寒此刻心内的忧思情殇。
便是因为那歌声太伤,所以,她停了下来。
歌声不断的传来,纳兰七色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
“明月照进我的眼眸,却只路过你的眉头。你可曾为我沉迷过,明月相思的风流。”
“我曾将你描入画里,墨色还你容颜栩栩。我将长生酒斟与你,你却只脉脉不语。”
“月下行舟,临风赏柳,你曾说,此乃风流。凭栏醉卧,我数着年头,等你是我的风流。”
“岁月的锁爬满了锈,前尘还吹不吹得走?我能闭目画你轮廓,你可否为我停泊?”
“月下行舟,临风赏柳,你曾说,此乃风流。凭栏醉卧,我数着年头,等你是我的风流。”
“挑灯研墨,画你的颜容,你可懂我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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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3:你可懂我的风流
正文 083:你可懂我的风流 本书类别:架空作者:花墨兮书名:绝恋之爱恨恢恢 更新时间:2013…3…11 0:01:02本章字数:2029
慕寒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不曾停歇。
琴音铮铮,却掩不住他声音中带着的嘶哑。
他不知是唱了多久,没有停歇过了,以至于嗓子都沙哑了,却还不肯停下。
纳兰七色不知道是什么事,居然让慕寒如此伤怀。但她清楚的感应到,这方天地,少了一个人的气息。她的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便是那猜测的内容,让她有些却步,不愿再往前一步。
她静立在白石小路上,默默注视着歌声飘来,却不见慕寒身影的方向,许久许久都没有动,仿若站成了一具雕像。
“你可曾为我沉迷过……你可否为我停泊……等你是我的风流……你可懂我的风流……”
歌声从不间断的,在这一方天地响彻。
木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丫头提着水壶走了出来。是慕寒身边的小丫头,小钗。她才刚踏出门槛,就看到静立在那里的纳兰七色,不由得快步上前,满脸焦急担忧之色的说道:“姑娘,你来了。快去劝劝公子吧,他每日都不停的唱歌,都一个多月了,嗓子都坏掉了。”
纳兰七色怅然的看着小钗,迟疑的开口问道:“你家公子为何如此?”
小钗摇了摇头:“小钗不知道。姑娘,你就发发善心,劝劝公子吧。”她如果知道原因的话,就不会这么束手无策了。
纳兰七色幽幽叹息一声:“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吧。”
他若自己想不开,别人怎么劝都没用的。
就如同青子衿死去时的她一样,任谁都劝不住她。她需要的是发泄。梦一尧来了,她心中的擎天柱,她的雪语,来了。于是,她找到了可以任由她发泄的怀抱。一通大哭后,已然好了许多。
而慕寒此刻,看似在以歌声发泄,实际上是在自我折磨。他在将自己的心,用这悲歌,陷入一种永世不可轮回的境地。
纳兰七色心内五味陈杂,随着小钗到了二楼,慕寒休憩的房间内。
房间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方桌,四张竹椅。
一架古琴,架在窗口。慕寒此刻,正坐在窗前,弹琴唱歌。他知道纳兰七色来了,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琴弦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有些尚新,妖异的鲜红。
慕寒的手指,在每再琴弦上拨过,都会留下丝丝血迹。
他不知是弹了多久,十指上布满了细细的伤口。那些伤口有新有旧,在他的指腹上纵横交错,显然是长时间弹琴,伤了手指却不好好处理,才会留下那么狰狞的伤口。
纳兰七色幽幽叹息一声,紧紧地皱着眉。
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折磨自己?
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按住琴弦,不让他继续弹下去。
慕寒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纳兰七色,嘴角挂着标准的慕寒式不冷不热的微笑,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与悲痛。他轻轻开口,如同梦呓一般:“你来了。”
他的下眼睑上布满了青黑,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有休息,才能形成那么明显的黑眼圈。他的脸苍白而憔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那看上去哪里还有温润如玉的婉约公子的风度,分明就像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憔悴而风尘。
纳兰七色凝眉看着他,幽幽道:“你为什么……”她没有说完,但剩下的内容,她知,他也知。
慕寒保持着那笑容,轻声道:“看不开罢了。”看不开,他看不开,他完完全全的看不开。虽然他很清楚,放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可是心,永远都不是理智说了算。
纳兰七色垂眸看着慕寒摆在琴弦上,依旧渗着鲜血的双手,心中怅然若伤。她唤了小钗拿了一些干净的纱布与清水来。
慕寒的目光是对着纳兰七色的方向,可他的眼,是没有焦距的。他的眼中大雾弥漫,目光冷若霜雪,幽然道:“回雪他,魂魄散去了。”
纳兰七色闻言,心猛的一跳。
虽然她已经预料到是风回雪出了什么事,却不想,他的魂魄居然散去了。
纳兰七色眉头紧拧:“是镇魂幡还来得晚了么?”原本约定好的一个月之期,早已超过了。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她还真是个罪人。
“自然不是。”慕寒摇了摇头,手指在琴弦上挑出一个单音,接着道,“其实将幡给你的第二天,他的魂魄就散去了。他知道他就要真正的死去了,我也知道。”他顿了顿,“从他肉身死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的魂魄会散去。可是就算我知道,早就知道,做了好几年的心理准备,却还是,看不开,放不下。”他自嘲的一笑,不再言语。
小钗送来了温水与纱布。
纳兰七色扯了扯慕寒的衣袖,皱眉道:“处理一下伤口吧,风公子定然不愿见你这样。”
慕寒并未理会她所说的,而是语气冷凝的道:“当初,回雪死在你的手上,我是恨不得杀了你的。”他看着纳兰七色咻然皱紧的眉,无奈的一笑,“在南疆待了两年,我早已看透爱恨。也早已看开。我很明白,生死各安天命,有生就有死,我应该要淡然一笑,祝福回雪在极乐世界过得幸福愉悦的。我将生死,看得很开。”他满脸的无可奈何与深深执迷,笑得凄凄然,“可偏偏,他是风回雪,我放不下,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纳兰七色幽幽叹息一声,虽然觉得那样会过于亲密,但还是拉起慕寒的手,卷起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放在水盆里,细细的替他清理伤口。一边做一边安慰道:“放下吧,别在折磨自己了。就算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他也不会再回来。”
慕寒任由她替自己处理伤口,闻言摇了摇头,笑叹道:“纳兰,你劝我放下,可你自己不也放不下么?”
纳兰七色微微一怔。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通透,仿佛世间一切都瞒不过他的双眼?这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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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4:最后一面
正文 084:最后一面 本书类别:架空作者:花墨兮书名:绝恋之爱恨恢恢 更新时间:2013…3…11 14:01:02本章字数:2197
“我放不下。”她自嘲的一笑,“师父是这世上,唯一关心的我人。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她当然不是唯一一个关心你的人。”慕寒有些倦累的看在琴架上,“关心你的人,远远不止她一个。只是你刻意将她视为唯一,所以这不唯一,也就唯一了。纳兰,你自己都没有看开,又怎么能叫我看开呢。”
纳兰七色黯然的将他清洗好的手抬起来,上药,缠纱布。
“你应该懂的,纳兰。我们都看不开,为的理由,都只有一个。”
纳兰七色当然懂。
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就算理智再怎么告诉自己,要看开,要放下,不要悲伤,不要自我折磨,可,理智管得住身,却管不住心。
幽幽长叹兮,纳兰七色抬起眼眸,看着慕寒,不再规劝,反而开口问道:“你之前唱的歌叫什么?我很喜欢。”
说到那首歌,慕寒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起来,语气也软了三分,说话如唱歌般轻灵悦耳:“那是回雪以前常唱的歌,他说,那叫《风流》。”他口中的“那叫风流”,不知指的是那首歌,还是指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飘忽若雪一般,盈盈飞舞,虽有冰雪冷,却又绕指柔。
缠绵,缱绻。
那是一种,深深铭刻在骨子里的眷恋。
放不下,他也不想放下。
纳兰七色看着他的目光,心中似乎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不禁开口道:“放不下就不要放下,就让他们,刻在我们心中,永远。永远在心中,永远不分开。”
慕寒微微一笑,说道:“纳兰,你懂了。”
你懂了,生与死,也看开了。
放不下,也并非都是坏事。
纳兰七色无助的抬头看着慕寒,眼中流露出哀怨,轻声道:“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想往你这儿跑,可偏偏你,就是能让我看清很多东西。怎么办?若你不在,我再遇到不明白的事,要怎么办?你是故意的么,故意清澈如水,故意通透玲珑?”
慕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一言揭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你现在还看不开的事,无非是关于李轻无的吧。”
这个人,真是……
纳兰七色忍不住勾起手指,抵在唇上,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想要杀师父,虽然我知道,师父的死与他毫无瓜葛,但还是忍不住,怨他。”
怨他,怨他恨青子衿,怨他有过杀青子衿的想法。
这是一种极其荒谬,却实实在在存在心中的感受。
对于纳兰七色的所说所言,慕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淡然一笑,开口道:“纳兰,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纠结于这种笨问题。”
纳兰七色不置可否的一笑,处理完了他左手的伤口,又将他右手拉过,浸在新换来的温水里清洗:“你说我,可你自己不也一样?”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看不下,放不下。
固执的,不肯放下。
慕寒无奈的叹息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琴架上,悠悠然道:“你师父走的时候,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你这样……”
“那风公子何尝不是同样的希望你幸福?”纳兰七色打断了慕寒的话,直勾勾的看着他,寸步不让。
慕寒挑眉一笑:“你诓我。”
“岂敢岂敢。”纳兰七色嘴里说着不敢,实际上她已经做了。
慕寒无奈的大摇其头,叹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不想,我竟被你诓了话去。”
纳兰七色很快的就处理好了他手上的伤口。
慕寒举起双手,看着自己缠得圆滚滚的十指,不禁一笑,道:“纳兰,多谢你了。”
“是我该谢你。”纳兰七色凝声道。
是的,她要谢他。谢他教会她许多道理,也让她放下许多压抑在内心的事,让她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只要跟他一交谈,就会不知不觉的捧出自己的心,摆在他的面前,任他替自己清理掉心内沉淀的灰尘。
“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慕寒微微一拂袖,抬起包的肿肿的手,取下发间那一直翠绿色玉簪,递向纳兰七色,“我还有执念要去完成。这支玉簪有定心凝神的作用,赠你作别道别礼。”
纳兰七色接过那一头粗一头细,没有丝毫雕刻,只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玉簪。那玉簪入手则传来一股股清凉之意,直达大脑,让人颇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想来定非凡品。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慕寒,叹道:“你送我画,送我玉簪,而我好像什么都没送给你过。”
“无须。”慕寒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东西你用得上就赠你了。我留着也没用。”
纳兰七色点了点头,没有言谢:“明日你什么时候走?”
“一早。”慕寒顿了一顿,接着道,“你无须相送,我不喜欢离别之意。”
“好。”纳兰七色点了点头,尊重他的意愿,“珍惜自己。”
没有千言万语,只有这四个字想要说。而这四个字,却让慕寒深深一笑,叹道:“好纳兰,你也一样。”
夜色如水,月明风清。
一根旗杆上,挂着三块串联在一起的木牌,上书“秋风里”三个大字。
夜风吹拂,旗帜飘飘,携来浓浓的酒香。
酒肆里,纳兰七色正一个人对月独酌。
一天,两天,三天……十三天……
慕寒走了已经有十三天了,而她也在这小小的酒肆里,连饮十三天。
酒,如同无味的白水一般,纳兰七色丝毫没有喝醉的样子。
酒肆的小老板哪里见过如此海量的人,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纳兰七色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她的心中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知道。忽的,她长叹一声,将酒杯放下,递给老板一定银元宝,转身出了酒肆。
这是她这十三天来,第一次从那酒肆里走出来。
夜风徐徐,玉盘如冰。
一地清冷的月光,纳兰七色想通了一些事,心内自然轻松了许多。她掏出一颗黑漆漆的小药丸,丢进嘴里。
也不知那药丸到底是什么,竟然让纳兰七色的脸如同裂开了一般,皮肤一片片剥落,从上到下的开始蜕皮。她宛若一只蜕变的蝴蝶般,一点点褪去伪装,露出一张清冷绝艳的脸庞来。不止是脸,就连她的身形,也在渐渐的改变。
不消多时,她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若是让人看到的话,定会将她当作妖怪。不过现在已经入夜,万家灯火的时候,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084:最后一面 阅读,085:花下遇见
》 085:花下遇见
正文 085:花下遇见 本书类别:架空作者:花墨兮书名:绝恋之爱恨恢恢 更新时间:2013…3…11 19:01:03本章字数:2268
纳兰七色脚步轻盈,直直的向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纤纤细腰,斜飞黛眉。
她的皮相看上去带着一种妖邪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