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看到他脸慢慢黑的时候,我慌了,我猛地推开他,他痛苦的吟叫了一声,再无力将我搂在怀中。
我迅速地穿衣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带濯傲离开这里,只有离开了胡太医才能进来救治他,只有离开了,他才不会被发现,他才会安全。
“丫头,你去哪?”他用手扯住我的衣袖。
“丫头出去一下就回来,记得活着等我。”我轻吻他那张现在显得痛楚的脸,心中酸涩。
“我不许你回到他的身边,我不许——”他死死拽住我的手,他指尖深深刺进我的肉里面,很痛很痛,但他的身体似乎忍受了巨大的痛楚,连脸都扭曲了,那拉住我的手青筋突起,已经耗尽他身体所有的力量。
“丫头,你不许走,我不想再失去你,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躺在别的男人身旁,我不许——”他声声痛苦的喊叫刺痛了我的心。
“我是你的,无论心还是身。”我轻吻他额头的瞬间,迅速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替他披好衣服。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敢看他绝望的眼神。
“丫头——”他在身后唤我,声音嘶哑而虚弱,带着焦急也带着愤怒,我充耳未闻,迅速离去。
“胡太医——”我一出去就喊太医,太医和师傅应声出来。
“太医,我没事了我这就跟皇上回宫。”我朝他们打了一下眼色。
“恭喜晴妃。”话未说完,我已经冲了出去,而师傅与太医就朝温泉处奔了去,他们知道我会想办法拖住皇上,而我也必须立刻带濯傲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我冲出去的时候,濯傲正立于外面,来回踱着步,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子,当看到是我的时候,他的唇角浮现一个大大的弧线,他朝我冲了过来,焦急而喜悦,紧紧搂住我,带着他的思念,而我似乎还处于梦幻当中,突然的转变让我很是不适应。
去边塞小国又成了一句空话,看着眼前的濯傲,我满是愧疚,但只要师兄的身体没有事,我不后悔。
“濯傲,我没事了,我们回宫吧。”嘴里说着话,但心中却惦记着银狼,濯傲拿起我的手,发现那血丝消失了后笑了,笑得很大声很爽朗,笑声在空旷的草地上空回荡,看见他如此,我心中又无比煎熬,对他的情我是无法偿还了,注定欠着一生一世了。
“晴儿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要当面去谢谢胡太医。”他牵着我的手,准备往里走,我不动声色地将他扯住。
“不用了,我刚刚碰到太医,他说他呆会就出来,他还要整理一下剩下的药,要不我们到处逛逛,这里风景也是很好的,我来了几天整天都泡在水中,都变浮肿了。”
“好——”他怜惜地抚摸一下我的发丝,牵着我的手在草地上慢慢走着,但我始终是心神不宁,不知道他怎么了?这个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守在他的身旁,而不是牵起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但无从选择,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折磨我。
“晴儿,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感觉你神不守舍,刚刚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他轻轻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关怀备至。
“没事,可能是药效还没有过去,整个人变得混混沌沌的,不太清醒。”他朝我宽慰一笑。
“如果这样,我们今晚在这里歇息一晚,我们明天一早起程。”他轻轻的抚摸我的脸,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否则银狼就危险了。
“不要了,晴儿想赶紧回皇宫,我在这里闻了七天的药味,再闻会吐的,我宁愿在马车上睡觉,我想念着沁雪宫,我不想在这里有一刻的停留,这里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
“你的身体好了,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甜蜜的梦,我是怕马车颠簸,你太辛苦了,毕竟你现在身体虚弱。”他的声音很温柔,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上响起。
“你别忘记了,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的武艺高强着呢,这点颠簸怕什么?”我必须要尽快与他离开了,否则太医不能全心全意替师兄治疗。
“我倒忘记晴儿身怀绝技了,但身体再好的人也有生病虚弱的时候,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们今天就回去,我看见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独好,还想抽时间出来陪你一晚呢?”
“现在内忧外患,晴儿知道你已经很忙,以后平定叛乱,我们再来这里重游,并且你还要带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好,过后我会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他轻吻着我的额头,带着对我的感激,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愧疚,但愧疚的同时又担心着银狼,心绞痛。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转身一看原来是师傅与太医,看到他们出来,我整个人送了一口气,是不是师兄身上毒已经得到控制?
“胡太医,晴妃的身体能好转,都是你的功劳,明日回到宫中朕重重有赏。”濯傲听到声音迎了上去,他的声音带着感激,太医想朝他行礼,他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这次臣不敢居功,晴妃的病能好转,全靠我师弟卢禄的帮助,师弟一早有抱效朝廷之心,医术在臣之上,所以老臣斗胆引荐。”我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师傅,他的眉毛和脸都经过了一番修饰,显得比真实的他还要老几岁,但刚贴上的胡子,让他显得有点仙风道骨。
“原来是卢大夫出手相助,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明日就与太医一起回宫吧,朕一并有赏。”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师傅也混进宫了,那濯傲处境更是——
但眼看银狼已经一步步渗透着他的力量,我是该忧还是该喜?
“谢皇上,不过贱民还有一事提醒皇上。”师傅突然开口,态度恭敬,那声音也与往常的不一样。
“卢大夫请说。”因为濯傲听说是他给我解了盅,所以也十分客气。
“晴妃的身体虽然已经解除了盅毒,但身子甚弱,余毒还待清除,所以皇上在半年内还是不能亲近晴妃,如果可以尽量少接触,免得起了情欲,晴妃气血上涌,伤了身子。”听到这话我松了一口气,但师傅说的时间是半年,是不是半年内,已经有把握攻下皇城?
“嗯,朕会记得,谢太医提醒。”濯傲对宫中之人很少有如此客气,但我不得不佩服师傅,他有着极强的忍耐力,他此时与濯傲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他却能卑躬屈膝,跪倒在仇人的面前,不露一点点破绽。
当天我与濯傲坐马车回到了宫中,我与师兄短暂的相聚再次分离,他仍然没有能将我带离濯傲的身边,短短八天就如发了一场梦,梦很长,但甜蜜很少,却值得我回忆半生,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梦与现实越来越分不清了,人也变得恍惚。
离开太医后,濯傲咬着我的耳朵说半年实在太难熬,半年的时间太长?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生命只有半年的时候,他的国家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他是否还觉得长?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有点邪魅的男子,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临走前,我很想问一下太医他如何了?但是濯傲寸步不离,纵使是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师傅那一个宽慰的眼神让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自从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后,濯傲似乎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并且师傅临走前叫他少与我接触肯定也起到了作用,他专心于政事,我见他的日子很少,其他妃嫔几乎就没有机会见他,现在头顶的天就快要倒塌,众人少了争宠的心,惶惶不可终日。
大家都知道城破必然身死,就算不死也会被叛军蹂躏至死,后宫愁云惨淡,只有师姐依然浅笑,天天嗜睡,有些时候我很佩服她。
她说她已经无爱无恨,这座深宫对她来说也无感情,是鼎盛抑或倾覆,她都坦然面对,她轻轻的挽着我的手说:“丫头,你无法改变,无须自责。”
“我是无法改变,但我心会隐隐作痛。”师姐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我们坐在宫中僻静处慢慢看日落,灿烂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虽然太阳依然彰显着它的绚烂辉煌,但最后也只能无可能奈何西落去。
这段时间战事更加吃紧,他们口中的叛军已经逐渐逼近,势如破竹,其实最重要的是民心向背,而我也慢慢麻木了,也许结果早已经预料到,一切只不过按着原来的轨迹缓缓地前进着。
但半个月后,银翼两国的竟然很奇怪的停战,这场打了轰轰烈烈打了一个月的战争,因为银魄单方面退出而宣布结束,此时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银魄如此大动作,让形势逆转,濯国五十万大军迅速回调,翼国在确定银魄的大军回国后,火速拨了四十万大军在支援濯国,两国此刻真正做到了守望相助,同仇敌忾,步伐一致。
原本在我眼里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发生了变数,局势瞬息逆转,现在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我已经不确定了,心中又开始担心起银狼来,局势的变动揪着我的心,这微妙的变动只有我知道,而我知道我根本不能做到笑看风云变。
“濯傲,怎么银魄会突然退兵?”当两人用膳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问他,这段时间他极少来,能见他的日子不多,他微微一笑说:
“晴儿,你只管静心调理好身体,这朝政的事情就让我去忧心就好了,别小瞧你的夫君,他不会那么容易输的,否则他也不会走到今日。”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却显得胸有成竹,局势最严峻的时候,我看不到他慌张,如今局势逆转,形势大好,我也不见他张狂,他越来越沉稳了。
半月后,师傅进宫,显得有点老态,双眼也未见任何光彩,那胡子一翘一翘的,让我很想去抓一把,他隐藏得很好,十几年时光的雕琢,兴许皱纹多了,锐气没了,身姿佝偻了,但那轮廓依然,他能逃过太后那双锐目吗?我知道师傅这次是铤而走险。
我不知道他这次进宫是伺机而动,还是准备刺杀濯傲,既报了杀子之痛,又让濯国群龙无首,趁混乱之际大军直捣京城。
处在夹缝中的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师傅纵使全天下的人都不认识你,但太后她必然记得你,师傅你这样实在太危险。”我谴退众人小心地说,师傅这次以为我清除身体的余毒为由,进我寝室见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傅的声音淡淡的,但却带着悲壮。
“丫头,你也不用担心,我与太后也只不过数面之缘,这宫中除了胡太医,前朝已经无一人,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那天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她不会记得,我会想办法不跟她碰面的。”
听到师傅这样说,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丫头,时间不多,赶紧拿着——”说完师傅递给了我一包白色粉末,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师傅他想怎样?心无来由地恐慌。
“这种药粉一混入水中就无色无味,但却含有剧毒,只要喝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救活,师傅要你放在濯傲喝的茶水当着。”
“师傅,我——”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声音已经变调。
“银狼为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难道你就连这一点点事情都不能为他做?你如何配做他的妻子?”师傅声音不大,但那声声质问如刀子刺向我,我猛地退后了几步。
“濯傲疑心极重,即使是胡太医和我,他都不会相信,宫中的食物,他也会小心试毒,并且都是他的亲信,很难下手,但他却不会防你,这事你做一定可以成功。”师傅急急将药粉推给我,我的手颤抖着,无力去接,但师傅还是迅速塞进我的手里,我觉得这药粉烫手得我想扔。
“这包粉色粉末,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却能让人全身无力,退一万步,如果你杀濯傲不成功,他日银狼攻到皇城,师傅要你想办法随濯傲守城,将这包粉末混到将士喝的水中,这事你最容易成功。”
“师傅我——”
我无力地摇头,脸色煞白无血色。
但我没想到师傅竟然双膝跪地,我慌忙将师傅扶起,但师傅就是不肯起来。
“丫头,师傅今日要你偿还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从此师傅对你再无恩情,如果你怨恨师傅,大局已定之时,师傅自刎于你身下也可以,即使你不为师傅,也应该为了银狼,他才是你的夫君,他才是你应该并肩的男人,难道他的深情都是错付?”
“你是他的妻,将来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理应跟他进退一致,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你如果连这一点点事情都不能为他做,你不配做师傅的徒儿,也不配做银狼的妻,从此再见师徒情断,你与他也夫妻情断。”师傅拂袖而出,手里那包药粉确是那样的滚烫,烫伤了我的心,也烫伤了我的手。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可以。”濯傲这句话不停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一声高过一声,如滚滚的雷,排山倒海而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重重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再无力爬起来。
| 左小末。,|卷三 064:我很在意
这两包一白一红的药粉如两个面目狰狞的恶魔一样,它们正在朝着我狞笑,我真的很想将这两个恶魔乱刀砍死,但我此时却全身软绵无力。
“你不配做师傅的徒儿,也不配做银狼的妻,从此再见师徒情断,你与他也夫妻情断。”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可以。”
两把不同的声音不停在我脑海交错出现,一致的是他们声音里的绝然,我抱着头突然觉得头痛欲裂,那两把声音越来越响就快震破的耳膜。
“啊——”我痛苦的大喊了一声,声音包含着我所有的苦闷与挣扎,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尖叫惊来了一批侍卫,但却无法缓解我内心的煎熬,我将药粉藏好,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但那两包药粉无时无刻出现在我脑海,让我寝食难安,惶恐不可终日。
不可以,即使濯傲即使是败,他也应该败在银狼手里,即使是死,送他上断头台的人不能是我,但万一银狼的形势危急,我又该何去何从,如何自处?
我真的好想大喊大叫甚至大哭一场,但我不能这样,侍卫会告诉濯傲,到时他又会盘问我,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