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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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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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是我?想衣年轻,是我们三姊妹里头最漂亮的,男人怎么挑,都会挑她的。”而她,都过了适婚年龄了,还虚长他三个月,在这之前,完全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念头,怎会来得如此突然?

  “不娶陆想衣,娶你。”他接着又保证。“我养你,不愁吃穿。”

  阿娘说,向女孩儿求亲,这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她笑了笑。“我可以养自己。”

  对,想云手好巧,打十五岁就到城里去工作,在最大、最贵的那间珍绣坊做事,会裁好漂亮的衣裳,大家都喜欢她的手艺。

  赚了钱,就拿回家里来给陆老爹,偶尔回来村子一趟,路上遇到他,都会顺道将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糕点分一些给他尝尝鲜,也会买些漂亮的小玩意宠妹妹,大家都说她懂事,又聪慧。

  这样好像……不用他养,她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了。

  他搔搔头,词穷了。

  “阿风,我哪里好?”值得他掏出一生的积蓄来娶她?

  “阿娘说,我可以自己挑。”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重复坚持。“我不要陆想衣,要娶你。”

  阿娘说,想衣适合,可是他不要,想云才可以。

  这是第一次,他不听阿娘的话。

  她轻轻叹息。

  想衣啊想衣,你嫌弃人家、不愿嫁,人家可还看不上你、不肯娶呢!

  这下可好,男无心、女无意,她倒是枉作红娘了。

  “阿风,我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了,娶了我,太委屈你,你值得更好的。”

  他不应声,静静看着她。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懂了。

  “我原是打算这一生都不嫁了,好好帮着我爹撑持陆家,替妹妹们找到好归宿,爹老了,也有人在一旁伺候着,所以,你再看看别人吧,好吗?”

  这下,他连看都不看她了,迳自起身往房里走。

  话都说得清清楚楚,东西也还了他,她是该走了,可不知怎地,步伐就是迈不开。

  不受控制地,她又跟进房里。

  他蹲坐在角角,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

  听春水婶说,他心情不好时就会把自己藏起来,像这样缩成小小一个,不让谁看见。

  他爹娘刚离世时,他整整月余都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一句话也没有开口说。

  陆想云心房一抽,惊觉自己伤到他了。

  “阿风。”

  他不理她了,这回,她再怎么喊,他都不像从前,会回头看她了。

  她轻巧地上前,蹲在他跟前。

  “对不起,你很好,可是——”

  “我不好。”他闷闷地打断她。

  她一愣。

  “我不好,所以你不嫁。”

  是啊,怎会没想到,阿风的心思很单纯,没有那些曲来拐去的念头,他只看得到结果。

  无论她有再多的原因,结果就是——想衣不嫁他,她也不嫁。

  就是这么简单,其余的,他不懂,也无法理解。

  “他们都笑我傻,你没有。”

  她从来不曾笑他傻,他以为,她是唯一不会嫌弃他的人。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她鼻头一酸。“因为你本来就不傻啊。”

  “可是你还是不嫁!”

  “那是因为——”她一顿,改问:“为什么突然急着要成亲?”

  “要成亲,阿娘才肯走。”

  “走?去哪儿?”春水婶怎么了吗?

  他又闭紧嘴巴,别开脸不说话了。

  孩子气似的,彷佛在跟她赌气——你又不嫁我,干么告诉你!

  也罢。他今天说的话,都超过他一个月的分量了。

  难为他肯一句句有问必答,看来是真的有诚意、很认真地想娶她。

  “就算,我不是清白的好姑娘,你还是要娶吗?”

  他张了张口,似在考虑要继续赌气还是回答她。

  “你……很好。”他闷闷道,加强语气强调。“对我好。”

  向来不擅言词,最极致的表达也只能到这里了,但他还是挖空了脑子,努力说出心里的念头。“媳妇儿……要过一辈子,陆想衣瞧不起我……我不要跟她过一辈子……你、你的话才可以……”

  说他傻,他心里却是雪亮的,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所坚持,半点儿也不马虎。

  他知道谁待他好,谁又打心底瞧轻他。

  他不是谁都好,只有她,陆想云,他才要娶。

  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认定吗?

  他哪儿傻?她倒觉得,在这方面,想衣若有他一半精明就好了。

  一颗心,瞬间软了。

  她起身,回到前厅抱来那只瓦罐,放回他怀里,柔声道:“拿好,去找我爹,就说我允了,他要肯收下,我就嫁。”

  他仰头望她,似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随口敷衍他。

  “爹养了我这么多年,这聘金,是你代我回报亲恩,我才好嫁进祝家,安心跟着你过日子,懂吗?”

  所以是……答应了吗?

  “你要不嫌弃我,就来娶吧!别再傻乎乎抱着瓦罐子就来,跟春水婶说一声,让她带着媒人和庚帖,陪着你一同来说亲,记住了吗?”

  他憨憨然点头,也不晓得是不是真懂了。

  她笑了笑,悠然起身,心里头一旦有了决定,悬宕多时的心事一了,步履也轻快许多。

  踱出屋外,赫然见春水婶静立在院中,显然是在等她。

  “阿婶。”

  “谢谢你,想云。”春水婶一个弯身,竟郑重向她行了大礼。

  她吓了一跳,哪禁得起长辈向她行此大礼,连忙伸出手制止。“阿婶,您别这样。”

  “我知道,是阿风为难你了。”

  那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像稚儿似的,讨不到糖吃就不开心、与她闹着别扭,教想云为难,不得不允。

  “您看,我像是很勉强的样子吗?”婚姻之事,岂勉强得来?

  “我们阿风……高攀了。”

  春水婶当然知道想云好,聪慧灵巧又善体人意,及笄后村里多少求亲男子,都要踏破陆家门槛,谁都想娶到这懂得持家的贤慧妻子,她谁也没允,这一拖,便拖过了适婚年龄。

  春水婶原是连想都不敢奢想,想衣是娇气了些,但要娶进门了,好歹也能和阿风作个伴,让这孩子不再孤零零一人。

  可没想到,这孩子恁地贪心,竟然开口去向想云求亲,连她都意外。

  更意外的是,多少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的想云,允了。

  这阿风,是哪来的造化啊!

  “阿婶,我是真心心疼阿风,想嫁他、陪伴他一辈子的。”她不晓得春水婶听到了多少,但有些话,是一定得说的。

  夫妻不就是这样吗?互相疼惜着对方、为对方设想,安安稳稳,也就是一辈子了。

  既然他坚持要她,那么,她便代爹还报大恩,偿了祝家这个人情,照看这个教人怜惜的男子一生。

  直到方才,她才恍然领悟,原来自己也迂腐地拘泥于世俗了。

  在世俗价值上,他不够好。

  在礼教评判上,她也不美好。

  但是,那外界所加诸于身的一切,丝毫无损于本质的美好,不是吗?因此,他始终坚持着,她是最好的。

  既是如此,她有何不敢嫁?

  春水婶点头。“家里头催了我好几回,儿子去年成了亲,要我回家乡去享福,可我想着阿风身旁没个人照料,怎么也走不开身,现下你愿意嫁进来,我才能安心离开。”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要成亲,阿娘才肯走”的意思。

  他知道,是自己绊住了她,让春水婶没办法回去和家人团圆,因此急着快点成亲,好让春水婶放心,就可以回家和儿子媳妇团圆了。

  还记得最初意外发生时,双亲骤逝,他身边只有这位奶着他长大的乳母照料,整整封闭了自己月余后,便成日跟前跟后地喊着春水婶“阿娘”了,任人怎么纠正也改不了。

  她想,春水婶不是他的亲娘,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是比谁都清楚的,但是每每被欺负、受委屈了,还是会哭着扑到春水婶怀里喊阿娘。

  春水婶也是真心疼惜这孩子,想着才十岁大就没了亲人,便一直留了下来,幸好他父母身后还留了点积蓄给他,让春水婶好生运用,这才能把他给养大。最初的那几年,四处奔波、带着他寻访名医,照料至今,春水婶也将阿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操心、关怀。

  即便如此,阿风自己也知道,感情犹胜亲母子,并不代表他就可以理直气壮霸着人不放。春水婶年纪大了,会想念儿子媳妇,而他长大了,不再需要别人照顾,就要让她回家享清福,含饴弄孙才合理。

  陆想云想着,领悟那男人明明万般不舍,还是替别人设想的体贴,忍不住心酸。

  “阿婶放心,我会顾着阿风,不教他吃亏、受委屈的。”

  一般而言,这些话不都该是男方说的吗?春水婶也知,阿风确实是需要被担待较多的那一个。

  要真能娶到想云,有这么个好贤妻为他看头顾尾、盘算计量,她吊着的这颗心,就真正能放下了。

  陆想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正如祝伯伯当年所言,这姻缘,是天定的,不是吗?”

  笑了笑,她就着窗口朝屋内扬声一喊:“祝春风,你发完愣没有?我要回去了,未婚夫婿不必来送我一程吗?当心我反悔不嫁了——”

  话尾甫落,男人急匆匆奔了出来,太慌张还在门槛边绊了一下,多亏她及时伸手扶上一把,再整整他微乱的襟口。

  “我、我出来了、出来了——”不可以反悔。

  她但笑不语,顺势牵起他的掌。

  “要不要吃糕?早上和想衣、想容去逛市集,买了糕点回来,等等回家拿给你?”

  “好。”

  “吃糕点要配茶,我偷偷拿爹珍藏的那罐春茶泡给你喝。”

  “好。”

  “什么都要,你好贪心。”

  “……”才不是贪心。

  肩并着肩,那影儿在身后重叠,渐行渐远,对话逐渐听不分明。

  春水婶含笑,转身进屋去。

  想云以后会知道,阿风只有对自己人才会这般千依百顺,一旦心里头认定了,只要是那人给的,无论是好是坏,全都会欢喜受下。

  以往,怎会从未察觉,这两人竟是如此般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夏日微风,竟也有春意盎然的气息,满满、满满的甜腻味儿。

第二章

  陆庆祥看着两人手牵着手回来,心下多少也有几分了然了。

  陆想云招待他坐了一会儿,吃了茶点,见他颇爱这道咸咸甜甜的杏仁糕,便将剩余的也打包让他带回去。

  送他到了门口,遇上想衣。

  妹妹以为他又要来说亲事,面色不豫地呛了他两句,“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我都说不嫁了,你讨不到媳妇也别硬赖我!”

  祝春风理都不理,连瞄也没瞄上一眼,脚下未停地掠过她走人。

  临走前,他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问:“明天,让阿娘来?”

  她笑回:“这么急着讨媳妇啊?”

  他没顶嘴,任她笑话,拉她的手握了握,转过身,这回真走了。

  陆想云才关上门,对上后头妹妹难看的脸色。

  “我说过我不嫁他,谁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

  “我嫁,闭上你的嘴,陆想衣,往后见了你姊夫,说话客气些。”她鲜少对妹妹这般不假辞色,实在是这想衣太不像话!

  从小宠着,没让她吃上一点苦,宠得都不懂人情事理了,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自恃优越,恣意地瞧轻他人、羞辱他人?就因为那副比别人好看些的皮囊?

  或许真要哪天吃了苦头、受到教训了,才能学会长大、懂得尊重。

  陆想云进屋之后,与父亲恳谈了一番,表明意愿。

  陆庆祥本还有意劝退,要她不必屈就,了不起就当个背信忘义的小人,受全村唾骂罢了,是她再三强调一点也不觉委屈,她是心甘情愿要嫁祝春风。

  爹的承诺既已出口,她身为人子,自当承担。

  她不管旁人怎么看,这男人朴实无华、纯净无伪的性情,极其珍贵,要她用一辈子去疼惜他、照顾他,值得。

  另一方面,她多少也看得出来,爹对葛家开出的聘金礼单颇动心,有意要接受。

  葛世民的为人,她已尽到告知义务,爹却看人家家世好,结了亲家走出去也风光,想衣那头也劝不退,既是如此,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尊长仍在,没她作主的余地。

  隔日,她让父亲在家中等着,祝春风依约前来,与媒婆及春水婶谈妥了礼单及婚聘事宜,定下婚娶日期。

  日子很赶,陆想云结束休假,回城里头复工时便打算辞了工作,回村子里专心筹备婚事一婚后,全心照拂阿风的生活。

  其实,这趟回来前,她便已口头请辞,有意要回家来帮爹爹打理果园,如此一来,倒像是天注定的,一桩接着一桩,来得巧。

  也好,与那里断得干干净净,从此便是祝家妇,过往一切,再也不去回顾。

  离开村子那日,阿风特地起了个大早,送她到村子口。

  两人口头约定了再回来的日子,说好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村子里,上花轿嫁他。

  阿风性子直,常有人欺他憨傻,随口唬咔他,因此她会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模糊。

  岂料他竟桩桩件件都记在心上了,约定回村子的那一天,他已在珍绣坊外头候着,抛下所有的事情,赶来接她回家。

  她颇意外。“怎么来了?”

  “送你回家……不能、不能反悔……”

  他把她那日的戏言当真了?怕不来接她回家,她就会反悔不嫁?

  这人,怎傻得这般可爱?竟将她的每一句话照单全收、全然依从。

  “我哪有那么蛮不讲理?”她笑出声来,伸手笑闹地揉乱他的发。

  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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